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以夺命结束游戏
顾隆上吊了。他的情况和白潇大姐没有两样,被高高地吊在他的卧室的梁柱之上。
卧室的窗户是敞开的,由老远处可以看到有一具肥胖的尸体高吊在梁柱之上,有时随着风力的拂动,它还会左摇右晃的旋动。
天色已渐幽暗下来,“宁静山庄”显得更是宁静了,同来的十三个人已只剩下一男一女两个人了。
假如说,行凶的凶手也只有一男一女的话,那么他们是一般平了。在二对二的情形之下,一旦动起手来的时候,还要看各持有的武器和真实本领才行。
里蒙已经收集了“宁静山庄”内所有的绳索,包括杀害白潇大姐以及紧张大师秦弓的机关所用的绳索。
为了应付最后的一场“游戏”,他得使用全力,所有的智慧。
在这“宁静山庄”之内,除了还有食水可以饮用之外,可说已无粒粮可以充饥了。
这最后的一场游戏还得在饥饿之中进行,里蒙和贺兰芝都得忍耐着。
天色已黑暗下来,因为电源已被切断,“宁静山庄”内不再亮电灯,所以整幢的房屋是黑压压的,更显得死气沉沉了。
里蒙和贺兰芝躲在什么地方,谁也不知道。
凭里蒙的刁狡,贺兰芝的作风大胆,他们或许还会躲在某一角落处谈情说爱。
楼下的大餐厅回廊处,里蒙还扯了一些绳索,利用枕头和床巾一类的东西,吊成了人的形状,用绳索牵着,可以扯过来拉过去,这是到了接触战时用以障眼形影。
为了在屋子内行动方便,里蒙又制造了几盏油灯,塞在楼梯底下折角处,又用黑布或是纸板类的东西遮挡着,绝对不让它的光亮外泄。
天黑了已经有个多小时,不见有任何的动静,里蒙和贺兰芝躲在二楼上梯口的转坳处,各执武器,严阵以待。
这种“守株待兔”的方式,贺兰芝有生以来还是头一次。
很容易就会不耐烦的。
为生死而战应该是痛快厮杀才对,待在黑暗处等候实在不是滋味。
“我们要等到什么时候?”她问。
“要等到他们出现为止!”里蒙答。
“万一他们不出现呢?”
“继续等下去,等到他们出现!”
贺兰芝已饿得发慌,心情也有无比恐惧和疑虑,她倚在里蒙的怀里。
反正是在等候着,也藉此机会提出一些可疑的问题。
“到现在为止,我仍很怀疑,你为什么确定主持的凶手就是舒小小?”她问。
“除了舒小小之外,我找不出有第二个人比她更为值得可疑的!”里蒙答。
“为了精神和肉体上的创伤,不惜费这样大的周折来杀害几个文人吗?”
“精神病的患者心理上很难捉摸,她写的‘孤星月影’那部书里,不就已经解答了那些问题吗?”
“你是什么时候看那部书的?”
“昨晚上被你刺伤之后,我蹲在断指书生墙角铺设的睡毡上,利用油灯,一口气将它看完,再加上前前后后多项的旁证观察,我确定了她是凶手!”
“我很抱歉将你刺伤,实在是当时的心情紧张旁徨……”
“在恋爱的过程之中,有些许创伤那是好的!”里蒙苦笑说。
“现在还痛吗?”
“你在身旁我绝不敢呻吟!”
“假如舒小小是主持凶手的话,她利用神仙岛这古怪的荒岛,又在‘宁静山庄’内布下这么多的杀人机关,她和这海岛会有着什么关连呢?”
“她和神仙岛一定有很大的关连,但是现在,我无从给你答覆,假如能将她活擒的话,就可以盘问出她的底细了!”
“她会是归子虚的后代吗?归子虚的墓碑上刻有‘孝女归婷立’的字样!”
“有此可能性,舒小小或者是她的笔名!”
贺兰芝顿了片刻,又说:“那么还有一个驾船将我们送来的魏建仇,他为什么会替舒小小做帮凶?先毒杀了游船的船长,又再毒杀巫妇女佣,难道说,他也是一名精神病患者?”
“这问题我也无法解答,所以,我们一定要将他们两人一并活擒始能找出全案的真相!”
“假如这两人是兄妹的话,那么墓碑之上应该刻有儿子的名字!”
“这问题我也无法解答!”
贺兰芝翘首窗外,观看了好一阵子,很有点失望,说:“全无动静,我想,我们会是空紧张一场,大概是不会出现了!”
里蒙说:“据我的判断,今晚上他们一定会采取行动!”
“也许,他们采用体力消耗战,知道我们缺乏粮食了,支持不下去时,再来结束我们的性命!”
“我想,舒小小不会有这份耐心,要不然她怎会引诱郎枫出海,把仓库里剩余的食物一并带走呢?这也是她情急所致,企图早些把整个案子结束!”
“舒小小既控制了粮食,她就不在乎慢慢地将我们处死了!”贺兰芝说。
“当然,这也是另外的一种看法,不过,经过在神仙岛十多天以来的伪装和斗智,舒小小也显得烦躁不安,她冒险利用空间将宋玉灵刺杀,就是一项证明!”里蒙说。
“宋玉灵究竟是被郎枫或是舒小小刺死,到现在为止还无法证实呢!”
“当然是舒小小的成分来得比较高!”
“你不觉得你有偏见的成分吗?”
里蒙突然以指点唇说:“不要作声,我似乎听到有些声音了!”
“我没听到什么声音?”贺兰芝趴窗外望。
里蒙却伏地爬行到了楼梯口间。侧着耳,细听楼下大厅间似有古怪的声音。
贺兰芝也爬了过来,轻声说:“我什么声音也没有听见!”
里蒙以手堵口,轻声说:“已经有人在门前,他还没敢进屋!”
“会是什么人?”
“终归是舒小小或是‘鬼见愁’两人其中的一个!”
“会是顾隆‘借尸还魂’溜走了?”
里蒙又溜至回廊出口处,窥看屋外,贺兰芝的情绪紧张,跟了过来。
屋外是黝黑的一片,连什么也看不见。
“贺兰芝,我们来发出‘做爱’的声音!”
“什么‘做爱’的声音,我不懂……”
“你的小说,经常会有这种大胆的描绘,怎说不懂呢?”
“你又想学顾隆一样,想占我的便宜!”
“不!外面来的人,想知道顾隆是真死了或是假的上吊,他们犹豫不决,你是大胆作风的女作家,我的笔下多半是‘亡命之徒’,我们有可能在这个时间‘做爱’,这对精神偏激者而言,是一项巨大的刺激的,说不定她就会冒险闯进来了,”
“这种手段岂不卑鄙!”
“我们的目的是在求生呢!”
这两人便抱个一团,发出了缠绵的怪声,任何外人听见都会怪不舒服的。
过了好一阵子,没听到有任何的声息反应。
整个宁静山庄内外,宁静得非常可怕。
贺兰芝有点后悔,说:“那有用这种方式诱敌的?你分明是想占我的便宜!”
“不!也许屋外的两个人已聚合到一起,研究对策,说不定随时都会发动攻击!”
“你在故弄玄虚,连我也受骗了!”
“我们再来一次!”
“我不干!”
里蒙故意提高了声音,说:“反正‘宁静山庄’只死得剩下我们两人了,是否相爱,也生死在一起了!”
贺兰芝向是大胆写作,敢做敢爱著名,但在此生死关头之间,她真会和里蒙在一幢“死亡山庄”之内“做爱”吗?
这是不可思议的事情。
户外是一片沉寂,入夜后偶尔有海风微拂,浪涛不大,甚有节奏地拍击着海滩。
宁静山庄一如往常般的宁静,只是不再见有灯光,也没有顾隆和断指书生赌牌和斗气的声音。
这种宁静,有如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也象征着有重大事情将要发生。
偶尔之间,宁静山庄之内的一扇窗户,会发出娇嗔喘气的声音。
那是贺兰芝,她为什么会发出这种怪声?
假如说,他们真的是在做爱,那岂不可耻?
贺兰芝的卧室和顾隆的卧室相隔并不太远,只隔着几扇窗户。
在日落时,顾隆的卧室内还清楚的可以看到有一具人体高吊在梁柱之上。
顾隆自是被里蒙和贺兰芝逼着吊死的。
这对男女在杀害顾隆不久之后,竟在相隔不远的卧房里做爱,简直不知廉耻为何物了。
这时,天色已告完全墨黑,顾隆的一所房间之内形成一片墨板,连什么也看不见了。
假如说,要确定尸体仍吊在梁柱之上,那一定要攀上回廊,趴进窗内去观看。
蓦地,有两条黑影在山庄外面溜动。他们合拢来又告散去。
贺兰芝的窗户内娇嗔的声音又起。
一头黑影摸索进入了大门,蹲在门首的暗蔽处,他的手中,握着有一支远射的鱼枪。
鱼枪是不锈钢制造的,与亮光接触,可以清楚看得着它的反光。
鱼枪的枪头带有两只倒钩,假如将它当做杀人利器,那太过狠毒了。
鱼枪射进人体,必会被倒钩扣着,想拔也拔不出来了。
另一条黑影,身形比较瘦小,她溜到后院方面,蹲在黑暗处,待了许久,始才小心翼翼地向厨房的后门溜过去。
厨房后门的出口处有着一行小梯。爬上去在转坳的地方就可以进入贮储食物的橱间,橱间的背后装设着一扇翻板似的暗门。
由暗门重新转到户外,那是宁静山庄底层的支柱,有着两根木柱,横钉了许多块木板,可供作爬梯之用,不费气力就可以爬上二楼上面的回廊。
黑影已爬了上去,蹑手蹑脚地蟹行,是为避免踏出声息,她的每一脚步都踩在木柱之上。
看情形,那一黑影的目的是为窥看顾隆卧室内悬吊着的尸体。
这黑影原是蛙人装扮的,蛙人的服装经脱下之后,是一身泳装,女性,蛙人佩用的短刀仍绑在腿上。
她的手中同样的握有一支鱼枪,那是至为凶恶的武器。
鱼枪的口径上带有倒钩,足可以刺杀沙鱼或是杀人鲸一类的海上凶手。
当然,她携带这种恶毒性的凶器,是为对宁静山庄死剩下的两个人,那就是里蒙和贺兰芝了。
她横跨着脚步,每一步都很谨慎地踏在回廊楼板的支柱之上,尽量地不让楼板发出声息。
不一会,她已来到顾隆的卧室窗前,小心翼翼,先待在窗外静默了半晌,然后趴到窗台前,探首进内。
窗内是黝黑的,可说是伸手不见五指,然而,顾隆的衣着一往是非常讲究的,颜色也黯淡鲜明。
因之,她可以看到有一具人形高吊在梁柱之上,用绳子挂着。
在黄昏的时候,它就是这样吊着的。
假如说,一个人真是这样被悬吊着的话,他早就已经是僵尸了,不可能再有复活的机会。
这黑影将鱼枪举了起来,扳了弹簧扣,拧开保险掣。
看情形,他是企图给这具高悬着的尸体补上一鱼枪。
赫,这未免太过辣手。
她是对顾隆深恶痛恨,还是担忧这具尸体仍然活着?……因此要下此毒手?
“舒小小,是你在窗外吗?”
忽然,有一个宽大的喉咙在说话,那正是顾隆的声音。
然而,这声音又不是来自高悬吊着的上方,它是来自洗手间的转坳处。
窗外的女郎大吃一惊,她一转身,鱼枪就向声音发出处扣了扳机。
“砰”的一声,强劲有力的鱼枪射穿了壁板直插入洗手间里去。
是否有伤着人,她不会知道,反正已经中计这是事实,她赶忙转身打算逃走。
舒小小在慌乱间,踩了一块活板。“啪”木板折断,这和她所设计的杀人陷阱相同。
活板的四周围有一只绳套,踩下去,绳套收缩,将她的脚踝套住。
跟着有一张书桌由贺兰芝的卧室抛出窗外,它的重量高于舒小小的体重。
“叱啦啦!”墙板也崩裂了,书桌悬在半空中,它绑结着的绳索正好是和舒小小踏中陷阱的绳套是结连的。
屋梁上面有着一只挂钩滚轴。舒小小的一条腿的脚踝被缚结着,头朝下脚朝上,倒吊在半空中之上。
“魏建仇,我们中计了……”舒小小矫捷得很,她一面挣扎,一面尖声怪叫。
这时隐藏在贺兰芝房内的里蒙已有了动静,他溜出门外,藉着隐藏在楼梯底下仅有能见度油灯光亮,以标枪迅速割断一根高吊着的绳索。
那绳索的一端扯吊着有两只枕头。
枕头的上端吊有两只滚轴,另用绳索顺着楼梯穿牵着。
扯着枕头的绳索割断,枕头就会顺着楼梯滑滚下来。
枕头外端包裹着一幅床巾。它滑下来时就活像一个幽灵飘忽而下。
潜伏在大门外面的另一条黑影听得舒小小叫嚷的声音,立即向屋内冲了进来。
他的一支鱼枪,枪头上还缚着沾有煤油的布料。
他已经将油布点燃了,那支鱼枪便变成了“火箭”。
楼梯上有着两个披着披风似的人形溜下来。
等于是“短兵相接”了。魏建仇在突然的变故之下也有一些慌乱,举起鱼枪对准那两只枕头就扣了扳机。
“啪”的一声,枕头被射个洞穿,鱼枪插到楼梯板上。
点着了的煤油沾在枕头之上焚烧。
魏建仇这才看清楚了他又中计一次,跟着天花板上有一张悬吊着的鱼网落下来。
将他整个人给罩住了。
这都是里蒙根据宁静山庄的杀人陷阱所设计的机关。
将原来所有的绳索和滚轴都给利用上了。那张鱼网是在大仓库内所发现的,已经有些腐烂。
假如说辣手一点,在鱼网上缚满了鱼钩,那么鱼网自天花板上落下来罩到人体之上,鱼钩就会将整个的人连皮带肉都给钩牢,任你天大的本事也逃不出去了。
里蒙并没有这样做,他的目的并不要伤人,他有打算将这个凶手活捉。
利用两个枕头是有计划地吸诱了他的杀人凶器——鱼枪。
一张鱼网将凶手罩住时,他们就有充裕的时间赶下楼梯将他活擒了。
里蒙已自楼梯口间露出头来,高声说:“魏建仇,我们已经知道阴谋者就是你和舒小小了,舒小小已经被擒,你也休想反抗,束手就擒吧!”
岂料魏建仇的一支鱼枪,不单只是有一支可供发射的鱼箭,他还持有好几支箭,被困在网中时,照样的可以将要发射的鱼箭重新装上,还掣亮了打火机将扎在箭头上的油布点燃。
有了打火机,他将鱼网烧开一个大洞也是很方便的事情。
因之,他手中的一支鱼枪又向里蒙瞄准。
里蒙的手中虽然有着一支标枪,但那又有何用处,在远距离之间,那绝非是鱼枪的对手。
他没敢贸然追下楼去,被鱼枪射着,岂会有生还的希望?
那着了火的枕头,在地板上燃烧,也藉着那点的亮光,可以看得到,魏建仇的腰间还挂着有一把锋利的蛙人刀。
他拔刀从容地将鱼网割开,眼看着又要被他逃脱了。
贺兰芝握着她的硬箭,已来到楼梯的扶手栏杆旁边。
她张望了片刻,说:“魏建仇,我们之间,无冤无仇,为什么要将我们一一加害?”
魏建仇抬眼看了看贺兰芝,因为能见度的差异,他所能看到的只是一个黑影。贺兰芝的憔悴褴褛,他不会看到。
“这不关我的事!”魏建仇冷淡地说。
“难道说,你只是舒小小的帮凶。那么她又是为了什么呢?”贺兰芝再说。
顾隆也露脸出来,向里蒙招呼,说:“舒小小顺着绳子爬上屋顶了!”
“你要小心,她的身上还有一把利刀!”里蒙说。
魏建仇凝看顾隆半晌,说:“你不是已经上吊了吗?”
“上吊的只是一床毛毯,穿着我的衣裳而已!”顾隆说。
“不!我用望眼镜看得清楚!你的大头、大肚皮……”
“哈!日落以前,吊起的是我,日落后,换下来,吊的是毛毯,你也有上当的时候!想杀死我顾隆,还不太简单呢!”
魏建仇冷笑说:“反正你逃不出神仙岛,不肯自杀时,迟早也是饿死!”
“不!你也逃不掉的,我们同归于尽……”顾隆忽然扬手,“叱”一大把飞镖朝着魏建仇掷了过去,至少是五六支之多。
“哎哟!”魏建仇没防备这一招,也因为光线太暗,看不清楚是怎么回事,所有的飞镖都打在身上,有些深插进肉体里去。
固然,那些飞镖和儿童玩具相差无几,但经过顾隆的“加工”磨得特别锋利。
魏建仇脱下了蛙人衣赤裸上体,被多支飞镖插进肉体里去,也是够受的。
“啪!”魏建仇也扣了扳机,第二支鱼枪射了出去,是对准顾隆射的。
但顾隆早不知道溜哪里去了。
“武侠小说作家居然暗箭伤人!”魏建仇痛苦地说。
这是一个活拿魏建仇的机会,不能等他装上第三支鱼箭。
里蒙跃下楼梯,高举起他的标枪。
“魏建仇,我不想杀你,我只要和平谈判!”里蒙高声说。
魏建仇已破网而出,他的一把蛙人刀是够锋利的,对准了里蒙迎面就砍。
里蒙退缩之间,魏建仇转身窜出大门之外,里蒙逼不得已,用投掷标枪方法,猛力将标枪向魏建仇的背影插去。
这一枪,正是巧中。魏建仇被插个正着,只是标枪的短刀非是纯网所制,不够锋利,一经击中就已落地。
魏建仇是否严重受伤,不得而知。
魏建仇逃出门外之后就失去行踪。他逃到哪里去了呢?
贺兰芝持着硬箭也追下楼来。
“要小心,屋顶上还有一个凶手!”里蒙说。
他早已准备好几支火把,放置在客厅的墙隅里。
这时,将它点明。魏建仇落在鱼网旁的一支鱼枪,反而可以被他应用了。
“舒小小还有一支鱼枪落在后院沙滩上,一定要抢到手中!”里蒙说着,就向后院奔跑出去。
贺兰芝持着火把相随。
这时,顾隆在回廊外面向屋顶上的舒小小呼唤。
“舒小小,你已经是逃不掉了,最好是放下凶器下来,我们和平谈判,说出你对我们加害的理由,要不然,我会放火焚烧宁静山庄,将你活活烧死在屋顶上面!”
舒小小是误中陷阱被吊,脚踝倒挂在半空之中。
照说,一个人在这种情况之下,就完全失却抵抗之力束手就缚了。
然而舒小小尚能倒弯身子,攀上吊着脚踝的绳索爬上屋顶。
可见得她的身手是矫捷非凡的。
她的脚踝可能已经受伤,所以她上到屋顶之后就不再有声息了。
顾隆叫喊了好几遍,就是没听到舒小小的反应。
里蒙和贺兰芝已得到舒小小落在后院的鱼枪,等于说,两名凶手的长距离凶器已完全到了他们的手中。
这最后的一场作战,他们掌握了优势。
藉着火把的照亮,找到了落在大门前的血迹,证明魏建仇受伤之后,钻进了屋底,由屋底下面向山上溜走。
忽然,二楼上面有了火光,顾隆真的在放火了。
他将床单布物加上一些废纸利用油灯点火,是打算焚烧屋子逼舒小小由屋顶上下来。
“顾隆,你真的放火吗?”里蒙追进屋子里打算制止。
“不!我是恐吓她逼她下来!”顾隆说。
“你纵火的地方正是通风口道,这一发,将不可收拾!”里蒙说。
“怎么会,很容易就可以将它扑灭的!”顾隆说着,拾起一块床板,向燃烧物投去。
可是,好像已经来不及了呢!连日里天乾物燥,再加上“宁静山庄”原是一幢危楼,多数的建材木料已经腐朽,一经着火就不容易熄灭。
一些火花由通道内喷了出来,顺着通道四下里乱滚。
楼下的大客厅里布置着许多的纸花、纸钱、元宝等的祭品,那些也是最容易着火的东西,星火一经接触,便像燎原般的焚烧。
顾隆已弄得灰头灰脸,他被火势驱逐出来。叫嚷着说:
“要用水来灌救才行了!”
“那来的水呢?风力抽水井细如丝丝,没有贮水的地方!……”里蒙说。
“厨房下面有一只贮水槽!”顾隆说着,就向楼下的厨房跑去。
厨房下面也已经着了火。
火势蔓延得甚快,它顺着梁柱向着天花板燃烧。在楼板下面滴着火花,蜘蛛网助长了火势,它散布在那里,就会像传电般燃烧出去。
由于那座厨房满积了油烟污垢,一经火花的接触,就像点灯似的长成了一团一团的火花。
贺兰芝也发觉情况不对,她溜进大门,只见四下里全是火光。
“里蒙,舒小小还在屋顶之上,说不定她已经受伤自己无法下来!”她说。
“是的,看情形火势已无法收拾,我们应负纵火的责任!”里蒙说。
“宁静山庄是一座杀人的鬼域,将它焚毁并无什么大不了,只是舒小小,在屋顶上面,一定要留她一个活口,否则所有的事情死无对证了……”贺兰芝说。
“我正要上屋顶上面去,不过她仍持有杀人凶器,恐怕拿她不住!”里蒙说着,拾起一把鱼枪,装上了鱼箭,将它背在肩上。
“你千万小心,劝她下来就是了!”
“我能劝得动吗?”他攀窗户向屋脊上试探。
一阵阵的浓烟已由厨房方面涌了进来,充斥在大客厅里,使人双目难睁。
那是顾隆利用厨房的贮水泼火的关系,水与火冲击之下就变成了浓烟。
但是火势的范围越来越大,四方八面都好像燃烧起来。
里蒙已爬上“宁静山庄”的屋顶,在原先时,他还担心到会遭受舒小小的袭击。
但这会儿,他东张西望的,就是不见舒小小的踪影。
宁静山庄的屋背原是木板和防热的茅草所盖,那些都是最容易燃烧的建材。
茅草的缝隙处都已在冒烟,整个高低不平的屋背像是困绕在雾气腾腾之中。
有些茅草已经着火,是从房屋的边缘,顾隆开始纵火处燃烧上来的。
相信它会烧得很快,霎时之间整个屋顶就会形成一片火海。
里蒙需要很快就将舒小小寻出,要不然的话,他也会殉葬火中。
“舒小小,你快出来,我们有话好说!”他叫嚷着。
宁静山庄是一幢面积极大的建筑物,整幢的大厦有多大的面积,它的屋背就有多大。
它是亚热带土着建筑方法参杂了东方格调的混合建筑物,所以屋背是高低不平的。有着许多高耸尖形的塔尖。
房屋与房屋的接衔处还有着许多通道,所以在某一通道或是塔尖背后躲藏着一个人时是很难发现的。
“舒小小,火已经烧上来了,你躲在什么地方?”里蒙高叫。
屋背上没有反应,相反的是烟雾越来越大。
特别是厨房的一具烟囱和屋脊的许多通风窗,都已经在吐火舌了。
舒小小会躲在哪里呢?
他爬上了一座高耸起像塔尖型的茅篷顶上去观看。
烟雾已熏得他双目难睁,实在很难看得出屋背上什么地方会躲藏着人了。
贺兰芝已经在后院空地上叫嚷:“里蒙,前面的大厅已经着火,假如寻不着人时,就赶快下来!”
里蒙已经看到,在屋脊靠宿舍的侧角处,似有着一具人影,是长头发的,那不是舒小小还会是谁?
里蒙大喜过望,赶忙奔跑过去。
有许多的屋脊衔接处已经在冒火舌。干燥的枯木在焚烧时还会劈啪作响,几乎像燃烧爆竹似的。
里蒙正奔走间,有一支梁柱塌下去了。
那样的情况不太好,一根梁柱会塌下去,整幢的房屋也会塌下去。
“舒小小,你快过来,这幢房屋已经不能支持多久了!”里蒙赶过去,他已被一条火沟阻隔着。
只见舒小小伏在屋脊通道的斜篷处,她似是受了重伤,正在哭泣。
里蒙叫了好几声,没得到她的反应,便跳越过火沟,打算凑上前。
蓦地舒小小“叱”的拔出了她的蛙人刀,拦腰就向里蒙砍去。
“你还要逞凶吗?……”
“我的计划,完全被你破坏,恨不得将你碎尸万段!”舒小小握着刀呜咽着说。
“舒小小,为什么要这样说,我们彼此之间,无冤无仇……”里蒙说。
“无冤无仇吗?破坏了我一生的幸福,害我在精神医院被幽禁四年……害我的家园惨败成为鬼域……”
“谁害你的?”
“无耻的文人!”
里蒙想通了,正是(孤星月影)那本书上所说的,无耻的文人骗了少女的贞操,玩弄了她的感情,又将她传递出卖而至种下祸根……。
“舒小小,你的遭遇我们十分同情,但是你也不能‘一竿子打一船的人’……”里蒙说。
“我不管,反正你们‘一丘之貉’!都是卑鄙无耻的文人!”她扬着刀说。
里蒙看得出,舒小小爬不起身来,因为她的脚踝严重受伤。
这完全是他设计的陷阱将她倒吊所致的。
“现在火势越来越猛,假如再不走下屋去,我们都会被烧死在屋背之上!”里蒙再说。
“被烧死那是太好了,干干净净,还我清白之躯!”她说。
里蒙被情势所逼,举起了鱼枪,对准了舒小小的胸膛!
“放下你的刀子,跟我下屋子去!”
“休想,除非你扣扳机,先将我杀死!”舒小小说。
“你为什么要这样坚决?”
“你休想当我是杀人凶手,被拿住了,和被杀的情况完全相同,我宁愿选择后者!”
“不!舒小小,你是精神患者,需要治疗,也许在法律上可以得到谅解,不一定成为杀人犯……”
“呸!你当我是精神病患者,将我关在精神病院里面,一关就是四年,生不如死,倒不如被鱼枪刺杀来得痛快!”
火势越来越猛,部分的屋顶已经烧透了。
贺兰芝和顾隆已在地下面绕着屋子怪叫,是叫里蒙放弃找寻舒小小,赶快下屋脊逃生。
看那熊熊的烈火已经把整片的屋脊都快吞噬了。
里蒙的心情自然也是焦急的。
舒小小不肯放下凶器,他也不忍将她杀伤,那么如何是好呢?
难道说,里蒙自行逃生,就将舒小小舍下不顾吗?
里蒙行近一步,舒小小就将锋利的蛙人刀扬起。
“你再过来,我就杀你,实在说,我想杀你已经不是一天了,卑鄙无耻的文人,在临生死的边缘,还躲在屋子里做爱!”
“不!舒小小,那是故意骗你坠入罗网的!”里蒙说。
“我会相信吗?我能相信你,也不肯相信贺兰芝,她处处要表现她的作风大胆!”舒小小似已不可理喻,火势在她的背后熊烧着,已映红了半边天空。
她的双眼却闪烁着青光,似是要达到杀人的目的而后已。
“舒小小,我所说的一切都是真实的,正如同你布置各种的机关,杀害了白大姐,将秦弓身首异处,又脱了柳垂杨的裤子然后处死,总之,要做到‘天衣无缝’,为了斗智,我亦等于费尽心机,假如不设计得有模似样,不容易引你入彀……”
里蒙趁在说话,分散了舒小小的注意力,他用手中的标枪蓦地平直向舒小小持刀手腕压了下去。
舒小小要挣扎时,里蒙已全力扑过去,他压在舒小小的身上,舍弃了标枪,先要夺下她手中的蛙人刀。
舒小小全力挣扎,她还会咬人。
里蒙忍着疼痛,将她的钢刀甩掉之后,猛力给舒小小掴了一巴掌。
舒小小受重击后,算是屈服了。她失去了抵抗的能力,开始哭泣。
里蒙说:“不要哭,火已经烧近了,我们要设法逃出火场!”
“你不用管我,我的腿部严重受伤!已经不能行走了!”她说。
“我来扶你!”
“扶没有用处,我的脚踝折断,站不起来!”她说。
“我来抱你,背你,总可以了吧!”
“你要抱我,抱得紧紧的!”
里蒙便设法要将她抱起来。
“不!你要吻我,像吻贺兰芝一样,热情如火,以恢复我生命的信心!”
“火已烧在眉睫,还要接吻吗?”
“你们做爱都可以,还要在乎吻吗?”
舒小小像是无可理喻的程度,里蒙只好敷衍一吻。
“不可以,要热情似火!”她咆哮说。
“你疯了……”里蒙要尽全力将她抱起来逃生。
“不!我要咬断你的舌头殉情!”她忽然猛力将里蒙紧紧搂着,盘绞双脚缠住了里蒙的腰,跟着,疯狂大笑起夹。说:“这是最后的陷阱,里蒙,你逃不掉了,让我们双双葬身火窟……”
里蒙要挣扎,但怎挣扎得开呢?
舒小小缠着他脖子的双手还抄搂着一根梁柱。
火势已燃烧到舒小小的背脊,眼看着她的衣裳和秀发都已开始着火。
焦臭和浓烟的气味使人窒息。
里蒙真要挣扎不开,立刻就会和舒小小一起葬身火窟!
贺兰芝和顾隆又在地下叫嚷。
“里蒙,你在哪里?再不下来的话,整幢的屋子都要倒塌了……”
“舒小小,文人之中并不一定全是坏人,其中也会有好人的……”里蒙仍尽最后的机会,向舒小小劝说:
“里蒙,我知道,你是坏人之中的好人,能打倒你,我已经满足了,逃生去吧!”她松开了手,松开了脚,有“从容就义”的姿态。
“不!舒小小,我要带你一起逃生!”里蒙仍是要把她拉起来。
“不要,里蒙,我们再见了……”舒小小说。
屋柱已在摇晃,看情形,这剩下的半边支架也随时会倒塌下去。
凭心而说,舒小小真是个可人儿,是“女人中的女人”有抱负、有理想、有见地!……只因为“出道”之初就被文人骗了,“一骗再骗”,造成她的精神分裂演出如此不堪之悲剧。
若以男性求偶而言,贺兰芝和舒小小都是“可爱的对象”,才貌是均等的。
在社会经验方面,贺兰芝自是高于一切,在情感方面,舒小小是“始一而终”。
贺兰芝是有“高就”就会离去。
舒小小是“缠死为上”。
所以,要分析人性,实在太难了。
“舒小小,别再固执,房屋将要倒塌,让我帮助你落下屋子去!”里蒙作最后的要求。
“哼!写侦探小说的‘猫哭耗子假慈悲’!你无非是想拿我去归案罢了!……”
屋柱摇晃得更加剧烈,火苗已扑到舒小小的秀发,很快的就会把她整个人都烧焦。
然而,舒小小全无痛苦的形状,她含着笑,笑姿是那样的美,如同“视死如归”的形状。
里蒙顾不得那么许多,正要伸手去拉她的时候,舒小小滑入熊熊巨火的火坑之中,就此去矣!
里蒙要设法逃生,剩下的半边屋顶也开始下斜倒塌。
好在它是斜向海水的一方面去的,也正是码头的一方面。
里蒙要逃生的话,唯有向海水里跳。
假如说,他跳的位置海水够深,又不接触礁石的话,那么他就不会受伤,这全要靠运气了。
屋背斜得更是厉害,火苗也渐由屋底下面冒了上来。
劈啪的一声巨响,又是一根梁柱折断,里蒙逼得非跳不可了。
他藉着火光,选择一处较为宽阔的海面,奋身飞跃出去。
“扑通”落水声,那剩下的半边屋顶也塌下了。烧红了木头也纷落海中,溅起了一片焦烟,把视线给完全遮掩了。
里蒙冒出水面时,还得向水深处游泳出去,他回转头来看时,整幢的“宁静山庄”已化为乌有。剩下的支架仍在火光之中,舒小小自是也葬身其中。
里蒙的心中有无比的难受,他游泳到了码头的长桥处。
回忆当晚,他们一行人就是在此长桥登上岸的。每个人都抱着满怀的希望,到如今,落得如此凄凉的局面。
贺兰芝和顾隆仍在火场的附近。整幢的宁静山庄倒塌,他俩以为里蒙也必定葬身火窟。
这时,里蒙像“落汤鸡”般的回来,等于是很意外的生还者。
贺兰芝喜出望外,说:“舒小小呢?”
里蒙颓丧地向火堆一指,没有回答的必要。
“她可有说出主谋杀人的原因吗?”顾隆说。
“她的书本不已答覆了你所有的问题了吗?”里蒙说。
“但是现在死无对证了!”
“还有一个魏建仇,他逃到仙山上面去,我们三个人合力可以将他拿着!”贺兰芝说。
“当然,我们还可以追捕他!只要他还活着的话!”里蒙说。
“你认为魏建仇会死吗?”
“我想,他们是一对精神病患者,一个死了,另一个也会殉情!”
“多么可怕!”
“所以,我们最好是抢在魏建仇还不知道舒小小死活之前将他寻着,至少有一个活口可以对证!”里蒙说。
“怎样去寻?在午夜之间上仙山上面去搜索,岂不危险,魏建仇还持有凶器!”顾隆说。
“当然,这是很危险的事情,但是假如魏建仇殉情死亡,对我们更加不利,他和舒小小必然是乘那艘豪华游船回神仙岛来的,只有他可以告诉我们,那条船停泊在什么地方?那是我们唯一可以逃离神仙岛的交通工具!”
顾隆被这句话提醒,不再反对立刻搜山,于是立刻制造火把以供照明。
好在主要的凶器全在他们的手中,两支远距离射程的鱼枪,还有硬箭、飞镖、短刀等的武器。
顾隆也不赖着没肯去爬山了,他随同着一起出发。三支火把缓缓向山上进发,三个人俱是小心翼翼的,恐防会有埋伏。
“呀!地面上有血迹,显然魏建仇受伤不浅!”里蒙用火把照亮了山坡石级上的道路。
血迹至为鲜明,尚未凝固,用手去拭抹还是黏性的,说明了是滴下去没有多久的时间。
里蒙的猜想,魏建仇负伤逃走,最可能是逃往藏仙亭去。
但这会儿根据血迹的方向指标,他是逃往风力发电所的方向去了。
风力发电所里蒙曾去过一趟,它像是“灯塔型”的建筑物,加上有一“荷兰式”的风车。
建筑物的范围很小,内部堆叠的几乎全是最简陋的发电器材,如土制电瓶等物……。
发电所的内部,有着一行盘旋的铁梯,可供爬上塔尖顶层上去修理风车之用的。
里蒙曾爬过那行铁梯,它有部分地方已经是完全腐锈折断,相等于“谋杀的陷阱”,任何人大意踩踏都会倒栽下来,非死则伤。
风力发电所的门前也有血迹遗下,可以确定魏建仇的确是躲藏在塔内。
这座宝塔型的建筑物,不会有多大的活动面积。
三支火把就可以将它包围,里蒙招呼了贺兰芝和顾隆,让他俩各把守有利位置。
里蒙说:“假如魏建仇着实是躲藏在发电所里面的话,为了保护他自己,很可能又有什么特别的位置,我们千万不可以大意闯进去!”
“他不肯出来时,岂不是大家又告僵持着了吗?”顾隆说。
“我们设法说服他出来!”贺兰芝说。
“我们进发电所里去都会发生危险时,我主张用火把他攻出来!”顾隆说。
“稍安勿躁,让我先行试探!”里蒙给贺兰芝和顾隆分配了位置之后,他一手执着火把,另一手持着鱼枪,悄步来到风力发电所的正门之前。
一扇破木板门是半掩着,里面漆黑一片,简直连什么也看不见。
午夜之间有着阵阵的海风,塔尖上的风车仍在作业,它旋转时,轮轴上缺乏了滑润油,咿哑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声响。
这风力发电所的主要供电路线是以“宁静山庄”为主。
里蒙早将输电路线给切断了。发电所的本身也没有用电,所以,在这几天之间,贮电量一定甚为充足。
里蒙举着火把,已照到进口处的石级板上有着好几滴血迹,证明魏建仇确实是躲藏在内。
他为什么不用电灯,是恐防被追踪到吗?
里蒙将火把递进门里去,晃了两晃,他看到有一大卷破烂的电线盘曲在进口的地方。
“魏建仇,你是在屋子里吗?”里蒙试探着呼喊。
“是的,不错,我是在屋子里,你为什么不进来拿我?”屋内的黑暗处发出人声,的确是魏建仇躲藏在内。
“你可能已经受了伤,我们剩下的几个人是打算来帮你的忙,给你治伤来的!”里蒙说。
“不用假惺惺,你是打算来拿我归案的!”
“我并不想拿你,只希望你出来把事情交代清楚而已!”
“那么请你进屋子里来!”
“我不能进门,因为地面上有一大卷烂电线,你可能想利用电殛我!”里蒙说。
对方笑了起来,说:“好狡狯的里蒙,不愧是写侦探小说的,又被你识破了!但是你无法拿住我,就无法结案!所以,最好是进来,我们同归于尽!”
“魏建仇,我们彼此之间无冤无仇,舒小小是因为她曾被文人戏弄了,以偏激的想法杀害文人泄恨,你呢?你为的是什么?”
“我吗?我的处境比舒小小更坏,我十五岁时,我的母亲和一名小说家私奔,我愤恨已极,设计把那文人处死,成为杀人少年犯,在精神病院治疗时和舒小小同病相怜,‘情投意合’,所以,我们共同设计了这场‘夺命游戏’……”
“舒小小就是归婷吗?”贺兰芝忍耐不住,趋了上前,插口询问。
“不错,归婷是她的本名真姓,要不然,我们怎会有如此理想的场地?”魏建仇高声回答,又说:“贺兰芝小姐,你是大胆著名的女作家,为什么不跨进屋子里来,我告诉你另外一项秘密!”
里蒙赶忙将贺兰芝挡住,禁止她贸然闯进大门里去。
“不!我跨进大门,你会用电殛我!”贺兰芝说。
“大胆作风的人还会怕死吗?”
“魏建仇,你患有精神病,据我所知,只要能把心中该说的话都道白出来,就可以痊愈的,你已经完全做到了……”
“痊愈对我有何好处?我需要是你们和我一起殉葬!”
“魏建仇,你年纪轻轻的为什么要自寻死路呢?难道说,只为了母亲和一名文人私奔吗?”
“这是我毕生难忘的耻辱,脏污了我,也脏污了整个的世界……”
顾隆也开始冲动,离开了他的位置,快步冲了过来,说:“魏建仇,你这样做,无异‘一竹竿打翻一船的人’我们是无辜的!”
“呸!顾隆,你就是一个‘自命风流’的文人典范,我最主要的就是要找你殉葬!”
顾隆恼火了,说:“魏建仇,我要用火把你攻出来的!我会用火焚烧这座发电所!”
“我早就没打算活着出去,我答应过归婷,假如失败,我俩九泉之下相见!”
里蒙制止顾隆再说下去。看当前的情况,魏建仇是绝对不会投降离开发电所的了。
当前最重要的是要套出他将那艘游船匿藏的地方。
那是他们离开神仙岛唯一的生路。
“魏建仇,舒小小受了伤,她留在山下面,要求能和你见上一面!”里蒙高声说。
“骗人!舒小小已葬身火窟,我在山上面看得清楚……”
“不!在宁静山庄倒塌下来时,我拉着她跳海逃生了,现在,她只负了重伤,躺在沙滩上!”里蒙再说。
“不可能的事,归婷绝对不会让你带她跳海逃生……”魏建仇虽是这样说着,他的信心已告动摇。
在微弱的火把光亮照映之下,屋内有人影在晃动。
“假如说,你一定要留在屋内寻死的话,何妨告诉我们,千千号游轮藏在什么地方,我们好带舒小小回去养伤治病!”里蒙再说。
魏建仇起了一阵呛咳,大笑起来,说:“吓!说了老半天,你的目的只是在那艘游船!”
“游船很重要,要离开神仙岛,那是唯一的生路!”里蒙说。
“告诉你也无妨,游船藏在‘龙王洞’的背面,那地方你曾经去过了,很容易就可以找得着的!”
“果真的,它就是藏在龙王洞……”贺兰芝舒了口气。
魏建仇说:“你能知道也没有用处,我已经在船上装设了‘自动引爆炸药’,假如在天亮之前我不能回到船上去将炸药拆除的话,它很快就会爆炸沉没!”
“王八蛋,你太辣手了!”顾隆咒骂。
“现在离天亮已经没有多少的时间!”贺兰芝感到恐慌。
“所以说,已经来不及了,我们大家已经是死定,同归于尽了!”魏建仇自门缝间探出头来,他的手中仍紧握着锋利的钢刀。
“现在还来得及拆除炸药吗?”里蒙再问。
“来不及了,我被你们刺伤,失血过多,那有体力游泳赴龙王洞的船上去?”他说:“归婷现在仍活着的话,可否让我和她见上一面?”
“当然可以,不过你要放下刀子出来!”
“不!请你带她上来和我见面!”
“不可能,舒小小的腿折断,不能行走,非得要你下山去不可!”
“她不叫做舒小小,她叫做归婷,舒小小另有其人,现在仍在精神疗养院中治疗,她替归婷写出她不幸的故事,归婷冒名顶替去领奖,布局把你们引诱到神仙岛上来,这是一个很大的秘密!”魏建仇说。
“你这样做未免太卑鄙了!”顾隆已是怒不可遏,他举起鱼枪,就要将魏建仇射死。
“卑鄙的是你们写文章的,我只是报复!”魏建仇说。
“我是无辜的……”
“你是否有罪,应到阎王殿去接受审判!”魏建仇的身体摇摇晃晃的。
这时天色已渐渐放明,已看得出他的下半身染满了血迹。
真没想到他的伤势会如此的严重。
蓦地,隆的一声爆炸声响,来自海面上龙王洞的方向。火光冲天,是游船自行爆炸了。
魏建仇笑了起来,说:“停泊在龙王洞的游船已经准时自行爆炸了,你们盼望着的,唯一逃生的交通工具也告报销,我们已无分彼此,大家都要丧生在这神仙海岛之中!”
里蒙等的三个人,遥看隔海的那块黑压压的怪礁石,火光将它的轮廓映出来,它真像是一条巨龙盘卷于海面之上,还在喷着火……
游船的其中部分仍在继续不断地爆炸,一团团的火泥溅落到海面之上,有如“天女散花”。
贺兰芝激动不已,说:“魏建仇,你这样做未免太恶毒了!……”
魏建仇说。“恶毒的不是我,是你们拿笔杆的文人,拐着有夫之妇,勾引无知少女,假藉‘文士风流’为名,我受害共有两代,归婷比我更为凄惨,她被‘始乱终弃’之外,还被奉送给其他的文士交替玩弄,这种罪行,就由你们这些自命为‘超级大作家’的偿还,这故事是足以流传后世的!只可惜你们将只剩下白骨一堆,留在这无人所知的海岛之上,这警世的‘夺命游戏’也流传不出去了!……”
顾隆愤怒已极了,他将手中的火把向魏建仇掷了过去,跟着举起鱼枪就要将魏建仇射杀。
魏建仇毫不在意,说:“顾隆大作家,没什么了不起的,我早已不把生死放在心上,你且看我的背脊,被标枪射了一个大洞,可能已伤及内脏,在没有医疗设备的情况之下,我再活不到几个小时,你能给我一枪痛快射死,我瞑目之时,会少诅咒你两句,射吧!”
里蒙赶忙将顾隆的鱼枪按下,说:“且慢,我还有两个问题,希望魏建仇能给予答覆。”
顾隆说:“我们已经没有逃生的希望,还需要这些答案干么?”他说着激动而呜咽大哭。
魏建仇取笑说:“写武侠小说的笔下,尽是英雄好汉,为什么动辄就哭呢?‘英雄不伤心不落泪’,你是怕死吗?”
里蒙行上前,魏建仇仍用他的钢刀比画着,表示他并没有放弃最后的杀人机会。
里蒙只好保持距离,提出问题,说:“魏建仇,你和舒小小共同设计谋杀我们十个‘评审委员’目的是在报复,那么许三羊和廖富贵,这两位新作家,他们又何辜呢?”
魏建仇一声冷笑,说:“我们曾经给他俩逃生的机会,但是他们并没有按照指示去做,等于说,是自愿做‘陪葬品’的,同时这两个人在成名之后,也可能会变成害人精,所以说,何辜之有?”
里蒙再说:“那么,千千号游轮的史船长,他该是你们雇用的人了,他被毒害,难道说,也是‘陪葬品’?”
“史船长倒是‘死有余辜’的,他原是归老先生雇用的船长,归老先生临终时,将游船相赠,可谓是恩重如山了。但是当归婷向他借用这艘船时,他竟索价五千元,可谓泯灭天良!”
“就为节省五千元而将史船长谋杀吗?”
“不!归老先生之死,就是有人告密他走私,在后有许多传说,他就是告密人之一!”
“将传说当做了罪证而实行杀人?”
“那不关我的事,归婷坚决要这样做时,只好由她!”
里蒙叹息不已,又说:“那么神仙岛上的那个巫婆似的女佣,为什么又要将她毒害?”
魏建仇说:“王婆吗?她倒是归家忠心耿耿的女佣,神仙岛报废,所有的佣人都离开了,只有她宁死不肯离开,只身一人居住在这荒岛之上已有多年,朝夕打扫归老先生的墓园,迟早也要死在神仙岛之上无人过问,将她赐死等于是‘人道毁灭’!”
里蒙说:“你们凭什么自以为可以操生杀大权?认为谁该死就杀谁?”
顾隆蓦地咆哮说:“我不再要听这些‘疯言疯语’了,他是一个杀人的疯子,我们要先行将他毁灭掉……”
里蒙有意要阻止时,已经是来不及了。顾隆并非是故意的,他握着那支鱼枪暴跳时,误触了扳机,“叭”的一声,鱼枪射了出去,幸好枪口并没有对准魏建仇,它只从大门直射进内插进了那堆凌乱的电线。
这情形可更糟糕,魏建仇布置下那堆腐烂的电线原是对付“追兵”的,它一经通电,就会走火。
鱼枪射进去刚好就接触了通电枢纽,劈劈啪啪火花四溢,连着魏建仇的人体也一并触电。
魏建仇一声惨叫,仰天倒进电线丛中立即被烧成了焦炭。
电线走火焚烧得特别快。电路由那弯曲的铁梯直传上顶上层的塔尖,一些枯燥的棉絮品着火焚烧,连发电的风车木轴帆布也开始着火。
发电所内堆积的油料和油垢也相等于是易燃品,其中还有引起爆炸的药物……
反正那发电所内便形成了一座火炉似的。
里蒙和贺兰芝他们不得不加以后退,火舌像风箱似地喷了出来。
相反的是顾隆吓得目瞪口呆,他呐呐说:“我不是故意的,绝不是故意的……”
“玩火者死于火,我们等于是死无对证了!”里蒙旁徨着说。
“还需要什么样的见证呢?游轮爆炸,两名凶手葬身火窟,我们完全失去了逃生门路……”贺兰芝开始呜咽。
“我们总得要想办法离开这座海岛的!”里蒙说。
“怎样离开?除了用人力泅水以外?”
顾隆说:“魏建仇说对了,我们将是三堆白骨,饿死在这海岛之上!永生永世不会被人发现了!”
贺兰芝也开始号哭,说:“我不想死,我还年轻,不该至于如此凄惨的程度……”
里蒙也找不出可以安慰贺兰芝的话说,他已竭尽智慧,求生的门路似已完全封闭。
电线走火的焚烧很快的就告结束,整座的风力发电所完全焚毁,除了那塔型的泥砖仍屹立在原地之外,围绕着的只是乌烟袅袅。
日出在水平线之上,天色已完全放明,神仙岛的周围有着三处耸入云霄的大烟囱。
“宁静山庄”焚毁了,风力发电所焚毁了,还有龙王洞的一艘游轮搁浅在滩头上焚毁仍在冒烟,它看似是一座经过战炮火洗礼的海岛。
现在,战火像是平息了,残烬仍在袅绕,神仙岛上剩下三个活着的人也已筋疲力尽。
他们求生的欲望也会像余烬一样徐徐熄灭。
“宁静山庄”已焚毁,他们连可供歇息的地方也没有了。
反正人之将死,睡在屋子里和睡在野外是一样的。
经过了一整夜的作战,三个人都很疲倦,他们就地躺着歇息。
贺兰芝嘤泣不已,求生的希望似是完全绝灭了,她想像在神仙岛的山野将会有三堆白骨,那就是“夺命游戏”最后剩下的三个人。
里蒙在极度困倦之下,仍不忘作最后的奋斗,他临阖上眼时,喃喃说:“游船虽是爆炸了,但是它的躯壳仍会留着,也许可以修复给我们做交通工具,待我略事休息之后,恢复体力,我就过去……”
里蒙睡熟了,顾隆也四平八稳地躺着,他们不必再担忧有凶手过来加害。
贺兰芝也因为疲倦而沉寂下来,也迷迷糊糊地进入睡梦。
不知道过了有多久的时间,蓦地一阵阵的汽笛长鸣,将他们叫醒。
里蒙仓皇爬起来,蓦地大声叫嚷:“船……一艘轮船……”
“船……”顾隆雀跃起来:“哈哈,我们有救了!”
贺兰芝爬起来,揉着眼,她担忧是眼睛的错觉。
一个人会看错,那是“海市蜃楼”,三个人怎会同时看错。
真的,那是一艘小货轮,是航行S埠外岛客货船,它是在遥远的航道上发现“宁静山庄”的大火,又发现龙王洞的游船爆炸,它驶过来察看。
因之,里蒙、贺兰芝、顾隆得救了。
死里逃生,重返文明的三位超级大作家访问了那所著名的精神疗养院。
他们找到了“孤星月影”的真正着者舒秀秀(小小)女士。
她是一个白痴女作家,你告诉她什么,她就能写什么,而且文笔秀丽,写得唯妙唯肖。
舒秀秀不是一位美人儿,她的样子像一名巫妇,戴着一副瓶底似的深度近视眼镜,因曾经中过风的关系,连话也说不大清楚。
美人儿是描写归婷的,故事也是归婷的,她只是执笔而已。
“孤星月影”如何得奖,归婷如何冒名去领奖,她全不知道。
(全书故事纯属虚构,不作任何影射,笔者特别声明。)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