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趁著颜家乐准备晚餐的时间,项纪雍载著儿子出门,说是要去买个东西,结果却把车开到父亲的住处。
看到车子停在一栋洋房前,颜祈康感到纳闷,「叔叔,这里是哪里啊?」不是应该是要去买东西吗?
「这里是爷爷家。」
听到这样的回答,他心中的疑惑更深,「可是祈康没有爷爷啊!」
「祈康有爷爷。」项纪雍澄清道:「是爹地那边的爷爷。」
他一听难掩诧异,「叔叔知道祈康的爹地?」
他望著儿子郑重地点了个头,「祈康还记不记得早上跟叔叔在客厅说过的话?」
「是叔叔要当祈康的爹地吗?」
「对。」
听到项纪雍重提这事,他立刻将父亲的事情抛诸脑後,比起未曾谋面的父亲,他更希望崇拜的叔叔可以当他的父亲。
「叔叔答应了吗?」他急切的问。
「叔叔本来就是祈康的爹地。」他一口道出事实的真相。
颜祈康的表情明显一愣,「叔叔就是爹地?」
「对,祈康真正的爹地。」
见项纪雍说得肯定,他不禁兴奋起来,但又突然想到,「那为什么祈康要叫爹地叔叔?」
他从容不迫地解释道:「因为妈咪跟爹地吵架了,所以在妈咪原谅爹地以前只好让祈康先叫爹地叔叔。」
颜祈康听得似懂非懂,但仍语出希冀的问:「那你们现在和好了吗?」语气里透著对父亲的渴望。
项纪雍当然也感觉到了,心中不禁一动,「为了祈康,爹地一定会赶快跟妈咪和好。」
有了父亲的保证,他终於可以安心,「那祈康可以叫叔叔爹地了吗?」
「当然。」
听到父亲的应允,他立刻迫不及待地喊出,「爹地!」
项纪雍一把抱住儿子,情绪难掩激动。
他在父亲的怀抱里感受著未曾有过的父爱,半晌忽然冒出一句,「爹地,那回去以後如果妈咪也在,还是可以叫爹地吗?」
他难掩父亲的成就感而一口应允,「祈康以後都可以一直叫我爹地。」
「真的?」
他点头承诺,「不过现在要先进去看爷爷。」
虽然认了父亲,但是爷爷这个名词对他来说仍是稍嫌陌生,「爷爷也知道祈康吗?」小脸蛋上尽是不太放心的神情。
看出儿子的不安,他肯定地表示,「爷爷一听说祈康的事就等不及要爹地带你过来。」
虽然相信父亲不会骗自己,他还是忍不住要再确认一次,「真的?」
「而且祈康也已经见过爷爷了。」
他顿时又是一阵讶异,「祈康见过爷爷?」
「而且也见过姑姑,就是爹地的姊姊。」
见父亲说得肯定,他却怎地也想不起来。
明白儿子的疑惑,他主动解答道:「祈康还记不记得在医院见到爹地那天,还有一个老伯伯跟阿姨?」
听到父亲这么一说,他倏地一阵诧异,「杜婷筠的妈妈是我的姑姑?」嘴巴因而有些阖不拢。
「对,跟姑姑在一块的就是爷爷。」
乍听到父亲证实,他这才想到,「所以爷爷跟姑姑那天是要去看祈康?」
意识到儿子的误会,项纪雍索性顺水推舟,「可惜爹地跟妈咪还没有和好,所以爷爷他们才没有办法认祈康。」
听了父亲的解释,他终於理解了那天的情况,也才安心跟著父亲一同下车。
屋子里的项日升从中午过後在电话中听说了孙子的事情开始,情绪便止不住激动,尤其是这会儿看到颜祈康进门,差点老泪就激动地滚落而下。
「都这么大了,爷爷看看,给爷爷好好的看看。」
被项日升一把揽进怀里,小小年纪的颜祈康只觉得多了父亲以後真好,连爷爷跟姑姑都有了。
只是当没多久项郁玟带著女儿赶来时,他的想法有了改变。
一见到杜婷筠,他立刻迫不及待向她宣布,「我有爹地。」
已经从母亲那里听说的杜婷筠也不甘示弱,「他是我舅舅。」
听在明白事由的项家姊弟耳里也不禁要感叹,世界上的事情就是有如此巧合的。
「他是我爹地,」
「是我先叫舅舅的。」
「可是他还是我爹地。」
不甘心被比下去的杜婷筠突然想起,「妈咪说我比你大半岁,你要叫我姊。」
猛一听到的颜祈康顿时鼓起脸来不服气道:「才没有!你跟我读同一班是一样的。」
「不一样!」
「一样!」
「不一样!」
「一样!」
跟杜婷筠这么一闹,他也很快就忘了陌生。
见表姊弟俩争得面红耳赤,一旁的项家父女看在眼里却是甚感欣慰,因为项纪雍如今非但是婚事有了著落,连儿子都这么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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项纪雍一直到颜家乐晚饭都已经煮好了一阵子才进门。
客厅里的颜家乐听到开门声连忙从沙发上起身,却见到他一个人回来,不免紧张地连忙追问,「祈康呢?」
「在爸那里。」
她一时没能会意过来,慢了半拍才惊诧道:「在你家?」不明白儿子怎么会突然跑去哪里。
项纪雍当然理解她的反应,事实上他之所以事先没有一声知会她就做出这样的决定,便是因为在今早看出她执意逃避的态度。
心知再这么枯耗下去也只是浪费时间,所以他决心今天要当面跟她把话说个明白。
「即也是你家。」
他说得刻意,她却无心去细究,「不行,我得去带祈康回来。」即便不清楚儿子是什么时候开始跟项家人熟稔起来。
「为什么这么急?」
听到他这么一问,她一时答不上来,她又不能说她是担心儿子不小心泄漏了什么口风。
项纪雍进一步又问,「难道你在担心什么吗?」
他严肃的表情令她一阵心虚,直觉想否认,「不是,我只是……」成串的话却又说不上来。
她的不安让项纪雍终究狠不下心来,「别担心,爸很疼祈康的。」
「可是祈康害温小姐流掉孩子。」项日升要是知道的话,这让她怀疑项纪雍的说法。
「下管祈康做了什么,爸都不可能会怪他。」对於这个盼了许久的孙子,疼他都来不及了。
「为什么?」不明白他何以如此肯定。
他望了她几秒说道:「你应该比谁都清楚的。」
听得她心头一惊,连忙安抚自己别吓自己,他不可能会知道什么。
「我、我怎么会知道?」
「你不知道!」他拧著眉问。
洞悉的眼神叫她直想逃开,「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转身又想躲回房里,却被他大步上前一把拉住。
见她已经到这时候了还不愿意坦白,他的情绪也不禁有些光火,「你到底打算瞒到什么时候?」
此话一出当场让颜家乐变了脸色,即便嘴巴上仍然坚持,「我没有瞒你什么。」
一句话终於让项纪雍按捺不住冲口说出,「你敢说祈康不是我的儿子?」
她的脸色顿时一阵刷白,无法置信自己耳朵所听到的。
「你……你怎么会……」她已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你以为自己有权利瞒著我偷偷生下他?」怪她的隐瞒非但让他失去了她七年的时间,也错过了儿子的成长。
听在颜家乐耳里却像在怪她,为何没有经过他的同意就下擅自决定生下儿子。
她情急地表示,「他也是你的孩子啊!」怀疑他如何能狠下心来扼杀。
「既然你知道,却还怀著孩子离开?」她既然清楚竟还这么做!
她又何尝没有无言的委屈,「如果不是你忍心伤害孩子,我也不需要在怀著孩子时离开你。」
愤怒中的项纪雍顿时一阵错愕,偏偏她的表情又是何其认真,让他忍不住要怀疑这其中究竟出了什么误会。
项纪雍尽管错愕,也没有因此忽略了她话里头所透露出的另一则讯息。
原来,当年她的离开是因为误会他伤害孩子,而不是真心要背叛他。
这个认知让他的负面情绪一扫而空,不过眼下他必须先弄明白这离谱的误会是从何而来。
「你以为我要伤害孩子?」
情绪正激动的她听他这么一问,不禁有些怔然。
难道不是吗?
望著他一副难以置信的神情,她一时竟无法肯定了,「你怪我偷偷生下他不是吗?」
「那是因为你让我错过儿子的成长。」
什么?所以说他并不是在怪她擅自决定生下儿子喽?
经过漫长的七年,她怎么也没有料到,他居然从没想过要她拿掉孩子?!
正当愕然之际,她冷不防地又想起,「可是上次你要温小姐拿掉孩子啊!」
乍听此话,他几乎要怀疑自己到底做了什么蠢事,居然当著她的面说出这种足以令她误会的话。
不过他并没有否认,「我是。」但末等她有机会开口又接著道:「因为我要的只有你生的孩子。」
轰的一声巨响在颜家乐脑海里炸开,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话。
接著他又进一步强调,「除了你以外的女人,我根本不希罕。」
由於实在太过震惊,她除了呆滞还是呆滞,她从没想过自己居然会迟钝到这种地步。
难怪他嘴巴上虽然说要报复,却从来不曾真正付诸行动,只是要她寸步不离地待在他身边。
原来,他没有说出口的真相却是因为想留住她。
「为什么当年你会以为我要伤害孩子?」既然已经真相大白,他便不容许再有任何误会横亘在两人之间。
「我以为你会像第一次逼我吃避孕药那样……」说出这话的同时她也才终於正视到,自己当年究竟把下何等离谱的错误。
天晓得他根本从来不曾说过要她拿掉孩子,结果她却因为一时冲动欠缺考量下,就带著儿子离开了他七年之久。
现在同样懊恼的人还包括项纪雍,他作梦也没有想到自己的恶质竟会埋下她日後一声不响逃离的命运。
直到此刻他才恍然大悟,他根本没有任何责怪她的权利,因为追根究底这一切根本是他的冷酷所造成。
一想到这些年对她的误解,以及重逢之後种种残酷的种种对待方式,便让项纪雍深感自责跟心疼。
更别提还要再加上她这些年一个人带著儿子在外头所受的苦,这些都让他无法原谅自己。
他倏地一把抱住她,「天啊!我究竟对你做了什么?」像是要将她嵌进自己的身体里。
亏他还一直以为自己是在爱她,结果他的爱对她来说根本是种伤害,而他居然还愚蠢的以为自己才是受伤的那一方。
感受到项纪雍深深的自责,这一刻颜家乐终於完全肯定,他是真的不曾想过要伤害儿子,也真切的体会到他是多么的爱她。
她伸起手来环抱住他,淡淡说出一句,「都过去了。」明白过去的那些悲伤将从今天开始远离她。
颜家乐的善解人意,听在他耳里更为感动。
两人默默地环抱著彼此,也找到了彼此相属的港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