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日子又往前走了一个月。

    新唱片的宣传期过去,甄温婉总算不用跟着梁天音各地跑,只是下个月初梁天音将在上海、香港举行演唱会,为了筹划舞台造型,温婉依旧忙着跟各厂商联络相关事宜,并在空闲的时候到处看衣服、亲手制作各式配件,好让梁天音能更发光发亮。

    可能是长时期的忙碌,这几天她总是莫名的感到疲惫,甚至经常头晕。

    为了不让小病变大病,趁着工作暂告一个段落,梁天音立刻放了她假,并且请程铭专程送她回到权天湛的房子,打算让她好好休息一天。

    几乎是车子才刚停到洋房外头,忘忘就立刻冲出了活动门,跑到前院的大门后方,摇着尾巴看着程铭的轿车,像是早料到温婉就坐在车上。

    “忘忘。”打开车门,温婉立刻微笑招呼。

    “汪汪!”忘忘也开心回应。

    “忘忘,好久不见。”程铭也跟着下车。

    “汪汪!”忘忘同样热情响应,晓得眼前的男人就是主人的挚友。

    温婉打开前院大门,任由忘忘绕着她跑了一圈,才伸手摸了摸它的头。

    “程大哥,谢谢你送我回来。”她转身道。

    “别这么客气,倒是你一个人没问题吧?”程铭细心的注意到房子的门窗是紧闭的。“阿湛看起来似乎不在?”

    “他去了趟东部,大概晚上八点就会回来,这段时间有忘忘陪我,没问题的。”她赞赏地摸了摸忘忘的头,没忘记它可是一等一的好保镳。

    “那你应该打通电话给他。”

    温婉摇摇头。“或许晚一些吧,今天他要录制一些自然音,还要拜访一位小提琴前辈,我不想打扰到他。”

    程铭点点头,明白她的考量,心里却还是有些不放心。“那你就待在家里休息,千万不要外出,有什么事就打电话给我或是天音。”他仔细交代,完全将她当作是妹妹一样照顾。

    “我知道。”温婉微笑。

    “若是身体还是不舒服,一定要打电话给我,我再带你去医院。”程铭又叮嘱。若不是温婉本人不想大费周章的去医院,他早带她去看医生了。

    “好。”

    看着柔柔顺顺,却比任何人都还要固执的温婉,程铭还想说些什么,但电视台却拨来紧急电话,他叹了口气,只好用手势示意她进入屋内,然后才接起电话。

    他用最简单的语句应对着,一双眼却不断注意着屋内的动静,直到二楼传来灯光,他才驱车离去。

    ***

    几乎是雷声响起的那一瞬间,温婉就醒了。

    抱着被子,她紧张兮兮的透过黑暗看向落地窗,却发现一道闪电,将窗帘上的紫阳绣花闪耀得万分清楚,磅礴的雨声,透过落地窗传进她的房里,让她莫名感到一阵心悸。

    下雨了?

    什么时候开始下的?

    现在几点?

    为什么天湛还没回来?

    拿起搁在床头的手机,甄温婉才发现自己竟然睡晚了,她不但没有打电话给权天湛,还一觉睡到了晚上十点多——

    等等,十点多?

    可是——可是他说八点就会到家的……

    温婉喘了口气,忽然觉得好不安,整个心跳得飞快,始终静不下来,甚至还沁出一身冷汗。

    她已经很久没有这样了。

    自从住进这个房子后,她就再也没有因为雨声而失眠过,更不曾因为恶梦而惊醒,而这一切,全是因为权天湛。

    因为他,总是给她满满的安全感,因为他,总是能让她觉得好幸福,因为他,她开始不再害怕雨声,甚至不再被恶梦困扰,可如今,他却晚归了。

    他是个重承诺的人,即使有事耽搁,也一定会打电话或是传简讯告知,可是她的手机信箱却是一片空白。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他只不过是迟到两个多小时,为什么她就这么紧张、这么不安?

    温婉慌乱的按下号码,急着想联络上权天湛,只是她还没来得及拨出号码,梁天音倒是先拨来了电话,一个念头瞬间闪过脑海,她立刻将电话接通。

    “温婉,我是天音。”手机那头,传来梁天音急促的说话声。

    “我知道。天音,天湛没有回来,也没传简讯给我,他是不是跟你们在一起?”她期盼着这个可能性。

    梁天音一阵沉默。

    “天音?”

    “阿湛果然还没到家吗?”梁天音的声音更急促了。

    温婉无法克制的开始颤抖,甚至感到一股恶寒。“天音,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是不是天湛他——”捂着小嘴,她几乎没有勇气将话说完。

    梁天音也不好受,却还是得硬着头皮将实情告诉好友。

    “温婉,接下来我要跟你说一件事,你不要紧张,也不要害怕,因为我也不确定有没有看错……”

    “看错什么?”温婉用力握紧手机,脸色竟开始发白。

    梁天音深深吸了一口气。“刚刚电视上紧急插播一则新闻,国道上发生连环大车祸,遭受波及的车牌号码陆续被报了出来,其中,阿湛的车牌号码也在上头。”

    不!

    窗外再次劈下雷电,然而温婉却再也感觉不到,她瞪着前方,眼神竟是一片死寂。

    手机那头,立刻传来梁天音焦急的呼唤。

    “温婉?温婉!温婉!”

    痛。

    好痛。

    甄温婉揪着胸口,生平第一次,心痛到说不出话来。

    “温婉,你到底怎么了?你别不说话啊!我现在就在去你家的路上,你等我,我马上过去找……”

    虚弱的嗓音如游丝般的,忽然飘入梁天音的耳里。

    “温婉,你没事吧?”梁天音担心死了。

    握着手机,温婉痛苦的落下眼泪。“我不相信……”她用力喘息。“天音,我不要相信,一定是你看错了,看错了……”

    察觉到好友的不对劲,梁天音更着急了,却也只能顺着她的意道:“对,是我看错了,阿湛一定马上就会回去,所以你不要害怕,安心的在家里等,我也会过去陪你一起——”

    温婉心痛摇头。“天音,我要联络他,我……我要马上找到他,所以我……”手机那头,似乎传来梁天音的叫喊声,但她再也无法响应,她匆匆切断通话,转而拨电话给权天湛,只是后者的手机却打不通。

    她不死心,又试了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第五次……

    直到第十次连络不到权天湛,她再也无法承受内心的煎熬,迅速奔出房门,冲到了一楼,决定亲自出门找人。

    她可以招辆出租车到国道上头,然后仔细的在现场搜索,她一定要亲自确认他的车子是不是在上头,一定要确认他是不是——是不是——

    “汪汪!”

    饿了一整个下午的忘忘,才见到温婉奔下楼梯,便兴奋的叫了出来。

    它开心的奔向温婉,然而温婉却像是没看见它似的,拿着钥匙和钱包就往大门冲,忘忘一愣,接着下一瞬间,也迅速追了上去。

    一路上,它焦急的不断吠叫,甚至奔到温婉的面前,尝试用自己的身体阻止她走出大门,只是温婉一心只想着权天湛,丝毫没注意到忘忘的举动,好几次都差点撞到忘忘,若不是忘忘反应敏捷,自己跳闪了开来,一人一狗肯定要撞在一起。

    “汪汪汪汪汪!”

    无法阻止温婉的离开,忘忘吠得更大声了,它焦急地跟在她的身侧,眼睁睁的看着她将大门打开——

    “这么晚了,你要去哪里?”

    门外,忽然传来一道低沉的声音。

    温婉重重一震,不敢置信的迅速抬起头,就看到一抹高大的身影,伫立在昏暗的前院里。

    大雨滂沱,黯淡的路灯无法照清那人的轮廓,但是她知道他是谁,她认得出他、也感觉得到他,他是——他是——

    随着更多泪水的滚落,她迅速冲进大雨里,然后用尽全身的力气,紧紧的抱住了权天湛。

    “温婉?”权天湛被她激动的举动给弄得一愣。“怎么了?发生什么——”

    “不要离开我,不要离开我,不要……不要……”她伤心而失控的哭喊,全身的恐惧在见到他的那一瞬间,全化为激动。

    自从她被遗弃的那一天起,她就不再乞求上帝怜悯,但如今,她却愿意用她的灵魂感激上帝,感激上帝让他平安无事的出现,让他平安无事的回到自己的身边。

    察觉温婉的激动,权天湛立刻就猜出是怎么一回事。

    她一定是看到新闻了!

    他也紧紧的抱着她。“别怕,我没事,真的没事……”

    她用力摇头,依旧无法挥去失去他的恐惧。

    直到此刻,她再也无法欺骗自己,她爱他,深深的爱着他!

    她无法容忍他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更无法接受失去他的可能性,她根本不能没有他……

    “天湛,我爱你,对不起,我爱你,我爱你……”她不再试图压抑自己的心情,毫无保留的对他释放出爱恋。

    这是她第一次主动说爱。

    也是她第一次主动对他敞开心房。

    权天湛以为听错了,他震愕地看着哭泣的甄温婉,才发现她被大雨淋得全身湿透,身上连一件外套也没有,脚下甚至没有套上鞋子——

    心弦紧缩,他立刻抱起她,走入屋内。

    而早在一分钟之前就停止吠叫的忘忘,仿佛感受到两人之间发生了大事,不但主动将大门推上,还穿过活动门,安安静静的回到自己的小窝。

    它看着权天湛将温婉迅速抱到楼上,然后歪头思考了会儿,接着使劲甩干身上的雨水,才缓缓趴下合眼休息。

    然而温婉却还是无法平静心情,一路上,她紧揪着他的衣袖,不断的询问:“你有没有受伤?有没有哪里不舒服?你是怎么回来的?为什么我都连络不到你?天音说你被连环大车祸波及,所以我……我……”

    “我没有受伤,也没有哪里不舒服,我因为担心你,所以做完笔录后,就搭了出租车回来。”他将苍白而颤抖的她放在莲蓬头下方,迅速转开热水替她温暖身子。“对不起,我的手机摔坏了,让你担心了。”

    “真的没事?”她不在乎自己的心情,只想确定他是真的没事。

    “没事。”他直视着她的眼。

    “那就……”她松了口气,还想说些什么,只是一道强烈的晕眩,却无预警的笼罩她的意识。

    下一瞬间,她昏了过去。

    ***

    窗外,有雨滴在落着,轻轻敲醒了她的意识。

    甄温婉缓缓睁开眼,看着被关紧的落地窗,有好半晌无法思考,直到她想起曾发生过的事,才紧急坐了起来。

    天湛!

    她转过身,却发现他根本不在房里,于是她鞋也不穿,立刻冲出门外,打算寻找权天湛的身影,只是她才刚跨出脚步,却听到一楼传来断断续续的说话声。

    她迅速转过身,脸上的表情就像是找到一线希望。

    “这件事不能再拖了,一定要马上说!”

    当温婉奔到楼梯口时,就听到梁天音担忧的大声说话。

    “我也认同天音的说法。”程铭也在场。

    “不行。”低沉的声音却反对着。

    是天湛!

    紧张的心情,终于在听见他声音的刹那平静下来。

    温婉快步踏下阶梯,本想开口发出声音,只是梁天音接下来的话,却让她困惑的颦起眉头。

    “但是温婉总有一天会知道的,她的个性你比谁都清楚,要是让她知道我们连手欺骗了她,一定会很生气。”

    欺骗?

    温婉不禁停下脚步。

    “总之,她现在的状况就是不行。”权天湛就是反对。

    梁天音握着双拳,焦躁的在客厅里来回走动。

    “我知道你顾虑她的身体状况,但是纸包不住火,她迟早都会知道郭隽早已落网,何况她也是当事人,警察总得找她问话,你不能一直挡着。”

    “这件事我自有办法。”权天湛淡淡说着。

    “好,这件事你能搞定,那你弄垮郭隽的那一件事呢?”梁天音又嚷嚷起来,丝毫没注意到温婉就站在楼梯转角处。“也不知道是谁走漏了风声,现在整个电视台都在谣传你和郭隽的事,甚至还有几个长官私下偷偷八卦,就是你亲自把郭隽弄垮的,这件事只会愈传愈大,到时要是传到温婉的耳里,你要怎么向她解释?”

    这一回,权天湛不再出声,只是面色凝重的站在窗前。

    现场一片无语,就连忘忘都震慑于主人的脸色,不敢发出任何声音,只能小心翼翼的偷觑着楼梯口。而站在楼梯转角处的温婉,则是迅速白了一张小脸。

    “是你亲手弄垮郭隽,温婉才会无辜受到郭隽的纠缠,甚至两度被郭隽重重伤害,而你却利用郭隽尚未落网当作借口,让温婉在你这里住下,你欺骗了她,而我和程铭则是知情不报,我们都犯了错,就应该勇敢认错。”梁天音打破沉默。

    程铭也附和。“温婉不是不明事理的人,只要好好说,她应该可以理解的。”

    “没错,以她的个性,这件事一定要早点讲,或许等她醒来之后,我们就——”

    “不。”

    没想到,权天湛竟然还是反对。

    “阿湛!”梁天音气得跺脚。

    “这件事我自有打算,谁也不准说。”

    直到现在,他还想骗她?!

    甄温婉捏紧裙摆,感觉整个人就像是摔入了冰冻的水里,浑身发寒。

    她一直以为他爱她,也以为他对她是真心的,可她万万没想到,这一切竟然只是他一手策划出的阴谋!

    他——

    他怎么可以这样对她!

    随着泪水滚落,温婉不禁伤心的啜泣出声,耳力惊人的权天湛,几乎是在同一瞬间就转过身。

    他迅速奔向楼梯,然后很快的在转角处,发现哭得伤心欲绝的温婉。

    深邃的黑眸,瞬间闪过一抹惊慌。

    “温婉,我可以解释……”他试着将她搂入怀里。

    “不要!”温婉气愤地拨开他的大掌,然后在下一瞬间,越过他冲下楼梯,直朝大门奔去。

    所有人都被她的动作给吓坏了。

    其中权天湛更是心惊胆颤,他一个转身,立刻追了上去。

    “温婉,你、你别跑啊,快停下来!”待在客厅里的梁天音脸色骤变,一旁的程铭,脸色也好不到哪里。

    “温婉,冷静下来。”权天湛一下子便轻易的捉住了她。他利用自己的臂膀和胸膛,将她牢牢困在自己的怀里。

    “不要!放开我!”她捶打着他的胸膛,哭得更凶了。

    而权天湛也任由她打着,丝毫不反抗。

    他知道她气坏了,也知道她很伤心,但是她现在的状况,实在不适合这样动气——

    深邃的黑眸瞬间溢满浓浓的担忧,他小心翼翼的将她环抱得更紧,减少她挣扎的空间。

    “温婉,你听我说——”

    “我不要听!”她哭得更大声。“你骗我,你一直都在骗我……”而她最好的朋友,以及最信任的程大哥,竟然就是帮凶,他们一起连手骗了她!

    “我很抱歉,但是我别无选择。”他试着解释。“我只是想保护你。”

    只是想保护她?

    当初他就是用这句话将她骗入这栋房子,那时的她是多么的感动,然而如今这句话听在耳里,却深深的刺痛了她的心。

    是他布下陷阱,让她摔得遍体鳞伤,也是他让她反复无数次的痛苦煎熬,甚至为了他交出了真心,而他却说他只是想保护她?

    “骗人……你这个大骗子!”温婉再次挣扎,她用双手抵着他的胸膛,用尽全身力气想挣开他的钳制。

    她再也不要留下来受骗了!

    “温婉,你不要这样子……”梁天音从来没看过好友失控成这样,自责得几乎要哭了。“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你不要生气好不好?”

    “温婉,我们真的非常抱歉。”眼看事迹败露,程铭只好搂着梁天音,诚心诚意的开口忏悔。

    只是温婉正在气头上,压根儿听不下任何话,她只晓得自己被欺骗了;而欺骗她的人,全是她最爱、最亲密、最信任的人!

    她不断的挣扎,气得全身发抖,一颗颗的泪水就像是断了线的珍珠,滴滴答答的落在权天湛的胸口上,彻底的烫着了他的心。

    眼看她情绪激动得难以平复,权天湛蹙紧眉头,正想着该怎么安抚她,门口却传来马贺兰的尖叫声。

    “老天!这、这是怎么回事?”

    所有人迅速回头。

    马贺兰脸色苍白,七手八脚的将手中的保温锅塞到权方智的怀里,如旋风似的奔到权天湛的身边,啪啪啪的打起他的手臂。

    “放手!放手!你这该死的王八蛋到底在干什么?温婉现在是什么情况,你竟然对她这么粗鲁?”她火冒三丈的叫骂着,在儿子放手的瞬间,立刻将温婉一把护到自己的身后。

    “妈……”权天湛低叫了一声。

    “妈你的大头啦!”马贺兰翻脸无情,一双丽眸几乎快喷出火焰。“昨晚温婉才昏倒,现在你就给我搞这出,你是怎样?不想活了是不是?”

    看着母亲气得头项都快冒烟了,权天湛并不试图辩解,只是坦然认错。

    “是我的错。”

    马贺兰立刻眯起双眼。

    “你的错?”她的语气很轻,却充满了危险。“你这个该死的王八蛋,到底做错了什么?”她咬牙切齿的质问。

    权天湛没有解释,因为他所有的注意力,全放在温婉的身上。

    这辈子他最不愿意的,就是让她难过,然而他终究还是伤害到她,让她哭红了双眼,当她每啜泣一声,他的心就狠狠的抽痛一次。

    眼看情况变得有些复杂,梁天音和程铭只好跳出来说话。

    “权妈妈,这件事说来话长,但是——但是整件事并不全然是阿湛的错,事实上,我和程铭也有错。”两人歉然的看着温婉。“是我们连手欺骗了温婉。”

    马贺兰晓得两人是儿子的好朋友,也和两人吃过几顿饭,交情非常不赖,一听到两人连手欺骗温婉,不禁迅速皱起眉头。

    “欺骗温婉?你们为什么要骗她?”

    “那是因为……”梁天音和程铭看了眼权天湛,又看了不停哭泣的温婉,实在是有口难言。他们总不能把实话再叙述一遍,那无疑是再次伤害温婉。

    “说啊!”马贺兰威严命令着。

    一旁,温婉忽然轻轻扯了下马贺兰的袖子。“权伯母……”

    “怎么了?”一听到温婉的声音,马贺兰迅速转身拍了拍她的小手,脸上的表情,就像是呵护某种价值连城的宝物,语气更是温柔得快滴出水,跟责骂权天湛时的态度有着天壤之别。

    虽然她早就将温婉当作自己未来的媳妇看待,但今早杨医师的一通电话,更是让她决定,得迅速拉近彼此的距离。

    “我……我没事的,请你不要生气。”温婉抽抽噎噎的请求着。虽然此刻,她伤心得只想快点离开这栋房子,但她还是不愿意所有人因为自己而伤了和气。

    “你都哭成这样了,怎么可能没事?”眼看温婉都被自己的儿子欺负成这副模样,还死心塌地的替自己的儿子说话,马贺兰心疼极了。“乖,别再哭了,你现在有孕在身,继续哭下去,可是对身体和胎儿都不好啊!”

    “有孕……在身?!”

    马贺兰突如其来的一段话,让甄温婉整个人瞬间冻结了。

    “小两口吵架在所难免,不过你也得顾好自己和肚子里的胎儿啊。”马贺兰完全不觉温婉的异样,仍旧喋喋不休的唠叨着。“昨晚阿湛意外出了点小车祸,你已经动到了胎气,所以你就别再哭了,有什么事伯母……妈妈我都会替你挡着,你要是不想待在这儿,就跟妈妈一起回家好不好?”

    温婉压根儿无法回答,因为她的一颗心,早已飞到了另一条生命上。

    她无意识的抚着自己平坦的肚子,震慑得忘了落泪。

    她怀孕了?

    她真的怀孕了?

    心思一转,她迅速抬头看向权天湛。

    “你怀孕了。”他也直视着她。没等她开口,他已慎重的说出了答案,深邃的黑眸里,有着初为人父的喜悦,以及始终不曾退去的担忧——

    在这个最错误的时机,所有事都有了巨大的改变,他担心她无法承受。

    “怎么?原来温婉不晓得?”直到这个时候,马贺兰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这惊人的消息。

    梁天音用力与程铭十指交握,不知道该叹气,还是该担忧。

    甄温婉茫然的与权天湛对视,仍旧不敢置信。

    她怀孕了,她竟然怀了他的孩子?

    他和她的孩子,就在她的肚子里,静静的沉睡,慢慢的成长,而她这个做母亲的,竟然完全没注意到,而是不断的工作、不断的大哭大闹?

    纤白十指忽然交迭,瞬间化为坚硬的盾牌,护在自己的小腹上,与生俱来的母性在这一刹那压过了所有悲伤与难过,让她坚强了起来。

    她冷静思考,接着在权天湛担忧的注视下,迅速做出了决定——

    “我要搬出这里。”她轻声道。

    所有人都恶狠狠的抽了口气,尤其是权天湛,他的脸色几乎可以说是苍白如纸!

    “那、那你要搬去哪里?”马贺兰连忙急问。

    温婉直视着权天湛的眼,用前所未有的坚定语气道:“只要离开这里,什么地方都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