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他们被耍了!

    就在他们全部的人将注意力全放在欧太太家的时候,她真不敢相信那个死变态竟然立刻转移了目标,潜入相反方向的四户人家,乘机偷走了他们晒在顶楼或是阳台的内衣裤。

    而且更过分的是,他连男人的四角内裤都不放过!

    犯人的行为不仅证明了他有多聪明,更证明了,他完全清楚他们的动向。

    一夜连偷四户,他不只是在卖弄技巧,更是在向他们挑衅!

    “王八蛋,一个晚上连偷四户人家的内衣裤,他偷那么多的内衣裤做什么?拿去卖吗?”咬着下唇,花琴染就像是被踩到尾巴的野猫,张牙舞爪地在张太太家的主卧房里踱步。

    而遭殃被偷内衣裤的张太太、黄太太、王太太和简太太则坐在一旁的沙发上,四人八只眼就这么看着她像旋风似的走过来又走过去,才短短几分钟,就看得她们头晕眼花。

    “这个小偷懂得如何开锁。”阳台上,刑天杞低头检视着栏杆上的防盗锁,发现锁头并没有被破坏的痕迹。

    这是第四户了。

    相较于欧太太家开放式的阳台,这四户人家的阳台都装有铁栏杆,而预留逃生窗的部分则是谨慎的用一般的小锁头锁住,可四家遭窃后,铁栏杆上的锁头却都完好如初,可见犯人是个有开锁技巧的人。

    “什么小偷?”花琴染突然跳了起来。“用小偷形容那个死变态,简直就是污辱了小偷!他是混球,是该死杀千刀的王八蛋!”她冲到了阳台,狠狠的揪起他的领口。“你不是说你会加强巡逻吗?那现在这状况要怎么解释?”

    刑天杞面不改色。

    看着气到双颊酡红的花琴染,他只是莞尔的指着阳台底下阴暗的逃生巷,低声解释:“就我推测,犯人应该是从逃生巷一路攀爬而上,因为是小空间,所以有很多死角,就算加强巡逻,也很难防范。”

    老式建筑就是有这个缺点。

    前排和后排的房子在一开始规划时,就有预留空间,因为空间不大,总是被人忽视或是被拿来堆放杂物,久而久之,不是变成流浪动物的栖身所,就是变成犯罪的死角。

    “很难防范?”花琴染瞪大了眼。“那你的意思是,我们就让他继续这样偷下去吗?”

    “当然不是。”他笑了笑,然后忽然倾身在她气得红通通的脸颊上印下一吻。

    “啊!”她低叫了一志的,立即收回了手,心中的怒气,因这突如其来的“偷袭”而吓得飞光光。

    啊!讨厌讨厌,这个男人怎么可以又用这一招?

    每次都用吻转移她的注意力,实在太卑鄙了!她实在该想个办法好好的教训他。

    不过在那之前,或许她得先学会“处变不惊”,不能再让他得逞了。

    捣着被吻过的脸颊,花琴染脸红红的下了决心。

    一得到自由,刑天杞立刻大摇大摆的晃进了客厅。“待会儿我会通知局里的人,请他们在巡逻的时候,多加注意暗巷里的动静。”

    “不行!”她红着脸追了上去,并重新揪住他的领口。“你马上就到逃生巷里头去调查,搞不好犯人有留下什么蛛丝马迹。”

    “我想这点有困难,毕竟……我太大了。”他耸肩,脸上的表情说有多暧昧就有多暧昧,仿佛是在暗示着什么,花琴染惊呼一声,吓得又放开了手。

    他、他说了什么?

    她真不敢相信他竟然会说出这么低级的话,他到底有没有在专心办案啊?

    “你大……什么大?我管你是大是小,反正你给我进去调查就对了!”跺着脚,她几乎是握紧拳头就往他脸上挥,可惜却被他轻轻闪过。

    就在她打算赏出第二拳的时候,一旁张太太却噗哧一声,忍不住笑了出来。

    笑声很快就引起花琴染的注意,她一扭头,脸色立刻大变——

    完了!她竟然忘了张太太她们也在!

    而她,不但凶巴巴的揪着他的领口对他大小声,还对他饱以老拳……天啊天啊!她竟然亲手把自己的形象给毁了!

    咦?不对,他刚刚还吻了她!

    “其实,我家厨房有个后门,刑局长可以从那里进出。”看着花琴染千变万化的小脸,张太太试着摆出最正经八百的表情,可惜她那太过湛亮的黑眸,却还是泄漏出太多的笑意。

    “是啊,我认为那扇门的SIZE绝对符合刑局长的尺寸。”黄太太也忍不住调侃笑道。

    本来内衣被偷,她们心情一直乱糟糟的定不下来,但是当她们发现这两人互动竟是如此逗趣时,她们的注意力很快就被转移开来。

    损失几件内衣却能看到这场好戏,其实还挺不赖的。

    “是吗?那你们应该不介意,我先下去试用看看吧?”眨着眼,刑天杞非但没有被人调侃的难堪,反而还骄傲的挺起了胸膛,不要脸的程度和模样,看得花琴染都想替他挖个洞,一脚把他踹下去。

    这种人……跟他站在一起,只会让自己跟着丢脸。

    藉口内急,她一溜烟的往隔壁的厕所冲了过去,再也不想和他站在一起,至于被将了一军的妈妈们,也只能红着脸摆了摆手,让他随意去。

    噙着微微的笑意,刑天杞散步似的晃出了主卧房,然后下楼来到了厨房。

    拉开铁造的后门,他试着将自己挤入巷子里,果然发现以自己的体格只能侧身进入。

    在这种狭窄的暗巷里,别说是攀爬了,就连通行对普通人而言都有困难,更别说还要爬过那一堆堆被住户弃置的杂物。

    除非犯人体形娇小,而且身手矫捷,否则根本无法在这种地方一路往上攀爬。

    深邃的黑眸忽然紧咪,掏出手机,刑天杞拨了通电话到警局里。

    “阿邦,打开电脑里的犯罪资料库,帮我查一查,半年前,台北景美地区是否曾发生过三起从阳台入侵的性侵案?”

    没等多久,阿帮就查到了资料。

    “有?很好,我记得当时有一台监视器拍到了疑犯的背影……对,我要知道当时疑犯的推估身高和体重。”

    电话里先是静默了几秒,接着阿帮的声音再度传来,就是那一瞬间,深邃的黑眸里浮现了慑人的光芒。

    回头看着那无人的楼梯口他压低声音,沉声开口:“半小时之后我会回到局里,在那之前把大伙集合起来,我要开会。”

    ***

    再三天就是联欢晚会了。

    虽然内衣事件让乡民的心头都蒙上了一层阴影,但却影响不了花琴染的决心。

    她从来不是个容易被打败的人。

    犯人让乡民心情紧张,她就负责让乡民放松开心,犯人继续犯案,她就每天晚上拿着棍棒跟着新组成的“铲奸除恶队”一起巡逻。

    虽然一边要忙着和婆婆妈妈排练晚会当天的才艺表演,同时还要布置会场,一边又要夜间巡逻追缉犯人,让她的体力实在有些吃不消,但她还是决心做到底。

    因此海报部分,她拜托小乔帮倒忙设计,至于会场布置,为了争取更多的时间,她直接外包给专门的厂商。

    如今在她锲而不舍不舍的努力下,彩花、气球、桌布椅套都已经跟厂商沟通完毕,当天的菜色也拟好了菜单,而且也找到了可以信赖的音效师和灯光师。

    “你听到了吗?今天开始,停止夜间巡逻。”跨坐在梯子的顶端,刑天杞慢条斯理的将海报海报背面的双面胶带一一撕开。

    弯曲的白色胶面就像落叶似的,飘飘然的自错愕的水眸前言落下。

    “为什么?”

    “因为你快把自己和大家累垮了。”他低头看了她一眼,然后把海报的一角朝墙上靠去。“和右边有对齐吗?”

    花琴染往后走了几步。

    “再高一点点……太高了,再下来一点点……好!”她皱眉喊停,然后急忙忙的跑回到梯子下。

    “你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做我快把自己和大家累垮了?”

    “你自己心里清楚,这阵子到卫生所挂病号的乡民愈来愈多,尤其那些牺牲睡眠在夜间巡逻的乡民,也多半是抱病上场。”确定海报的左上角已经粘好,他往下跨下几个阶梯,将左下角背面的双面胶带也一并撕掉,然后才小心的顺着海报的表面,将最后一个角粘好。

    确定巨幅海报在双面胶超强的粘力之下,没有丝毫滑动的被固定在墙上,他拍手震掉掌心的灰尘,豪迈的自梯子上头直接一跃而下。

    将铝梯合好,他轻松的将沉重的梯子扛上肩头,顺手捻下落在她发间的一朵小亮片,伸手想牵着她的手走向工具间,谁知却被甩开。

    低下头,他无言的看向身边的小女人,毫不意外的发现她果然正横眉竖目的瞪着他。

    “他们是心甘情愿的,而且生病的人只有五个,哪有你说的那么夸张!”

    “一开始是五个人,接下来就一定会有更多人感冒,而且最近流行性感冒正在肆虐,如果你愿意正视这些问题,就应该立刻停止夜间的巡逻活动。”

    “停止?那乡民的居家安危怎么办?你知不知道现在每个人都人心惶惶?他们半夜不敢睡觉,就怕自己是下一个受害者!”她不满的低吼,愤怒的吼声在空旷的活动中心里回荡,立刻引起不少人注意。

    舞台上,正在帮忙布置背景的花内乔和几名太太闻声立即转头,她们个个惊疑不定的望向两人。

    “我知道这件事非同小可,所以我已经增派了警力。这件事,就由我们警方负责。”面对她的怒火,他始终保持温和的态度。

    他打着铝梯,结实的二头肌是那么的有看头,倒三角的性感体格更是让人忍不住遐想。但是花琴染此刻却只想把手中的糨糊塞到他的嘴巴里。

    “什么叫做就由你们警方负责?我们也是这乡镇的一份子。我们有权利捍卫自己的安全!”她火大的瞪大眼,讨厌他这种公事公办的口吻。

    她一直以为他是信任她、赞同她的。可是他怎么可以说变就变,就好象……就好象在他眼里,她辛苦的一切都只是一场胡闹。

    “我明白你们想为乡镇尽一份心力的想法。但是——”

    她气愤的打断他。

    “没有但是,你也看到成果了。在我们一起帮忙巡逻之后,这几天,那个死变态不是都没有得逞吗?”

    “或许那只是时机刚好。”他温温地说。

    “那才不是刚好!那证明了我们铲奸除恶队是有用处的,那个死变态对我们有所忌惮,所以不敢再犯案!”她挥舞着手中的襁糊,并用手指戳着他的胸膛。“所以你怎么可以要求我们停止巡逻,如果犯人再次犯案怎么办?”

    他不动声色的捉住她暴躁的小手,紧紧的握在掌心里。“说完了?”

    抽不回手,她只好噘着唇,老大不爽将头撇到一边去。

    “说完了。”

    “很好。”他微微一笑,情绪不受任何影响。“依照目前情况来看,犯人应该是个身手矫健并且工于心计的惯犯,谁来负责?”

    “我……”从没想过这种可能性的花琴染,一时被堵得说不出说来。

    “如果更不幸的,犯人是个暴力惯犯,并同时拥有刀械,你可以保证那些老弱妇孺能全身而退吗?”

    这一次,花琴染还是说不出话来。

    她握紧拳头,手中的襁糊因此而被挤得汩汩直冒出来,但是她却不自知。

    她咬着下唇,无言以对的瞪着眼前的男人,第一次尝到战败的滋味。

    “所以,我正式宣布,夜间巡逻的活动到此为止。”语毕,刑天杞扛着铝梯就想离开,但他才往前走了几步,却双象是忽然想到什么似的,转身折返。

    摸着刚毅的下巴,他若有所思的看着那默不吭声的小女人,忽然勾起一抹令人难解的笑弧。

    “对了,我刚刚忘了提醒你一件事。”

    花琴染根本不想理他。

    将糨糊罐放到一旁的桌上,她恨恨的拿起一张废纸,用力的擦拭手上的襁糊,心中却想着,该怎么做才能将他一军。

    她从来不是那种会乖乖任人摆布的女人,他愈是不让她做,她就偏是要做。既然他担心乡民会受伤,那她单枪匹马上阵不就得了。

    看他还有什么话说!

    “为了预防有人因为鸡婆而受伤,所以我衷心希望‘某人’可以乖乖待在家时睡觉,否则我只好以干扰警方办案为由,将人依法逮捕。”一顿,他加深笑容,对她眨了眨眼。“我这么说,你了解吧?”

    她当然了解!

    这个男人很明显的是在威胁她。

    “刑天杞!”才松开的拳头瞬间又被握紧,花琴染忍不住再度咆哮。

    “就这样。”不理会她的咆哮,他扛着铝梯再次走向工具间,但俊酷的脸庞却在转过身的下一瞬间,露出懊恼的表情。

    唉,其实他也不想这样。但是依她爱往危险里钻的个性,他也只能用这种方法防止她受伤。

    虽然目前情况很糟,但是等那该死的犯人落网后,他一定会想个好办法,好好的向她赔罪的。

    蹙着眉头,刑天杞终于来到工具间前,可就在此时,一罐襁糊却忽然朝他的后脑勺凌空飞去,但他却只是轻轻一个侧头,便轻轻松松的闪过暗算。

    咚!

    襁糊罐砸中了另一面墙上的海报。

    白稠稠的襁糊从罐子里喷射而出,瞬间把海报上的兔女郎给彻底毁容。

    啊的一声,花琴染当下脸色大变,刑天杞却只是吹了记口哨,然后若无其事的朝工具间继续走去。

    “啊啊!气死我了!”抱着头,花琴染气得在原地跳来跳去,纤细的高跟鞋跺在地板上,发出尖锐的声音。

    见她气得抓狂,花内乔和其他婆婆妈妈纷纷跑下舞台安慰。

    “小染,你别生气,其实刑局长也是为我们着想。”

    “对啊对啊,我们巡逻了那么多天,连犯人的影子都没看过,可见那个变态真的很不简单。”

    “而且我认为刑局长说得也很有道理。”花内乔也赞同刑天杞的看法。“你最近真的太勉强自己了,我看抓犯人的事,还是交给警方吧!”

    “我才不要!”花琴染想也不想就拒绝。

    “可是刑局长他说——”

    “我才不管他说什么,他有政策,难道我就没有对策吗?”瞪着那走进工具间的高大背影,花琴染纵使气得牙痒痒的,但精明的脑袋瓜可没因此而停止运作。

    不对劲……事情真的不对劲。

    虽然他以她们的安全为理由,要她们停止夜间巡逻,但是提出的时间点未免也太奇怪了。

    以他谨慎的个性来看,若他真的担心她们会出事,当初就不会让她们成立“铲奸除恶队”。她们都巡逻了快一个礼拜,这时候才不准她们继续巡逻,这不是很可疑吗?

    除非有什么原因让他忽然改变心意。

    眯着眼,花琴染左思右想了好一会儿,最后当某种想法闪入脑蠕地,她也露出了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