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梦之卷 第一话 古瓶
最后诊断的结果是,我可能患上了轻度的“昏暗症候群”。这是一种由德国科学家发现并提出的心理疾病,其具体特征表现为:在光线不足的情况下,就会感到焦虑、不安,严重的会出现幻视、幻听。
医生给我开了一些进口药,都是些安神帮助睡眠之类的,让我先吃一段时间,如果病情还没有好转,就住院接受治疗。
看完病之后,我觉得这些心理医生的诊断结果是狗屎。
阿豪也比较同意,认为绝对是狗屎。
我的另一个朋友臭鱼说:“简直是狗屎中的狗屎。”
话虽如此说,症状还是确实存在的,头疼得越来越厉害,睡眠质量很差,没心思工作。我捏着鼻子吃了一些医院开的处方药,但是不见什么起色。
正好此时,我前不久认识的女朋友藤明月从南京打来电话,说她们学校现在放暑假,约我去湖南岳阳,到她姑妈家里玩上几天。
我想,去外地玩上几天也好,可以放松放松,也许对自己的神经衰弱有好处,于是就答应了她,第二天就坐火车到南京去找藤明月。
闲言少叙,只说我们抵达岳阳之后住到藤明月的姑妈家里,她姑妈和姑父很热情,对我照顾得很周到。我跟她姑父尤其谈得来,他是军人,我对军人一向是有好感的,干脆也不见外了,直接称呼二老姑父、姑妈。住了两天,我精神好多了,饭也吃得下,觉也睡得香。
既然到了岳阳,又如何能不去洞庭湖划船?洞庭湖素有神仙洞府之称,自古以来描写这里景色传说的诗篇不计其数。李白诗云:“淡扫明湖开玉镜,丹青画出是君山。”刘禹锡也吟道:“湖光秋月两相和,潭面无风镜未磨,遥望洞庭山水色,白银盘里一青螺。”真个是处天上人间。
这日清早,我和藤明月租了只小小的渔船,雇了一个五十余岁的船老大掌橹。纵目远望,帆影点点,湖光山色,观之不尽,渔船载着我们直往那烟波浩渺之中而去。
我原以为他们的草帽,是那种圆锥形的斗笠,幻想着戴上那样的斗笠再披上件蓑衣,濛濛细雨之下在舟中垂钓,也颇有几分诗情画意。钓线沉波荡扁舟,鱼争芳饵上金钩。放歌不知落日斜,悠然忘却江湖愁。那种境界,八成也不过如此了。
不过这些事,就没有一件是朝着我期待的方向发展的,斗笠没有,只有黄席草帽,您看过农民下地干活戴的那种草帽吗?就是那种最最普通的,可能用得久了,头顶和四周还凹进去一大块。不仅不能挡雨,还能接雨。
那雨也下得急,不一会儿的工夫,草帽上就积满了雨水,稍微一动脑袋就哗哗地往下淌水,可是,鱼还没钓上来半条。
藤明月在船舱里看着我的狼狈样笑着说:“喂……那位早晨还自称是老渔民的,一上午连一条鱼都没钓到呀?不知道你这种渔民是用什么养活老婆孩子的,在纸上画一条鱼给他们看了解饱吗?”
我这面子啊,有点破门帘子——挂不住了。我一把摘下积满雨水的草帽,放在口边,一仰头把里面的雨水喝个精光,又戴回头顶。转头对藤明月说:“都因为你长得不好看,把鱼全吓跑了。我不来怪你也就是了,你竟然还敢多嘴?”
正在斗嘴之时,忽然手中一沉,凭力道感觉像是条大鱼咬钩了。我本是坐在船头木板上的,这时兴奋过度,跳将起来。我压根儿不会钓鱼,此时也来不及去看鱼漂的状况,双手一抬,就想把鱼竿挑起来。
谁知手中沉重异常,一抬之下竟没抬动,玻璃钢鱼竿弯成将近七十度。我怕把鱼竿撅折了,便不敢再用力向上挑,顺着钩上着力的方向把鱼竿放平,心想这鱼太大,不能使蛮力硬拽,我得遛遛它,等它筋疲力尽之时,一举擒之。
随着兴奋的心情平静下来,我发现钩住的好像并不是鱼。我让藤明月找船老大借了把抄鱼的网兜,往湖里一抄,抄出黑糊糊一团东西。
顾不得把鱼钩鱼线解开,就连忙从网兜里把那物件掏出来,黑色的是水草,鱼钩就是钩在水草的死结上,水草中包着一个古瓶。我用衣服擦去瓶上的淤泥,用湖水涮了涮古瓶,细看之下,心中狂喜,这回真得了宝贝了。
瓶体雪白晶莹,光润细腻,材质似玉非玉,瓶身上不知用什么工艺绘着极复杂的图案,山水花鸟,各种异兽,无不栩栩如生。
主体的构图是一座高山,山下绘有一位仙人,青袍长髯,神态潇洒。山上又有一处府邸,门上有“冷香堂”三字。门前有三朵叫不出名目的异样奇花,中间最大的一朵蓝色,旁边各生有一朵红色小花。奇花怒放,红蓝相间,悦目至极。
瓶口被一块黑色木塞堵得严严实实,又有防水的金漆黏合,没半分缝隙可以开启。不过用手一晃,感觉里面空空如也,看来应该是个空瓶。
我轻轻抚摸着瓶身。别说这瓶子材料和年代的价值了,凭我的经验,单是这瓶上的图纹,就值个十几万。实在是太不寻常了,我从来没看过有这种风格的瓶,绝不是近代的款式。回去后找个懂行的好好估个价,这趟来岳阳真是不虚此行。
这时雨过天晴,长空如碧。我得了个古瓶,没有心思再去游湖,就带了藤明月回家。在岳阳没找到能鉴定古董的师傅,看来只能回去之后再做计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