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之章(二):认识他们的人所说的话 · 3
藤村康志的话
没错,我是修的舅舅,修的母亲是我的姐姐。
诉请归还利益?那没什么。钱?不是单纯为了钱,站在我们的立场,总希望事情有个合理的交代,大家能把话讲清楚。
修杀害日高先生确实不可原谅,我也觉得他必须付出相应的代价。修自己也是这么想,才会招供的吧。
不过正因如此,我们才觉得必须先把话讲清楚。就算是修的不对,他也不是毫无缘由就做出那样的事。我听说他和日高之间有很多恩怨情仇,所谓的影子作家,不就是替日高写小说吗?他忍受不了才爆发。
我的意思是说,他们那边也有错,不是只有修有错。在这种情况下,只有修一个人受到惩罚,不是太不公平了吗?那位先生的过错该怎么算呢?
我是不太清楚,不过日高邦彦不是赫赫有名的畅销书作家吗?听说在缴税名单里名列前十呢。那是谁赚的钱?那不是卖掉修写的小说赚来的钱吗?而那些钱就这么原封不动地摆着,只有修一个人受到处罚,这不是有点奇怪吗?我实在不懂,要是我就会把那种钱归还。这是应该的,不是吗?
嗯,当然,我也知道他们有话要说。所以后续的事情我也委托律师了,希望事情能够有个圆满的解决。我只是想拉修一把,并不是想要钱。因为不管他们还回多少,也不会变成我的钱,那理所当然属于修。
话说回来,您今天到我家来是为什么事?我们的争端顶多扯上民法,跟刑警先生一点关系都没有啊。
哦,您真正想谈的不是这个?
我姐的事?嗯,没错,那个地方是修出生不久后才搬进去的。买房子嘛,当时姐夫的亲戚正好有块地要低价出让,他们就在那里盖了房子。
我姐对那个地方?嗯,正如您所说,她不是很喜欢。她好像曾经抱怨过,早知道是这种地方,绝对不会把房子盖在这里。她好像一打算住下后,就对周围的环境作了很多调查。这就是她的感想。
她对那地方哪一点不满意?这个我不知道。每次只要一提到这个,姐的心情就不好,所以我总是尽量避免去谈。
警察先生,您为何要问这些?这些和这次的案件有何关联?
虽然有必要详加调查,可是连我姐的事都问,会不会太夸张了?算了,不管您怎么问,这些都已经是过往云烟,也无所谓了。
中冢昭夫的话
野野口?那是谁?我不认识。
初中时代的同班同学?嗯,大概是吧,我忘了。
报纸?我不看报纸。作家被杀的事?我不知道。
哦?作家和凶手都是我的同班同学?那又怎样,跟我又没有关系。你到底想说什么?我现在正失业,必须赶快出去找工作,希望你不要打扰我。
日高?你说的是那个日高?被杀的作家就是他?
嗯,那家伙我还记得。竟然是他!人什么时候死、会怎么死还真是难以预料呢。
你为什么要问这种事?你问他初中时候的事到底有什么目的?查案?案犯不是已经抓到了吗?你自己刚才说的。
哼,最近连警察都变得很古怪。
算了吧,都几百年前的事了。
嗯,是啊,我是整过日高好几次。也没啥特别的理由,就只是他撞到我之类的小事,总之就视情况办理。
日高那小子确实是头倔驴,怎样都不肯拿钱出来。其他没用的家伙,只要随便威胁一下,三五百、上千元不都拿出来了?所以我们专找日高的麻烦。那小子确实很有骨气,我到现在才能这么讲。
你很烦啊,我不是跟你说不知道什么野野口吗?
啊?等一下,野野口?两个野再一个口?
是了,你说的是NORO吧?野野口,我们都管他叫笨龟。哦,如果是他,我就知道了。他是藤尾的钱包。
钱包你不懂?放钱的袋子啊。没错,他总是一个劲儿地把钱献给藤尾。那家伙不但出钱,还让人当下人使唤,十足的马屁精!
藤尾被赶出学校后,我们这群人也跟着四分五裂了。就连NORO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很少出现在我们的聚会上了。
上了隔壁学校的女生?那件事我不是很清楚,真的!虽然跟藤尾最亲近的人是我,但详情他连我也没说。主要是因为那件事之后,我跟他就很少见面,那家伙被迫在家自修。
不是,才不是我!藤尾欺负女生的时候,和他在一起的另有其人。我不知道,是真的。
我问你,这种老掉牙的事和这次的凶杀案有什么关系?
不,我突然想起一件事。你刚刚说被杀的是日高?
准确的时间我不记得了,不过日高曾经来找过我,希望我告诉他有关藤尾还有那件强暴案的事。什么时候来着?应该是三四年前吧。
哦,对了,他说他打算写一本小说,以藤尾为原型。我没把他的话当真,现在才想起来。这么说,日高当时已经是作家了?哦,早知道应该多跟他要点礼金。
嗯,我把知道的全告诉他了。我对日高这个家伙也没什么深仇大恨嘛。
至于欺负女生的事,我告诉他我几乎不知情。没想到,他还死缠烂打地说,就算只有一点印象也好。他八成也以为是我跟藤尾一起去强暴人家的。照片?什么照片?
我有照片?是谁告诉你的?
……唉,有倒是有。
藤尾被捕之前给了我一张。拍得不是很清楚。我只拿那个应该没有关系吧?何况有了那个也不能干什么。
你说我一直保留就不对了,我只是碰巧没有扔掉。你自己在家里找找,肯定也会发现一两张初中时代的照片吧?
我现在没有了。日高走后不久,我就把它扔了。
把照片给日高看?嗯,我的确给他看了。我这人也很念旧,毕竟人家大老远跑来,还带了礼物。
他请我借给他,我答应了。可是两三天后,照片被放在信封里寄了回来,上面好像写着,他没有保存照片的习惯。后来,我连信封一起扔进了垃圾筒,就是这样。
之后,我再没见过日高。
照片只有一张,其他的照片怎样了,我不知道。
就这样,可以了吧?
辻村平吉的话
对不起,我是他的孙女早苗。我爷爷讲的话,一般人恐怕听不懂,只好由我来翻译。不,没有关系。这样谈话才能尽早结束,对我们也比较好。
你问他多少岁?应该是九十一吧。心脏没问题,但腰腿毕竟不行了。不,他的头脑还很清楚,就是耳朵背了一点。
十五年前我爷爷就已经不做烟火师傅了。年纪大了是个原因,主要是供需上的问题。自从河畔的烟火大会取消后,爷爷几乎就没有什么事做了。我们家人倒觉得时机刚好,我爸爸并没有继承这份事业。
这是什么书?咦,《死火》……啊!这不是日高邦彦的小说吗?不,我不知道,我想我家也没人读过。我爷爷?我问问他,尽管问了也是白问。
……他果然不知道。我爷爷这十几年来都已经不看书了,这本书有什么特别吗?
啊,是吗?写的是烟火师傅的故事?
……爷爷说,没想到会有人写这么稀奇的事,因为这种工作一般人不太可能接触到。
什么?日高邦彦曾经住在那附近?嗯,没错,爷爷工作的地点就在那座神社旁边。哦,是吗?他小时候曾看过爷爷工作的情形,长大后就把它写进了小说?一直忘不了爷爷的事?这个嘛……
……听你这么一讲,爷爷说以前好像偶尔会有附近的小孩过来玩。因为危险,爷爷总不准他们靠近。不过,看他们那么感兴趣,只要他们答应不乱碰东西,爷爷还是会让他们进去。
你问这样的孩子有几个?请等一下。
……他说不上来到底有几个,不过记得的只有一个。
叫什么名字?让我问问。
……爷爷说他不知道名字。嗯,并不是忘了,而是根本就不知道。我爷爷对从前的事还记得一清二楚,我想他说得应该没错。嗯,这个嘛……虽说他的记性很好,不过这样未免太勉强了吧?我先跟他说说看。
……真让人惊讶,他好像还记得。他说只要把照片给他看,他就认得出来。你今天带照片了吗?那我们让他认认看好了。
咦?这是什么?这不是初中纪念册吗?是,那个孩子应该就在这个班级里。啊,不过,那孩子去找爷爷的时候应该比这还要小吧?是啊,没错。哎呀呀,这可难了。你要我跟爷爷解释?这实在太困难了。并不是这么大的孩子?我要怎么跟他讲才好呢?嗯,算了,我先跟他说说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