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天 第三十一章

迪特尔趴在篱笆下面观望着,一脸的茫然,而那架英国飞机一次次在奶牛牧场上空绕着圈子。

为什么迟迟没有动静?飞机两次飞过了降落地点,灯火指引的跑道尽管简陋,也已各就各位。难道是接应领导闪出了错误代码?或许是盖世太保的某种动作引起了他们的怀疑?这简直让人发疯。费利西蒂·克拉莱特离他只有几码的距离。如果他朝飞机开上几枪,幸运的话还有可能击中她。

然后,那飞机倾斜着身子,转了个弯呼啸着往南飞去了。

迪特尔又羞又恼。弗立克·克拉莱特溜走了,当着沃尔特·莫德尔、威利·韦伯和二十个盖世太保的面耍弄了他。

他用两手捂住自己的脸,这样待了好一会儿。

到底是哪儿出了问题?原因可能各种各样。飞机的引擎声渐渐远去,迪特尔听到有人愤怒地用法语喊叫着。抵抗组织看来跟他一样困惑不已。他最可靠的猜测是,弗立克这个经验丰富的领导者,闻到了可疑的味道,中止了跳伞行动。

沃尔特·莫德尔躺在他旁边的泥土地上,问他:“现在你要怎么办?”

迪特尔稍稍考虑了一下。现在这里有四名抵抗组织的人:领导人米歇尔,他还为那次枪伤而一瘸一拐;“直升机”,那个英国无线电报务员;一个迪特尔不认识的法国人,还有一个年轻女子。他要怎么对付他们?他放掉“直升机”的策略从理论上说很巧妙,可是这一招导致了两次让他丢脸的逆转,他已经没有勇气再继续下去了。他必须从今晚的惨败中捞到点儿什么。他要恢复到传统的审讯方法,希望这能挽救整个行动——同时挽救他的名声。

他拿出短波无线电的话筒,对准他的嘴唇。“所有单位,这是法兰克少校,”他轻声说,“行动,我重复一遍,采取行动。”然后他站起身,掏出他的自动手枪。

藏在树丛里的探照灯一下子全亮了。空场中央的四名恐怖分子被毫不留情地照了个正着,突然之间变得不知所措,不堪一击。迪特尔用法语叫道:“你们被包围了!把手举起来!”

他身旁的莫德尔也掏出他的鲁格尔手枪。跟着迪特尔的四个盖世太保用他们的步枪瞄准抵抗分子的腿。片刻之间,一切变得不确定起来。抵抗分子会开火吗?如果他们开火,就要开枪撂倒他们。运气好的话,他们可能只受点儿伤。但今天晚上迪特尔没有多少运气。如果这四个人都被打死,他就会空手而归。

他们迟疑着没动。

迪特尔上前一步,进入光线之内,四名步枪手也跟着他向前移动。“二十支枪在对着你们,”他喊道,“不要去拿你们的武器。”

其中一个人开始跑了起来。

迪特尔骂了一句。他看见红色的头发在灯光中闪动。这是“直升机”。这个愚蠢的男孩像横冲直撞的公牛一样穿过田野。“开枪。”迪特尔平静地说。四个步枪手一齐小心瞄准,射击。寂静的草场上传出清脆的爆响。“直升机”又跑了两步,接着扑倒在地上。

迪特尔看着其他三个人,等待着。慢慢地,他们把双手向上举起来。

迪特尔对着短波无线电说:“牧场上的所有小组,向里面靠拢,抓捕犯人。”他收起了他的手枪。

他走到“直升机”躺着的地方。他一动不动。盖世太保的步枪手是朝他的腿开枪的,但是在黑暗中很难击中一个移动目标,其中有一个人打得太高,让一颗子弹穿过他的脖子,打断了他的脊髓或颈静脉,也许两者都打穿了。迪特尔在他身边蹲下,摸了摸他的脉搏,脉搏没了。“你算不上我见过的最聪明的特工,但你是一个勇敢的孩子,”他平静地说,“愿上帝让你的灵魂安息。”他用手将那双眼睛合上。

他去看剩下的那三个人,他们被缴了械,捆绑起来。米歇尔可能会抗拒审讯。迪特尔见过他打仗的样子,领教过他的勇气。他的弱点可能是他的虚荣心。他长相英俊,是个好色之徒。拷打他的时候应该在他面前放面镜子,打碎他的鼻子,敲掉他的牙齿,划破他的面颊,让他明白他若继续抗拒,每分钟都会变得更加丑陋不堪。

另外那个人身上有一种职业人士的气质,或许是个律师。一个盖世太保从他身上搜出了一张允许宵禁时出行的通行证,拿给迪特尔看,上面的名字是克劳德·鲍勒医生。迪特尔认为这证件是伪造的,但当他们搜查抵抗分子的车辆时,在上面发现了一个真的医生用的包,里面满是仪器和药品。面对逮捕他脸色苍白,但很沉着。这个人可能也很难对付。

那个姑娘应该是最有希望的。她十九岁左右,漂亮,长着长长的黑发和一双大眼睛,但看上去有点儿茫然。她的证件上写的是吉尔贝塔·杜瓦尔。迪特尔从对加斯东的审讯中得知,吉尔贝塔是米歇尔的情人,弗立克的情敌。如果处理得当,她会很容易掉头转向。

德军的汽车一辆辆从格朗丹家宅的谷仓里开出来。几个俘虏跟着盖世太保上了一辆卡车。迪特尔命令他们分别关押这些人,以防他们互相串供。

他跟莫德尔坐着韦伯的梅赛德斯返回圣-塞西勒。“真是一出该死的闹剧,”韦伯轻蔑地说,“完全是浪费时间,浪费人力。”

“不能这么说,”迪特尔说,“我们抓获了四个颠覆分子,让他们不能再从事破坏活动——毕竟,盖世太保也该做这件事——而且,更有利的是他们有三个人仍然活着,能接受审讯。”

莫德尔说:“你希望从他们那里得到什么?”

“那个死了的,就是‘直升机’,是个无线电报务员,”迪特尔解释道,“我掌握了他的密码本的副本。不幸的是他没有随身带着他那套家伙。如果我们能找到这台发报机,就可以模仿‘直升机’。”

“你不能使用其他无线电发射器吗,既然你已经知道了他使用的频率?”

迪特尔摇摇头说:“每台发射机的声音都不相同,经验丰富的人一听就听得出来。那种小手提箱发报机十分独特,它省略了所有不必要的电路以减小体积,其结果是音质很差。如果我们恰好从其他特工那里缴获过一台完全一样的机器,倒是可以冒险使用一下。”

“我们或许在哪儿能找到一台。”

“如果有,也可能是在柏林。找到‘直升机’的机器更容易些。”

“你要怎么找它?”

“那个姑娘能告诉我它在哪儿。”

此后一路上迪特尔一直在考虑着自己的审讯策略。他可以在男人面前折磨那个姑娘,但他们可能会挺过去。最好是在姑娘面前拷打那几个男人。但应该能找到一个更简单的办法。

当他们经过兰斯中心的公共图书馆时,一个计划在他脑海中形成。他以前就注意过这座大楼。这是一颗小小的明珠,是一个小花园中矗立的用棕色石块制成的装饰派设计杰作。“你不介意让车在这儿停一会儿吧,韦伯少校?”他说。

韦伯低声给他的司机下了命令。

“后备箱里有没有什么工具?”

“我不知道,”韦伯说,“你要干什么?”

司机说:“有的,少校,我们有维修工具箱。”。

“里面有大号的锤子吗?”

“有。”司机跳下车。

“不会耽搁几分钟时间。”迪特尔说着下了车。

司机递给他一把长柄的锤子,锤头短粗结实。迪特尔经过安德鲁·卡内基的半身像朝图书馆走去。当然这里是关着的,到处漆黑一片。玻璃门外被精心锻制的铁栅栏围护起来。他前后走了几步,绕到大楼的侧面找到了地下室的入口,那里只有一扇普通的木板门,上面标着“市档案馆”的字样。

迪特尔挥起大锤对着门锁砸下去,只消四锤便砸开了锁头。他进入里面,打开灯。他沿着狭窄的楼梯跑上楼,穿过休息大厅进入小说区。在沿着F字母找到了福楼拜的作品,拿出那本他要找的书——《包法利夫人》。这并不是什么运气,因为全法国任何一家图书馆都应该有这本书。

他把书翻到第九章,找到他在琢磨的那个段落。那段文字和他记忆里的一点儿不差。他要让这段话好好为自己服务一下了。

他回到了车上。莫德尔觉得很有趣。韦伯怀疑地问:“你想读点儿东西了?”

“我有时候失眠。”迪特尔回答。

莫德尔笑了起来。他从迪特尔手里拿起书,读了上面的标题。“世界文学经典。”他说,“不管失眠不失眠,我这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砸开图书馆来借书。”

他们驶入了圣-塞西勒。到达城堡的时候,迪特尔的计划已经完全成形了。

他命令黑塞剥光米歇尔的衣服,把他绑在行刑室的椅子上准备受审。“让他看拔指甲的刑具。”他说。“把它们放在他面前的桌子上。”这些事情做完后,他从楼上的办公室拿了一支钢笔、一瓶墨水和一沓信纸。莫德尔躲在行刑室的角落里观看。

迪特尔花了几分钟时间打量着米歇尔。这位抵抗组织领导人个子很高,眼睛周围的皱纹很吸引人。他那种坏男孩的样子很讨女性喜欢。现在他有些害怕,但意志坚定。迪特尔想,他正在思考如何挺住严刑拷打,尽量坚持得更久一些。

迪特尔把钢笔、墨水和信纸放在桌上,跟指甲钳子摆在一起,表明这些东西可以互相替代。“把他的手解开。”他说。

黑塞遵照了吩咐。米歇尔脸上的表情一下子放松了许多,但也害怕这不是真的。

迪特尔对沃尔特·莫德尔说:“在审讯囚犯之前,我都要获取他们的笔迹样本。”

“他们的笔迹?”

迪特尔点点头,他看着米歇尔,后者好像听懂了这简短德语对话表达的意思。他显得很有希望的样子。

迪特尔从口袋里掏出《包法利夫人》,打开它,把它放在桌子上。“把第九章抄下来。”他用法语对米歇尔说。

米歇尔犹豫了。这种要求似乎无害。他怀疑这是一个诡计,这迪特尔看得出来,但他看不出究竟是为什么。迪特尔等待着。抵抗组织被告知要尽一切可能推迟严刑折磨的开始。米歇尔迫不得已地把这当成一种拖延手段,这件事不大可能无害,但总比把他的指甲拔出来好。经过很长时间的停顿,他说:“好吧。”然后写了起来。

迪特尔看着他。他的字迹很大,笔体夸张。印刷的两页他写了六张信纸。米歇尔再往后翻页时,迪特尔拦住了他。他让汉斯把米歇尔送回他的牢房,把吉尔贝塔带上来。

莫德尔看着米歇尔写的东西,困惑地摇摇头说:“我看不出你想干什么。”他还回这几张纸,又坐到刚才的位子上。

迪特尔非常小心地撕开其中一张,只留下一部分句子。

吉尔贝塔走了进来,面带惊恐但充满蔑视。她说:“我什么也不会告诉你们,我永远不会背叛我的朋友。再说,我什么也不知道。我只管开车。”

迪特尔让她坐下,并给她递上一杯咖啡。“这是真咖啡。”他说。法国人只能喝到代用咖啡。

她啜饮着,说了声谢谢。

迪特尔打量着她。她很漂亮,长长的黑头发,黑眼睛,尽管表情上显得有些愚钝。“你是一个可爱的女人,吉尔贝塔,”他说,“我不相信你有一颗凶手的心。”

“是的,我没有!”她由衷地说。

“女人做一切都是因为爱情,对吧?”

她惊讶地看着他说:“你很懂。”

“我还知道你的一切。你爱上了米歇尔。”

她低下头去,一言不发。

“当然,他已经结了婚。很可惜。但是你爱他。因此你就帮助抵抗组织。一切出于爱,不是恨。”

她点点头。

“我说对了?”他说,“你要回答。”

她低声说:“对。”

“但你被误导了,我亲爱的。”

“我知道我做错了——”

“你没理解我的意思。说你被误导,并不仅仅是说你违反了法律,而是指爱上米歇尔这件事。”

她迷惑地看着他说:“我知道他结了婚,但——”

“我恐怕得说他并不真正爱你。”

“可他爱我!”

“不,他爱他的妻子。费利西蒂·克拉莱特,也就是弗立克。一个英国女人——不时髦,也不太漂亮,也比你大几岁——但他爱的是她。”

泪水涌上了她的眼睛,她说:“我不相信你的话。”

“他给她写信,你知道吧。我知道他托信使把他的消息带回英国。他给她写情书,说他是多么想念她。非常老式,非常富有诗意,我还读过一些。”

“这不可能。”

“我们逮捕你们的时候,他身上还带着一封。他想要销毁它,就在刚才,但我们设法保留了几张残片。”迪特尔从口袋里掏出他撕过的那张纸,递给她。“这不是他的笔迹吗?”

“是的。”

“这是一封情书……还是别的什么?”

吉尔贝塔慢慢读起来,她的嘴唇颤动着:

我一直在想着你,对你的思念让我变得绝望!啊,请原谅我!我将离开你!别了!我要走得远远的,远到你再也听不到我的消息;但是今天,我不知是什么驱使着我到你这儿来。而天意是无法抗拒的;天使的微笑也是无法抗拒的;人总是会被美丽、迷人、可爱的东西所吸引。

她把那张纸扔在地上,抽泣起来。

“很抱歉是我把这告诉你。”迪特尔轻柔地说。他从他外套前胸的口袋里掏出白色的亚麻手帕,递给她。她把脸埋在这条手帕里。

时候到了,现在应该把这场谈话不知不觉变成审讯。“我估计自从弗立克离开以后,米歇尔就一直跟你住在一起。”

“比这还长,”她愤怒地说,“六个月,每天晚上都在一起,除了她在城里的时候。”

“在你的家里?”

“我有一个居室,很小。但够两个人……两个相爱的人住。”她继续哭了起来。

迪特尔努力保持着轻松的对话般的语调,拐弯抹角地谈到真正让他感兴趣的话题。“地方那么小,让‘直升机’跟你们住在一起也很困难吧?”

“他不住在那儿,他今天才来。”

“但你肯定盘算过他该在那儿住吧。”

“不,是米歇尔给他找的地方,在莫里哀大街的旧书店上面有个空房间。”

沃尔特·莫德尔在他的椅子上突然转了一下身,他意识到这一步步都是为了什么。迪特尔小心地忽视着他,随便问着吉尔贝塔:“你们去查特勒接飞机时,他是不是把他的东西留在你那儿了?”

“没有,他把它带到那个房间去了。”

迪特尔问到了关键问题:“包括他的小手提箱?”

“是的。”

“呃。”迪特尔得到了他想要的东西。“直升机”的电台在莫里哀大街书店上面的屋子里。“我对这个愚蠢的母牛审讯完了,”他对汉斯用德语说,“把她交给贝克尔吧。”

迪特尔自己那辆蓝色的希斯巴诺-苏莎正停在城堡前面。他让沃尔特·莫德尔坐在身边,汉斯·黑塞坐在后座上,自己飞快地开着车,穿过村庄进入兰斯城,很快就找到了莫里哀大街上的书店。

他们破门而入,顺着一个光秃秃的木制楼梯登上店堂上面的屋子。屋里没有家具,只有一个铺着粗糙毯子的草垫子。简陋的床铺旁边的地板上放着一瓶威士忌,一个装盥洗用品的小包,以及一只小手提箱。

迪特尔把它打开,给莫德尔看里面的无线电台。“有了这个,”迪特尔得意洋洋地说,“我就可以变成‘直升机’。”

在返回圣-塞西勒的路上,他们讨论要发出一条什么样的信息。“首先,‘直升机’要知道为什么伞兵没有跳伞,”迪特尔说,“于是,他会问,‘出了什么事?’你同意吗?”

“他应该很生气。”莫德尔说。

“于是,他会说,‘归根结蒂发生了什么事?’”

莫德尔摇摇头。“我战前在英国学习过,‘归根结蒂’太正式了,它是‘究竟’这个词的忸怩作态的用法,部队里的年轻人决不会这么说。”

“或许他会说,‘这他妈的怎么回事’。”

“太粗鲁,”莫德尔反对说,“他知道这些消息都是由女人来解码。”

“你的英语比我好,你选吧。”

“我认为他应该说,‘见鬼,到底出了什么事?’这能反映他的愤怒,这种男性的诅咒不会冒犯大多数女人。”

“好吧。然后,他想知道他接着该怎么办,因此要问下一步的命令。他会怎么说?”

“或许说‘发送指令’。英国人不喜欢‘命令’这个词,觉得它不够优雅。”

“很好。我们要他们尽快回复,因为‘直升机’很急切,我们也一样。”

他们到达城堡,走进地下室的无线监听室。一位中年的报务员约阿希姆给电台接上电源,调到“直升机”的紧急频段,这时迪特尔已经把商量好的电文写下来了:

见鬼,到底出了什么事?发来指令。立刻回复。

迪特尔强迫自己控制耐心,认真地教约阿希姆如何为电文编码,包括安全标记。

莫德尔说:“他们不会知道坐在机器前面的不是‘直升机’吗?他们不能识别发送者的个性特征,类似笔迹什么的吗?”

“是的。”约阿希姆说,“不过我已经听过几次这家伙发报的声音,我可以模仿他。就好比学某人的口音,就像学法兰克福人说话一样。”

莫德尔有点儿怀疑。“你只听了两遍就能完全扮演一个人?”

“不是完全,不。但是特工一般在发报时都压力很大,躲在某个藏身处,担心被我们抓到,因此有些变化就可以归到这种紧张上。”他开始打出一个个字母来。

迪特尔计算出他们至少还要等一个小时。在英国的监听站,这份消息还要被解码出来,然后交到“直升机”的主管手中,那家伙一定已经睡下了。这个主管可能通过电话获知这条信息,当即作出答复,但就算这样,信息还是得加密、传输,然后再由约阿希姆破译。

迪特尔和莫德尔去了地面一层的厨房,他们看见那儿有个正开始准备午餐的下士,便让他给他们端上香肠和咖啡。莫德尔着急返回隆美尔的总部,但他想留下来看看能有什么收获。

天亮了以后,一个穿党卫队制服的年轻妇女进来告诉他们,回复已经收到,约阿希姆差不多已经把它打出来了。

他们赶紧下楼。韦伯已经在那儿了,他自有诀窍,总能及时出现在第一线。约阿希姆把打出来的消息递给他,给迪特尔和莫德尔各持一份碳复写本。

迪特尔读道:

寒鸦放弃跳伞但在别处着陆等待雌豹跟你联络

韦伯脾气乖戾地说:“没透露多少消息。”

莫德尔也有同感:“真令人失望。”

“你们两个都错了!”迪特尔喜滋滋地说,“‘雌豹’现在在法国——我有她的照片!”他不无炫耀地从衣袋里拿出那几张弗立克·克拉莱特的照片,递给韦伯一张。“去把印刷机从床底下拉出来,印上一千张。十二小时内我要让兰斯的街头贴满这张照片。汉斯,去把我的车加满油。”

“你要去什么地方?”莫德尔说。

“去巴黎,带着其他照片,在那儿也如法炮制。我现在抓住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