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接到云绍晔的电话,知道他已经回来,娄颖基随即约了他一块吃晚饭。

    两人才刚在餐厅坐下,娄颖基便开口,“不是说要等过一阵子才回来,怎么还不到一个月就跑回来了?”

    “阿甫跟阿升都找上门了,不回来也不行。”

    “早该想到那两个小子会做这种事。”他可以理解他们有多迫切想要卸下云氏的重担,“结果,你又顾理成章回来接替他们的担子?”语气里有著不以为然。

    “我虽是回云氏,却没打算再帮他们担任何担子。”

    娄颖基一听可奇了,“怎么说?”

    “昨天我已经跟阿甫、阿升把话说清楚,今后云氏将由我们共同打理。”自己不再一肩担下。

    “不是吧?”娄颖基很难去相信责任感重的他真的会这么做。

    “否则你以为我为何能跟你坐在这里?”

    云绍晔反问。

    的确,按理说好友刚回来应该有许多工作要忙,不可能如此悠闲。

    “那两个小子难道没说什么?”

    娄颖基怀疑。

    “说了,不过并不改变我的决定。”

    娄颖基挑眉,不难想像好友强硬的态度,会让他们何等错愕跟意外。

    “看来那两个小子这回可头疼了。”

    “总会适应的,以前确实是我太过放任他们。”

    “这次逃婚不光是救了你的婚姻,连脑袋也清醒了。”娄颐基调侃他。

    关于这点云绍晔倒不否认,如果不是因为他逃婚又遇上小由,不然他也许永远不会明白什么才是真正的人生。

    了解好友甚深的娄颖基隐约察觉出端倪,“看来那个怪女人功不可没。”

    “什么怪女人,小由只是大而化之。”

    “是啊,大而化之到把堂堂一个大总裁当成佣人使唤。”也亏得那女人做得出来。

    “我住在她那里从没付过半毛钱,帮忙做点事也是应该的。”

    云绍晔本能的替小由说话。虽说一开始被她当成苦力男的他,其实也感到错愕。

    那叫帮忙做点事?根本就是被当成打杂的。不过好友对小由的维护,娄颖基也看出来了。

    “这么维护她,该不是有什么特殊原因吧?”语气里意有所指。

    “要是你跟小由相处过,就会明白我的感觉。”

    他露出敬谢不敏的神情,“谢了!我对当杂工没啥兴趣。”

    云绍晔也不勉强。

    娄颖基的好奇心并未就此打住,“你这么突然的回来,她难道没说什么?”他想进一步理清好友跟小由之间的关系。

    想起小由当时说过的话,云绍晔苦笑,“她非常迫不及待的想摆脱我。”

    娄颖基觉得意外。依阿晔的条件跟家世,实在无法想像会有女人急著摆脱他。

    “她难道没跟你要电话、住址之类的联络方武?”他实在存疑,不相信世上真有如此洒脱的女人。

    “住址是没有,电话我倒是主动抄给她了。”

    虽说这三天来,小由一直没打电话给他,但他主动打过去又都碰巧没人接听。

    “那她呢?打了没有?”

    想必是迫不及待吧!

    “要是她打了,我也不至於找不到人。”

    没打?

    这怎么可能!

    不过娄颖基也没漏听,“你找她做什么?”

    “我打算帮她在云氏安排工作。”

    “好端端的,你帮人家安排什么工作?”娄颖基话中有话。

    “她现在的工作太繁琐,作息又不正常,如果能进云氏上班,起码能有份稳定的工作。”

    生平头一遭,娄颖基见好友如此主动替一个女人设想,心里隐约有谱,正要再开口却被手机铃声打断。

    是云绍晔的手机,他接了起来,“喂,云绍晔。”

    电话那头传来小由不甚情愿的声音,“云绍晔,是我!”

    “小由?!你怎么会打电话来?”他语气里不无惊喜。

    那头的小由被他这一问也十分懊恼。可以找到别人的话,她也不想打。

    “你现在有没有空?”

    云绍晔看了对面的娄颖基一眼,“有,你在哪里?”

    小由说出地点后,也不等他追问便挂断电话。

    娄颖基见好友结束通话,“那女人打来的?”

    “嗯。”云绍晔脸上有著急切。

    他很识趣的说:“看来你赶著赴约,我就不留你了。”

    “谢啦!改天我请你。”云绍晔匆忙起身离开。

    是该请我,请我喝喜酒!娄颖基心忖。

    虽说好友仍不自觉,不过这还是他头一回见他为了一个女人如此心急。

    将他匆忙离去的背影看在眼里,娄颖基也忍不住对未曾谋面的小由好奇起来。

    警察局里,小由觉得自己衰透了,从云绍晔走后便诸事不顺,连摆个摊都会碰到上回那三个地痞流氓。

    虽说没出什么大事,却连同三名地痞给一块扫进了警察局。

    所幸,小由充其量只是违规摆摊,找个人来保她便没事了,不像那三个家伙可就吃不完兜著走了。

    小由先是打电话给姚红芋,手机却没有回应。

    找不到好友的她本想打电话回家,可转念又想,如此一来,免不了又要换来父母一阵唠叨,何况他们还在为云绍晔的离去气恼她。

    这样一想,她便也断了要找父母来保自己的念头。

    在苦思不著适合人选的情况下,她只得打电话给云绍晔求救。

    因为还在呕他,小由只好在心里说服自己,会遇上这么多倒酶的事,全是因他而起,找他来保她也是应该的。

    结束电话不久,云绍晔很快便赶来警察局。

    三天来,他一直联络不上小由,好不容易等到她打来,却听到她人在警察局的消息,急得他连忙赶了过来。

    见到云绍晔火速赶来,不讳言的,因为他的重视,小由心里有丝窃喜。

    跟警察谈过后,明白她只是违规摆摊碰巧又遇上地痞闹事,云绍晔这才放下心,付保释金将她给保出去。

    小由一听可以走了,也不等他就自行步出警察局。

    云绍晔跟在她身后出来,“还没吃饭吧?”

    小由没有说话,看著他光鲜的外表,心里更不平衡了。没道理她过得这么惨,他却春风得意。

    云绍晔拉开车门,“上来吧!”

    “去哪?”

    “带你去吃饭。”

    小由赌气的想拒绝他,可想归想还是由著他将她往车里带。

    就近找了间不错的餐厅,为了方便谈话,他跟餐厅要了间包厢。

    “想吃点什么?”他问。

    “你点吧,反正又不是我付钱。”小由语气里不无呕气的意味。

    云绍晔并未注意到,担心她饿坏了,便做主跟侍者点了几道菜。

    侍者一走,他才开口追究,“你又随便乱摆摊了?”

    “警察不都跟你说了。”还问她做什么?

    “以后别再摆了。”

    真的不希望她又遇上什么危险。

    小由没有答腔。

    “知道吗?”云绍晔执意要听到她的承诺。

    明白他一旦固执起来,也是很烦人的,她随口敷衍,“知道啦!”

    深知她个性的他,也不再逼她,反正以后她的事,自有他全权代为安排。

    “为什么不打电话?”

    “打什么电话?”小由装傻,不想让他发现自己是在呕气。

    “我不是留了电话要你跟我联络?”

    要她联络,她就联络啊?她哪里那么随便。

    不过小由并没有把心里的话说出来,因为不想表现得小里小气。

    “我这不就打了。”

    她说话的语气让他不得不怀疑,如果不是出了事,她根本不会打电话给他。

    他原想继续追问,但转念又想,两人既然已经碰了面,再追究下去也没什么意义。

    侍者刚巧在这时送餐过来,打断了他们的谈话。

    等侍者一离开,小由二话不说拿起刀叉就开始吃起餐点。

    也不知道是饿了,还是东西太好吃,又或者是为了避开跟云绍晔的交谈,她只是一个劲的狼吞虎咽。

    云绍晔脸上带著纵容,“吃慢点,小心别噎著了。”

    简单的一句话听在小由耳里,忍不住心里泛甜,但嘴巴上仍故做不领情,“我又不是小孩子。”

    云绍晔却发现,她比小孩子还要令人挂心。

    “的确不是,起码小孩子不会跟流氓挑-,还被逮进警察局。”

    她哪理会听不出来他在亏她,“反正我就是麻烦,你最好离我远一些,省得迟早被我连累。”

    原本她这么说是期待云绍晔反驳,不料他却说:“你的确是麻烦。”

    呕得小由差点摔叉子“你……”

    “为了不让你继续惹麻烦,看来我只好把你绑在身边。”他还故做勉为其难。

    仔细推敲他的话,怎么这话听来有几分暧昧?

    回过神的小由有些尴尬的埋怨,“什么绑在身边,你当我是狗啊!”

    “亏你想得出来。”

    她噘著嘴不答。

    之后云绍晔正色道:“从明天起,那些杂七杂八的工作全别做了。”

    “全别做了?!你开什么玩笑?”

    “我有吗?”

    “还说没有?叫我工作全别做了,那我要靠什么生活?难不成你要养我啊?”

    没料到云绍晔竟一口答应,“对,我养你。”

    她听得一愣一愣的。

    “明天你到云氏,我帮你安排工作。”

    他这么一说,小由才会意过来,同时暗斥自己想歪了。

    不过云绍晔要帮她安排工作,这点仍是让她颇感意外。

    以她只有二专毕业的学历,在去云氏那样的大企业里能做什么工作?恐怕连当小妹都不够格吧。

    “免了,我对小妹的工作没兴趣。”成天让人呼来喝去的,她才不干!

    云绍晔笑道:“谁让你当小妹了?”他决定先安排她从简单的文书工作做起,再找个人慢慢指导她。

    不是小妹?那她还能当什么?打扫厕所的清洁工?

    “反正我对任何打杂的工作都没兴趣。”小由说完才意识到,前阵子让云绍晔这样一个堂堂的大总裁帮自己做杂工,确实是过分了些。

    “没人要你打杂,你暂时先从简单的文书工作做起。”

    她一听睁大眼,“真的假的?像你们这种大企业对学历的要求不是都很高吗?”

    云绍晔但笑不语。

    看在她眼里更怀疑了,“你到底知不知道我只有二专毕业?”

    “够了。”就算她只有小学毕业,只要是他的决定的,有谁敢多说一句?

    见他说得认真,她不禁纳闷,“你干嘛要帮我安排工作?”

    云绍晔冲著她一笑,“不然怎么养你?”

    小由的心不自主的漏跳了一拍,忙著反驳,“谁要你养啊!”藉以掩饰自己的悸动。

    以为她拒绝,云绍晔强制道:“不要我养也不行,总之明天你就到云氏来找我报到。”

    她故意和他唱反调,“你叫我去,我就去啊?我偏不去。”看他能拿她怎样。

    云绍晔只是不疾不徐的开口,“如果你要我亲自去绑你到公司上班,那也未尝不可。”

    “你敢?”

    “我们拭目以待。”他一脸自信。

    小由鼓著脸不情愿的承认,自己真的对他的自信没辙。小由终究还是到云氏报到,虽然她对自己的没出息也很懊恼。而为了能就近关照她,云绍晔安排她在自己的秘书身边见习,要她暂时充当秘书助理。

    由於她是总裁钦点的人,更是他头一回对女人如此关照,沈秘书自然没敢怠慢,除了尽心教导外,所交付的工作量,也都在她的能力范围内。

    工作简单、作息正常、薪水又不错,大体来说,小由可说是赚到个肥缺,也难怪她才进云氏三天,却已经是如鱼得水。

    这会儿沈秘书到总裁室里帮云绍晔做记录,外头只剩下她在整理资料。

    电梯门在这时开启,她直觉的抬头望去,从电梯里出来的人,刚好和她对上眼。

    “你怎么会在这里?”云家两兄弟对她的存在感到错愕。

    由於两人的办公室在下一层楼,加上这几天忙著各项业务根本没空上来,以致一直没跟她打上照面。

    直到今天兄弟俩因为有件案子要跟云绍晔商量,才在总裁室外见到她。

    天晓得,他们早八百年前就已经忘了她的存在,压根没有料到会有再见面的一天。

    小由自然也认出他们来,更没忽略掉他们语气里的不善,对他们的态度自然也就恭敬不到哪去。

    “看不出来吗?”彷佛他们问了个多么白痴的问题。

    是看不出来!不过兄弟俩可没时间跟她猜谜。

    “你究竟是怎么上来的?”云景升质问她。

    “当然是搭电梯啦!”

    他气恼道:“你少跟我们装傻!”

    “怪了,这里是二十七楼,我不搭电梯,难道要爬楼梯不成?”她存心呕他。

    “你……”

    小由先一步打断道:“没事的话,我得工作,就不招呼你们了。”她才没兴趣拿热脸去招呼对自己存有敌意的人。

    工作?!

    云家兄弟一听,倏地对看了一眼。

    “你开什么玩笑?!谁请你来这里工作?”她是什么学历,从之前的调查资料里他们可是了解得一清二楚。

    凭她的学历也想进云氏?门都没有!

    “问你们大哥喽!”

    “不可能!”云慎甫也按捺不住的质问:“大哥一向公私分明,怎么可能聘雇你?”

    的确!小由自己也觉得意外。

    只不过意外归意外,他们的语气也实在太瞧不起人!

    “事实就是这样,你们不相信,我也没有办法。”她懒得跟他们废话。

    姑且不论事实真相为何,云慎甫打算明快的处理掉她,“那好,你可以开始收拾东西了。”

    小由一时没能会意。

    “你被辞退了。”

    被辞退?!开什么玩笑。

    虽然说她也不是非赖在这里不可,但是让他们说辞退就辞退,那自己的面子要往哪搁?

    更何况,他们越是看自己不顺眼,她就越是要留在这里碍他们的眼。

    “笑话!你凭什么辞退我?”

    她居然还有脸问?云景升下巴一扬,“就凭我们是云氏的副总裁。”这样一来,她该没话说了吧!

    岂料,“副总裁又怎么样?比总裁大吗?”

    云景升一怔,“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意思是,我只听老板的。”

    “你……”她的刁钻令他们气结。

    “要辞退我可以,叫你们大哥自己来跟我说。”她说完又继续低头整理资料,当他们是隐形人般视若无睹。

    此举令云家兄弟更是气煞。

    “好!既然你这女人这么厚脸皮,我现在就去跟大哥说。”云景升说著就要走向总裁室。

    刚巧总裁室的门在这时被打开,云绍晔串先走了出来,秘书则跟在他身后。

    “大哥!”云景开趋前过去。

    “你们怎么上来了?”

    他只是急著追问,“大哥,这女人说她是你请来的?”

    “有什么问题吗?”

    云绍晔此话一出等於是间接证实小由的说法,他们兄弟俩免不了又是一阵意外。

    “大哥真的雇用她?”云慎甫无法置信的问道。

    他正式向弟弟介绍,“小由以后会在这里工作,你们要多照顾她。”

    照顾她?!开什么玩笑!

    “大哥;你是不是被这女人骗了?她学历才二专毕业,学的也不是商科。”

    云景升企图拆穿小由的谎言。

    他哪里料到大哥非但没有任何惊愕的反应,还一本正经道:“不懂可以学。”明显是在偏袒她。

    “可是……”

    “你们来找我有什么事?”看出弟弟对小由的不满,云绍晔打断他们的话。

    见兄长不愿再多谈小由的问题,云慎甫只得道明来意,“是关于百货商场的案子。”

    “快中午了,我们下午再谈。”他说著转向小由,“东西收拾收拾。”

    又收拾东西?

    怎么这家人老要她收拾东西?

    “做什么?”

    小由不解。

    “跟我出去吃饭。”

    “什么?!大哥……”云家两兄弟一听又争相要发表意见了。

    小由见状,立即逮到机会故意气他们。

    “走吧!”

    她飞快抓起皮包越过桌子走向云绍晔,而且还刻意勾住他的手臂。

    云绍晔哪里会看不出来她存心要贡上两个弟弟,只能拿她没辙的摇了摇头,才带她走进电梯。

    云家兄弟只能吹胡子瞪眼睛的看著他们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