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午后,灶房里没什么人。

    蓝印专心地将菜洗净剁碎,拌入调味的佐料,接着将馅料包进先前揉好的面皮里,捏了七个皱折,再把做得像寿桃的包子放进蒸笼。

    待做了约莫十来个包子后,她盖上盖子,拿着蒲扇,轻煽着炉下的柴火,好蒸熟包子。

    半晌,包子蒸熟后,她趁热取出一个包子,下意识的送入口中咬了一口,接着便苦笑地想起她的舌头根本尝不出味道。

    咦,等等,她讶然地张大眼,细细咀嚼着口里的包子,她的舌头竟然能尝出味道了。

    她惊喜的吃完了一个包子。

    入口的滋味,比她以前在叶府做得还要更好,显然是这阵子在青嫂和几位大娘的指点下得来的成果。

    她就不信这样的包子,皇甫烨还能说不好吃。

    她兴奋地将几个包子盛进盘子里,另外留了些给青嫂她们吃,便端着盘子朝静心斋走去。

    向守卫的大哥告知来意,她推门进去,看见欧阳炘坐在里面同皇甫烨下棋。

    “呵,我刚觉得肚子饿,你就送包子来,正好。”欧阳炘笑道,迳自拈了一个包子送进嘴里。

    “唔,这包子味道真不错,外皮弹牙,馅料鲜美又爽口,不油不腻滋味刚好。”他赞不绝口地三两下就将一个包子吞下肚,长指又拈起一个。

    “真的吗?欧阳大夫也觉得好吃?”得到他的赞许,蓝印喜道。

    “当然是真的。”欧阳炘点头道,有些不明白得到他的称赞,她为何如此开心。

    眸光望向皇甫烨,蓝印迫不及待地催促,“请堡主也尝尝看。”她将盘子递到他面前。面对着他,想起他不久前在房里对她做的事,她嫩颊忍不住微染薄红。

    皇甫烨拈起包子,慢吞吞地咬了两口,便搁下没再吃。

    “味道怎么样?”她心急地追问。

    她脸上那期待的神情让皇甫烨看得很碍眼,懒懒地开口,“是比先前好了些,但也只是堪可入口罢了。”

    她身子才刚好了些,就迫不及待地跑去做包子,她就这么急着想离开凤翔堡吗?哼,无论她做了多少包子,她永远也休想得到他说出一句好吃的话。

    “怎么可能?连欧阳大夫都说这包子好吃。”听他这么说,蓝印不服气地道。

    皇甫烨嘲讽道:“这家伙比猪好喂,任何食物拿到他面前,他都不挑的。”

    “我是不太挑食,但也没你说得这般不堪吧,我是真的觉得这包子做得十分好吃,倒是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挑食了?我记得以前你的嘴没这么刁。”欧阳炘那双浅褐色的眸里闪起一抹玩味瞅视着他。

    “我的嘴是不刁,只是她做得包子不合我胃口。”

    “你分明是故意刁难我!”蓝印气道。

    “就算是又如何?”支着下巴,皇甫烨恶笑道。

    “你……”她恼得咬牙切齿,瞋瞪他一眼,忿忿地旋身离开。好,既然他存心为难她,她也不奢求他亲口承认她做的包子好吃,她会自己想办法离开这里。

    见她气得走出书房,皇甫烨敛目收回眼神,发现搁在桌上的那盘包子快被欧阳炘吃光了,在他又要伸手拿取最后一个时,他脸一沉,端走盘子。

    “皇甫小弟,你这是做什么?”伸手落空,欧阳炘不满地问。

    “吃了这么多包子,你不觉得太撑了吗?”

    “一点都不会,印儿这包子做得十分爽口,让人忍不住一口接着一口,横竖你又不爱吃,快把那个包子给我。”

    听见欧阳炘竟那么亲昵地唤她印儿,皇甫烨更加不爽。

    “你一个人已经吃掉四个包子,我是为了你的肚皮着想,不希望你撑破它。我要办事了,你走吧。”他不客气地撵人。

    欧阳炘掸掸身上那件灰色的衣袍,悠然地起身,临走前说道:“啧,皇甫小弟,我怎么觉得你看来似乎很想吃那个包子?”

    “才没这回事。”

    饱含深意地投去一眼,欧阳炘慢吞吞地踱出书房。

    见他离开,皇甫烨拿起方才咬了两口的那个包子送进嘴里,没几口便吃完了,接着很快地吃完方才从欧阳炘手上抢下的包子,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唇。

    想到她做出的包子一次比一次鲜美可口,只是为了想尽快离开凤翔堡,他愠恼地拧起眉峰,他不会让她离开的,她慢慢等吧!

    ***

    夜幕深沉,屋外冷冽的寒风呼啸地刮着。

    甫回到闲心园,皇甫烨便发觉蓝印没睡在他的寝房里,略一沉吟,他踅往客院。

    她不知她愈想逃避,只会让他更加深想得到她的决心。

    客院某间寝房的床榻上,蓝印酣睡正熟,忽觉得唇上微感骚痒,好像有人堵住了她的唇,让她有些难以喘气,她缓缓张开眸子。

    借着屋里没有吹熄的烛光,她看见眼前一张熟悉的脸庞。

    她惊愕地瞠目,想出声,但她的唇瓣被他吻住,只能唔唔唔地挣扎。

    皇甫烨索性整个人密密覆上她的身子,让她的手无处可施力。

    他恣意地夺取她的香唇里的甜美,他等不了了,他决定今晚就要她。

    “说,你答应当我的女人。”他蓄着情火的眼瞳紧紧锁着她,命令地道。

    一时没有体会出他话里的意思,好一会儿,蓝印才明白过来,不及细想,便脱口拒绝,“不要。”

    “为什么?”他恼羞成怒地问!“我配不上你吗?”她居然胆敢再次拒绝他,简直太不知好歹,他可是头一次对女人说出这种话。

    他阴鸷的眼神看得她心头发颤,她呐呐地道:“你是凤翔堡的堡主,我只是一个丫头,论身份是我配不上你。”

    “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要一再拒绝我?”他不悦地问。

    “我爹和大人他们惨死,我哪有心情去想其他的事,求你让我去扬县寻找我家少爷。”她低声央求。

    见她一心只惦记着她的少爷,全没将他搁在心头,皇甫烨愠怒地脱口道:“扬县叶府的别苑早就被一把大火给烧光,里头的人也全葬身在火海里了。”这是杨望从扬县回来后亲口告诉他的事。

    “你说什么?那少爷呢?!”她震惊地抓住他的手,心急如焚地问。

    “他早已烧成一具焦炭了。”他冰冷的嗓音吐出无情的话。

    “少爷死了?!”惨白了一张脸,蓝印摇头道,“我不相信!”

    仿佛怕她承受的打击还不够,皇甫烨冷着嗓再说:“不只他死了,那别苑里所有的人都被烧死在里头。”

    闻言,蓝印震愕地松开了他的手,别苑里有看着她长大的王嫂,有和她情同姐弟的小宝,还有与她一起长大的翠姐,他们都被烧死了?!

    她轻抖着唇瓣,半晌都说不出一句话,良久才喃喃问:“别苑为什么会起火?”

    “应是同一批人干的。”

    “你的意思是说这是那些杀手做的?”她悲愤地嘶声泣问:“为什么、为什么人要这么狠心的赶尽杀绝?!”

    “叶骅钧得罪了人,所以有人买通杀手,要取叶府上下所有人的命。”她的泪揪疼了他的心,然而一想到她这些眼泪是为别的男人而掉,皇甫烨不由得阴沉了脸。

    “那人是谁?他怎么可以这么无法无天,做出这种惨无人道的事?!”

    “无法无天的事这世上何其多,可不只这一桩。要怨只怨叶骅钧权势不如人,又妄想阻人财路,才招惹来这场杀身灭门的大祸。”

    “什么意思?”一惊,她揪住他的手,“你知道幕后的主使者谁?快告诉我!”

    “我不知道。”皇甫烨挥开她的手,她因别的男人而悲恸心急的神情惹得他心烦,起身想离开时,耳边飘来蓝印幽咽的嗓音。

    “我答应当你的女人,你带我到扬县去,我要亲眼看看别苑是不是真的被烧成灰尽。”

    ***

    黄昏时分,两人来到扬县。

    站在一片焦黑的别苑前,亲眼看见原本雅致的别苑被烧成一片断垣残壁,蓝印这才相信少爷和别苑里的大家真的被烧死了。

    皇甫烨将哭得全身轻颤的她拥进怀里。

    她倾泄而出的泪水,不久便濡湿了他的前襟。

    他没有露出一丝嫌恶,搂着她离开了这处令她哭断肝肠的伤心地。

    当夜他们投宿在扬县的一家客栈。

    见她默默地哭了一个多时辰,还没有停歇的意思,皇甫烨难得温言劝道:“不要再哭了。”

    她的泪仿佛有着无比的重量,每一滴,都敲得他的心隐隐发疼。

    “叶府的人全都死尽了,只剩下我一个人,你要我怎么不难过。”不是她想落泪,而是沉痛悲伤的情绪止也止不住。

    “你还有我。”皇甫烨眸色一沉,脱口道。

    闻言,蓝印微愕地抬头,蓦然想起两天前她亲口答应他的事,那夜他并没有要她,翌日一早他便带着她前来扬县。

    见她含泪的眸里透着丝惊疑,皇甫烨有些不满的提醒她。

    “你没忘记你答应过我什么吧?”

    “我……没忘记。”此时的她悲恸得难以自己,他不会这么残忍的想在这个时候要她吧?!她轻抿着唇,低垂着螓首,惶然地绞着双手,耳边却听见皇甫烨忽然悠悠的开口。

    “五年前,我二叔为了一个女人刺杀了我爹,后来他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将我娘和我爹的十几名亲信一并毒死。为了怕我得知这件事后找他报仇,于是他又暗中设了一个毒计,放出假消息说我爹遭到刺客刺杀而死,想诱我回凤翔堡,将我斩草除根。”

    她以为他不懂她丧亲的悲恸吗?这一切,他早已深刻的经历过。

    “啊!”默默听到这里,蓝印吃惊地抬起眼看着他,“那后来呢?”她没有想到在他身上竟然发生过这样的惨事。

    “我岂会这么蠢中了他的计,听到这消息时,我便心生疑虑,我爹待人一向亲厚,几乎没有任何仇家,所以我便悄悄潜回凤翔堡查探,这才发现他的阴谋。”说到这里,皇甫烨阴冷一笑,“你知道当我抓到他时,我怎么对付他的吗?我剐了他千刀,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第一千刀,才让他咽下最后一口气。”

    当时他身上那袭白衣全都染成了血红色。这之后,他命人将所有的白衣丢掉,改穿黑衣。

    怔怔地看着说出这种狠事的皇甫烨,蓝印应该感到畏惧胆寒,然而此刻她却一点都不怕,因为她在他脸上看到了他隐藏在眼底的那抹沉痛。

    原来他是因为遭遇到亲人的背叛,以致父母惨死,所以才会变得这么冷酷无情,蓝印不禁对他油然生起了一抹怜惜。

    想到他们两人的亲人都是遭人杀害,蓦然生起一种同是天涯沦落人之感,蓝印心疼地问:“你当时心里一定很痛吧,你二叔竟然做出这种事。”

    提起往事,皇甫烨的眼神一寒。

    “我不能原谅的是,二叔竟是因为爹看不惯他新纳的一名姬妾放荡的行径,要他将人送出堡去,便与爹起了争执中,发狠地一剑刺入爹的胸口,事后又为了掩盖罪行,下毒杀了娘和爹一干亲信,然后一手掌控了凤翔堡。”二叔背叛的原因很简单,也很该死!

    愣愣地注视着他,片刻,蓝印才省悟,他说出这段不堪回顾的往事,是想告诉她,这世上有着悲惨遭遇的人不只有她一个。

    蓝印旋即收起了悲伤,“我不会再哭了。”

    没错,她要振作起来。如今爹和少爷他们的冤仇,全都靠她去报了。

    ***

    回到凤翔堡的几日后,清晨蓝印接着过来服侍皇甫烨穿好衣裳,拿出皮尺,开始丈量他身长的尺寸。

    “你这是做什么?”皇甫烨不解地问。

    “我想为你缝制一套衣裳,你喜欢什么样的颜色?”

    “你要为我做衣裳?”皇甫烨微讶。

    “嗯,你救了我,我没什么好报答你的,所以想亲手缝制一套衣裳送你。”她微笑道。

    打从那天他告诉她,二叔的事后,对他,她已不再心生畏惧。

    她这几天想了很多,自他救回了她后,从来就没有真正伤害过她,还一再地帮她,这么一想,对他的心防一卸,心头的情丝便再也压抑不住恣意的蔓生起来。

    站在他身后,没听见他开口,蓝印忐忑地问:“你不喜欢我做的衣裳吗?”

    “我没说不喜欢,你想做就做吧。”皇甫烨淡淡出声,唇边荡开一抹欢愉的笑。他早已察觉她这几日对他的改变,她不再躲避他,见到他时,她的眼里也不再流露出畏色,唇边甚至漾着浅浅的微笑。

    他喜欢她这样的转变,不想破坏此时两人之间难得的和谐,所以不再提及要收她为侍妾的事。

    听到他的回答,蓝印脸上又挂起笑容。

    “那你喜欢什么样的颜色,黑色的吗?”她看他衣橱里的服色,几乎以黑色的居多,可见他似乎比较偏爱黑色的衣裳。

    “就黑色的吧。”皇甫烨眼神一柔,忍不住开始期待想要穿上她亲手缝制的衣袍。

    ***

    外头雪花纷飞,坐在温暖的炕上,蓝印嘴角噙着浅笑缝着衣裳。

    “印儿,你最近心情好像很好?”小春好奇地问,她发现自从她央求堡主带她到扬县一趟回来后,便有些变了。

    “快过年了,我想尽快将这件衣裳缝好。”她还打算做好衣裳后,再拜托他将那本帐册派人送到京城给宰辅大人,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他应该不会拒绝她。

    见她答非所问,没头脑的说了这么一句,小春愣了下,接着吃惊地瞠大眼,“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跟堡主已经……那个了?”所以才会突然想替堡主缝制新衣。

    “哪个?”蓝印一时没听懂她的意思。

    小春索性挑明了说,“就是侍寝,之前堡主不是要纳你为侍妾吗?”

    “他最近都没再提这件事。”蓝印黯下眼。她要求他带她到扬县的那夜,他并没有碰她,这几日也不再提这件事,让她摸不清他对她究竟存着什么样的心思。

    “咦?怎会这样?可是我瞧最近堡主的心情好似很不错呀,我还以为你们已经……那你为什么会忽然想替堡主缝制新衣?”小春纳闷地问。

    “我想谢谢他的救命之恩。”她腼腆笑道。一针针为他缝制衣裳,她觉得仿佛也把个自儿心头的一片柔情给缝了进去。

    门外突然响起一阵敲门声,小春连忙上前开门。

    “方总管。”见是方眉,她赶紧侧身让她进来。

    “我刚经过灶房,听青嫂说蓝姑娘的药熬好了,就顺便送过来。”方眉手上托了个蛊,里头煲着欧阳炘开给蓝印调养身子的汤药。

    “我来拿。”小春想接过她手上的蛊,却被方眉给避了开去。

    方眉从蛊里盛了一碗还冒着热气的汤药出来,朝坐在暖炕上的蓝印走过去。

    “天寒,这药冷得快,你快趁热把药喝了。”瞥见她手上正在缝制的衣物,她杏目中闪过一道冷芒,嘴上却说得十分热络。

    “谢谢,怎么好意思还劳烦方总管送药过来。”蓝印放下手里的针,伸出右手接过碗,霎时只觉得手上一阵灼热,痛得她惊呼一声,那碗还冒着腾腾热气的药汁全都打翻洒在她手上。

    “啊,烫到了吗?我瞧瞧。”方眉赶紧接过她的手细看,瞧见烫到的手一片红肿,她拧起眉,歉疚地道:“都怪我不好,怎么这么粗手粗脚,打翻了药汁,瞧,这下都烫得发红了。”

    “不怪方总管,是我自个不小心,没有接好。”蓝印想缩回手,却被方眉紧紧握住,她手指按在她烫伤的部位,疼得她微微蹙眉。

    “我去拿药过来给你擦。”方眉一脸内疚地连忙出去。一出门口,眼里便浮起一抹嫉色。

    她原以为蓝印不喜欢堡主,谁知道从扬县回来后,她竟然一改对待堡主的态度,不仅不再逃避,前两天居然还来向她索要布匹,说是想赶在过年前为堡主缝制新衣。

    哼,这下手烫伤了,看她要怎么在过年前赶制出新衣。

    屋里的蓝印,浑然没有发觉方眉充满了嫉妒的心思,看着腿上还末完成的衣裳洒上了药汁,一脸惋惜。

    “这下恐怕赶不及过年了。”

    “这会儿你还有心思担心新衣的事,瞧你的手都烫伤了,恐怕有好几天不能拿针了。”小春端来一盆水,将她被烫红的手给浸到冷水里,一边喃喃叨念着,“啧,看这样子,烫伤的部位恐怕会起泡,方总管怎么会这么不小心呢,我真怀疑她是不是故意的。”

    “小春,方总管不是故意的,是我没接好,才会打翻那碗药汁。”蓝印替方眉说话。她记得方才方眉将碗递过来,她伸手去接,就在接过碗时,不知怎地手指忽地一麻,这才会失手弄翻药汁,所以她不怪方眉,是她自己的错。

    “可是方总管为什么会突然那么好心送药过来?”小春还是有些怀疑。

    这方眉仗着自个长得美艳,所以很高傲,这堡里除了堡主,她压根没将任何人看在眼底,就连引荐她进来凤翔堡的杨望,她也没放在眼里。

    “方总管刚才不是说了,她是顺路送过来。”觉得小春太多疑了些,蓝印不以为意地说道,从面盆里抽回手,取来先前裁剪好的鞋底和布料,心付若是这两天赶一赶,说不定能来得及在过年前做好这双鞋子。

    然而烫伤的手指实在太痛了,无法施力拿针,只得作罢。

    ***

    发觉她今日服侍他穿衣的动作似乎特别慢,皇甫烨垂目一瞥,握住了她的手,看见她手指上起了水泡,蹙眉问道:“你的手是怎么回事?”

    “我不小心打翻药汁烫到手。”

    “上过药了吗?”

    “嗯,擦过了。”她答道,手中那条镶着银边的腰带突然被他抽走,她不解地望着他。

    “我自己来,这几天你不用来伺候我了。”

    “为什么?”闻言,蓝印急问。她不是凤翔堡的人,他又迟迟不再提纳她为妾的事,现下竟又说不用她服侍了,这样一来她就没有待在这里的理由了。

    以前一心想走,但现在她却一心想留下,叶府的人都死了,她已无亲无故,除了这里,她不知道自己还能上哪里去。

    “等你的伤好了再说。”皇甫烨没有瞧见她微露忧急的神色,迳自将衣裳穿好,如往常般要到院里练功,手却忽然被她拉住,他微讶地停步。

    “我……”轻咬着唇,她想问他为何不再提要她侍寝的事,然而这种话她又委实羞于启口。

    “什么事?”她欲言又止的模样让皇甫烨不解。

    “那个……”支吾了半晌,她还是问不出口,只好改口说:“新衣裳可能要过完年才能缝好。”

    “嗯,等你的手伤好了再缝。”他伸指轻抚上她的脸庞,她此刻低眉顺眼的模样,令他心生爱怜。

    蓝印羞涩地低垂螓首,一颗心儿怦怦地擂动着。

    她此刻这副含羞带怯的模样,让他体内陡然升起一阵燥热,他情不自禁地覆上她的樱唇,这次他轻怜蜜意的吻着她,不像前几次那样狂烈。

    蓝印没有挣扎,柔顺地任由他吻着她,事实上,她的心魂早已被他那极尽温柔的吻给迷惑住了。

    她的双手不知不觉地攀住了他的颈子,忘情地回应着他的吻。

    惊喜于她的回应,皇甫烨加深这个吻,手扶在她的腰间,将她紧紧地拥住,恨不得将她揉进身体里。

    她柔馥的娇躯紧偎着他,令他下腹一紧,欲望升起。

    他灼烫的唇舌从她的唇瓣移上她的秀耳,接着来到她的粉颈间,他的手迫不及待地探进她的衣襟里,揉握着她胸前的柔软。

    他忍了太久,已等不及想彻底占有她,他解下她的腰带,忽听到她疼痛的呻吟声,抬头发现她眉头轻皱,举着烫伤的手。

    俊眉一拢,他陡然抽身离开她。

    见他要出去,蓝印忍不低唤。“堡主……”

    回头瞥她一眼,皇甫烨不发一语地走出房门,因为他若不走,他一定会不顾她的伤要了她,他不想在她的眼里再看见那抹畏惧与憎怒。

    丝毫不明白他此刻的心思,蓝印怔怔地望着被关上的门板,眼底掠过一抹失望。

    她不懂,他不是想要她吗?此刻的她已心甘情愿将自己交给他了呀,他为何又半途停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