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生命与爱情的浩劫

晨曦照射到神仙岛,里蒙决意将柳垂杨装进棺木里去。

他宣布说:“今天的求生方法仍然按照原来的方式进行,各位愿意帮忙的,不妨继续合作,反对我的求生方式的,也可以自便,假如各位有更好的求生方法,我不再参加任何的意见!”

柳垂杨的入殓,当然所有的“男生”都上前帮忙,人同此心,谁知道下一个该轮到谁呢?

他们九个人之中,又少掉了一个,连同断指书生失踪,只剩下七个人了。

柳垂杨入棺,照样的没有仪式,也没有祭文。

顾隆宿醉未醒,可是诗兴大发,他愿意为柳垂杨念一首诗当做祭文。诗曰:

脱裤文人脱裤魂

此去变做脱裤神

古人今人皆脱裤

顾隆送汝脱裤文

众人晔然,大骂顾隆缺德,讽刺柳垂杨可谓“死不饶人”!

顾隆并不在乎大家的责备,说:“反正这么的回事了,谁能知道下一个遭毒手的是谁?我们在遇害之前,何不潇洒一番?连我们的里蒙大哥都可以闹三角恋爱,所以我想,我们不妨开放可以自由求爱,保持‘名士风流’的美名……”

“你真狗屁!”宋玉灵首先叱斥。

“狗屁也好,香气也好,反正活不了时,都是一样的,大家要看开一点!”顾隆说。

里蒙在分配早餐粮食时,又宣布说:“今天我仍然要渡海去搜查其他的两个外岛,海王石和人鱼石,此行,是单独行动,所以,在本岛上的烟火求救信号,还需要各位义务帮忙……”

只见贺兰芝已更换了游泳衣,披着浴巾自楼梯上下来。

里蒙满以为她生了气,不再随同渡海了,女人的心理真是难以捉摸,她竟先行换了泳衣,闷声不响地直接行出大门去。

刚行到门首,她惊讶地顿住了脚步,原来有人闯进了门。

那是断指书生,他揉着眼,又不断地打哈欠,伸懒腰,好像还未有睡足的样子。

“怎么,你回来了?”贺兰芝急忙后退。

“凶手……”郎枫急忙要找武器自卫。

“你怎还有胆量回来?”顾隆说。

断指书生搞不清楚是怎么回事,抬拳头捶着肩膊,说:“这一夜算是睡足了,什么时候该到我轮班?”

里蒙闯上前,说:“这一整夜,你跑到哪里去了?”

断指书生看看大家的脸色都不对,呐呐说:“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屋子回廊上面,全是你的足印,你曾经做了什么事?”郎枫问。

断指书生搔着头皮,说:“我曾检查里蒙所洒的面粉作用何在,也曾询问柳垂杨的病况,哦!对了,他有酒后泻肚子的毛病,一直坐在抽水马桶之上,我还答应给他到大仓库去取酒……以后,踩断了一块木板跌到沙地上去了,沙地上是热呼呼的,好生舒服,多天没睡好了,只霎时就熟睡了,醒来时在屋子底下,砂子陷了一个大坑,好像是连被子都有了……”

里蒙这才说出柳垂杨坐在马桶上被弩弓射死,凶器就是遗留在回廊外面的那支标枪。

“回廊外面只有你的足印!”郎枫说。

断指书生一把将郎枫揪住,说:“我就知道,最爱从中挑拨离间的就是你,你不时的制造各个人‘各怀鬼胎’,究竟有何用心?”

“啊!原来你还想反咬一口!”郎枫拼命挣扎。几乎就是要动武的样子。

“我看有十成,你就是替‘主事人’做‘卧底’的!”断指书生说。

里蒙赶忙把他们两人分开。说:“现在已经不是争吵‘自相残杀’的时候了,设法求救才是最后生路。我想,我们剩下八个人,凶手假如是八个人之中的一个,他自己若不能逃出这座海岛的话,也是死路一条!所以说,求救还是最要紧的!”

顾隆顿感到话中有因,说:“你的意思是说谁急着要设法求生的,谁就是凶手?”

“不管怎么说,凶手也同样的需要逃生,否则,所有的人都被屠杀之后,他就会孤零零一个人饿死在这海岛之上!”

断指书生认为里蒙的说法不对,说:“我倒认为主事的阴谋者一定会有接应的,至少那个魏建仇会驾着游船回来给他接应!”

里蒙点首说:“既然你有这种想法,更应该全力参加求救工作,或者是把接应人的路线找出来!”

断指书生摇首,说:“我已经被你们指认为嫌疑犯之一,有满肚子的愤慨,真恨不得马上将那主事人找出来,将他揍成肉泥……”

“谁都希望把他找出来,但是如何找法?他是谁?我们一行到现在为止,仍被蒙在鼓里!”顾隆摊着双手表示无可奈何。

“所以说,我决心,接受挑战,面对面比武,他总该露面了吧?”

里蒙连忙说:“千万不可单独行动,你且看,对方就是要把我们一个个分散,然后一一杀害的!”

“以柳垂杨之被害,证明说,我们迟早都是一个死字,逃不出他的掌握,迟死与早死都是一样的,不如及早接受挑战,也许还能打出一条生路!”

顾隆摇头说:“你曾练过武功是不错的,但是自从写武侠小说之后已经是‘脑满肠肥’,你真还能比武吗?”

“那要看对手是谁?假如说是揍你的话,那是一点问题都不会有的!”

“所以我不要比武!”

“对方并没有邀请你去比武,他是要求你去自杀……”

“我才不去做那种笨蛋,凭他一句话就去自杀了吗?假如说,他亲自出面邀请,情况就不同了,说不定我会邀他一同自杀呢!”

里蒙再次向他们劝告,说:“不必再作这种意气之争,不论你俩要去比武或是自杀,千万不要单独行动,否则就是中计了!”


里蒙和贺兰芝仍然要按照原订的计划渡海去察看海王石和人鱼石两个小岛。

舒小小没有表示她的意见。她没有更换泳衣,自然就是不参与这一项行动了。

她和许三羊不时交头接耳的,显示他们好像另有行动计划。

顾隆和断指书生继续帮忙制造烟火。因为这项工作比较轻松,只要不时的加添燃烧的木板就行了。

汽油桶内的木料在燃烧,不时的丢两块湿布进去,它既会有火,也会有烟。

这两个人就可以在沙滩上睡懒觉,或是喝酒、玩牌。

这不等于是求生工作,倒好像是在野郊度假消闲呢。

断指书生嗜赌是著名的,但是现在他已渐觉玩牌已经没什么意思了,总共两个人,把现有的钞票赢过来,又输过去,来来去去,钞票等于废纸一样。

“唉!已经是多少天了?这座海岛,根本就没有飞机的航线飞过,海面上也从来不见一条船经过……连渔船也不见有……”断指书生已开始感觉到这种的求生方式与“缘木求鱼”相似。

顾隆也说:“这海岛上可供燃烧的木料不多,把大仓库和山庄拆掉之后,我们就会连个蔽风雨的地方也没有了!”

“把大仓库和山庄的木料拆光之后,你我早就已经变骨灰了!”

郎枫因为嘴巴不饶人,他和顾隆及断指书生都曾冲突过,所以,他不好意思参加他们的一组。

在“宁静山庄”之中还有着一个宋玉灵没分派着工作的。

孤单地闲着,也是很难过的事情,照说,他们应该到海滩上拾石头排列SOS字样的。

因为柳垂杨在海滩上误踩了捕兽机负了重伤,为养伤而至死亡,这真是很不幸的事情。

谁还敢走到海滩上面去呢?

郎枫已经将后院树梢上绑着的那支弩弓取了下来。他在厨房里找着一些餐具和长筷子,实行制造利箭。

他就在大餐厅的长餐桌上削扎捆绑,一副全力以赴的模样。

宋玉灵觉得诧异,说:“你制造弓箭吗?干什么用呢?”

郎枫说:“柳垂杨一死,我们已经无需客气了,谁想要杀我的话,我就先下手为强了!”

“你已经知道使阴谋者是谁了吗?”

“经常针对着我来的人最值得可疑!”

“万一是发生误会时,那该怎么办?”

“不管怎样,总比被杀要好得多了!”

“啊!你的想法太过可怕了!”


里蒙和贺兰芝推着简陋的浮板木筏,已渐接近了“海王石”。

这小岛较之“龙王石”要小得多,四面仍围绕着黄澄澄的沙滩和凌乱参差不齐的礁石。

这天海峡上的风浪大得多,也许与水流的方向也有关系。

他俩推着木筏游过海峡相当的费气力,靠近了岸都气喘不迭。

“不要随便走上沙滩,要小心同样会有‘捕兽器’的陷阱布置着!”里蒙关照说。

贺兰芝忽地抓住里蒙的臂膀,说:“你瞧,沙滩上有不少的足迹!”

里蒙赶忙拾起他的标枪,说:“嗯!这是可以证明,的确是有人曾经在此出没过!”

“凶手吗?也或者是魏建仇!”

“谁能确定呢?瞧,还有蛙桨的足迹!”

“也说不定人还留在这海岛之上,我们最好小心!”

“嗯!不如划着浮板,绕海岛一周仔细看过再登上岸去!”

为了小心,里蒙同意贺兰芝的说法,划木筏绕出海面上去。

“海王石”背海的地方好像另有天地,有着一幅广大的平坦沙滩。

靠近岩石的地方还有着几根人工所造之木桩,好像是供缚船所用的。

接近沙滩的正端,有着几块天然的怪石,如同品字形似的架设在那里,成为天然的篷帐。

在品字形的山洞前面,有着砌叠起的石块,当中堆满了木屑灰尽,像是曾经有人在此烧饭或是野餐烤肉。

里蒙小心翼翼,先将木筏在木桩上缚好,跨下海滩时先用木桨标枪将沙地上扫拨过才行走上去。

“你最好留在木筏上,我探查过有没有危险,你再上岸!”里蒙说。

“不!现在我们已经到了生死与共的边缘不需要再分开了!”

“我担心这海岛上同样的会有陷阱布置……”

“你受伤或是我受伤都是一样的,共患难就不分彼此!”

贺兰芝坚持着要一起登岸,里蒙也无可奈何,他俩携手上了岸,分别扒开一条可行的道路。

“嗯!你看,在火堆旁边就有着一个陷阱,一块胶布已露了出来!”里蒙忽指着沙地上掩埋着的一块淡蓝色的胶布说。

“埋在沙土下面的胶布,你怎说它就是陷阱呢?”贺兰芝看不懂。

“那面积有着四五尺大,整个方块都陷下去了,那不是陷阱还是什么?”

“我还是不懂!”

里蒙考虑了半晌,他搬移了一块巨石,打斜里向那陷阱砸去。

嗨!果然的,那地方挖了一个深坑,上面用胶布虚铺着,然后用砂土蒙盖起来。

假如有人行走到上面,必然的就踩空跌下去了。

土坑约有三四尺深,下面还设有踏板,用弓型的钢条架设着,另一端架设着两把锋利的钉耙。

人踩空了跌下去就会踩上踏板,锋利的钉耙就会像跷跷板似地直插过来,位置正好在腹部,必然肚破肠流。

“多么恶毒的设计,好像是要把我们赶尽杀绝了呢!”里蒙面对着那两把锋利的钉耙,由衷地有了感叹。

这座杀人陷阱,全仗风力的帮忙,将铺盖在上面的砂土吹露出一块胶布,要不然,谁会识破呢?

里蒙检查那些灰烬,好像是没多久以前才烧过的,也说不定就是布置这座陷阱时遗留下的。

那品字形巨石的洞口,里面并没有多大的面积,可以一目了然。

那里面放置着有一只泄了气的橡皮救生筏。还有木桨、洋油灯、水瓶、饼干罐等的杂物。

总而言之,它的确是一个可供人停留的地方。

由于它的洞口背向着神仙岛,因之,阴谋者大可以在这地方窥探神仙岛上的动静。

贺兰芝细看那只饼干罐,它的牌子相当不错,它当然是阴谋者自备的口粮。

神仙岛上的粮食已渐见短缺,每日大家分配的口粮都很不充裕。

贺兰芝有意要享受几片饼干。

“千万小心,也许那又是另一个陷阱!”里蒙予以警告说。

贺兰芝吁了口气,说:“你写了半生的侦探小说,难道说,到现在为止,还未能识破阴谋者是谁吗?”

里蒙说:“我们活着的还共有八个人,应该说,每一个人都有嫌疑,但是反过来说,又每一个人都会是被阴谋的对象,这种案子,真使人费煞心机呢!”

“究竟你对侦探学有多少根基?”

“我平日写书,差不多都是虚构的,所有的侦探技能,也是从书本之中学来的!”

贺兰芝实在饿了,她取起那只饼干罐,轻轻摇晃了两下,那里面颇为沉重,证实了里面的确载有乾粮。

“慢着!”里蒙急说。

他将饼干罐自贺兰芝的手中抢了过来,贴在耳边细听。

那里有着时钟“滴滴答答”的声音。

“啊哟!定时炸弹……”里蒙说。

“怎说是定时炸弹呢?”

“一经摇动,它的发条就开始旋动了,不知道多久的时间它会爆炸?”

“怎么办?”

里蒙捧着饼干罐没命地向沙滩奔跑出去,使尽全力,将饼干罐抛向海洋当空。

饼干罐向海面上落下去时,刚和水面接触,只听“砰”的一声巨响,火光一闪。饼干罐四分五裂,铁片散落海面之上。

“多么可怕……”贺兰芝花容失色,几乎要哭了出来。

她倒进里蒙的怀里。

“到处都是阴谋,真是实行赶尽杀绝!”里蒙喃喃说。

那枚定时炸弹是如何制造的,它已经沉进海里去,无法查看。

不过看刚才爆炸范围,它的杀伤力并不很强,是属于小型的爆炸力。

贴近它爆炸的话,也必会严重受伤,这海岛上没有医疗设备。就会和柳垂杨的情况一样,回到宁静山庄上去等死了。

里蒙在岩洞进口的砂堆里,找到了一枚烟蒂。它是附有橡皮嘴的,是英国式烟叶。

里蒙举在鼻孔间嗅了又嗅,似觉得它是新鲜的。

“也许,我们去搜查‘龙王洞’时,那阴谋者就在这小岛之上!”里蒙矜持着说:“现在我们到了这座小岛,他也许又回到龙王洞的方面去了!”

贺兰芝说:“对过的海面上,还有着一坐人鱼石,难道说,他不会躲到人鱼石的方面去吗?”

“当然,也会有可能性!”

“追寻一个无影无踪的人,使我们疲于奔命!”贺兰芝叹息说:“斗智和斗力,我们都处于不利地位!”

“为争取生存,我们还是要斗下去的!”

她摇首,说:“我看,我们是死定了!”

“还不到绝望时,不必灰心!”

“到处都是陷阱,只要中计,就没有生还的希望!”

“我们尽量提高警觉,还是可以躲得过的!”

贺兰芝忽然倒入里蒙的怀里,说:“我只感觉到遗憾的,就是我的作风大胆,敢做敢爱是众所周知的事情!但是到了临终之前,竟然还找不到一个真正和我相爱的人!……”

“假如说,一个人的生死已成定局,有一个爱人和没有一个爱人,岂不是相同的?”

“不!我认为那是一项遗憾!”

“难道说,你想在这时间找寻弥补?”

“可不是吗?死神围绕在四周,我俩的生死未卜,我还能保持我的敢做敢爱作风!”

“为什么选中我呢?”

“早就选中你了,难道你没感觉出来?在‘金奖文艺大会’开始之时,我就有预感,你最适合我了!”

“我的年岁几乎大你一倍!”

“年岁和爱慕是两回事!”

“我是‘使君有妇’之人了!”

“今天在这芝麻绿豆的海岛之上,等于是天外之天,‘混沌天地’顿开时,也只有亚当和夏娃两人,死神造出我俩的天地,你就是属于我的了!”

“假如我俩能逃出死神的掌握,这缕情丝,又该怎么办?”

“我想,我俩是逃不出去了,不如说,做鬼也风流……”


郎枫制造了三支可供弩弓发射的利箭,他一方面是为了自卫防卫,另一方面却是对付言行不利于他的人加以威胁。

郎枫将一支利箭夹在弩弓的发射槽里,另外的两支别在腰间。

这一来,八个活着的人之中,郎枫最具有杀伤力量的凶器了。

郎枫带着宋玉灵巡逻海湾。

顾隆和断指书生除了照顾制造烟火的油桶之外,他俩仍在玩牌赌博。

钱钞和钻戒对这两人而言,等于是身外之物了。

断指书生又一次败北,所有的支票连同稿费单、钻戒悉数转移到顾隆的手里。

顾隆也感觉到那些尽是废物,假如说,神仙岛的粮食殆尽,那克拉大的钻戒会连一片饼干也换不着的。

所以,他俩在赌武侠小说的版权。

一部书在生时候的版权税以亿计算,死后儿孙享有二十年的遗着版权税。

断指书生看得开,他说:“我的遗着税输给你,你就等于是我的儿子!”

顾隆说:“我才不要赢你的遗着税呢!我写的武侠小说,已经由一开二,二开三,三开四,分出来已经有五百余部,我的重孙子都吃不完了,干么还要赢你的遗着税?我一毛钱都不要……”

两人说罢拥抱号啕大哭。

话题就转变到离开学校,另一个是离开“部队”的时候。

一个“毕业就是失业”,另一个是饥饿难忍偷人家野田里的“地瓜”吃。

出身都很苦,志同道合写武侠小说,艰苦时可以共患难,“名成利就”时就“同行是冤家”“针锋相对”十余年了。

这时,“死神面对”,谁先死谁后死,谁都不知道,还对个屁?

哭是旧情复发,回味艰苦出身之可贵。

郎枫路过,没和他俩搭讪,气势汹汹地就大步行过去了。

顾隆说:“我看就是这王八蛋,他专门剽窃我们的着作精华写剧本,除了他要杀我们之外还有谁?”

断指书生不以为然,说:“郎枫不会杀我们,假如你我都死了,他还能剽窃谁的着作?”

“我有五百多本书,他一辈子也偷不完!”

“现在老玩意都没有用了,要的是新‘桥段’……”

“我的玩意,一动脑筋就可以翻新!”

“妈的,你不要脸,你把我的‘桥段’都翻了新,当做你的玩意!忘记了你替我做‘枪手’时我教你的技巧!……”

“断指!你要凭良心,当年我替你做‘枪手’写稿时,有许多的新技巧是我提供的,采不采纳是你的事,但是我向你提供纯是好意,到今天为止,我就运用我的技巧,价钱是否卖得比你高,由你自己去衡量!”

这对“难兄难弟”,相对倾吐心声的时候,郎枫和宋玉灵已来到大仓库的附近。

郎枫的目的是打算搜索一点粮食收藏起来以备绝粮之患。

一个人落在这种程度的时候,真是“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只见舒小小和许三羊两人正在合力进行修船工作。

他俩将那艘报废了的舢板龙骨拆了下来,两边缚上两只大油桶。然后拆了仓库的木柱,缚在油桶的两侧,让它可以平衡浮水。

其他可供浮水的木料尽量捆绑在四周围。

“你们两个打算干什么?”郎枫问。

“造一条船,可供逃生!”许三羊说。

郎枫细看那条简陋所谓的船。说:“你俩打算乘坐这条船出海去吗?它到不了外海去就会散掉了!”

“这总算是一个机会,比坐等在枉死城之中要好得多!”许三羊说。

“归子虚在录音带之上曾说过要给我们机会逃生,我一定要离开仙岛!”舒小小说。

“你不是要去劝告断指书生接受比武,劝告顾隆自杀吗?”

“我都劝告过了!”

“没有成功,怎会让你逃生?”

舒小小吁了口气,迟疑着说:“柳垂杨遇害已经证明了主人有计划杀谁,用什么方法杀害,都能‘按部就班’做到,所以,不逃的话也是死,死在陆地上和死在海上,完全相同,也说不定驶出海去,漂流到海面上,或会遇着航道上的船只,那就得救了!”

郎枫想着这项道理,不禁心动。再说:“你们绑了两只油桶,就只打算两个人出海去吗?”

“只有我们两人是主人特准可以自动逃生的!”许三羊说。

舒小小却说:“假如你要参加的话,我们可以多绑上一只油桶!”

郎枫说:“不过,你们对船的构造还不太了解,它的载重和浮水的力量不够平衡时,出到海面遇上风浪就会翻覆!”

“你能帮忙加以改善吗?”

“当然,一定要能禁得起风浪,以安全为第一,你可记得‘家庭鲁滨孙漂流记’那部书吗?他们一家人也是利用木桶造船逃离险境的!”

“我也要参加!”宋玉灵说。

“四个人就要增加许多的载重力了!”舒小小说。

“难道说,你们拒绝我参加逃生?”宋玉灵几乎就要哭泣。

“这种逃生是全无把握的,说不定就是葬身海洋之中了!”许三羊说。

“至少有这个机会,可以让我参加!”她哀求着。

“好吧,让我来设计,多载重一个人!”郎枫已开始有点“喧宾夺主”的样子。

舒小小忽然指出海面上去,说:“我好像看见有一条船!……”

“船?在哪里?”

这几个人都有着一种战栗性的惊喜。因为看见了船就等于得救了!

“我没看到什么船……”

经过午后,海面上的风浪好像大了很多,涌向沙滩上几乎有人高。

因之,海面远处的视线不时地被巨浪掩盖。

“真的,好像有一条船!”许三羊说:“长长的一条,漆黑的,……也许要站到高处才能看得到!”

郎枫即时着急起来,他担心顾隆和断指书生制造的烟火不够大。

简直可以说是没有烟呢!在大白天间,一些许的火光怎会被海面上的船发现呢?

“快叫他们增加制造巨烟……”

郎枫在指挥谁?谁也没听他的。

“要站到高处去呼救……”宋玉灵说。

许三羊在拆除大仓库的大柱时,曾在仓侧的木壁上发现有一行凹凸钉,就是供人爬上屋顶去用的。

他心中想,爬上仓库的屋顶去时,总该够高度向那艘船呼救了。

于是,许三羊疾步向那墙侧过去。他攀着凹凸钉,向屋顶上去。

许三羊年轻力壮,动作也快。他跨上屋脊上去时,却听到“啪”的一声。

许三羊惨叫,倒栽下地面上。

他的腰间多了两块木板,像“三明治”般将他夹着,木板向内的地方有着两支锋利的棺材钉,深插入许三羊体内。

这又是一个陷阱,偏偏是许三羊跨上去,那种设计和“捕鼠机”相同。

凹凸钉接连着屋顶的地方,有着一块虚架设着的木板。

谁走上屋顶,一定要先踏上那块木板。它是分为两半虚架着的,一脚将它踏空,两块木板就被绷紧了的弹簧夹拢来。人变成“三明治”的夹心,钢钉就深插入体内了。

许三羊倒栽下来,连什么挣扎也没有,已经气绝了。

多么残酷的陷阱,他们剩下的八个人之中,又失去了一名。

宋玉灵双手掩脸,没敢去看。

郎枫看许三羊已告气绝,舒小小当场昏倒。

郎枫能怎么办,他呆在那里,束手无策。

许三羊的死状实在太惨了。使人不忍卒睹,郎枫还没敢替他将夹板拉开将钢钉由肉体内拔出来。

他一副死不瞑目的样子实在可怕,眼睛仍是圆睁的。

郎枫将他的眼帘盖上,脱下了上衣将死者的头部掩盖起来。

这时,他要设法将昏倒在地上的舒小小救醒,将她扶起来,摇扶着,又掌掴她的脸。

舒小小还是没有醒转,哼哼哈哈的。

郎枫便向宋玉灵招呼。说:“进仓库里去拿点水出来!”

“哪里有水?”

“屋子里一定会有的,没有水,拿一瓶酒或是饮料,什么都行!”

“我不敢过去……”宋玉灵终于说了真话。

“唉!现在那还有敢与不敢的问题!”

刚才,他们所发现的一条船已渐靠近了,那不是船,是一条橡皮筏。

那是里蒙和贺兰芝两人,他俩在海王石的石洞里发现的一艘泄了气的橡皮筏。

橡皮并没有破,只是放掉了气而已。因之,这两个人轮流吹气。将橡皮筏重新吹胀至到可供使用,他俩划着木桨,将原有搭造的一条浮木板船用绳索拉曳着,给拖回来了。

由远处看去,颇像是一条大船,其实,它是分为两截的。

是里蒙和贺兰芝由人鱼石绕回来了。

人鱼石实在太小,无足以供人停留或是居住,他俩登上岸没有发现所以就绕转头了。

谁也不会料想到神仙岛上又发生了惨剧,而死者轮到了许三羊。

宋玉灵已经站在一块高耸的礁石上扬着外衣向他们招呼。

“快来救命,又有一个许三羊被杀害了……”

风浪太大,浪潮掩盖了她娇滴滴的嗓音。

好在里蒙知道他们的这一方面发生了事故,划着桨,尽最大的速度朝前拢岸。

“许三羊为了看你们的这条橡皮船,要爬上屋顶,踩中了机关,所以……”郎枫指着尸体。

“谁叫他爬的?”里蒙问。

“他自己爬的,没有人指点!”

里蒙过去验尸,真的,又是一个死得不明不白的,年轻轻的就丧生在这可怕的恶魔岛上。

经过情形如何,再多说一遍也没有用处,人死不能复生。

总之,可以证明一点,在神仙岛各处,还布置有许多未经发现的杀人机关。

下一个会轮到谁,不得而知。

八个仍活着的作家,又少掉了一个,可疑的“主事人”也少掉一名。

“现在,问题就在我们七个人的身上了!”里蒙喃喃说:“究竟是谁使用的毒计,下的毒手呢?凶手真的是在活着的七个人之中吗?估计在这海岛之上,已经有了八个人死亡了,凶手还能够一点也不露痕迹,真是本领高强……”

贺兰芝用携带回来吃剩下的食水将舒小小救醒。她什么话也不说,赶忙跑到原来的地方继续去造她的小船。

里蒙觉得奇怪,说:“造这样的一条小船,打算干什么用的?”

“她要乘这条小船逃离开这座小岛!”郎枫从旁解释说。

“汽油桶、破木板用绳索捆绑起来,它能算是一艘船吗?它出不到海峡外面去就会被巨浪冲散了……”里蒙说。

“留在海岛上,迟早也是死,还要接受精神上恐怖的虐待,不如冲出海面上去,就算不能得救,死也痛快!”舒小小抽泣着说。

“没有机会,只要遇着一个风浪,你的汽油桶就会翻覆!”里蒙说。

“舒小小的意思是这座孤岛既无飞机和轮船的航道,我们利用烟火求救全无反应,不如漂出海洋上去,或会遇着过路的船只,那么就会得救了!”郎枫说。

“假如说,在这附近有船只经过的话,它就会发现烟火,用不着冒险漂出海面上去!”

舒小小驳斥说:“你指导我们求生的方法已经完全失灵,我们多留在海岛上一天,多死一个人,直到死光为止,你要留在海岛上是因为你已经有了爱情的对象,有了爱情是可以生死不顾的,我可不愿意和许三羊一样,死得不明不白的,所以,我决定非走不可,谁也不能拦阻我……”

贺兰芝也加以劝告,说:“说真的,这样的一条船绝对出不到海峡外面去……”

“你别管我,我知道,你是准备好在海岛上殉情的!”她高声怪叫。

郎枫帮着舒小小说话:“海岛的‘主人’在录音机上曾给她明示过,只要断指书生接受比武,顾隆自杀,她就有权利可以逃生,逃生就要离开这海岛!”

里蒙皱眉,说:“难道说,你也鼓励她乘这条陋船出海去?”

“我也曾想过,假如绝望地留在这海岛上等候被杀,不如出海去碰机会!”

“这样说,你也有意参加她的行动?”

“本来,舒小小和许三羊合作此项计划的,现在,许三羊已经归阴,由我递补。”

“唉!郎枫,你是聪明人,怎可以和年轻人一般见识?”里蒙仍要劝说。

“我也要参加他们!”宋玉灵也凑过来说。

“我们有三个人了!”郎枫说。

“这条船载重一个人就很危险了,三个人乘上,只要离岸它就会沉没!”里蒙再说。

“我记得有部电影叫做‘家庭鲁滨孙漂流记’,他们一家人也是乘着木桶破木板造的木筏,连家畜家禽也一并带到岸上去生活了好几年!”郎枫说。

“那是电影!”

“不管的,求生也是一种机会!”郎枫开始帮同舒小小造船。

宋玉灵为了参加他们,也愿意帮忙他们分担一点工作,但是她一点也帮不上忙。

里蒙心中想,郎枫可能是这两个女流之辈的“马首是瞻”,要将郎枫说服才能打消她们的冒险。

于是,他向郎枫招手说:

“不管你打算和两位小姐怎样逃生,但是当前的事情,要请你帮忙,先把许三羊弄进棺材里去,反正大仓库里还有一口空着的棺木!”

郎枫摇头说:“那不再是我的事情了,我们三个人离开之后,海岛上就只留下了你、贺兰芝、顾隆和断指书生四个人,假如说,凶手就是在我们活着的几个人之中,那么,你们四个人就可以自行摊牌了,究竟谁是阴谋的‘主事人’,很容易就可以分明,先下手为强,谁杀谁都不一定了,所以我决定离开,这也是原因之一!”

里蒙叹息说:“原来你是害怕最后的厮杀?”

“那不关我的事,所以我不必参加!”郎枫再说:“在当初的时候,你们大家联合怀疑我是‘主事人’时,我就曾有打算划一条小船逃开算了,不想到现在才是时机!”

“你们打算什么时候离开呢?”

“我想要把这条小船改造得安全一些时,也许是在明天早上,或是中午,反正无所谓了,你们也不必送行,我们也不必道别。反正是这么回事,假如有机会大家都生还时,再行问安,否则就是永诀了!”郎枫说时,简直像是编剧本一样。

“你这样地坚决,我也没有话说了!”里蒙说:“你连许三羊的身后问题也不管了?”

“当然不管,那是你们留下四个人的事了!”

里蒙无可奈何,假如说,跑到“宁静山庄”去邀请顾隆和断指书生两人来帮忙处理许三羊的尸体,那太费时了,反正大仓库内有着两口棺木。

其中的一口,已经有一个枉死鬼廖富贵装了进去。

另外的一口,可供许三羊“安息”。

里蒙在没有助力之下,决心要自行将许三羊装进去了。

贺兰芝义不容辞,她要帮忙。

弱质纤纤,她能帮个什么忙?只可以说是精神上的鼓励。

大热的天气,里蒙得将杀害许三羊的夹板钢钉先行拔下来。

尸体上的部分血迹已经凝固,但是钢钉拔下来时,肉体内的血液仍会向外流。要设法将它堵塞,这样可以稍减大家的恐怖感。

里蒙要将许三羊的尸体扛进大仓库里去。

他背着许三羊的尸体,一身都是血迹斑斑。

贺兰芝要设法将棺材的盖板掀开。

里蒙警告说:“小心!廖富贵已经有过一次中毒事件,你不要再步他的后尘!”

“我会将口腔远离开!”

“不行,你找一条手帕沾上些许的水,这样,就算有毒气时,也可以部分化解……”

宋玉灵自动进来帮忙,她找了一条铁撬,和可供敲击的钝器,要将那棺木的栓闩撞开。

她说:“实在说,我很抱歉,我不得不参加舒小小他们的逃生计划,所以,我要跟他们离去了,但是在良心上说,我绝对愿意和你们合在一起!”

“那么你为什么不和我们留在一起作最后的奋斗?”贺兰芝问。

“不行,我不能再留下去了!”她黯然说。

“什么理由?”

“很简单,实在说,我写文章的资历很浅,但是我是属于纯情派的,有‘象牙塔’的偶像派,喜欢唱高调,把人生升格得高尚无华,这是凡夫俗子所不能欣赏的,所以,在当初时,挑选你们这九位‘评审委员’时,我悉数反对,尤其最反对的是白大姐做主任委员,她是‘大爱主义’,同时认为错爱才是真爱,畸爱最合乎时代,……把我国的传统美德完全给淘汰掉了……”

“你等于是在说我!”

“不!你只是白大姐第二,爱错了最合乎时代!”

“你在胡说,以你的观点看法呢?”

“以现时代的说法,是要先恋爱后结婚,因之产生了许多乱爱,造成了许多许多的未结婚的妈妈,但是在‘盲婚时代’,讲究的是‘门当户对’,先结婚,后恋爱,但是民族文化的延绵,并没有两样……”

“唉!在这种时候,你们大谈作文章干什么?还不赶快设法,使许三羊得到安息?”里蒙以责备的口吻说。

他们好容易才设法将第二口棺木揭开了盖。

空紧张了老半天,这口棺材之内,并没有装设任何杀人机关,没有毒气,连什么也没有。

许三羊被装了进去。

宋玉灵流着泪为他作了祷告,算是有了最简单的葬礼。

贺兰芝觉得纳闷,说:“奇怪,死了那么多的人,你从来未给任何人祷告过!”

宋玉灵说:“在开始时,我的情绪紧张,整个精神都陷于崩溃的边缘。真不知道下一个是否轮到我?现在,稍为习惯了一些,也许是看多了,尤其是像许三羊这种小老弟,年纪轻轻,刚刚出道,就这样胡里胡涂丧生,多么可惜,所以,我是发自内心,为他祈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