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时间这条河流并不准确，往往会有出错的时候，只是出错时，人类，根本无法察觉。例如平行线，既然人在时问的流水中水波荡漾，那麼除非跳出去，否则永远也看不到即使到了世界尽头都交集不到一起的另一根线，究竟长什麼模样，是不是和自己身处的线一模一样。

周阳和孙辉现在就满嘴苦涩，觉得自己走错了时间线。明明刚才还在酒店里，怎么突然之间，物是人非，两人居然陷入了莫名其妙的另一个地方。

眼前的一切，都是陌生而又熟悉的，昏暗的景物，刺激著他们脑海深处铺满尘灰的记忆。

这里居然跟记忆里的小学社团活动教室根本没区别，就连孙辉当初藏起来的所有的小东西都在，他几乎怀疑是不是在做梦？

“把门打开看看，说不定能出去。”周阳一眨不眨的看著活动教室的门，灰暗的灯光充斥在房问的每个角落，将一切都染上了一层血红，他没有一丝一毫的安全感，他现在只想回家。

“也对。”孙辉慌忙跑到门前，缓缓将门拉开。活动教室门随著一声难听的响声，敞开，露出了门外的景象。

周阳和孙辉立刻探头朝外望去，顿时，两人同时惊呆了！

“这，这是怎么回事？”孙辉结结巴巴的看著眼前的空问，脑袋转不过弯来，他只感觉自己全身都在发寒。

“我，我也不清楚。”周阳缓缓动弹了一下自己僵硬的胳膊，用力打了自己一巴掌。

只见眼前，已经不再是另一个一模一样的活动教室了，可也没有值得高兴的地方，因为外边赫然是小时候的学校宿舍。空荡荡的破旧走廊，透过昏黄的玻璃，甚至能看到布满土坑的操场和操场后方那一丛丛高大的古树。

这些树据说有千年的年龄，几个人合抱后无法抱拢。小时候的他们，社团活动的时候就喜欢在树丛里捉迷藏。

“说起来，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刻意忘了，最近我身上也发生过古怪的的事。”孙辉揉了揉眼睛，就斜倚著门框，看著门外的景象发呆了许久，然后才缓缓道：“有时会梦到将来的事，当时并不知道，可到后来发生了，才想起那个梦来，觉得很有印象，如果是夜不语的话，肯定会说那是既视感，不过我的梦，最近开始变得古怪，想想时间段，也正好是徐正死时的前后。”

周阳显然也搞不清楚眼前的状况，索性不再胡思乱想，也没有探索外界的欲望，跟孙辉一样不动弹，问著：“你梦到了什麼？”

“六年级的时候，我们十一人组成的那个社团，其实干过许多蠢事……还有一段记忆，大家都集体莫名其妙遗忘掉了。”孙辉皱著眉头，欲言又止，“我觉得那个梦，可能和遗忘掉的那些东西，有关。”

周阳沉默了片刻，他知道身旁的家伙藏不住话。

果然，没多久孙辉就忍不住自顾自的说了出来：“你知道，小学六年级的时候，我家在隔壁城镇里，所以三年级开始我就住校。”

“没错，我们的家都在眸眼镇周边，记得社团的十一个人，倒是有十个在住校呢。”周阳眨了眨眼，回忆道，“除了我，我家就离学校不远，但是小学毕业后，家人就搬走了。有一次老妈说了一句令我百思不得其解的话，她说是因为我的强烈要求，才搬家的，可我完全记不得了。”

“古怪的事情多著呢。我们住校生经常翻墙去学校外边吃小吃，带活了一大堆小吃摊，那些小吃摊晚上十一点都不肯歇业。”孙辉突然发现自己的话偏离了话题，连忙使劲儿摇摇头，拉了回来，“扯远了。继续说说那件怪事，有一次，听朋友说她们住的宿舍那儿，都是女孩子一起去刷牙洗脸。

“现在回想起来，男女生宿舍其实离的很近，同是一栋楼，中间被一层薄薄的木板隔开。三楼的木板有几块坏掉了，所以能够掀开，到女生那边去。当时流行一个很神秘的灵异游戏，於是除了你外，我们社团剩下的十个人，穷极无聊的准备玩一个恶作剧。

“穆薇、赵莹莹、赵颖、周嫦四个女生里应外合，在三楼偷偷接应我们，剩下的六个男生十点过的时候偷溜了过去。当时住宿条件并不算太好，每一层只有一个公厕，洗漱、洗衣服、上厕所全都在公厕中解决，公厕外层有一排自来水管，没有镜子。

“记得夜不语大力反对我们的行为，说会导致不可测因素，不过他拗不过我们，最后还是因为好奇心，跟著一块儿去了。”孙辉苦笑道。

“不错，夜不语一直都跟小大人似的。”周阳撇撇嘴，“之后呢？我怎么都不记得那所谓的神秘灵异游戏是什麼了？”

“那麼多年了，你不记得很正常，我是因为玩过，所以记忆深刻。”孙辉用双手在空气里比划著，“就是一种镜子游戏。说是在晚上十一点过的时候，在女厕所的镜子里会看到另一个世界，总之挺可怕的。小孩子总是喜欢神神怪怪的事情，於是我们就跑去玩。

“不过学校宿舍破旧又老套，就连镜子也没有一块。徐正就在活动教室找了块五十多厘米高的镜子，放在洗手台上。我们点燃蜡烛，按照流程玩了一会儿，结果屁都没有看到，都快要十二点了，於是决定放弃，各回各的寝室睡觉。”

“毕竟是小学生，睡得早，舍监九点半就会查房，查了房以后也不会管我们了，不过正准备离开时，出了点状况，有几个女生大半夜的跑来洗衣服，我们六个男生加四个女生吓了一大跳，连忙跑进厕所的隔间里蹲下，躲起来，死死地捂住自己的嘴，一丁点的声音都不敢发。”

“被发现了，女生告状的话，肯定会请家长来学校一趟，全校知道我们跑到女生宿舍，还在女厕所里瞎胡闹，我们男生也没脸在学校里见人了。”

“整个厕所都静悄悄的，一片死寂，宿舍熄灯后，就连厕所也没有电，大家都是用手电筒到厕所。来了三个女孩，她们将手电筒放在水池边，哗啦哗啦的洗著衣服，等了十多分钟才洗完。”

“我悄悄打开门看状况，有个女孩洗手时，惊喜的叫道：‘小梅、小丽你们看，学校总算大发慈悲，给我们厕所加了块镜子了。’”

“‘不对吧，学校怎么那麼吝啬？镜子那麼小，还是放上去的。’叫小丽的女孩用手电筒照了照镜子，有些疑惑。”

“我们这才发现，原来躲的急促，就连带来的镜子也没来得及藏起来。”

“叫小梅的女孩就著手电筒光芒，理了理自己的头发，自凭道：‘瞧瞧，镜子里那个美女是谁？哎呀，你怎么就长的那副闭月羞花的模样，你让世间上的其她女人该怎么活？’”

“旁边两个女孩纷纷发出夸张的呕吐声，嬉笑著打闹成一团。”

“昏暗的光芒弥漫在厕所中，不知不觉，小丽突然摸了摸镜子里三人中，其中一人的头发，羡慕道：‘小杨，你的头发真长真漂亮，留了很久吧？’”

“那个叫小杨的愣了愣，‘小丽，你耍白痴啦！大家同学了三年，你不知道我一直都是短发吗？’”

“‘对，对啊。’小丽全身一愣，‘可镜子里，为什麼你头发那麼长？’”

“她的话音落下，三个女孩都同时感觉有些心底发寒。”

“‘你在说什麼，小丽，你又在吓人了。’小梅声音发抖的抱怨著。”

“‘我没有吓人，你们自己看镜子。’小丽打了个咚嗦。”

“剩下的两个女孩缓缓将头转了过去，当她们看到镜子里的情况时，全都吓呆了！”

“只见不止是小杨，就连小丽和小梅两人，本来不到下巴的头发，居然在镜子里全都变长了！披肩的长发轻轻地在暗淡的空间里被风吹动，油亮的发泽、浓黑美丽，可这一切都令三个女孩恐惧不堪。

“三个女孩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麼事，小梅用乾涩的语气，艰难的说：‘你看，我们三个的脚跟，似乎没有著地……’

“‘看错了吧，我们明明踩在地上。’小丽用力踩了踩地板，空荡荡的声音立刻回荡在这个偌大的厕所中。

“‘我看，我看，我们还是回寝室吧。’小杨建议道。三个女孩尖叫几声，连洗好的衣服也没来得及拿，疯了一样的跑了出去，逃掉了。”

“我们十个人偷偷的从厕所隔间出来，完全摸不著头脑，再看镜子，居然不知何时碎成了无数块。大家都被三个女孩的话吓得不轻，偷偷摸回了自己的卧室。”

“你们还干过这种事？挺可怕的。”周阳听得全身都在发冷。

“还有更可怕的事情。”孙辉舔了舔乾燥的嘴唇，“你还记得六年级时，有三个女孩从宿舍楼上跳楼死掉的新闻吗？”

“当然记得，当时闹得很大，据说现在都还不清楚那些女孩自杀的原因。”周阳点点头。

“她们的名字叫做周丽、张梅和小杨。你现在明白，她们为什麼会死了吧？”孙辉又道。

周阳猛的指著他，结巴了很久，“你说是你们玩的灵异游戏，偶然害死了她们？”

“我猜测，或许是她们阴魂不散，来找我们报仇了。”孙辉不断的苦笑著。

“不对啊，如果是那三个女孩的原因，那关我什麼事，我又没有参与。”周阳皱著眉，摇头道，“可我，却也陷入了这种怪异的境地里。”

恐怕事情没那麼简单，还有一些忘掉的资讯在作祟著。

周阳一边如是想，一边透过肮脏的黄色宿舍玻璃，朝操场上望去，最终下了个决定。

“走，我们在这所久违的学校逛逛，说不定能找到答案呢。”说完，他就不再犹豫，当先往外迈出了一步。

就这一步，景象再次变幻了。眼前出现古树森森的粗壮树木，以及一个开满鲜花的荷花池。

还没等他俩欣赏风景，突然，一个女人的头从水中浮出。女人的手举起，手臂在空中化为了四条蚯蚓般的软肉，扭曲的猛地向他俩纠缠过来……

第二章

夜不语愣愣的转头看去，却什麼也没有看到，他呆呆的伸出手去摸刚才被碰到的地方，只感觉全身一阵冰冷，厚厚的鸡皮疙瘩冒在皮肤上，许久都没有消失。

“你怎么了？”穆薇问。

“没什麼，可能产生了错觉。”他摇摇头，困难的挣扎了一下。如墨的夜就在他收回手的瞬问恢复了原状，日光从天空洒下，充斥入车内，车里的五人同时松了口气。

“刚才是怎么回事？”赵颖恐惧的问。

“鬼知道。”夜不语摇了摇脖子，他犹豫著不知道是不是该继续行驶下去。

穆薇惊魂未定的摸著秀发，眨了眨眼，“好可怕啊，突然什麼都看不到了，彷佛进了黑洞里，光线全被吞噬的一乾二净。”

“或许不是光消失了，而是有什麼蒙蔽了我们的眼睛。”夜不语冷哼了一声。灵异现象出现的越来越频繁，现在已经不是应该犹豫的时刻，最重要的是尽快弄清楚，究竟是什麼东西隐藏在黑暗中，偷偷的置他们於死地。

当他踩下油门，恐怖的事情再次发生了！在车挪动的瞬问，整个世界一阵晃动，天翻地覆伴随著剧烈的摇动，不停地折磨著车内的五人。

车不知为何居然翻了！随著“吱呀”的尖锐响声，车似乎在以极快的速度与地面摩擦著，过了许久才缓缓停下来。

翻倒的汽车将车内的空间压缩了，视线也上下颠倒，夜不语晕乎乎的，好不容易才睁开眼睛。感觉手臂上有股软绵绵的触感，竟然是穆薇丰满的胸部死死的压在他的胳膊上，夜不语这才发现，不知何时她已经解开了身上的安全带。

“你没事吧？”见夜不语惊恐的眼神，女孩将手探到他眼前，晃了晃。

香波的馨香和淡淡香水的味道传递进鼻子里，很好闻，穆薇的嘴唇就在近在咫尺的地方，她看著夜不语的模样，居然呆了，隔了半天才摸著他的脸，嬉笑道：“小夜，你头下的模样比正常时候更帅呢。”

夜不语没理这个花痴，摸索著找到了安全带的锁孔，使劲儿的拔了拔，却没有拔出来。他立刻苦笑，“靠，卡住了，找把刀帮我将安全带割断。”

“再等一下下。”穆薇双手碰住脸，跟睛里全是星星，“很难看到你吃瘪的模样。真有趣。”

“喂喂，你们等一下再谈情说爱行不行？先把车门锁打开。”

后排座位上的赵莹莹和李华欲哭无泪。

后座的门似乎也被卡住了，他俩敲了敲窗户，很结实，不是单凭双手就能敲碎。由於没有系安全带，两人都受了点伤，猩红的血将颠倒的车顶织物染成一片诡异的红。

整个车上可悲的只剩夜不语还倒吊著，眼看穆薇靠不住，仍旧在变身花痴女的进度当中，他将垂下的头发拨开，找到自己藏工具的地方，困难的摸出了刀，好不容易才将安全带隔断。

颠倒的世界随著他的头著地而恢复了过来，夜不语正准备吐槽几句，突然，心中危险感瞬间爆发，刚才摸过他的那双不知从哪里伸出的手，又冒了出来。

李华尖锐的指著那只手叫著，吓得不轻，穆薇也吓呆了，眼睁睁的看著如同蛇般软、扭曲著朝他刺破了玻璃，在空中玄幻的分裂为四根，朝著车内四人的脖子缠了过来。

说时迟，那时慢，夜不语大吼一声，以这辈子最敏捷的速度将手中的刀具刺向那根手的分裂主干！就在刀尖快要碰到那只乾枯，指甲如僵尸般又长又锋利的手的皮肤时，诡异的手却犹如突然出现般，再次消失了。

车上的人大眼瞪小眼，不知所措的对视，心底油然升起一股劫后余生的恐惧。

“大家注意四周，怪手可能随时会出现。”夜不语打了个冷颤，一边吩咐众人，一边用力的将手中的刀砸向玻璃。

那双手看起来应该属於一个女人，它竟然能突如其来的在空气里冒出，简直如同恐怖片中的闹鬼场景！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难道最近的一连串灵异经历，还有小学六年级时同一社团的夥伴的死亡背后，就是它在作祟？它，究竟跟他们遗失的那段记忆有什麼关系？

它，究竟是什麼东西！

只听一阵脆响，车窗总算碎掉了，夜不语没有率先爬出去，反而仍旧警戒著，将刀递给车后座的李华，“你继续敲碎后面的，跟赵莹莹先走，我把风。”

李华力气比他大，三下五除二就弄碎了玻璃，迫不及待的往外爬。当他的大部分身体都弹出车外时，难以置信的事情发生了。

似乎颠倒的车身与外界有著令车内人难以理解的关联，或者说，就算是发生在眼前，夜不语等人也没有搞明白究竟发生了什麼，李华被一股莫大的引力拉扯住，朝著天空方向掉下去。

他大声的叫喊，手舞足蹈，可是仍旧无法缓解上升的力量！转眼间，他已经变成了一个黑漆漆的小点，消失在了蓝天白云间。

车内剩下的四个人面面相觑，目瞪口呆，一股刺骨的冷意从脚底爬上了身体的每一处细胞。

“怎么，怎么回事？”赵莹莹结结巴巴的指著车窗外的天空，整个人都在颤抖，“如果刚才是我爬出去，没命的就是我了？”

“人，人怎么会掉到天空里去？”穆薇瞪大眼睛，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眼睛所接收到的一切。

夜不语还算镇定，他皱著眉头，不停的打量车窗外的世界。这条偏僻的路很难看到有车来车往，翻车直到现在，也没见到有任何路人，四周彷佛死了般空荡荡的，老旧的路灯在笔直的路上树立著，指向天空。两旁远处的围墙，被街头艺术家喷成了五颜六色，一切的一切，都普通的和国内无数卫星城镇一般无二。

如果不是李华翻出去落入了云里，没人会发现异常。

“李华……李华就这样死了？我们该怎么办？下一个轮到的会不会就是我？”赵莹莹恐慌的胡言乱语，她哆嗦的厉害，整个人都蜷缩了起来。

“够了，李华只是消失了，没有任何证据能够证明他没命了！你见到他的尸体了吗？”穆薇不愧是人生赢家，她也冷静了下来，看向夜不语，“小夜，从小你就是我们社团的中心，社长大人，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夜不语没有开口，他先在车里找到一张卫生纸，将其扯裂增加空气阻力，然后扔出了窗外，只见那张碎屑出了窗户后飘飘荡荡的向天空坠落，飞入了云端。他摇摇头，又找了一把钥匙，扔了出去。

钥匙一离开车内空间，就彷佛被强大的磁力吸引，直直的落入云端。

他缓缓的叹了口气，下了结论：“看来不知为什麼，车内和车外的世界，被颠倒了，车内看起来是上的方向，出了车就会变成下。车外的天空，变成了地面。我们被引力抛弃了！”

车内剩余的人听到他的解释，顿时瞪大了眼。

第三章

所有物质，之间互相都是存在吸引力的，一般与物体的质量有关，地球上的物体，都受到地球本身的引力吸引，这也是众所周知的常识，他们明显还在地球引力的范围内，因为车虽然翻了，可还是牢牢的停在地面上，并没有被抛出地球外，可为什麼一出车的空间，引力就突然消失掉？

不，或许不是引力消失了，而是引力因为某种原因颠倒了，所以出了车空间的物体和人，才会被吸入云层之内。

夜不语、穆薇、赵莹莹和赵颖在待在车上，脚踩著车顶，不知所措了好一阵子。赵颖哆嗦了一下，“我们要在车里待一辈子吗？”

“别担心，无论是什麼颠倒了引力，哪怕是小范围的，根据能量守恒定律都花费极大，能量不会凭空出现，那东西坚持不了多久。”夜不语沉默片刻，缓缓道。

穆薇点点头，“我也这麼觉得。虽然搞不清楚究竟是什麼在搞鬼，可它的力量不可能无限大，否则为什麼一个一个的杀掉我们，而不是一网打尽？”

“或许是它想折磨我们！恐怖电影里不都是这麼演的吗？”赵莹莹肥壮的身体颤抖著，整个车都在她的颤抖中摇晃起来。

夜不语微微皱眉，“我倒不这麼认为。或许里面有更深层次的原因，只是我们没弄清楚罢了。回到眸眼镇，你们有没有感觉，那段遗失掉的记忆，开始解除了封印，稍微能想起来一点事情了。”

穆薇浑身一抖，“不错，我也觉得自己脑子里有什麼东西冒了出来。小夜，你还记得那栋宿舍楼吗？”

“当然记得，小学时我们十个都在住校，只有周阳一个人在通勤。”夜不语缓缓道，“六年级，我们社团干了不少蠢事。”

“对啊，我记得社团一共有十二个人。”赵颖也接嘴道，“每个人都有负责的事情，大家都很开心。”

“不对，不是应该只有十一人吗？”夜不语突然打断了她。

“十二个才对。”赵莹莹晃动著自己肥硕的手，疑惑的回忆了一下。

穆薇掰著指头数起来，“我、夜不语、赵莹莹，赵颖与现在变成不人不鬼的李灿。死掉的有徐正、周嫦、王彪、李华。周阳和孙辉失踪了，最后是杨林。没错，确实是十一个人……啊！”

她的声音猛的断了，十根手指翻过一轮后，又有两根翘了起来，怎么会，怎么自己的嘴里冒出了第十二个人的名字？！

“杨林是谁？”夜不语的脸色阴沉不定，他隐约也记起来，社团似乎真的有十二个人。只是那第十二个，隐藏在那段遗失的记忆中，被层层迷雾笼罩著。

杨林，这名字既陌生又熟悉，令他心底隐隐发寒。

“对啊，杨林是谁？”车内的其余人，同时陷入了迷茫中。

就在大家意识到曾经有个杨林存在的那一刻，整个车都震动了几下，然后又恢复了平静。车里的人面面相窥，夜不语只觉得车外的世界变得不一样了，不，或许该形容成变回了原状。他犹豫了一下，扯了一张卫生纸扔了出去，只见纸飘飘荡荡的在空气里停顿片刻后，缓缓飘到了地上。

他不由轻松了许多，再望了望本来应该颠倒翻转的汽车，不知什麼时候竟然恢复了四轮著地的模样。正惊奇间，车中剩下的四人不约而同的惨嚎一声，头朝下摔到了抓车座椅上。

夜不语摸著发痛的脑袋和脖子，耳朵里充斥赵莹莹与赵颖的哀叫。穆薇左看右看，惊疑不定。

“变回来了，小夜，引力恢复正常了吗？”

“应该恢复了。”他点点头，试著拉了拉车门。刚刚还根本没办法打开的门随著“晴缝”一声，轻易的开启了。夜不语试探的伸出一只腿，顺利的踩在了地上，不由的更加踏实了，整个人走了出去。

看到夜不语安全后，穆薇等人才安心的鱼贯而出。

“要死哪，我以后对汽车都有阴影了，还是双腿踩在地面上踏实。”赵莹莹扭动身体，做著体操，一脸兴奋。

赵颖沉默著，遇到了今天的怪事后，她不由的对李灿的安危更加深了一层恐惧与担心。

“小夜，李华呢？”穆薇眨巴著眼，脸上全是忧心，“我们都恢复正常了，他，会不会回来？”

夜不语突然看向天上，苦笑不已，“他，已经回来了。”

穆薇等人顺著他的视线望去，顿时满脸惊骇。

只见一块指甲盖大小的黑影发出微弱的声音从天而降，惨叫声越来越大，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自由落体了几秒钟，在大家都无法采取行动的时问里，已经“啪”的一声撞到了地面。

随著落地的巨响，红色的液体伴著碎块四溅开，血肉模糊，惨不忍睹，三个女孩立刻遮住眼睛偏过头去，可那些液体仍旧将四人扑头盖脸的喷了一身，弄得大家都血淋淋的，妖异的血如同粕稠的涂料，令人犹如坠入冰窖。

夜不语强忍著恶心，挪动脚步走过去确认。

那确实是李华，他的头触地，位能令他的脑袋彷佛西瓜般破碎，红红白白的血液与脑浆搅合在一起，如同果冻。破烂的皮肤上还有冻伤的痕迹，表明李华被冻伤过，他至少跌入了一万米高空以上，意识到这一点，夜不语不由得冷入脊髓。

究竟是什麼力量，能够做到这麼可怕的事情？小学时，他们到底遇到过什麼？为什麼那股神秘力量在十年后才爆发，将所有涉事者牵入其中，一个个的虐杀掉？有什麼力量，竟然能颠倒引力，将白天变成黑夜？

至少夜不语无法想像，这一刻，他严重觉得自己的大脑容量远远不够理解最近遇到的怪事。

他深深的呼吸了一口空气，不冷不热的气体通过气管涌入肺中，将他的恐惧感稍微平复了些许。

无论如何，都必须用尽一切办法查出真相，否则，他们这一群人真的会莫名其妙的一个个全都死乾净。

有生第一次，夜不语感到了越来越强烈的急迫感，彷佛周围的空气都充斥满无形的挤压力，稍微慢一些，就会被挤的粉身碎骨、尸骨无存。

车是不敢再开了，一行四人，开始用脚慢慢的朝目的地走去。

第四章

这个世界因为网路而变得方便无比，在网上查了讯息，知道从前的旧校舍已经建成了公寓楼后，夜不语等人还抱著希望，想或许还残留著某些线索，可真的到了地方，他们顿时失望无比。

根据GPS的位址，这栋高耸的足足有三十多层高的建筑群就是原来的小学。

穆薇等人看向夜不语，等他出主意。

夜不语在心中微微叹气，他能怎样？心中的无力感逐渐加深，他看著高楼沉默了许久后，才道：“现在那边的酒店住下吧，找找看。我再去查杨林这个人到底是谁。”

“怎么查？”穆薇看向他指的地方，是一家连锁快捷酒店，便宜实惠乾净，可因为心中的恐惧，就连明朗的天空也变得阴霆。

“还记得罗老师吗？六年级时的班导师，教语文的？”夜不语回答。

“当然，我们私底下叫他罗老头，年纪不大，可人看起来七老八十的模样，还驼背呢。”赵莹莹立刻点头。

“我刚刚在网上查了一下，教室宿舍拆迁后，大部分的教师都被就地安置了，也就意味著，罗老头应该住在这栋楼中。等一下我去物管处那里问问地址！”夜不语思索著，吩咐道，“穆薇，你们三人去酒店办理入住手续，我去商店买礼物，到时候大家在社区的物管门口集合，大家一起去拜访罗老头。”

穆薇吞吞吐吐的说：“我觉得大家还是尽量不要一个人待著，酒店就要个家庭套房吧。小夜，你委屈一下睡沙发，我们三个女孩子睡房间。”

赵莹莹立刻肯定道：“不错，保命第一，谁也别不好意思了。”

“你们不觉得别扭的话，我一个大男人也懒得矫情。”夜不语轻轻点头，朝著超市走去。他迅速挑了一些保健品，进社区时，特意看了看大楼的名称。

公园大厦，南明路一百二十三号。他已经不太记得小学时这里原本的地址，不过公园大厦的名字倒是名副其实，刚才走过来的路上，他确实看到了一座小公园，修的不错，绿树成荫，有许多古木。

夜不语在物管处借著拜访从前老师的名义，顺利的查到了罗老头的地址。他果然住在这儿，刚退休两年，记忆里依稀还能回忆起当年的班导师的模样，他为人虽然古板，可是对自己挺和蔼可亲的，是个好老师。当然，由於时间太过久远，印象也仅限於此而已，毕竟罗老头也只教了他们一年罢了。

穆薇三人很快就过来了，看著她询问的眼神，夜不语做了个OK的手势，“罗老头在七栋六楼一八○八号。”

“小夜，你觉得罗老头知道我们究竟遇到过什麼吗？”自从李灿出事后，赵颖一直话都不多，“我是指，他能不能告诉我们，我们到底遗忘了什麼东西？”

“不清楚。”夜不语缓缓摇头，“我整理过自己脑袋里的记忆，我们遗忘的地方很零散，不记得社团名字、六年级中大约有两个月左右的时问，脑细胞都是混乱不堪的，像是没有拼好的拼图。但现在能够得到的资讯严重不足，只能试试了。”

穆薇整理著被风吹乱的头发，“我记得罗老头的脑袋相当清楚，记性也相当的好，说不定他还记得些什麼我们不知道的。”

七栋六楼离物管处不远，一行四人搭乘电梯上了十八楼，在八号房敲了敲门，很快就有一个六十岁左右的阿姨打开了房门，她见到我们后，满脸疑惑。

夜不语扬了扬手中的礼物袋，在脸上堆积起微笑，“阿姨您好，我们是罗老师以前的学生，刚巧路过眸眼镇，就过来拜访一下。不知道罗老师的身体还好吗？”

“还好，还好，来就来吧，还提什麼礼物。”一听到是从前的学生，阿姨立刻客气起来，她将礼物接过来，转头喊道：“老罗，你学生来看你了。”

听到声音的罗老头从阳台走进客厅，见到我们后，沧桑古板的脸上溢满笑容，他变得浑浊的眼神从我们身上一个一个扫过，迎了上来，“你是赵莹莹，当年我就要你减肥，不听话了吧，嫁人了没？”

“夜不语，你小子还是那副贼聪明的模样，听说你到德国留学了，混得不错啊。就属你最有出息。”

“穆薇，当年的黄毛丫头变的更漂亮了。还有赵颖，快大学毕业了吧？”

罗老头记性还是当年那麼好，一边将他们迎入客厅坐下，一边历数我们从前的许多事情。夜不语跟他寒暄著，说到好笑的地方，也勉强的笑了笑。

总算，敏感的罗老头看出一丝不对劲儿起来。他一如十多年前一样，语重心长的问：“怎么，你们四个似乎不是单纯来看望我这个老头子，难道有其他事情。你们每个人似乎都很困扰。”

“罗老师，我们确实不是来跟您汇报现状探讨人生的。”穆薇苦笑一番，乾脆直白的将目的挑明，“老师，您还记得我们六年级时，一个叫做杨林的同学吗？”

“杨林？”罗老头猛的瞪大眼睛，语气顿时低沉下去。他似乎在回忆，脸上露出挣扎的神色，最终却缓缓的摇头，“我不记得有过一个叫杨林的学生。”

“怎么会，我们都记得，老师您的记性一直很好，肯定不会忘记才对。”赵莹莹尖锐的大声说。

“我说不记得，就是不记得。”罗老头硬著脖子仰著头，一副你居然不相信我的模样。素来严厉的他很有气势，将赵莹莹吓的立刻缩回了椅子上。

“老师，您再想想。”穆薇不死心的说，“说不定突然就记起来了。”

“六年级没有谁叫杨林，我记得清清楚楚。”罗老头坚持道，“你们这些小子长大了翅膀硬了，居然不相信我了，当心我赶你们出去！”

“可是……”穆薇还想再说，被夜不语拉了拉衣角，打断了。

“好啦，罗老师的记性，说没有这个人，肯定没有。”他示意大家都不要再纠结这个问题。。

“来都来了，晚上一起吃饭吧。”罗老头这才满意的点头，也不管他们愿不愿意，让妻子多做一些饭菜。

晚饭在沉闷中进行著，吃完后四个人一肚子火气的离开了，刚出门赵莹莹和赵颖就气的将手里的提包扔在地上，发火道：“那个罗老头简直不老实，提到杨林时他的脸色都变了，肯定知道些什麼，就是不告诉我们！太气人了！”

“这之间有些隐情，小夜倒是挺淡定的，说不定别有想法。”穆薇将视线投向夜不语。

夜不语微微一笑，从裤兜里掏出一张纸条，“这是临走时，罗老头暗中递给我的。”

他将皱成一团的纸张展开，里边只有一行字——

晚上十一点，西锦鲤池详谈。

第五章

“好俗套的情况哦，究竟有什麼难言之隐不能在家里说？”赵莹莹郁闷道。

“这我就不清楚了。”夜不语皱了皱眉头，“罗老头肯定有他的顾虑。至少现在能确认，他的确知道杨林此人，也能够断定，杨林虽然一直都不在我们记忆里，可她确实存在过。”

“什麼叫存在过？”赵颖摸著糟乱的头发，想像力爆发，“你说罗老师会不会一直被什麼给监视著，所以不敢多说话？”

“被什麼监视？”赵莹莹反问。

“或许是那个一直想置我们於死地的东西。”穆薇喃喃道。

“别想太多，今天晚上，说不定就能揭开谜底了。”夜不语看了看天色，天幕已经黑尽，夜晚降临到了眸眼镇，给整个小镇蒙上了一层说不出的压抑与恐怖。

他们四人待在酒店房间里，度日如年，每个人都心不在焉，不时看著手上的表和手机萤幕，时间如同蜗牛般爬的缓慢，好不容易等到十点半，夜不语才将手中的红酒杯“啪”的一声放在桌子上。

清脆的声音将其余三个各自胡思乱想的人惊醒。他打了个响指，站起身来。

“时间到了，我们出发。”

一行人走出了酒店大门，朝附近的公园走去。那个新修建的公园不大，却古木成荫，显得极为漂亮，公园的树木丛中有几条窄窄的小道，只能容两个人并排走，无法通车。公园灯很少，而且暗淡，无法拥有足够的光线照亮四周，越往前走，几个女孩越是心惊，觉得那昏暗的环境，吓得人心脏都快要承受不住了。

血液在黑暗中不断朝大脑涌动，每走一步，都是一种煎熬。

好不容易才来到锦鲤池边，这个池塘直径只有十多米，周围根本就没有灯光。有个乾瘦的人影早已经站在了池塘边，正将手中带来的食物扔进水池中，虽然看不清楚池子里的景象，但是从翻腾的犹如水沸腾的声音判断，他的周围一定引来了众多锦鲤争抢食物。

“罗老师？”夜不语试探著问道。

罗老头咳嗽了一声，停下了餵食动作，对夜不语等人点头道：“你们来了？”

“嗯，来了。您有什麼要告诉我们的吗？”夜不语等人缓缓靠过去。

罗老头苍老的脸在黑暗里若隐若现，穆薇有些害怕，掏出手机打开手电筒模式，光明顿时充斥在四周，明亮的光给人带来了些许的安慰。

“这句话应该我来问，你们最近遇到过什麼怪事吗？”罗老头看向他们。

四个人面面相窥，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记得六年级时，你们十一个人组成了个社团，在学校里称王称霸，弄得整个年级都乌烟瘴气的，今天怎么才来了四个人？”罗老头又问。

夜不语叹了口气，“不瞒您说，最近真的有些古怪。除了我们四个外，徐正、周嫦、王彪、李华已经遭遇意外死掉了。周阳孙辉在不久前莫名其妙的失踪，而李灿虽然还没死，恐怕也快了。”

罗老头面部乾瘪的肌肉颤抖了一下，脚一颠簸，险些没摔倒。穆薇连忙扶住他，这昔日严厉的老师仍旧喃喃道：“我就知道会这样，我就知道会这样，没想到该来的，还是来了。”

夜不语眼睛一亮，眼前的老头果然知道些什麼，“老师，六年级许多事情我们怎么都想不起来，您能告诉我们吗？”

“你想问什麼？”罗老头看了我一眼，满脸绝望和颓然。

“杨林，究竟是谁？”赵颖迫不及待的问。

“杨林、杨林……你们又提到这个名字了。唉。”罗老头叹了口气，颤颤巍巍的回答：“我记忆里，根本就没有杨林这个人。”

“怎么可能，但你听到这个名字，可是吓了一跳的。”赵莹莹忍不住指责道。

“我们班，乃至於我们学校，确实没有这个人，之所以我知道这个名字，还是从你们嘴里听来的。”罗老头困难的说，“有一次，你们像是疯了似的，不停地念叨杨林这个名字，说是你们社团的第十二个成员。我担任你们社团的顾问，却从来没有看到过杨林，从来就没有过的人，我怎么会认识。”

我们纷纷大吃一惊，许久都难以平复心绪。

“您的意思是，杨林压根就不存在？”夜不语的嘴唇都在发抖，“可我们记忆中的杨林，到底是谁？”

“这我不清楚。我只能简单的讲讲，我知道的事。”罗老头敲了敲没剩下几根毛的脑袋，开始讲述起来。

“说起来，那件事我到现在都还记忆犹新。当初流行一种游戏，就是在晚上照镜子，这种镜子游戏很多人都在玩，特别是你们住校的，天不怕地不怕。”

这麼一提，夜不语似乎想起了什麼，“对啊，那个游戏叫做点头神，方法是在晚上十一点过的时候，在女厕所竖起一面镜子，就能在镜子中看到另一个世界。小孩子总有猎奇心理，不过和我们有什麼关系？”

“你忘了，你们也玩过吗？”罗老头冷哼了一声。

“我们玩过？”穆薇眨了眨眼，“似乎确有这回事，可，怎么不太记得起来了。”

“你们在学校宿舍玩了点头神后，第二天就有一个女孩跳楼自杀了，原因不明。徐正满脸恐惧的跑来告诉我，说是你们不小心将地狱的恶魔放了出来，害死了那个跳楼女孩，我没听明白，也没在意。”罗老头叹息著，“可就因为没在意，反而事情糟糕了，恶化了。

“从那天开始，陆续有女生在女厕所看到所谓的另一个自己，看到的人无一不在不久后跳楼自杀。一时间整个学校都阴云满布，那时我才正视起徐正说过的话，我是个无神论者，但是也耐不住死人太多，学校受到了莫大的压力，学生的家长纷纷如同惊弓之鸟，有的甚至直接将儿子女儿转学。

“眼看再这样下去，学校就会倒闭，我也会失业，所以就将你们十一个都叫过来，问清楚情况。你们说你们在四楼的女厕所竖了一块镜子，请点头神，结果没有成功，倒是有两个晚上来洗衣服的女孩身上出了意外。夜不语，你记起来没有？”

夜不语疑惑的挖掘著自己的记忆，那段回忆若隐若现，不过被罗老头牵引著，就快要浮到了可读取区域。

“之后的事情，恐怕你们全忘记了吧？点头神的仪式很特殊，将神请回去的方法也很特别。我将事情上报，实在没办法的学校高层决定乾脆试一试，毕竟跳楼事件一而再再而三没有理由的发生，也只剩尽人事听天命的分了。”说到这里，罗老头问：“夜不语，全校就属你最聪明，你应该清楚点头神的送神方法吧？”

夜不语点点头，“传说点头神需要将祭祀，想要将它送回去，就必须把请它的人凑齐，再玩一次游戏，或者……”

“或者把第一个受害者的尸体和镜子一起埋起来。”罗老头接过话桩，“当时你们十一个人已经有五个转学了，学校高层只好将第一个受害者，也就是那个女孩的尸体从殡仪馆里偷出来，在学校的老树林后面的荷花池里埋掉。”

夜不语皱了皱眉头，视线朝四面八方扫了扫，突然浑身一抖，“这里的树木很古老，不像是移栽的。”他又看了不远处的锦鲤池，身体发抖的更厉害了，“还有这处锦鲤池，似乎形状有些熟悉。”

“不错，看来你已经猜到了。那女孩就是被埋在这座池塘下边。”罗老头伸出手敲了敲池塘的边缘，得意的嘿嘿笑了两声。

听到他的话，穆薇三个女孩完全被吓到了，不由得朝夜不语靠拢，眼中透著难以描述的恐惧。

“罗老师，您还是没有告诉我们，杨林这个名字究竟是什麼时候听我们说过？”夜不语看著小学时的老师，总觉得他的话里透著古怪与矛盾。

“后来我才知道，将点头神请回去后，你们还留在学校的六个人，除了夜不语外，全都昏倒了，昏迷时，每个人嘴里都不停的念叨著杨林的名字。之后我听别人提起，另外五个身上也出现了这种情况。我不知道杨林是谁，但这个名字倒是记下了，醒来后，你们十一个人全都失去了那段时期的记忆。”

罗老头简短的将事情讲完，拍拍手，“好了，我知道的已经说完了。”

“知道这些，对我们的现状而言根本於事无补。”穆薇苦笑，“老师，您再想想，看有没有遗漏的地方？”

确实，罗老头的话并没有透露出太多的讯息，难道是十年前送走的点头神有问题？夜不语低著脑袋，拼命的思索著，他有股强烈的感觉，似乎自己有什麼地方忽略掉了。

而且，如果单单是说这麼一番话，罗老头为什麼一定要将他们四人约到这儿来？

越想越想不通，就在这时，他的手机猛的响起来，尖锐的铃声划破夜空，将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夜不语抱歉的掏出手机，看了看萤幕，是一条图文简讯，看了一眼，他整个人都完全呆住了，过了许久，仍旧无法掩饰脸上的恐怖。

“怎么了？”穆薇好奇的问。

“我朋友给我发了一条很有意思的简讯，要不要看看？”

他将手机扔到她的手中，穆薇将萤幕放到眼皮下，无比的恐慌顿时弥漫到了她的脸庞。她吓得软倒在地上，根本没办法坐起来。

内容很简单，是一项检测报告，夜不语托人检查了徐正尸体上的牙齿印，对比了牙医记录后，真的找到了一个符合的条件，牙印赫然是眼前的昔日六年级班导师罗老头的。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夜不语觉得自己的大脑完全不够用，还没等他缓过神来，又一条图文简讯发了过来，上面是罗老头的资料，准确的说是一份验尸报告，报告上写道罗老师早在十年前就已经死了，死於氯酸钾中毒，死的时候惨不忍睹，通体呈现灰褐色的尸斑。

可罗老头明明就在不远处的锦鲤池边缘，如果他十年前已经死了，那眼前的罗老头又到底是谁？。

夜不语抬头，猛地朝罗老师看去，却突然看到锦鲤池中犹如煮沸的水翻滚起来，一大群锦鲤跃出水面，在空中划过一道道的弧线，它们张开嘴巴，朝著罗老头咬去。

他连忙将手机的LED灯对准池塘方向，只见一只硕大的锦鲤将罗老头拖下了水。

不，那绝对不是锦鲤，在白色的光束底下，一颗拥有锦鲤身体，足足一米六长的人头，披散著乌黑湿答答的长发，死死咬中了罗老头的脖子。

人头属於一个女人，她透过长发的缝隙，用冰冷的眼神瞧了过来。

她的手从水中举出，手臂在空中化为了四条蚯蚓般的软肉，扭曲的猛地向他们纠缠过来。

夜不语被死死的勒住，无法喘息，就在快要昏过去的一瞬间，脑袋像是捅破了一层纸似的，突然清醒了许多。那些遗忘的记忆，也在慢慢浮现。

真相，涌到了他的喉咙深处，彷佛只需要一个呼吸就能醍醐灌顶，揭开一切……

杨林，那个有著锦鲤身体恍如恶鬼的女人，就是杨林！

尾声

这个世界是有杨林这个人存在的。

夜不语将一切都回忆了起来，杨林是那晚他们召唤点头神后遇害的女孩，第一个看到镜子中另一个自己的女孩。

为什麼罗老头说杨林不存在呢？而死了十年的罗老头为什麼会出现在他们面前？

这些谜，很难解释。

杨林是点头神的祭品，但这世界上根本就没有点头神仙存在，一切都是人臆想杜撰的，是被埋进荷花池下方的杨林尸体变了异？

第二天一早，夜不语眨巴著眼睛醒了过来。身旁的三个女孩全都没了气息，尸体也冰冷了，不远处还散落著两具残缺不全的尸首，一个是周阳，一个属於孙辉。

同样在那天早晨，长满尸斑的李灿也断了气。

活下来的，只剩下夜不语一人。他百思不得其解，想了许久，终於才想起——

因为他是唯一没有接触镜子的人。

那面镜子是社团除他外的另十人一起偷走的，镜子里也映入了周阳的模样，所以尽管周阳没有玩过点头神的游戏，也没有逃脱死亡的命运。

因为他对这类神神怪怪的东西一直都怀抱著怀疑与戒心，所以他虽然十年前去了女厕所，却没有参与游戏，也没有偷过镜子，准确的说，有问题的，其实是那面镜子！只有这样才说得通。

但这又有个问题无法解释。

如果自己没有受到十年前召唤点头神的影响，也没有照过镜子，那他为何也跟其他十个人一起失忆了？而杨林在他的记忆里，为什麼又变成了小学时期社团的第十二个同伴？

他无法解释，於是夜不语偷偷从春城雇了一个经验丰富的盗墓者，指示他在公园对面挖洞，直挖到锦鲤池底找找镜子和杨林的尸体，希望透过对镜子的判断找出其中隐藏的秘密。

只是这一挖，令夜不语大吃一惊！

盗墓者不但找到了那块镜子，还找到了两具尸体，其中一具比较小，应该是杨林，而另一具辨识后，居然是罗老头的。

夜不语连忙查资料，才知道罗老头中毒身亡后，尸体也失踪了，他看著罗老头的尸骨，脑袋中一股记忆拼命的破茧而出，想要从意识海深处跃出水面。

他猛的全身一颤，终於将最后一丝遗忘的东西也回忆了起来。

给罗老头下毒的是徐正，他将玩了点头神的事情打了小报告后，事情变得越闹越大，他后悔了，怕被学校责罚，於是从父母的实验室里偷了些氯酸钾给罗老头下毒，想要毒死他。

可是由於剂量太小，毒没生效，直到点头神被送走后他才猝死，徐正怕的很，将事情告诉了孙辉。刚好孙辉的父亲是殡仪馆的守夜人，而眸眼镇太小，罗老头的尸体就被警方寄放在那家殡仪馆里。徐正、孙辉连同剩下的小夥伴，包括夜不语，大家一起帮著偷了尸体，将罗老头埋进了校长刚填埋的坑中。

而夜不语，就是那之后失忆的。

怪了，他究竟为什麼会失忆呢？夜不语捂著额头，沉思了半晌。

身后被黑布遮盖的镜子散发著诡异的光泽，镜子中，罗老头、徐正、杨林……十二个人的影子缓缓浮现，犹如不散的冤魂般弥漫著惊人的怨气。

地上杨林与罗老头被腐蚀的残缺不全的尸体，同时睁开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