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龙

听到这句话的人,全都心中一惊,下意识地朝四周看去。

当然看不到那个人。如果此人的超能力是“隐形”,意味着他(她)是一个可以一直躲在暗处的可怕袭击者。

杭一感到紧张的同时,关心俞璟雯刚才那句话中透露出来的另一个信息:“你说这个人只是合作者之一?到底有几个人在跟你合作,他们的超能力分别是什么?”

俞璟雯脸色苍白,不敢透露如此重要的信息。她嘴唇翕张,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杭一正要再次逼问,骇人的事情发生了,俞璟雯的全身突然燃起熊熊大火!她瞬间遭到烈焰吞噬,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翻滚在地。

众人惊骇欲绝,却找不到解救她的方法,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在烈火焚烧的巨大痛苦中翻滚、惨叫……直到死去。辛娜捂住男孩的眼睛,转过身去,不忍目睹。

突然,雷傲发狂地朝四面八方发射了无数道风刃,吼道:“出来!卑鄙的小人!躲在暗处偷袭算什么本事?!”

杭一本能地感觉不妙,制止了发飙的雷傲,说道:“别浪费体力了,对方能隐身,而且可能不止一个人,如果对抗起来,我们只会处于劣势!此地不宜久留,赶快离开这里!”

“离开哪里?”陆华茫然地问。

“这个异世界!从我们来的地方,应该能再次返回那个洞穴中的地下湖泊。”

“走。”季凯瑞当机立断,并叮嘱陆华,“你用防御壁保护好辛娜。”

陆华祭起防御壁。韩枫问道:“河流、绿洲、沼泽和湖泊——四个地方,我们去哪里?”

“反正不去沼泽。”辛娜和米小路几乎同时说。

杭一想起绿洲旁边的沙漠中,也遇到了红色蠕虫的袭击,猜想这些连接异空间和现实世界的通道,可能都有凶猛怪物把守,所以当初进入异空间的十多个渔民,才会被迫在这里安家立命。陆华说:“我是从湖泊里出来的,并没有遇到危险,去湖泊吧。”

“行!”杭一做出决定,“我们快走,随时注意周围的变化,小心袭击者!”

众人在异世界里生活了十多天,对周边地形已非常熟悉。他们跑出石林,沿着河流朝上游方向迅速撤离,一路上,雷傲不时朝各方发射风刃,尽可能杜绝被偷袭者跟踪。

半个小时后,他们来到隐蔽在森林深处的湖泊面前,这个湖大得惊人,面积堪比杭州西湖。湖面平静如镜,周围静谧而深邃,让人产生一种莫名的神秘感。杭一不敢过多思考,问陆华:“你当时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陆华说:“具体是湖的哪个部分,我不可能记得,但可以肯定的是,不会是湖中心——以我的体力和游泳技术,不可能从湖心游到岸边来。”

“不可能整个湖都是‘传送点’吧?我们要是贸然跳进湖里,搞不好会溺水而亡。”韩枫说。

杭一想了想,问陆华:“你当时头冒出来的时候,最先看到的什么,仔细想想。”

陆华思索片刻,说:“我看到的是岸边一棵很大的树。”

众人左右四顾,米小路指着几百米远的右侧说:“是不是那棵树?”

大家一齐望去,看到了一棵一百多米高,七、八个人环抱也未必能围起来的参天古树,树冠呈半球形延伸到四面八方,其中一根最为粗大的树枝,伸到了湖的上空,盘绕在树枝上的藤蔓低垂指向湖面。

陆华说:“对,就是这棵树。”

杭一把整个湖岸扫视了一圈,说道:“如果‘传送点’需要一个标记的话,没有比这个更明显的了。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垂下来的蔓藤指着的地方,就是能通往现实世界的出口!”

“那就游下去试试看,”韩枫说,“反正那个位置距离岸边不算太远,不至于溺水。”

“等等,你们要到哪里去?”男孩茫然地问。

众人这才想起几乎被遗忘的土著男孩。辛娜对他说:“我们要回到我们那边的世界去,你呢?要跟我们一起吗?”

男孩知道,自己已经犯下了死罪,如果返回部落里,只有死路一条,他没有选择,只能同意。

“可惜没办法跟你的父母家人告别了。”辛娜说。

“我的父母都在狩猎中死去了,我现在是个孤儿。”男孩埋着头说。

季凯瑞揉了他的脑袋一下,说:“我带你出去,见跟你有血缘关系的亲人。”

男孩倏地抬起头来,欣喜万分:“我还有亲人?在你们的世界里?太好了!”

陆华却通过这男孩想到了什么,疑惑地自语道:“如果这些传送点这么明显,当时进入异世界的十多个衢山岛渔民,为什么没有想到离开这里?”

“也许他们觉得这个世界也不错,适合定居吧。”韩枫说。

陆华摇头:“这些渔民应该都有家人,怎么可能安心留在这里?”

米小路思忖着说:“或许他们并不是不想离开,而是没有办法离开。”

杭一想了一会儿,问男孩:“你们部族的人,平时会不会到这个湖泊来?”

男孩摇头道:“不会。森林湖泊、沙漠绿洲、河流上游和沼泽湿地这四个地方都有吃人的怪物,千万不可靠近——这是先辈们的祖训。”

陆华想起,当时那些土著确实只敢守候在森林外围,根本不敢靠近这个湖泊。他未免有些担心,说道:“难不成,这个湖里……生存着什么恐怖的生物?”

“如果是这样,你当时游上岸的时候,怪物怎么没有袭击你?”米小路说。

“也许……那怪物不会袭击‘进入’的人,只会攻击打算‘离开’的人?”

陆华的猜测让大家感到不安,一时有些踌躇不定。杭一思考了半分钟,说:“不管怎样,我们不可能像那些土著一样,在这里生活一辈子。就算冒着危险,我们也必须回去。”

“那就别犹豫了,就从你说的地方试试。”季凯瑞做出决定。

一群人走到参天古树前,大树近看之下更是雄伟壮观。韩枫说:“我们是游到那个地方,然后潜水下去吗?”

季凯瑞说:“我先去试试,如果我潜下去之后很久都没有起来,应该就是被传送到另一边了。”

“可是……万一是你遭遇意外了呢?”陆华说。

“那也恕我无法告知你们了。”季凯瑞一边脱衣服一边说,“不过我想还不至于有什么怪物能瞬间把我杀死。”

辛娜显得十分担忧,对季凯瑞说:“小心呀。”

“我会的。”季凯瑞答应道。他步入湖中,朝树枝延伸的方向游去,划开了平静的湖面。

岸上的人屏住呼吸,目不转睛地盯着季凯瑞。杭一打开了PsV,进入《战场的女武神》这个游戏,随时准备进入战斗状态。雷傲则启动超能力飞到湖泊的上空,俯瞰下方。

季凯瑞距离指向地点只有十几米距离的时候,雷傲突然睁大了眼睛,一个巨大而恐怖的动物脊背从湖底慢慢升了起来,岸上的人无法看到,空中的雷傲却看得真切,他从来没有如此惊慌失措过,发出的喊叫几乎语无伦次:“季凯瑞……快离开!别游过去……快逃!”

季凯瑞也感觉到了水下的变化,心头略过一丝恐惧的阴影,但他现在距离岸边有几十米的距离,想要返回,是不可能的了。

千钧一发之际,雷傲飞速俯冲下去,两手抓住季凯瑞的双臂,把他从水里提了起来。与此同时,一个张着巨口的怪物从湖水中伸出头来,直立起几十米高,如果雷傲再晚一秒,季凯瑞必然会被吞进那张巨口之中。

岸上的人看到跃出水面的怪物,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他们的惊愕程度前所未有。事实上,从登上无人岛,到进入异世界,他们见过的怪异生物数不胜数,刚才也做好了再次面对怪物的心理准备,但这次出现在他们面前的这只庞然巨兽,仍然令他们呆若木鸡、惊骇欲绝。

因为这是一条龙。传说中的神秘生物——龙!

一直以来,人们都认为龙是神话传说中的动物,并非真实存在的物种。但从古至今,又有很多文献资料和目击者声称,看到过真正的龙,甚至有人在飞机上拍下了照片。但这些报道和记录亦真亦假,让人难以判断。然而,此刻出现在杭一等人眼前的,是一条具备所有传说中的“龙”的特征的巨大水生动物。它的身躯有岸上这棵大树那么粗,浑身布满灰白色的鳞片,头上是像鹿角一样的巨大犄角,鳄鱼般的大口两边各有一根长须,巨爪看上去粗壮有力,锋利无比。这奇异的生物毫无征兆地出现在众人眼前,带来的震撼可想而知。

“龙……这是龙!”陆华激动地忘了处境和场合,惊呼不已。但他的呼喊吸引了龙的注意。龙是具有王者尊严的生物,刚才从水下突袭扑了个空,似乎激怒了它,此刻它掉过头来,以闪电般的速度朝岸上的人扑去。

躲闪是肯定来不及了,杭一大喝一声“陆华!”——曾在杭一的“游戏世界”中特训过几次的陆华,多少积累了一些应战经验。他双手向前一撑,一块玻璃幕墙般的“方形防御壁”瞬时出现,挡在了岸上几个人的前面。“嘭”地一声巨响,飞扑而至的龙撞在了这块防御壁上,显得又惊又怒,它张开大口,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并用犄角不断撞击着这块透明光壁,试图将其击破。

陆华的防御壁虽然看起来就像一块薄玻璃,甚至像一层肥皂泡,但坚固程度远胜金刚石,目前为止从未被任何形式的攻击击溃过。但面对这只巨龙疯狂的撞击,他也不敢肯定了,汗珠一颗一颗从额头上滴落下来,喊道:“你们……快想想办法呀!我快撑不住了!”

杭一此时手中握着《战场的女武神》中的最强狙击枪“斯凯格尔”,这把枪能一发子弹射穿坦克和装甲车。但他却并不想射杀巨龙,尽管情况危急,杭一却隐隐觉得,这只巨龙不管在现实世界还是异世界,都是绝无仅有的珍奇异兽。如此神奇而稀罕的生物,不该轻易将其杀死。

但韩枫却不这样想,他清楚陆华的超能力不可能坚持太久,冲杭一嚷道:“你拿着枪发什么愣?还不快射击!陆华的防御壁要是被破坏了,我们全都会死!”

“这条龙怎么像疯了一样?”杭一难以置信地说,“看它的样子,就像是跟我们有什么血海深仇,非将我们咬碎不可!”

一句话提醒了辛娜,她对米小路说:“小米,你的超能力不是连动物的情绪都能控制吗?你想办法让这条龙平静下来呀!”

“我已经这样做了。”米小路骇然道,“但是没用,我的超能力对它完全不起作用。它仍然处于暴怒状态。”

“它跟我们无冤无仇,怎么可能如此愤怒?”辛娜不解地说。

杭一说:“唯一的解释是,这条龙并非‘情绪失控’,而是受到了某个超能力者的控制,所以小米的超能力才对它不起作用。”

“别再说了!”韩枫惊恐地叫道,“它准备绕过防御壁,从旁边袭击我们!”

果然,巨龙连番撞击未能攻破,选择从侧面进攻。几个人一起躲在陆华身后,随着陆华的转身而集体移动,场面看起来像“老鹰捉小鸡”游戏,只是一点都不好笑,充满恐惧感和压迫感。

陆华一方面体力渐感不支,一方面无法跟上巨龙的移动速度。“老鹰”眼看就要接近“小鸡”了。危急关头,杭一不敢再仁慈,他举起狙击步枪,朝巨龙的身体射出穿甲弹。

子弹不偏不倚地击中了巨龙的颈部,出人意料的是,连装甲车都能射穿的子弹,竟然无法击碎巨龙的鳞片。子弹就像射到几米厚的钢板上一样,发出一声金属碰击声后,掉路在地。巨龙毫发无损。

杭一傻眼了,本来他以为这把武器已经是游戏机中最厉害的兵器了,现在看来,完全低估了龙的防御能力——它身上的鳞甲,几乎跟陆华的防御壁一样坚不可摧。巨龙近在咫尺,想要转换游戏,尝试别的武器和攻击方式,已经不可能了。

这时,空中射下来几道风刃,同时伴随着季凯瑞咬破手指发射的血子弹,巨龙不躲不闪,硬接所有攻击,没有受到丝毫伤害。杭一等人第一次遇到如此强悍的对手。

“这家伙完全刀枪不入!”韩枫恐惧而绝望地喊道,“我们这次死定了!”

说话间,巨龙以迅疾的速度饶过陆华的防御壁,张口朝辛娜扑去。杭一大惊失色,不顾一切把辛娜朝旁边一推,巨龙的血盆大口咬了个空。

龙是具有智慧的,它似乎已经意识到,这群人除了在“防御”方面跟它有一拼,没有任何有效的攻击手段能对自己造成伤害。此刻,它已经不像之前那般狂暴,而是像戏耍老鼠的猫一样,玩弄起猎物来。他时而伸出爪子佯攻一下,时而假装要绕到另一个方向——这种戏耍简直比直接进攻更要人命。神经一直紧绷的猎物,最终会彻底崩溃或者吓晕过去,甚至祈祷快些被吃掉,结束这种比死还难受的心理折磨。

杭一察觉到了龙的意图,意识到再这样下去,一群人必将全军覆没,必须设法改变被动局面。

杭一靠近陆华,对他说:“解除超能力,不要再用方形防御壁了。”

陆华瞪着眼睛说:“我要是解除了防御壁,这条龙一瞬间就能把我们吞了!”

“那你一直用超能力,又能坚持多久?凭我对你的了解,最多还能持续一分钟吧。”

陆华当然更了解自己,杭一这句话似乎令他丧失了求生的希望,方形防御壁消失了。

龙等待的就是这个时机,他张开巨口朝杭一和陆华猛扑过来,陆华本能地朝旁边闪躲,却被杭一一把抱住,令他无法动弹。他心中一惊,死亡的阴影笼罩过来。

众人眼睁睁地看着,巨龙一口将杭一和陆华吞了下去。米小路几乎昏死过去,辛娜哭喊道:“杭一……陆华!”

巨龙吃掉两个人,就像吞下糕点一样容易。而且两块点心显然没法满足它的食欲,它的大口又伸向了米小路。

米小路万念俱灰,闭上眼睛,等待死亡。

然而,龙的动作却戛然而止,它直起身子,露出愕然和惶恐的神情,随即仰天长啸,发出临死前的悲鸣。

“轰!”地一声,巨龙的体内发生了威力惊人的爆炸,瞬间将龙的身体炸成了碎片,只剩下龙头、龙尾和部分残肢。

众人惊呆了,雷傲和季凯瑞走过来,一群人聚集在一起,不明白刚才发生了什么。

韩枫突然叫喊起来:“看呀,是杭一和陆华,他们还活着!”

大家一起望过去,看见龙的尸体碎片中,杭一和陆华被保护在圆形防御壁中。米小路和辛娜激动地跑过去,和他们拥抱在一起。

“你们怎么做到的?”韩枫欣喜地问。

“在被吞进去的一瞬间,杭一在我耳边说了一句‘圆形防御壁’——我就猜到他的想法了。”陆华说。

雷傲兴奋地说:“杭一老大,你在龙的身体内丢了颗炸弹?”

“是m57式手榴弹,《战场的女武神》中威力最大的手榴弹之一。”杭一并不开心,望着龙的尸体说,“这可能是世界上唯一一条龙,却被我……”

“现在不是惋惜的时候,”季凯瑞说,“必须赶紧离开,谁也说不清楚一会儿还会有什么更恐怖的生物出现。”

众人再次走到岸边,这一次,雷傲把全身被防御光膜笼罩的陆华从空中慢慢放到水里的“传送点”,一分钟后,陆华既没有游上来,也没有在水中扑腾呼救,看来没有遇到什么险情,真的已经通过这个“通道”回到现实世界了。

大家欣喜不已,纷纷深吸一口气,跃入水中……

(女24号俞璟雯能力“外形”——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