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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初的一个星期四晚上,格温迪正拖着垃圾桶往车道尽头走,弗朗基·斯通开着他的蓝色雪佛兰埃尔卡米诺冲到她面前的路缘边。汽车音响正高声播放着滚石乐队的歌曲。格温迪从敞开的窗户闻到一股大麻的味道。他把音乐声关小。“想出去兜兜风吗,小妞?”

弗朗基·斯通已经长大,但人变坏了。他留一头油腻的棕色头发,满脸粉刺,一只胳膊上文着AC/DC摇滚乐队的刺青。身上还散发出格温迪深恶痛绝的体臭。据说他在音乐会上对一个嬉皮女孩下了药,强奸了她。传言不一定是真的,她知道青少年喜欢传播一些恶毒的谣言,但她觉得在女孩酒杯里下药的事他肯定干得出来。

“不行。”格温迪说,她真希望此时她穿的不是牛仔超短裤和背心,“我得做作业。”

“做作业?”弗朗基一脸怒色,“来吧,谁他妈的暑假还做作业?”

“是这样的……我在社区大学上了暑期班。”

弗朗基从窗户钻出身子,尽管他离格温迪还有十多英尺远,格温迪仍然能闻到他的呼吸。“你不是骗我吧,美女?”他咧嘴笑了。

“没骗你。再见吧,弗朗基。我得回去看书了。”

格温迪转身从车道往回走,她对自己的聪明机智十分得意。但是只走了四五步,一个坚硬的物体打在了她的后颈上。她喊了一声,不是很疼,但吃了一惊,她转身朝着街上。一个啤酒罐在她脚下转动,罐口冒出白沫。

“你就跟别的婊子一样。”弗朗基说,“我以为你会与众不同,可惜不是。拽什么拽。”

格温迪伸手去揉后颈。后颈处起了个包,她的手指碰到上面一阵疼痛。“你走吧,弗朗基。不然我叫爸爸了。”

“去你爸的,去你的!我知道,你以前就是个他妈的丑胖子。”弗朗基手指摆了个枪的造型,笑着说,“你还会变胖的。胖女生迟早会变成胖女人。这是定律。再见啦,固特异。”

说完,他把中指伸出窗外,轮胎冒出一股蓝烟。格温迪跑回屋子,这时,她才允许眼泪肆意流淌。

这天晚上,她梦到了弗朗基·斯通。在梦里,她并没有手足无措地站在车道上,任凭心脏提到嗓子眼。在梦里,她冲到弗朗基面前,他还没来得及加速离开,她就把手伸进敞开的驾驶室窗户,抓住他左边胳膊。她使劲一拧,听到——而且感觉到——手下骨头断裂的声音。他尖叫起来,她说,你的大鸡鸡怎么样啦,弗朗基·斯通?大鸡鸡变小鸡鸡了吧?你他娘的敢惹按钮盒女王?

她早上醒来,想起梦里发生的事,脸上还挂着笑容。但是,跟大多数梦一样,梦到了早上就忘记得无影无踪。直到两个星期之后,她才再次想起这个梦。那是个闲散的星期六早上,吃早饭的时候。彼得森先生喝完咖啡,放下报纸。“你朋友弗朗基·斯通上了新闻。”

格温迪嘴里的饭嚼到一半停了下来。“他可不是我朋友,我最讨厌他了。他有什么新闻?”

“昨晚在汉森路上出了车祸。可能是酒驾,但是报纸上没说。车撞到树上。人没死,但是够呛。”

“怎么够呛?”

“头上缝了几针,肩上缝了几针。脸上裂了好几处。胳膊断了。全身多处骨折。新闻上说的。要很久才能恢复。你想看看吗?”

他把报纸从桌上推了过来。格温迪又把报纸推了回去,然后小心地放下叉子。她知道,她再也吃不下去了,她不用问也知道,弗朗基断掉的是左边胳膊。

那天晚上,格温迪躺在床上,脑子里千头万绪,挥之不去。格温迪盘算了一下,开学之前暑假还剩多少天。

这一天是一九七七年八月二十二日。法里斯和按钮盒走进她的人生已经整整三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