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总裁,您和晓恩的打赌是真的吗?”将手中的公文轻轻放在办公桌上,梁景吾浓眉深锁,不确定地问。
“那不是打赌,是交易,”埋首书案的温美珀扬眸瞥他一眼,唇边又浮现灿烂的笑。“怎么了?你的表情好难看。”
“能不能取得圣玛莉孤儿院那块地,关系着您在温氏的总裁之位,毕竟温玉遥征底下蠢蠢欲动,不断找机会要拉下您。为了这块商业地段,总裁努力了整整两年,我不希望因为晓恩的鲁莽而拖累到您。”
“景书,没什么好担心,我既然会提出这个交易:心中自有打算。”温美珀瞥向站在办公室外头,正低头苦思该如何在一个月内筹措三百万的路晓恩,发现她不喷火的时候模样倒是挺温柔可爱,只可惜她一碰见他就是火辣辣的,像只张满刺的刺帽。
不过,这也是他所希望的不是吗?他就是希望她讨厌他呀!“她若真能在一个月内为圣玛莉孤儿院筹到三百万,给她一些奖励也是应该的。”
“但是,万一造成公司的损失该如何是好?”
“我都不介意了,你还担心什么?”温美珀笑问。
“但是——”梁景书还有话要说。
“景书,你应该也感觉到我这几年的改变吧?其实我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他轻轻截断梁景书的话,笑眸弯弯。
“总裁,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现在的我和从前的我最大的区别,就是五年前我无法接受的事,如今我却能毫不犹豫的做了,甚至不觉得愧疚,这并不是好现象,景书。”
“总裁是指想赶走圣玛莉孤儿院的事吗?这是现实需要,我相信总裁也不愿意。”梁景书皱眉。
“并不是只有圣玛莉孤儿院的事,还有项伯父的事也是,你真的认为我没有改变?还是认为就算我沦为一个眼中只有利益的人也没有关系?”温美珀似笑非笑地挑眉。
“我只能说……”梁景书深吸一口气,眼神坚定,“就算总裁变成恶魔,我也会陪着您一起下地狱!”
“啧啧!景书,你听听自己说的是什么话?我可能没有异常的性向,我先声明,我喜欢的可是女人喔!”温美珀面露古怪地瞅他。
“啊!我不是这个意思……”温美珀的回答让梁景书尴尬的涨红脸,“我也是喜欢女人,我对总裁不是——”
“我知道,你是忠心!我只是开开玩笑,你别当真。”温美珀微笑摆手,“你是否有发现,路晓恩身上有种光明面,和我心中的黑暗形成最强烈的对比。”所以每次一见到她,他就会觉得心里像有什么在骚动。
因此他总是莫名其妙的想激她,爱看她气到跳脚的模样。
“晓恩的确从小就是正义感泛滥的女孩,但是并不代表总裁您就是坏人。”梁景书连忙解释。
“全世界认为我是好人的,应该也只有你了。”温美珀嘲弄地挑眉。
“总裁——”
“先别急,听我把话说完,”他挑挑眉示意他闭嘴。“路晓恩让我想起自己当初刚接掌汉煌集团时所拥有的正直和傻气,那是我已经抛弃很久的东西,现在想起来真是令人怀念,所以我才会提出这个交易,虽然乍看之下是赔本生意,但她要达成也有困难度。”
这是种很复杂的心态,复杂到连他自己都觉得有点病态。一方面他很喜欢路晓恩身上散发出来的正义感,或许这也是他第一眼就对她感到惊艳的原因,但是另一方面——
他又恨不得狠狠磨掉她这份傻气,因为这会让他深刻感受到自己的丑恶。
他想知道当她处处碰壁明白人情冷暖,落得满身是伤回来后,是否还能保有这样打抱不平的个性?
如果有,就代表他彻彻底底输了,他甘愿放弃圣玛莉孤儿院那块地;若是没有,代表这就是人性,他也毫无损失。
但是私心里,他又希望路晓恩能达成他的要求,别让他失望、枉费他开出如此优渥的条件。
这种心态真的够复杂吧?
“景书,你觉得这桩交易谁会是最后的赢家呢?”温美珀的眸光落在门外的路晓恩身上,唇边的笑容好灿烂,灿烂到——
有点奸诈。
该如何在一个月内拿到三百万元?路晓恩非常认真的思考这个问题。
借款是行不通的,除了是温奸商的规定,借钱也并非她的行事作风,这种事要靠自己才有意义,偏偏向来聪明的景书哥不能帮她出主意。
坐在桌前大半夜,路晓恩的背脊又僵又痛,眼前笔记簿一片空白,倒是手中的笔杆快被她咬秃了,这种感觉像是学生时期期末考对着空白的考卷一样,逼得她快抓狂。
一定有方法在一个月内赚到三百万,只是资质驽钝的她想不到,换作景书哥要凑到三百万的两倍都不成问题。她最崇拜的景书哥被可恶的温奸商下达禁制令,要不然她也不用对着白纸发呆。
相对于路晓恩紧绷的神经,此时坐在客厅里的温美珀显得格外悠闲轻松,他长腿舒服的交叠,一身浅蓝色家居服,鼻粱挂着无框眼镜,让本就生得娃娃脸的他看上去更年轻了。
今天他反常的没有在三楼活动,反而大剌剌的在离她不到三步距离的沙发上看推理小说。
他一定是故意的!路晓恩恨恨地想。明知道他的出现会给她无形的压力,还故意赖着不走,分明是想看她出糗。
仿佛感受到她充满敌意的目光,温美珀眼也没抬,好看的薄唇吐出闲凉的话语。“坐了大半夜,不知道亲爱的你想出什么方法没有?”
心一跳,路晓恩看他的眼神更戒备,他是脑后有长眼睛吗?不然怎么知道她正瞪着他瞧?“我说过不准叫我亲爱的。”愣了愣,她咬牙道。
“路晓恩小姐,你想出方法没有?”他很无所谓的耸肩,从善如流的改口。
“正在想。”她闷闷出声,不是很愿意承认她目前脑中一片空白。
她不是赚钱的料,若是问如何让武道精神发扬光大,她马上能洋洋洒洒写下一大篇。
“你真觉得自己有胜算吗?”温美珀回眸望向她,唇边扬起一抹教人恨得牙痒痒的笑。“若是你现在亲口承认失败,或许我会大发慈悲给你个机会,就当我们之间没这笔交易。”
“真多谢你的好意,我不会不战而败!”无畏地迎上他的眼,路晓恩清亮的美眸快喷出火花。
“好吧!如果你坚持的话……”表情像是有些遗憾,温美珀换个舒服的坐姿,“那么路晓恩小姐,冰箱里由上数来第二层有冰牛奶,麻烦你拿来给我。”
手中的铅笔快被她折断,路晓恩狠狠瞪住他的后脑勺,恨不得烧出两个窟窿。“温奸——温总裁可以自己去拿吧?厨房并不远。”她是保镳不是佣人,没道理任他使唤。
“我当然可以自己去拿,但有必要让你练习一下。”温美珀懒洋洋的将书翻页。
“练习什么?”她皱眉,嗅到他话中有话。
“练习当个奴隶呀!毕竞你很有可能面临这一天,”温美珀绽开如天使般善良无害的笑靥,说出来的话却令人咬牙切齿。“因为这笔交易你是输、定、了。”
“我不会输的。”啪一声,铅笔被一个用力折断,路晓恩费了好大的劲才忍住冲过去扁他的冲动。“我绝不会输!”
温美珀真的想不出有什么事比欺负好人更值得开心?尤其是欺负一身傲骨的路晓恩,她不服输的个性把他潜藏的恶劣因子完全激发,甚至有越演越烈的趋势。难怪古时候奸人总是比较长命,因为每天都过得很惬意;反观好人,却是咬紧牙关坚忍不拔的活着……
就像路晓恩现在不正咬牙切齿地瞪着他?
温美珀示意秘书送客户下楼,不料他才回头,立刻迎上一双清冷灿亮的眸子,其中跳跃的火光彷佛要将他燃烧殆尽。
“坏人!”路晓恩小手在身侧紧握成拳,绝美的脸庞上写满鄙视。“那明明是份不公平的合约。”又有无辜的人上当受骗。
轻轻呀了声,温美珀挑眉。“原来你看过了。”
“我只是约略瞄过一眼。”路晓恩打从心底为刚才离开的男子感到不平,从他老实忠厚的模样看来,一定没发觉这份合约里处处是陷阱,不出三年,温美珀就能正大光明地吞下他的公司。
“哦?你只是瞄一眼就发现其中的奥妙?”他不会用“陷阱”两个字来形容,用“奥妙”比较妥当。
“看来你挺有天分的,连景书都是好好看过一回才发现的。”
对他的称赞恍若未闻,路晓恩急急朝他逼近一步。“难道你不觉得自己的行为很卑劣吗?”
慢慢蹙起眉,温美珀的表情显得有些诡谲。的确,他希望她讨厌自己,但用卑劣形容他似乎又过火了点。
“难道你没听说过弱肉强食,商场如战场这句话吗?”他缓缓的反问。
“就算是做生意,也要有游戏规则和良知吧!”她不苟同的说。
“无奸不商,这是自古流传至今的至理名言。”
“那只是商人为自己开脱的借口!”和他相处越久,他的奸恶越是让她生气。
扬眉,温美珀细细的将她绝美的五宫看在眼底,潜在的坏因子完全激起。“你口口声声的说规则与良知,你能证明给我看吗?”他语气平和。
“什么?”路晓恩微怔,她发现只要跟温美珀说话,就很容易被他牵着鼻子走。
“你证明给我看呀!用你所说的良知和规则,”温美珀微微俯身,漂亮俊逸的脸庞与她靠得极近,也让她看清他眸里毫不掩饰的讥诮。“若是你不满我的所作所为,就用你所说的方法在一个月内赚取三百万来证明我是错的,若是你办不到,那么我从此不想再听见这些废话。”他的语气很轻,却有撼动人心的能力。
对呀!快证明给他看,他很期待与她交手呢!
胸口剧烈起伏,路晓恩毫无所惧地迎上他看似无害实则犀利的眸光。
“我会的,到时我会要你吞回今天所说的话。”她冷冷的回应。
“啧啧,你似乎从来不知道要害怕。”静静看着她许久,温美珀绽开耐人寻味的笑痕。
要他把话吞回去?真是好大的口气,她是唯一敢这样对他说话的人,教他既兴奋又期待,希望她不会输得太惨。
“我路晓恩的字典里没有“失败”这两个字。”她倔傲地回答。
心底几乎要为她暗暗喝采了,但是他还是保持温和的笑脸:心情很好的转身闪人。
“路晓恩,我拭目以待。”
“……景书哥,你听听温奸商所说的话,是不是会气死人!”像个撵不开的跟屁虫般黏在梁景书身后,路晓恩气怒难消地抱怨。“我一定要赢,我咽不下这口气。”
“晓恩,你不该激怒总裁的。”忙得像个陀螺的梁景书终于停下手边工作,深深叹口气。“激怒他对你没好处,只会让他做得更绝。”
“景书哥,你一定有办法对不对?你一定有办法让我赢温奸商。”
皱紧眉,梁景书为难地看着她,温美珀警告过的话语在他耳边响起。“我不能帮你。”他对总裁是绝对忠心的。
“我没有要你帮忙,我只是请你给我一个方向。”她的个性向来倔强,尤其这一回,她绝对咽不下这口气。
“方向?”
“嗯,你给我一个大方向,至少让我知道该从哪儿着手。”路晓恩咬咬唇,其实她心底也有些急,毕竟时间不等人,已经一星期过去了。
如果她真输了,她保证会呕到吐血。
“晓恩……”梁景书眉头蹙得更紧。
“景书哥,我能拜托的人只有你,你不会狠心不管我吧?”她用力游说,“这件事不只与我一个人有关,还有关圣玛莉孤儿院所有院童的命运啊!”
闻言,梁景书放下手中的笔,按按眉心,脑中不断思考着该如何做才能下违逆总裁,又能帮助他最疼爱的晓恩。
“景书哥?”见他不说话,路晓恩不确定地唤。
“我只能说……”反覆思量过后,粱景书回答得很含蓄。“要一个月内凑足三百万,唯一可行的办法就是从总裁下手。”
“咦?”是她的理解出了问题吗?为什么景书哥所说的话,她一个宇也听不懂?
从温奸商身上下手?抢劫他吗?
“三百万不是笔小数目,由零到有太难,用钱滚钱最简单,这样你明白吗?”梁景恩耐心解释。
“不明白。”路晓恩摇摇头。本来就听不懂,如今一听更迷糊。
“你要想办法让总裁心甘情愿拿出这笔钱,其他方法都是白费工夫。”
“景书哥,你可以用白话文说话吗?”她从来不觉得自己笨,但今天一席话后,她觉得自己好像春天的两条虫——
蠢!
“我只能说这么多,我答应过总裁不帮你的,但若是你自己想通的话当然另当别论。”梁景书担忧地看着她。
他很怀疑这席深奥的对话,她能理解多少?
“景书哥,你在跟我打哑谜吗?”她的脑袋快想破了,还是不明白他话里的真正含义。
不行!再难想通也要想,好不容易请来景书哥帮忙,她不能轻易放弃,她绝对要温奸商把那些话全吞回去,亲眼看见他认输。
光想像温奸商认输的表情,她就觉得太快人心。
“晓恩,对付奸人的方法自古以来只有一个……”他不是说温美珀是奸人,纯粹是就事论事,总裁大人啊!请原谅他一时的嘴快。
“什么方法?”路晓恩耳朵整个竖尖。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有时候,放松自己最好的方法就是在豪华的按摩浴缸里好好泡个热水澡,洗去一整天的疲惫,最后再来杯冰冰凉凉的鲜乳,健康美肤又营养。
以上方法不见得只有女人适用,至少温美珀就是用此种方式维持他细致俊美的面皮。
此刻刚洗完澡的温美珀难得忙里偷闲,闲适地阅读美国知名女法医所写的惊悚推理小说,看到一半觉得口渴,想从冰箱里拿瓶鲜奶来喝,无意间瞥见站在落地窗外看着夜景发呆的路晓恩。
拿鲜奶的动作变得缓慢,温美珀笑眸微微眯细,望着她绝美却显得忧郁的侧颜:心微微一动。
他喜欢她,他从不想欺骗自己,打从第一眼起他就很喜欢路晓恩,所以对她有很多的例外,只是没说破而已。
就像他破例让她住在自己的屋里,只为了贪看她极富生气的俏颜。
温美珀犹豫三秒,最后决定定过去,以刺探军情当借口应该不会很奇怪吧?
“嗨!”拎着两瓶鲜乳无声地在她身边站定,笑容灿烂地和她打招呼。“给你。”他递出手中的牛奶。
路晓恩看他的眼神有些防备,并没有接过他手中的牛奶。
他不在三楼当自闭儿,来这里黄鼠狼给鸡拜年吗?
“不敢拿?”温美珀笑得很可恶,“还是你怕我在里头下毒?”
瞪了他一眼,路晓恩没好气地一把抢过他手中的牛奶。
就说她的字典里没有“怕”这个字,他是听不懂吗?
“这里的夜景很漂亮吧?”轻靠在栏边,温美珀笑得没有心机,刻意挑轻松的话题开头,偶尔他也会想休战的。“这是我买下这间屋子的唯一理由。”
还是沉默,路晓恩没有接话
“如今光害严重,要看星星是不可能了,但是眼前的灯景就像银河一样,多少能补偿一些遗憾,”温美珀咕噜咕噜灌口鲜奶,语气自然。“沮丧的时候看看这片灯河:心情会好上许多。”
“你也会有沮丧的时候?”她忍不住开口,她还以为依他恶劣的个性会百毒不侵呢!
“只要是人都会有感觉,我是人,当然也会有沮丧难过的时候。”仿佛她的问题很有趣,他笑看她。
他的话让她不禁泛起罪恶感,想起几天前自己对他的凌厉批评,路晓恩不自在地别开脸,她不是苛刻的人,纯粹是气炸了才会口不择言。
“我的父亲……是个很好很好的人,个性好、脾气好,对谁都信任,”敛起笑容,温美珀微微眯起笑眸,很难得的主动提起往事。“好到整个温氏企业被掏空而不自知,一直到他过世的时候,温氏只剩下一个空壳子,而掏空公司的却是他最信任的人。”
气氛有点怪,路晓恩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接话,不懂和她形同水火的温美珀为什么突然聊起往事?
“我接手之后,大刀阔斧做了很大的改变,将温氏企业从那些虎视眈眈的亲戚手中夺回来,从此我不相信好人有好报,更不相信所谓的忠诚,因为这是从我父亲身上学到的教训。”温美珀深不见底的黑眸紧紧锁住她的,好似要看进她内心深处。
是她的错觉吗?总觉得此时的温美珀虽然邪恶狂猖依旧,却不似白天对她的犀利态度,彷佛对她的恶劣是故意要演给谁看似的。
“……直到遇见了你,你的正义感让我迷惑了,”温美珀指尖挑起她的发丝,仅是如此简单的动作,竟让她呼吸一窒,“你扪心自问,这场交易你有可能赢我吗?用你所说的良知与规则。”
他的动作和语气并没有任何挑逗的意味,可幽合的眸光却让路晓恩直觉想逃,她深吸一口气,硬是留在原地。
她不怕,她没有理由怕他。
“我一定会赢。”她努力保持语气平静。
“噗!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真是不认输的家伙。”薄唇勾笑,温美珀无害的笑颜再次重现江湖,诡谲的氛围顿时消散,让路晓恩悄悄松了口气。
她终于发现是哪里不对劲了,是因为温美珀的笑颜!当他不笑的时候,原本看起来天真无害的娃娃脸显得魔魅深沉,简直就像变了一个人!
她敢拿人头保证,这男人绝对有双重性格!
“好吧!既然你信誓旦旦会赢,那你可以告诉我你打算怎么做吗?”温美珀将牛奶瓶随手搁着,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
“怎么不说话?”温美珀笑容可掬,“你放心,我不会恶意破坏,我不会如此没品。”
“我还在想。”很不甘愿地吐出话,她闷闷回答。
“又在想?”温美珀很惊讶地挑眉,“你已经想了十天了,再想下去,我劝你可以直接认输。”
这男人说话非得夹枪带棍不可吗?他以为她喜欢这样?她也很想尽快付诸行动,可就是还没想到方法嘛!
“不用你担心,我会想出办法的。”深吸一口气,她咬牙切齿地回答。
钱哪!一文钱也能逼死一条英雄好汉。
瞧她那副不肯服输的模样,就是她这种性子让他爱不释手吧!姑且看在她很努力的份上,他不介意指点她一条生路,不然他赢得太容易也无趣。
“三百万不是小数目,要由你一个人凑齐实在太勉强,当然有越多人分担越好,”温美珀声音不大,话像是说给自己听的,如黑曜石般灿亮的黑眸却似笑非笑地望住她。“最好有个场合让人们心甘情愿掏出钱又不用还。”他语带暗示。
“嗯?”路晓恩很惊讶地回眸,他在帮她吗?但是他不该帮她呀!这不是摆明搬石头砸自己的脚?
但是,他简单的一句话却让她想通景书哥之前的提点,原来景书哥要她从总裁身上下手,就是要她善用温奸商的资源,一如他对付其他小公司一样。
原来这就是景书哥所说的,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如何?你想通没有?”他微笑挑眉。
怔怔看着他的笑颜,路晓恩似乎已经隐隐抓住什么,只是还不够明确。
“夜深了,我先去休息了,晚安。”见她反应迟钝,温美珀很绅士地向她欠身道别。
有时候话说得太明就不够漂亮了,毕竟师父领进门,修行看个人。
“等等!”见他要走,路晓恩急忙上前拉住他,直到迎上温美珀略讶的眸光,她才发现自己紧抓住他的手不放。“抱歉。”她尴尬地松手。
“还有事?”温美珀笑咪咪的反问。
“你为什么要帮我?我是说——”路晓恩紧张地吞口口水,思绪一片紊乱。
“你没必要帮我的,难道你不怕我真的赢得这场交易?还是你根本不把我看在眼里?”
“我有帮你吗?我什么事也没做呀!”他不甚在意的笑。
“你本来不用说那些话的,你可以放我一个人烦恼到死,到最后再嘲笑我的不自量力。”路晓恩认真的说。
基本上,他反反覆覆、忽好忽坏的个性快把她搞疯了,他可以前一分钟语气温和的和她话家常,后一分钟又讥笑她的不自量力,让她无所适从。
难道他就不能表现得简单容易一些吗?
温美珀眯眸望着她红扑扑、让人好想咬一口的柔嫩粉颊,突然心念一动朝她靠近。“路晓恩,你该不会在感激我吧?”他柔声反问。
没办法,就算他真的很喜欢她,但还是不习惯当好人。
“路晓恩,你不该感谢我,你要很讨厌我才对,”不知何时温美珀和她站得极近,她甚至能闻到他身上干净的肥皂香。“你要讨厌我才行。”最后一句话,他的嗓音好喑哑,似乎还带着惋惜。
“咦?”不明白他为何非要她讨厌自己不可?路晓恩不明所以的抬头,却发现自己的唇似乎擦过一抹温热柔软,还带着淡淡的牛奶香。
美眸倏然睁大,她直觉后退两步,捂住唇。
她刚刚……是不是亲到什么了?
“不用问为什么,反正继续讨厌我就对了。”温美珀还是一如往常的笑颜,彷佛方才的柔软触感只是她的错觉。
“你——”心还在怦怦眺,路晓恩错愕地瞪着他,空白的脑袋无法思考他话里的真正意义。
她的唇真的没有碰到什么吗?那种温热柔软的触感分明是……他的唇!
“晚安。”再次优雅的道别,温美珀拿走空牛奶瓶转身进屋,独留下震惊错愕的路晓恩。
他心情极好地摇晃手中的空牛奶瓶,手指轻轻抚上自己弧形优美的薄唇,香甜温暖的气味还隐隐残留在上头,他的眼里顿时揉进一丝暖意。
他今晚一时的好心已经收到回报了,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