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又是一个月夜,昏黄的月光白天际洒落,凉淙的流水声是夜里仅有的声音,在月儿的映射下微闪着邻邻波光。

    一抹黑影在月夜下快速闪过,直至一座山谷,才缓缓落下身影,足尖不染尘埃,飘落的衣裳悄然无声。

    他轻巧的进入谷中,闪过巡逻的守卫,利眸扫过寂静的角落,确定无人后,才快速进人。

    几番跳跃后,他来到一间房前,黑色的身影隐藏在柱子后,眸子探视着犹亮的房,人影在窗前走过,他微一沉吟,身影再一闪,柱后已无黑影。

    不一会,他来至另一间房,快速的闪至房里,透过洒进的月光,黑眸迅速的扫过房间,手也不停的翻找着,却怎么也找不到他要的东西。

    他眸一敛,视线放在摆设的花瓶,唇微勾,他慢慢转动花瓶。

    谁知,花瓶一动,数支利箭随即自暗阁射出,黑影一闪,迅速躲过利矢,就在这时,幽暗的房里也随之一亮。

    “没想到堂堂的北陵皇竟也会有此育小行为。”低沉的嘲弄自角落传出,顾长的蓝色身影缓缓走出。

    翟昊天看向来人,脸上依然自若,“我以为夏侯谷主人在书房。”拍拍衣袖,他自然的坐上椅子。

    “有贵客来,身为主人岂能不迎接?”夏侯焰也坐上椅子,粗犷的面容称不上俊美,可自成的气势与翟昊天站在一起,却丝毫不逊色。

    “你早知我会来?”敛下眸,翟昊天轻声道。

    夏侯焰微笑不语,径自为二人各倒杯茶。

    “银鹰会失踪,与夏侯谷主有关吧?”翟昊天直接切人重点,“或者该说是夏侯谷主你亲手杀了银鹰呢?”他直视夏侯焰,黑眸闪着精光。

    “是又如何?”夏侯焰不以为然的一笑,端起香茗轻轻品尝。

    “你不怕我杀了你?杀了银鹰可是死罪,罪连九族。”睨着他唇边的笑,翟昊天扬起眉,冷声道。

    “呵,那又如何?”夏侯焰扬眸看着他,脸上无一丝惧意,“你费尽心力夺回皇位,不也是为了银鹰?因为只有北陵皇才能得到传唤银鹰的银哨,也才能得到你想要的东西,不是吗?”唇边浮上嘲弄的笑。

    “没有银哨,你是如何寻到银鹰行踪的?”翟昊天不答反问。历年以来,只有北陵皇才能拥有银哨,也只有北陵皇才能知道银哨藏于何处,因为银鹰行踪飘忽不定,唯有听到哨音,才会循声而来。

    “我自有方法,倒是你,寻银鹰的目的为何?”半掩下眸,指腹轻划着杯缘,夏侯焰沉声问着。

    “你怎么知道我的目的是银鹰,而不是那人人欲得的皇位?”翟昊天端起茶,移至唇边,浓浓的茶香扑鼻。

    “凭你的能力,真要这皇位,不会花了整整十年才得到,早在当年你皇兄陷害你时,你就可以反击了。之所以任他毒害你,不就因为你对这皇位没兴趣吗?”凝着笑,夏侯焰说着。

    翟昊天没有回话,只是静听着。

    “你任他将你丢给人口贩子,即使被凌虐也丝毫不反抗,甘心如此,又为何会在这半年出现,并抢夺了皇位,而且还暗中调查银鹰的事?这不是太明显了?”笑看着他,夏侯焰不掩脸上的嘲讽。

    “你监视我?”翟昊天不怒反笑。

    “不,我只管北陵境内之事,一出北陵,你的生死就与我无关了。”放下杯子,“我想你是要银鹰体内的心丹吧?”

    “你没用掉?”翟昊天看着他,眸光微转。

    “要心丹可以,不过我有条件。”夏侯焰起身,从暗合拿出盒子跟一个卷轴。

    “什么条件?”看到盒子,翟昊天眸微微一亮。

    “找到这个人,心丹就是你的。”夏侯焰将卷轴丢给他。

    接过卷轴,翟昊天缓缓打开,一看到轴中的人,他眸一闪,眉也敛了起来。

    那是一名少年,身穿白衣,清秀的脸上最明显的,是额间殷红的朱砂。

    翟昊天唇角微扬,眉微挑,眸里闪着淘气的光芒。

    “你认识他?”没错过他脸上的表情,夏侯焰迅速来到他面前,手也忘形的抓住他的衣服。

    看了他的手一眼,翟昊天抬头望向他,“你找他何事?”

    “不用问,只要告诉我他人在哪就行。”放开手,夏侯焰冷下眼,寒声道。

    “为什么要找画里之人?你又为何杀了银鹰?”翟昊天不答反问,黑眸直视夏侯焰,摆明不回答他的问题,他就休想他会告知他想得知的。

    “银鹰的心丹可以救我妻子之命,谁知就在我拿到心丹时,这画中之人竟杀了我妻子。”说到此,恨意由眸里射出,直摄人心魂。

    翟昊天愣了下,不敢相信他所听到的。这怎么可能?!

    “我回答你的问题了,现在该你了。”暗下俊脸,夏侯焰沉声道。

    翟昊天沉吟了会,“心丹拿来。”他接过盒子,“去寻欢阁,你就能找到你要找的人了。”说完,他转身就走。

    独留下夏侯焰一人在寂静的房里。

    寻欢阁吗?

    ★★★

    街上,炮竹声不绝于耳,挤满了众家汉子,个个摩拳擦掌的,脸上皆带着自信的笑,准备在今儿个夺个美娇娘。

    尤其是兰陵山庄附近,更是挤满了众大汉,而在他们身后则放着一根大柱子,显然待会他们是打算用这根柱子撞开大门。

    申落纭站在高楼上,睁着大眼,不敢相信的看着山庄外的汉子们,当然也注意到那根大柱子。

    “我说……他们待会不会是要用那根柱子来撞开门吧?”咽了咽口水,她厌恶地看到个个裸着上身的汉子们,身上的肉不停的抖着。好啄心喔!

    “应该是吧!”翟昊天悠哉的啜口香茗,淡雅的茶香在嘴里缓缓化开,唇角微勾了抹笑。

    “他们连北陵皇的行宫都敢闯吗?”应该没这么大胆吧?可看他们跃跃欲试的模样,她又不敢确定。

    “耶?我没告诉你吗?”翟昊天讶异的眨眼,只是眸中却隐闪着笑。

    “什么?”申落纭也转头看向他,中有股不好的预感。

    “兰陵山庄是私人山庄,除了皇宫里的人,没人知道这是属于北陵皇的。”他对她露出一抹笑,“我还以为你知道这件事。”他耸肩,继续优闲的晶茗。

    “你是故意的对不对?”申落纭走上前,用力的拍下了桌子,也弄翻了桌上的茶水。

    “啊,抢妻大会开始了。”听到空中传来哨声,翟昊天扬着笑,无视她脸上的怒气,向门口点了点头。

    “什么?开始了?”申落纭转过头,却见刘伯把门打开了,“刘伯为什么把门打开了?”她惊吼。

    “当然。”翟昊天看了她一眼,“门坏了谁赔呀!”他站起身来到楼台,“啧,人还真多。”他支着下颚,悠闲的看着冲进来的大汉。

    “哇!这……”申落纭一时无言,只能看着闯进来的汉子们,而那些人显然也看见她了,正来势汹汹的朝她奔来,途中甚至还与其他奔来的汉子打起来。

    一时人声鼎沸,争夺抡人的汉子推挤互殴,极欲抢到楼上的佳人。

    “现……现在怎么办?”看着楼下的打斗,申落纭下意识的拉着翟昊天的衣服,整个人缩在他背后。

    “放心,不会出人命的。”笑着看她拉着他的小手,“等抢到你的人将你抱到村中的高台,就不会有人来抢夺你了。”

    “然后呢?”她抬头看向他。

    “然后?”他扬眉,“然后你就是那人的妻子,注定要陪他过一辈子。”无谓的耸肩。

    “你……你不救我吗?”申落纭紧揪着他的衣服,对他低吼着。

    “怎么?你要我救你吗?”他低下头,笑睇着她。

    “废话!”瞄了眼底下的人,打死她,她也不嫁给这些人,天呀,看到他们粗大的拳头、壮硕的身子,她吓都吓死了。

    呜呜……怎么没有人提前告诉她,北陵国有这种习俗呀!

    “那你是要我抢夺你做我的娘子-?”他倾下身,唇边凝着暧昧的笑。

    “什么?”她睁大眼,这家伙,摆明趁火打劫嘛!

    “我可不勉强喔,”他再次耸肩,“反正本来就不关我的事。”转个身,他举步就要离开。

    “等等。”申落纭唤住他,“如果我被人抢去做妻子了,那我们的游戏怎么办?难道你不想玩了?”她抬起脸,想以这点让他救她。

    谁知他竟一脸无所谓,“那也只能遗憾的让这游戏结束-,没办法,谁叫你被人抢走了呢?”他笑了笑,扬起的眉摆明告诉她,这招没有用。

    这该死十万八千次的臭男人,申落纭在心里低骂着。

    “没事了吧?”他笑问,“那就乖乖在这等你的如意郎君吧!”说完,他转身就要走。

    “别走。”她再次唤住他,真怕他就这么丢下她,却又不愿开口求他。

    “又有什么事?”他旋过身,深眸睨着她。

    申落纭没有说话,贝齿咬着粉唇,二手握着拳,脸上有着倔强。

    无奈的,他在心里叹了口气,拿她那可怜的模样没办法,缓步走向她,手指扣住她的下颚,轻抬起她的脸。

    “要我救你吗?”低下头,他轻声问。

    申落纭不回话,也不看着他,仅咬着下唇。

    他伸出手指,抚开她的唇,不让她继续咬着,“你呀,怎么这么倔强呢?”额抵着她的,微热的气息拂上她的脸。

    她扬眸看着他,眸里闪着光,可就是不说话。

    “好吧,就当你求我了。”他一把抱住她,就在这时,汉子们也闯了上来,“抱紧了。”说完,他往楼下一跃。

    “啊——”申落纭惊呼一声,赶忙抱住他,一瞬间,她好像在空中飞似的,看着身后追逐的人影,她眨了眨眼,风在耳边呼呼吹着,沿路的街景一一晃过眼前,很快的,她笑开了脸。

    “怎么?不气了?”见她脸上的灿笑,翟昊天打趣着。

    “好好玩,我好像在飞一样。”她一向不能激烈活动,这是头一次她觉得自己在追着风。

    看着她脸上的笑,翟昊天也扬起笑脸。

    “小心!”见他身后飞来一根木棍,申落纭赶紧低声警告,而附近的人也均拿起武器,一齐攻击他。

    “抓稳了。”翟昊天轻松的跃过木棍,脚一踢,将棍子踢向后面的人,足尖一点,更快速的飞向村民筑起的高台。

    就在他们欲抵达高台时,竟有人将油泼向他,欲让他滑了脚,他一旋身,躲过了油,反踩了下桶子,借力使力的飞向高台一然后缓缓落向台子。

    顿时,哀叹声四起,追来的人全软了身子,心痛的看着申落纭,哀吼自己痛失了美娇娘。

    “感谢各位兄台承让了。”抱着申落纭,翟昊天有礼的欠了身,俊颜带着笑,“至于现在……”他低下头,看着怀中的佳人。

    “你要做什么?!”见他不怀好意的眼神,申落纭有着不好的预感,他不会是想……

    “为夫向娇妻索个吻,应不为过吧!”不等她回应,他随即低头覆上她的唇,深深的吻住她。

    这时,众人拍着手,就连输了的汉子们,也扬起叫好的声音,脸上带着笑,恭贺着这对璧人。

    阳光直直落下,照着台上相吻的人儿。

    嗯,今天果然是个好天气。

    ★★★

    终于回到北陵宫了,累极的趴在床上,申落纭闭上眼,榻上有着属于翟昊天的气味,她微微一笑,下意识的更放松身子。

    脑里浮起抢妻大会的景象,菱唇不禁勾起一抹笑弧。这样她算不算是他的妻了?

    她承认自己是恋上他了,只是因为心里的倔强使然,所以不愿轻易低头,更在抢妻大会时,不愿恳求于他。

    而且……她还没找到他的目的。几乎可以肯定他是谁了,只是不懂他为何要这么做,戏弄她吗?

    不,不像,那么他是为了什么呢?

    让她爱上他喝?有必要吗?就算他不以翟昱天的身份,她还是会待在他身边的呀!

    因为他是她豹子呀!她绝不会离开他的,既然如此,他为何要绕这么一大圈呢?

    咬着下层,申落纭不解,蚝首因思考而微晃,头上的银簪随着晃动微发出声响,她拔下头上的簪子,簪上有一朵绽放的梅,梅上垂下几缕银穗,随着手的摇动而轻轻晃着。

    唇畔微勾,脑中不禁浮现那日的情景——

    “谢谢大家。”点头道着谢,翟昊天手搂着佳人,俊脸上扬着自得的笑容,而台下的观众也不住地鼓掌叫好。

    “赶快走啦!”位着他的衣服,申落纭红着脸,想到刚刚竟然在众人面前接吻,本就满红晕的嫩脸儿更加红烫了起来。

    见她脸上盈现的娇羞,众人不由得看痴了。

    “我想各位大哥别再看了,再看下去,恐怕我的小娘子会更羞的找洞钻下去了。”翟昊天打着趣,将申落纭娇红的脸揽进怀中,眸里闪过占有,不让人看见她的美。

    见他占有的动作,大伙儿也笑了,“对了对了,银钗逢佳人呀!”突然听人在人群中喊着这句话。

    “对对,银钗逢佳人。”众人也齐喊着,而一名姑娘则手端银盘,缓缓从人群中走向高台。

    这时,申落纭也好奇的抬起脸,看那姑娘缓步来到她面前。

    “恭喜你们,这支发钗是大会前,我们村长特地命人打进的,为的是送给抢妻大会上最美的新娘子,保证世上独有这支,他处绝看不到。”少女盈盈笑着,“就请新娘子笑纳吧!”她弯下身子。

    “耶?”申落纭眨着眼,看着银盘上的发簪,在阳光的照射下,簪身微闪着银光。

    “那就谢谢村长了。”翟昊天拿起发簪,“我帮你别上。”他在她耳际说着,手指轻柔的将簪子别上她的发。

    众人也立即鼓起掌,不停的叫好着。

    “很适合你。”他笑道,大手轻拭去她额上的汗,黑眸溢满柔情。

    “谢谢。”申落纭娇柔的笑了,水眸欲迎还羞,粉颜残留余晕。

    翟昊天眸子一亮,“你知道我等你这个笑容,等了多久吗?”他低语,随即低下头再次吻上她的唇。

    台下的欢叫声,顿时离他们好远好远……

    ★★★

    你知道我等你这个笑容,等了多久吗?

    申落纭不解的抚着脸,起身来到铜镜前,对着饲镜绽出一朵笑颜,然后随即拧起好看的眉。

    没什么不同呀!

    她不解的弯着蟀首,拿起镜台上的梳子,轻柔-梳着胸前的发,星眸微掩着,嫣唇也微微抿起。

    实在是不懂他有时出口的话语,似乎含着深意,她有些了解却又不怎么懂,他好似想告诉她什么,却又不明白说清楚,硬要她去深思体会,真是复杂的男人。

    他以前明明不是这样的,现在的他有好多心机,爱逗弄她,喜见她生气,说的话又都模棱两可,让她听得模模糊糊,一点也抓不住他的心思。不像以前,他很听她的话,疼她、怜她,样样都顺着她,只要她说什么,他都答应,他是她的……

    等等!

    告诉我?你爱豹子吗?

    因为他会陪你、会安慰你,因为你救过他,所以你知道,为了报恩,他会永远留在你身边……

    所以你要豹子,你要创造一个会完全爱你的人

    你可知道,每当你喊着要豹子时,脸上的表情是如何?像个要宠物的孩子,强夺着自己要的东西,却不管那东西是否会疼会痛……

    豹子好可怜,待在一个任性孩子的身边。

    脑中不停浮现他以往说过的话,蓦然,她好像有点知道他要告诉她什么了,有种感觉隐隐在心底浮现,而她就快要抓到了。

    倏地,她眼儿一亮,唇边也扬起了笑。她想她知道他绕这么一大圈的目的是什么了。

    天呀!她怎么这么蠢,现在才发现呢?枉她一向认为自己聪明,怎么遇到这事儿会变这么笨!

    吐吐粉舌,轻敲了敲头,她赶紧起身,心里好想好想赶快见到他,她想他一定会很高兴的,因为她想通了,也明白他是多么的用心良苦。

    说走就走,她赶忙离开凌云宫,她想他现在应该在书房。

    快步来到佾轩居,探头一看,却没看到他的身影。奇怪,人呢?

    她走进佾轩居,不解的看着空无一人的房子,缓步走至案桌,桌上犹放着奏摺,摺上的笔渍未干,看来他刚离去不久。

    可会去哪呢?

    纤手不经意的抚过桌上的雕纹,却摸到一处突起,她轻轻一按,声响微现,只见身后出现一道暗们,隐隐有声音传出。

    眉尖微蹙,她旋身轻缓的走进门里,而里头的声音也愈来愈清晰。

    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