第二部 笑面虎 第八章 来信
你认为你不得不那么匆忙离开,对此我很遗憾,不过我能理解。
亲爱的约翰:
找到你谈不上什么技巧,我有时想,只要你有足够的钱,你能在这个国家找到任何人,而钱,我是有的。也许我这么说会让你感到不满,但查克、谢利和我欠你太多了,以至于需要跟你撒点儿小谎。钱能买很多东西,但它买不通闪电。人们在餐馆男厕所的通道上又找到12个男孩儿的尸体,那里的窗户给钉死了。火没有蔓延到那里,但烟钻进去了。12个人都呛死了。我忘不掉那个场景,因为查克本可能是那些男孩儿中的一员。所以我,像你在信中说的那样,“追查到了”你。出于同样的原因,我不能像你要求的那样不打扰你。至少在你接受随信寄上的支票之前,我不能不打扰。
你会注意到这张支票的面额比你一个月前收到的那张小得多。我联系了东缅因医疗中心财务处,这张支票可以付清你欠的治疗费了。你已经还清债务了,约翰。这件事儿我可以做,我也去做了,我可能还得加一句,我是很高兴去做的。
你说你不能拿这个钱。我说你能,而且你会的。你会的,约翰。我追踪你到劳德代尔堡,如果你离开那里,我会追踪你到下一个地点,即便你去了尼泊尔也一样。如果你愿意的话,就称我为一只不会松口的虱子吧;我更多地把自己看作“上帝的猎犬”。我并不想追捕你,约翰。我记得那天你告诉我别让我儿子去送死,我差一点儿就让他去了。其他人又怎么样呢?81人死了,30多人被烧成重伤。我想起查克那天说我们可以编个故事、撒个小谎什么的,我还特别愚蠢、特别正派地说:“我不会那么干的,别让我那么干,查克。”我本来完全可以做点儿什么的。这件事儿现在困扰着我,让我难受。我本来可以付给那个屠夫卡里克3000美元,让他那晚关门的。算下来大约每条生命才37美元。所以相信我说的,我并不想追捕你;我是在忙着追捕我自己,忙得都不愿意抽空。我想接下来的几年内我都会这样吧。我拒绝相信自己的感官触碰不到的东西,现在我要为这一想法做出补偿了。请你别以为寄出这张支票付清医疗费就能抚慰我的良心了。钱买不通闪电,也不能结束噩梦。钱是为查克付的,尽管他什么都不知道。
收下支票,我就不会打扰你的清静了。算是一个交易吧。你可以把它寄给联合国儿童基金会,或给流浪犬寻找领养机构,也可以全部挥霍在买矮种马上,随便你怎么处置,我不管。只要你收下。
你认为你不得不那么匆忙离开,对此我很遗憾,不过我能理解。我们都希望很快见到你。查克9月4日动身去斯多文森预科学校。
约翰,请收下支票吧。
此致
敬礼
罗杰·查茨沃斯
1977年8月12日
亲爱的约翰:
你应该相信我不会忘了这事儿吧?拜托,收下支票。
敬礼
罗杰
1977年9月1日
亲爱的约翰:
知道了你在哪里,查尔妮和我都很高兴,从你的信中听出你轻松自然,一如往昔,我们都松了口气。但有一件事儿让我很担心,孩子。我给萨姆·魏扎克打了个电话,把你信中提到的频繁头痛的那部分读给他听。他劝你去看医生,约翰,别拖延。他担心可能是旧伤组织周围有了血块。所以我感到很担心,萨姆也很担心。自从你从昏迷中醒来后,从没有真正健康过,约翰,6月初我最后一次看见你时,你的样子非常憔悴。萨姆没有说,但我知道他特别想让你做的是:从凤凰城乘飞机回家,让他检查一下。你现在肯定不能以没钱为借口了。
罗杰·查茨沃斯往这里打过两次电话,我把能告诉他的都告诉他了。他说这不是为使良心获得安宁而付的钱,也不是为救他儿子的命给的报酬,我相信他说的是真的。你妈妈如果泉下有知的话,我想她会说这个人是在用他所知道的唯一方法表示忏悔。不管怎么说,你已经收下了支票,你说你收下只是为了“不让他烦你”,我希望这不是你的真话。我相信你内心有很大勇气,不会以这样的理由干任何事情。
有句话我很难说出口,但我还是会尽量说出来。回家吧,约翰。公众的兴趣已经不在了,我能想到你会说:“哎,不用瞎说了,有了这么一档子事儿后,公众的兴趣永远都会在的。”我认为在某种程度上,你是对的,但也是错的。查茨沃斯先生在电话中说:“你要是跟他通话,你就告诉他,所有的特异功能者都不会长期创造奇迹,除了诺查丹玛斯。”我很为你担心,孩子。我担心你为那些死者而责备自己,而不是为被拯救的人赞美自己,那些你救了的人,那天晚上在查茨沃斯家的那些人。我很担心,也很想念你。像你奶奶过去说的那样,“我着了魔般地想念你”。所以你尽快回来吧。
爸爸
1977年9月10日
又及:我把关于火灾和你的剪报寄给你。这都是查尔妮收集起来的。你会看到你的猜测是对的,“参加草坪聚会的每个人都会向报刊讲述”,我想这些剪报可能只会让你更难过,如果是,就把它们扔掉好了。但查尔妮的意思是,你可以看着它们说:“也不是像我想的那么差啊,我可以面对它的。”我希望是这样。
亲爱的约翰:
我从我爸爸那里问到你的地址,美国大沙漠怎么样?看到美洲印第安人了吗(哈哈)?我在斯多文森预科学校,这里不是很紧张。我正在修16学分。我最喜欢高等化学了,虽然比中学的要难一些。我一直认为,我们那里的那位老师,那位无所畏惧的法汉姆,更高兴去制造毁灭世界的武器,把这世界炸掉。英语课上,我们前4个星期在读杰罗姆·大卫·塞林格的3本小说:《麦田里的守望者》《弗兰妮与祖伊》和《抬高房梁,木匠们》。我很喜欢这个作家的。我们老师说,这个作家还住在新罕布什尔州,只是已经不写作了。我感到很惊讶。有的人为什么要在快功成名就的时候放弃呢?对了,还有,这里的橄榄球队水平很差,不过我在学着去喜欢足球。教练说,足球是聪明人玩儿的橄榄球,橄榄球是蠢货玩儿的橄榄球。我还没有搞懂他到底是对的还是因为嫉妒才这么说。
我不知道是否应该把你的地址给参加我们毕业聚会的一些人。他们想写信表示感谢。其中就有帕蒂·斯特拉坎的母亲,你肯定还记得她,就是那天下午的露天招待会上,她的“宝贝女儿”晕倒时,脑子那么不清楚的那个人。现在她已经知道你是个好人了。顺便说一下,我已经跟帕蒂分手了。在我这种“脆弱的年龄”(哈哈),我很难保持这种远距离的异地恋关系,帕蒂要去瓦萨学院念书。可能你已经猜到了,我在这里邂逅了一个迷人的小姑娘。
有空给我写信,我的朋友。听我爸爸说,你好像由于一些我不知道的原因而显得相当“消沉”,尽管在我看来,你所做的每件事儿最后都被证明是对的。他说的不是真的吧,约翰?你不是真的很消沉吧?请来信告知我你一切都好,我很担心你。杂志上从不担心的阿尔弗雷德·E.纽曼担心你,真是笑话,不过我确实很担心你。
你回信时,告诉我为什么霍尔顿·考菲尔德即使是不沮丧的时候还总是那么忧郁。
查克
1977年9月29日
又及:那个小美女名叫斯蒂芬妮·惠曼,我已经引导她喜欢上了《魔法当家》这本书。她也喜欢一个朋克摇滚乐队,叫雷蒙斯乐队,你应该听过他们,他们特别欢闹。
亲爱的约翰:
不错,好多了。你听起来还不错。你在凤凰城市政工程局的工作笑死我了。我作为斯多文森老虎队的队员出场4次后,对你被太阳晒黑这件事儿一点儿都不感到同情了。教练说得很对,橄榄球是给傻子玩儿的,至少在这里是这样。我们的纪录是1比3,在我们赢的那场比赛中,我3次触地得分,后来因为自己太笨喘不过气,晕倒了。把斯蒂芬妮吓坏了(哈哈)。
我一直等机会给你写信,这样我就可以回答你问我的我家人对格雷格·斯蒂尔森上任以来的工作有什么看法这个问题了。上周末我回家了,我把知道的一切都告诉你。我先问我爸爸,他说:“约翰还在想着那家伙?”我说:“他想要知道你的看法,这正说明他的眼光一向很差。”他于是对我母亲说:“瞧,预科学校把他变成了一个自作聪明的人。我就知道会是这样。”
好了,长话短说,大多数人对斯蒂尔森的能干感到很吃惊。我爸爸这么说:“如果一个议员所在地区的人们在他上任10个月后必须对他的政绩做个评估的话,斯蒂尔森基本上会得B,他对卡特的能源议案,还有他自己的‘家用取暖燃料上限法案’的所为,可以给他加一个A。再为他的努力加一个A。”爸爸要我告诉你,他曾说斯蒂尔森是个乡下傻子,这话也许错了。
我在家时和其他人谈起来,得到的评价是:他们喜欢他不穿西服正装。贾维斯太太,那个经营“推刀”(不好意思用这样的词,伙计,但人们都这样叫)的女人说,斯蒂尔森不惧怕“大利益集团”。亨利·伯克,那个经营“酒桶”(The Bucket)的人——就是市中心那个讨厌的酒馆的老板,说他认为斯蒂尔森“干得超级好”。其他大多数评论也都差不多是这个样子。他们把斯蒂尔森做的和卡特没有做的进行对比,大多数人对卡特很失望,对自己当初选了他后悔不已。我问了一些人是否对那些仍在四处游荡的摩托车骑手以及现已成为斯蒂尔森助手之一的桑尼·埃里曼心有不安,他们没有人对此感到担心。开摇滚唱片店的那家伙这么说:“如果汤姆·海登能够老老实实过日子,埃尔德里奇·克利弗能打动耶稣,为什么摩托车骑手不能加入社会公共机构呢?既往不咎了。”
就到这儿吧。我想继续写下去,但橄榄球训练马上要开始了。这个周末排定了计划,让巴雷野猫队痛打我们。我只希望我能挺过这个赛季。保重,我的朋友。
查克
1977年10月17日
摘自《纽约时报》,1978年3月4日:
联邦调查局特工在俄克拉何马城遇刺
时报特稿——爱德华·兰科特,37岁,联邦调查局10年的老特工,昨晚在俄克拉何马城一个停车场被谋杀。警察说在他汽车的点火装置上有一个炸弹,当兰科特先生转动钥匙时,炸弹爆炸了。这种黑社会式的谋杀跟两年前亚利桑那州调查记者唐·博尔斯的被杀方式相同,但联邦调查局警长威廉·韦伯斯特不愿猜测两者有任何可能的相关性。兰科特先生一直在调查可疑的地产交易与当地政治家之间可能有的牵扯,对此韦伯斯特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兰科特先生正在执行的任务似乎笼罩着一团迷雾,据司法部的一位知情人士宣称,兰科特先生根本不是在调查土地交易诈骗,而是在调查国家安全事件。
兰科特先生1968年加入联邦调查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