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火之浴
工厂的效益每个月都有所上升,这让老板许大伟感觉颇为兴奋。这天他又得了一张大订单,心情特别好,就到车间去看一看,了解一下生产情况。
刚到车间门口,就看到地面有些湿,鼻子里有一股汽油的气味。他心里一怔,谁不小心将汽油洒到这来了?此时大晴天,万一起火就不好了。
许大伟刚想喊人,却在这时,眼前红光一闪,“呼”地一下一股火苗窜了上来。他只觉得脑袋一片空白,不由“啊”地一高叫,双手只是蒙着头,脚步却忘记了走开,眼看着地上的火往身上钻。
正在这时,一条人影冲了过来,将他往旁边一推,可这时许大伟身上已着了火,那人眼见危急,突然抱着他往地上一滚,一连滚了几圈,才将他身上的火扑灭。此时,车间里的人也看到火光,有人抱着灭火器跑了过来,喷了几下,就将地上的火扑灭了。
许大伟仍呆呆地在地上,厂里的人都知道他有这个毛病,遇火就会惊慌得无法自制,有人立即拿水往头上一淋,他这才回过神来。过了好久,许大伟重重地舒了一口气,站了起来,再看救自己的人。
这是一名年轻的女子,身材苗条长相靓丽,许大伟又是一惊,叫道:“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女子一笑,说:“我叫孟湘慧,刚到城里几天找工作的,今天本来是想到这厂里来看看,能不能找到工作,没想到正好看到这里起火。”
许大伟又问女子的家在哪,孟湘慧一一说了,半晌,他才叹了一口气,说:“刚才差点将你当成另一个人了,真没想到,这世上竟然长得这么相像的人。”孟湘慧也颇觉奇怪,就问到底像谁,许大伟摇了摇头,说:“说你也不知道的,那是多年前的事了。”
许大伟就拍板将孟湘慧留了下来。一来是感谢对方今天救了自己,二是她刚才表现出的勇敢,也让他颇为欣赏。更主要的是,她长得太像一个熟悉人了,许大伟总是觉得,她们之间似乎有些关联。
这天许大伟下到车间去看一看,只见工人们都在生产线上忙着,他四处看了一阵,来到一间物料室,就看到孟湘慧正在那里忙着,那一举一动,都让他有一种熟悉的感觉。他不由站在门口,望着她的忙碌的背影发呆。
就听有人问了一声:“许总,你在看什么?”许大伟一惊,这才回过神来,也不知什么时候,孟湘慧已来到他的面前。
他一怔,急忙摇了摇头,说:“没什么,我只是顺便过来看一看你们生产的情况。”说罢,急忙转身离开。他实在不想让对方看到,自己脸上的表情。
就这样过了好些天,这天是周日,一些年轻的员工都要求出去郊游散散心,许大伟因为效益好心情也好,就答应与大家一起去玩玩。大家开了几部车,来到水库旁,就开始烧烤。因为他怕看到火苗,所以就拿着鱼杆到水边,找了个有草丛的地方下钓。
不久他就钓上了几只鱼,自然有人跑过来拿鱼去烤了,也顺便拿一些烤好的食物过来。听着岸边一阵阵欢快的笑声,许大伟也觉得很高兴。
也不知过了多久,突然听到一声惊叫:“不好了,起火了!”
许大伟一惊,急忙回过头来,就看到前面出现一片火光,火苗正往他的这个方向冲过来。有几名职工叫道:“老总,你快离开那里。”许大伟顿时觉得心跳加快,想走,可脚下却像被钉住了一般,身子软软的无法动弹,脑袋也变得空荡荡的。
火光沿着他身旁的草丛烧了过来,有几名职工已经跑过来,可还没等来到身旁,许大伟再也站立不稳,身子一软,往旁边一倒,“扑通”一下,就跌到了水里。
被水这一浸,许大伟也就醒了,刚想爬上岸,就听“扑通”一声响,水里多了一个人。他一看,这人正是孟湘慧,正跳下水来救他呢。她刚想抓着他的身子,许大伟已经叫道:“不用救我,没事的,我的水性还行!”
孟湘慧一看老总没事,这才笑道:“这就好,敢情我是多事下来了!”
两人游到一旁,避开火苗烧起的地方上了岸。此时大家已经将草丛燃起的火扑灭了,人们都觉得奇怪,不知这火是怎么烧起来的。
许大伟笑道:“虽然你没做成救英雄的美女,我还是一样感激你的。”
孟湘慧也乐了,说:“没想到老总水性这么好,不如我们比一比游泳吧!”许大伟点点头,将湿淋淋的外衣裤脱了,晒在岸边。孟湘慧也脱下外衣,穿着泳装和他一起跳进水中,一起在水面游了好长一段,这才回到岸边来。
来到岸上,她一面甩着头发上的水,一面问:“许老板,我觉得您对火这么恐惧,似乎是一种心理上的病,你为什么不去医院看一看?”
许大伟叹息一声,说:“我也知道是一种病,而且我这病并不是天生的,只不过去了好多医院,却没法治好。也许,我这病是终生都无法治了。”
孟湘慧奇怪在问:“既然不是天生的,您一定是遇上了什么可怕的事,是吗?”
许大伟只是抬头望着远方的山峰,许久才说:“你不会知道的,那情景,我只希望这一辈子再也不要想起!”
回到厂里后,员工们仍对那天水库旁的火感到奇怪,这天许大伟偶然听到两个员工在议论,其中一个员工说:“那天的火真是邪门,我们在这边烧烤,并没有谁带火种过去,只有小孟将烤好的鱼送去给老总,谁知她刚走到草丛旁时,火突然就起来了,这火倒像是她放的。”另一人说:“应该不会是她,就算她真的点火,也不可能一点兆头都没有,突然就燃得那么大啊!除非她有特异功能,要不然真是邪了!”
听到人们的议论,许大伟也是一惊,心里隐隐感到一丝不安。他又想起了孟湘慧求职那天的事,事后追查,谁也没有在地上洒过汽油,也不知是从哪来的,而冒起大火后,孟湘慧就及时出现。水库边的火也是她来到时突然燃起的,莫非这些火真的与她有关?
又过了几天,这晚许大伟饭后在厂区里散步,就看到一条人影一闪,进了一间仓库里。他心里一惊,这个时候进去做什么?好奇心让他走了过去。
这仓库下午刚将货物发出去,里面空荡荡的,他刚推开门,就见孟湘慧正站在屋子中。看到许大伟进来,她微微一笑,说:“你终于来单独见我了!”
许大伟觉得她口气有些怪怪的,就问:“你来这里做什么?”
孟湘慧微微一笑,问:“你真的不认识我了吗?”看着她的笑脸,许大伟不由一阵迷糊。就听她又说:“当年我们说好的,等挣够了钱,就在城里买一套房子,一起做城里人。难道你忘记了当年跟我说的话了吗?”
“你真的是阿莲?”许大伟大吃一惊,叫道:“不,不可能的,她二十年前已经死了,你不可能是她的!你不是叫孟湘慧吗?”
她脸色一变,说:“你难道还不知道我名字的含义?梦相会,就是在梦中相会。当年你抛下我逃出火海,你的心好狠啊!”
许大伟痛苦地闭上了眼睛,说:“对不起,当时事情太突然了,就在我犹豫的一刹那,让我终生抱憾。”当年他们一起在一家厂里打工,有一天车间突发火灾,他一惊之下就本能地跑了出来。出到门外时,才想起阿莲还在里面,刚要进去救,可火势已经漫延开来,好几次想冲进去,都被大火熏了出来,结果阿莲在里面被活活烧死了。从此后,他就得了一个见火就受惊的病症。他封闭了自己的感情,只一心扑在工作上,后来有了自己的公司,几年前,遇到了现在的妻子后,在她的劝慰下,他才从这种痛苦中解脱出来,也成了家。真没想到,阿莲现在又出现了。
阿莲扑了上来,紧紧地抱着他,叫道:“当年你抛下我独自逃生,让我独单单一人在那边,你知道有多寂寞吗?这次,我就是来带走你的,跟我一起走吧!”
许大伟刚要说话,就看到火光从阿莲身上烧了起来。他也将她紧紧拥住,喃喃地说:“我知道你不会原谅我的,终于等到这一天了,我跟你一起走!”一种灼热感顿时传遍了全身,但他却觉得一片宁静。
却在这时,就听有人叫道:“快来啊,这仓库里突然起火了!”接着有人跑了进来,惊叫道:“许老板,你怎么在这里?”
他睁开眼,身旁已经没了阿莲的身影,周围的地上仍有火在燃烧着,几名员工正在扑火。一名员工正要拿水往他头上拨呢,许大伟叫了一声:“不用淋我,我没事的!”
从这天起,许大伟见火就失神的毛病突然好了,人们都觉得奇怪。只有他自己知道,是阿莲原谅了他,而且将病给治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