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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堡岩镇中学生活很正常。格温迪与老朋友们继续保持联系,同时结识了一些新朋友。她看到有些男生在打量她,不过还好,弗朗基·斯通不在其中,也没有人叫她固特异飞艇。幸亏有了自杀阶梯,这个诨名终于销声匿迹。十月份过生日时,她得到一张罗比·本森的海报,一台卧室小电视机(天哪,那个高兴劲儿哟),还学会了自己换床上用品(这倒不是什么高兴事,但也不是什么坏事)。她参加了足球队和女子田径队,很快就在队里崭露头角。

她继续吃巧克力,每次得到的巧克力动物都不一样,细节总是惟妙惟肖。每过一两个星期就会收入一枚银币,年份总是一八九一年。她的手指在红色按钮上徘徊的时间越来越长,有时她听到自己自言自语:“想得到什么就能得到什么”。

格温迪七年级历史老师奇利斯小姐年轻漂亮,她竭力让自己的课堂生动有趣。圣诞节放假前,她宣布说新年的第一节课要上一堂“好奇日”课。每个学生都得想一个他们想知道的历史问题,奇利斯小姐会尽量满足大家的好奇心。如果她答不上来,就把问题留给全班同学讨论思考。

“不过,不要问总统的性生活这样的问题。”她说。听到这里,男生哄堂大笑,女生也咯咯地笑起来。

“好奇日”这天,同学们提出了各种各样的问题。弗朗基·斯通想知道阿兹特克人是不是真食人心,比利·戴想知道复活节岛上的石像是谁建造的,但是一九七五年一月的“好奇日”课上问的大多数问题都是一些假想问题。如果南方在内战中获胜结果会怎么样?如果乔治·华盛顿在福吉谷被饿死或者冻死结果会怎么样?如果希特勒从小在澡盆里淹死结果会怎么样?

轮到格温迪了,她早有准备,但还是有点儿紧张。“我不知道这个问题合不合适。”她说,“但我觉得这个问题还是有点儿……有点儿……”

“历史意义?”奇利斯问。

“对!就是这个意思!”

“好。你说吧。”

“如果你有个按钮,一个神奇的按钮,只要你按下去,就能杀死一个人,或者让这个人消失,或者炸毁你想到的一处地方,那你会让谁消失,会炸毁什么地方?”

班上的同学听了这个问题都很佩服,大家安静下来,思考这个暴力的念头。但是奇利斯小姐皱起眉头。“按照规则。”她说,“从这个世界上消灭某人,不管是杀了他还是让他消失,都是很残忍的。炸毁一个地方也很残忍。”

南希·里奥丹反问她:“那广岛和长崎呢?炸毁这两个地方也很残忍吗?”

奇利斯小姐有些惊讶。“不,不是这样的。”她说,“不过请想想我们轰炸这两座城市的时候那些被杀害的无辜百姓,包括妇女、儿童和婴儿。还有之后的辐射!辐射杀死的人更多。”

“我知道。”乔伊·劳伦斯说,“但是我爷爷在战争中跟日本人打过仗,他去了瓜达尔卡纳尔岛和塔拉瓦,他说跟他并肩战斗的很多战友都死了,他能活下来就是个奇迹。爷爷说扔下这些原子弹就能避免进入日本本土作战,否则我国可能损失上百万士兵。”

大家的讨论已经偏离了杀死某人(或者让某人消失)的想法,但是格温迪无所谓。她听得很认真。

“这一点说得很好。”奇利斯小姐说,“同学们,你们觉得呢?你们会忽略对平民造成的损害,毁灭一个地方吗?如果会的话,你们想毁灭哪个地方,为什么选择这个地方?”

接下来的时间里大家都在探讨这个问题。亨利·迪索说他选河内。这样就能干掉胡志明这家伙,一劳永逸地结束愚蠢的越南战争。很多同学都同意他的看法。格林尼·布鲁克斯希望毁灭苏联。明迪·埃勒顿想消灭中国,因为她爸爸说中国人口众多,迟早会发动核战争。弗朗基·斯通建议灭掉美国贫民窟,因为“黑人在那里制造毒品、杀害警察”。

放学后,格温迪正准备从车棚里推出自己的赫菲自行车时,奇利斯小姐走过来,一脸微笑。“我想谢谢你提的问题。”她说,“一开始你提的问题让我有点儿惊讶,但是后来,这堂课成了我们今年上的最成功的一堂课。我发现,除了你,同学们都参与了讨论。这就怪了,问题是你提出来的呀。如果你有这种能量,你有没有想过要炸毁什么地方?或者说,你有没有想要……嗯……干掉的人?”

格温迪也回以微笑。“我不知道。”她说,“所以我才提这个问题。”

“很庆幸这样的按钮在现实中并不存在。”奇利斯小姐说。

“现实中存在啊。”格温迪说,“尼克松不就有嘛。勃列日涅夫手上也有。其他人手上也有。”

格温迪给奇利斯上了一课——她上的不是历史课,而是时事课——然后就骑上单车走了。单车对她来说越来越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