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暗夜连环套
听到铃铛声,吴妈挣扎着爬了起来,她感觉十分荤乎,一摸身上,竟然连衣服也没有脱,就累得睡着了。
本来,姬府出了这等大事,作为在姬府干了二十多年的她,女主人和姬掌柜对她一向恩重如山,无论如何,她是怎么也睡不踏实的,不知为什么,自己今夜竟会如此糊涂。
哎!真是祸不单行啊,王夫人的脚可能又开始疼了,拉铃叫她马上过去。
女佣昊妈烧了热水,开始细心地为惠子热敷脚腕,吴妈伺候过不少夫人小姐,王太太一直以来的低调和乖张,曾一度让她这个卑微的下人感到十分惊讶。
通常情况下,盛气凌人的太太们,或多或少都有些莫名其妙的富贵脾气,姬掌柜的夫人盈月也不例外,但王夫人总是十分随和天真,就像一个小女子一样地无所顾忌,没有架子,所以吴妈非常喜欢惠子,时常乐意为惠子上街跑腿,捎带一些女人用的零碎东西,每逢余了零钱,惠子总是推辞不要。
惠子对她说,侬父母过世早,又离娘家很远,在这里举目无亲,您就做侬的干妈吧,以后,侬就是您的女儿,千万别把侬当太太对待。
惠子的这些话,让昊妈眼畸热了好长一段时间,从此以后,无论惠子有什么事,她总是有求必应。
几乎在吴妈进入惠子房间的同时,毕众生已经摸上了角楼二楼的拐角,一直在暗处盯防的徐道长,借着夜色的微光辩清来者后,吃了一大惊,差点脱口叫出声来。
奇怪了!怎么会是毕先生?
难道他就是来窃取姬掌柜密牍的人?这怎么可能?
昨晓,毕先生历经千难万险,刚刚把自己的命根子——另外半截绝世密牍送给我们!
苦他奢望姬掌柜这半块密牍,开个口,那是姬掌柜一句话的事情,他怎么会趁黑来偷?
若毕先生和姬掌柜有言在先,姬掌柜一定会告诉我毕先生的行踪,问题是,毕先生不辞而别,连姬掌柜本人也如坠五里云雾,在这个事情上,姬掌柜绝对不会打什么埋伏。
毕先生在二楼搜寻了很久,一无所获,他一步一步地爬上了三楼,这一次,毕先生放弃了木质楼梯,他知道,惠子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电台应该在最容易取到。又最不易被人想到的地方。
此时,躲在三楼的徐道长听到楼梯的些微声响,已来不及考虑太多,毕先生即将上来,免不了做地毯式搜寻,徐道长只好施展他的壁虎神功,沿着角楼光滑的墙壁,迅速地向楼顶的梁檐爬去。
角楼三楼不同于一楼二楼,还有几间空置的房子和拐角,三楼几乎就是一间开放式的圆厅,类似于楼阁亭台,不同的是,它的四周墙壁,以回廓包围下开放的巨型望窗为主,坐在里面,举目望去,四面风景尽收眼底。
厅内在固定位置摆放着四面中式桌几,每桌三凳,合十二凳,代表着一年四季十二个月,其方位稍不规整,但通宵易术阴阳八卦的徐道长一眼就能看出,所有的桌几,是在依据春夏秋冬四季方位的格局摆布。
姬掌柜藏匿密牍的地方,毕先生能如愿否找出?
进入圆厅的毕先生好像并不着急,他竟然在靠南的一张桌几边坐下,凝神静静地沉思了起来。
惠子会把电台藏在何处?
姬掌柜真是吃透了中国文化,连府内后院的一处角楼,也承建得如此雅致玄秘,富有四季交替的八卦神韵,这个三楼的回厅望台,难道不就是自然天合的绝妙布局吗?
当年,他对爱女惠子多次灌输过中国建筑风格的格局,惠子要是经常上这里来吹风独坐,她不会不知晓其中之奥秘。
毕先生在静思了几分钟后,径直走向了相邻的那面桌几,他俯下身,把手伸到了桌几下面,开始摸来摸去,似乎在找寻什么,那个地方,徐道长看过,不仔细看,几乎和平常桌几一模一样。
徐道长看见毕先生在下面的动作,心跳开始逐渐加速,莫非毕先生真的就是那个要窃取密牍的人?
天哪!他怎么会知晓桌几下的那个机关眼?它在四季桌几里是唯一的设置!
我该怎么办?
徐道长在姬顺臣走后,仔细检查过角楼,最终知晓了箱子的位置,或许,这正是姬掌柜为对手布设下的迷局。
天底下,奇迹的出现,总是带着某种难以预料的巧合,对于毕先生来说,他只是根据惠子的生日做出的判断。
毕众生慢慢地地搬开了石凳,从石凳下的缺口里取出了箱子,他把石凳归位后,提着箱子坐回石凳,长长地出了一口气,这口气,注定是他在祖国的土地上最后一次呼吸。
这一刻,躺在自己床上的惠子捂着嘴,剧烈地咳嗽了一声,陪在床边的昊妈麻利地递过毛巾,惠子擦罢,一口鲜血出现在了毛巾上。
“干妈,姐姐有难,我的心碎了,这口血,你给谁也别说,我不想让姐夫为我担心!”
惠子知道,可怜的父亲刨下了,他的血,正在滋养和延长一朵帝国之花的生命。
这一刻,躲在梁檐上面的徐道长还没理清最后的思路,就发现敞开的窗口闪出两朵火光,坐在石凳上的毕先生突然扑倒,手中的箱子在他倒地后的惯性作用下,被一把甩出了厅门,门口即刻掠过一个风衣黑影,顺手拎起箱子,飞身跳透了楼梯,消失在了角楼中。
天哪!这可如何是好,我老道今夜糊涂,犯下了如此大错!怎么没想到毕先生身后,还会有个影子杀手?
几乎是在同时,徐道长跳下梁檐,扑到毕先生身边,摸到了毕先生胸口上的鲜血,影子杀手的枪法太准了,两枪正中心脏,毕先生已奄奄一息,就是神仙,也无回天之力了!
徐道长怒火中烧,暴跳起来,几乎是凌空抽身飞出了厅门,落在回廊上单足一点,一个前空翻,就从角楼三层跳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