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打烊后,张彦书连店内也来不及整理,答应给杜雨恩双倍加班费要她代为关店,自己则是匆匆赶回家。

    原本他想逼问谢维伦究竟跟袁巧茵嚼了什么舌根,结果傻瓜也有机灵的时候——谢维伦偷见他脸色阴冷得发青,饭也不敢多吃,赶紧付了钱,拖了行李就溜之大吉。

    一关门,他就听见袁巧茵在房里大哭的声音,让张彦书感到又慌乱,又心疼,也顾不得敲门,他直接走进袁巧茵房里,硬是掀开被子,将躲在里头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女人揽进怀里。

    “干嘛哭成这样?像小孩子似的。”语气虽然疼惜中带着些轻斥,但拍抚她的背的动作却是无比温柔。

    “我、我就是……很、很笨的小孩子,那你……你、你就不要理我,去@#%&……”因为抽噎而让袁巧茵负气的话语说得断断续续又模糊不清,反而显得可怜兮兮。

    虽然听不懂她要他去哪里,但她推挤着他的动作很明显是想挣脱他的怀抱,张彦书于是顺她的势,任她又缩回被子里,自己则假装要起身离开。“你说的喔!那我走了。”

    “不要~~”不出他所料,袁巧茵又哭着爬出被窝,死命抱着他不放,“我、我喜欢你,你不要@#$%……”

    “什么?你再说一次。”张彦书发誓他是真的听不太清楚她刚刚说什么,而不是想再听一次她的表白……好吧!两个都有。

    袁巧茵双手紧环着他的颈项,一颗头埋在他的颈窝,哀哀啜泣,“我喜欢你!我、我不要你跟别的女人在一起……你不是说你喜欢我吗?那……那你不要跟谢维伦的姐姐结婚好不好?

    “我以后、以后会想办法变聪明一点,也会少吃一点,努力减肥,但是整形好像很痛,我不敢……所以我没有办法变漂亮,你可不可以不要太在意这件事……”

    他一边拍着她的背,一边听着她断断续续又没头没尾的哭诉,既心疼又觉得很莫名其妙,“我什么时候要跟谢维伦的姐姐结婚?”

    有人问过他这件事吗?

    “我怎么知道什么时候?也许等过一阵子天气暖一点,新娘可以穿露肩礼服的季节吧……”干嘛问她这个问题啊?是要刺激她吗?

    张彦书无奈的瞪着天花板,她的理解错误他早就习惯了,只不过这一次实在有点离谱——他明明前几天才对她告白,为什么她还会以为他要跟别的女人结婚?

    他硬是将她从怀里拉出来,一双大手温柔而珍惜的抹干袁巧茵脸上的泪水,“是谢维伦跟你说这些的吗?他随便胡说八道个几句,你就信了?那他要是跟你说明天就是世界末日的话,你信不信?”

    问话的语气虽然略显严厉,但张彦书脸上的表情却是充满了无奈的疼惜。

    袁巧茵眨了眨哭肿的双眼,瘪着红润的双唇,一脸委屈,“这也很难说啊!世事多变化……”

    唉!要不是他常常给她看诈骗集团的报道,对这个傻妹千叮万嘱、耳提面命——如果遇到疑似诈骗的话要先跟他讨论,恐怕她这只肥羊早就被剥皮剥到倾家荡产,哪还有空去想什么世界末日的事?

    不过这个谢维伦又是怎么回事?莫名其妙跑来台湾找他,还对她说些什么他要跟谢依伦结婚的蠢话!他到底想做什么?

    “所以……你会不会跟谢维伦的姐姐结婚?”看着张彦书明显不善的神色,终于收住哭势的袁巧茵绞着棉被的一角,怯怯不安的问道。

    刚刚她不是才说要努力变聪明,为什么马上又问出这么笨的问题?“你说呢?我要不要跟她结婚?”

    张彦书真想戳她脑门,看她会不会清醒一点,但又舍不得,唉……“可……可不可以不要?”虽然张彦书说过喜欢她,但袁巧茵还是没什么信心,而且对方还是美貌与智慧并重的餐饮业千金,肯定会对他的工作很有帮助吧!哪像她精通的只有吃……“可以。”张彦书倒是答应得很干脆,但显然他的如意算盘还没打完,“那你拿什么来补偿我?”

    “补偿?”她傻乎乎的回问,搞不太懂——他有损失什么吗?

    张彦书缓缓欺近她,刚刚还亲密依偎的男性躯体现在却让袁巧茵心跳加速,身体发烫,仿佛只要轻轻碰触一下,两人相碰的地方就会冒出火苗,将她的理智烧得尸骨无存。

    “你刚才不是说喜欢我吗?”张彦书脸上笑咪咪的,看似温柔的眼中却隐约燃着炙人的火焰,紧紧的勾着袁巧茵的目光,连同仅距咫尺的热呼吸一同将她的身心烫得坐立难安。

    “我、我是有说……”她本来还想再拖个几天,谁知人算不如天算,她小小的心机敌不过谢维伦的无心挑拨,让她又惊又急,一下子就掀了自己的底牌。“你可以……不要离我这么近吗?这样、这样很难讲话。”

    张彦书一直往她靠近,无路可退的她只好一直往后仰。

    袁巧茵前一秒才刚觉得自己的水桶腰就快撑不住这种高难度的下腰动作,下一秒已经直接仰倒在被她扯得一团凌乱的棉被上;仍然微带水气的红肿双眼瞠得大大的,既紧张又害羞的盯着双肘撑在她颊边,鼻尖就快和她碰在一起的张彦书。

    “没关系,不用讲太多。”他想做的不是讲话。“你不要我跟谢依伦结婚,那我跟谁结婚你才开心?”张彦书诱导着问道。

    袁巧茵根本不知道他在问什么,她全身的感官都在狂乱的暴走,在脑中喊着他靠她好近!

    她的心跳好快!她能不能伸手抱他?他只要再靠近零点一公分的话,她就无法保证自己不会抬头亲他了……“跟谁结婚?”一团混乱之下,她只能傻傻的当只鹦鹉。“呃……我吗?”袁巧茵厚脸皮的猜着张彦书可能想听的答案。

    “好,那就这样决定了!”没想到比他预料中的还要顺利,张彦书毫不愧疚的咧开得逞的笑容,忍不住在她那张令他的意志力受到严重考验的嘴上飞快的亲了一下。

    虽然他想要的远超过这个轻浅的吻,但这毕竟是两人之间关系变化之后的第一次亲密接触,要是他放任自己的欲望吻得更深、更重,恐怕袁巧茵会被他给吓坏。

    考虑到这一点,张彦书也只好忍耐。

    这个吻不知该说出乎意料,或是理所当然,袁巧茵的双颊涨得通红,羞得马上抓过一旁的枕头盖住热烫得快被烤熟的脸,就像一只把头钻进沙里的鸵鸟,不敢再多看张彦书一眼。

    他还来不及扯开两人之间那个碍眼的枕头,袁巧茵像是想到什么似的,又从枕头下探出半颗头,一双圆滚滚的眼睛好奇的盯着他的唇瓣,“你刚刚有吃什么东西吗?”

    “没有。”他一打烊就直接回来安抚她了,哪有那个闲情逸致?

    “但是……”心中的好奇让她暂时忘了羞怯,袁巧茵将“盾牌”推到一边,微微撑起身子,更加聚精会神的研究着他的嘴,似乎在寻找什么线索,“你刚刚亲我的时候,我觉得有种很好吃的味道,酸酸甜甜的……”

    很好吃?张彦书一愣,不知该觉得开心,或是好笑,但是看着她微带迷蒙的困惑神情,让他忍不住心头骚动,原本还带着怜惜的心情很快就被那邪恶欲望取代,鼓吹着他再亲芳泽。

    “是吗?我自己也不知道,不如我们亲久一点,你好好研究一下。”他伸出食指轻轻画过袁巧茵的颊面,语气与动作都柔得像水,唯独那双平时总是清明冷静的眼中燃着熊熊火光。

    袁巧茵还来不及反应,张彦书已经再次俯下身,自动与她吻了起来——将“很好吃”的唇送到这只小馋虫的嘴上。

    不同于方才的轻触,袁巧茵致力于研究美味的秘密,主动伸出唇舌又亲又舔,这举动正好中了张彦书的下怀,着迷于她略显青涩的探索,他当下报以热烈的回应与更加诱惑的纠缠。

    虽然造成她这么主动的原因有点奇怪,但他不在意,她觉得好吃就让她吃,反正他同样是在品尝她,各有乐趣。

    至于初识男女之情不久,就被吻迷得晕头转向的袁巧茵,却是愈亲愈觉得迷糊。

    她并不讨厌和张彦书这么亲密,甚至可以说是很喜欢——他的声音、触碰、抚摸、亲吻,全都让她害羞得想缩起身子,却又愉悦的想要更贴近他,于是她暂且放下了害羞与退却,顺从脑中那股陌生的渴望,好奇的触碰这具她既熟悉、又陌生的男性躯体。

    袁巧茵的手从他结实的上臂开始,隔着衣物一路滑过张彦书宽厚的肩膀,广阔的背部,最后停在劲瘦的腰肢——她还没那个勇气继续往下摸,所以其他部分以后再说。

    虽然她没亲眼见过多少男人的裸体,也只有隔着衣物触碰,身为资深电视儿童的袁巧茵仍然觉得张彦书虽然平时看起来并不壮硕,但他的身材真是毫不逊色于电视上那些男明星,再说他的工作其实相当劳碌,长期锻练下来,说不定比起健美男星还有过之而无不及。

    他不仅长得好看、身材迷人,厨艺更是一等一,这种内外皆备的对象竟然会喜欢这么普通的她,袁巧茵忍不住偷偷的开心,与他吻得更加热烈。

    但是过了一会儿,她又开始觉得不对劲了。

    跟他接吻的感觉是很好,但不知怎的,吻着吻着,她却觉得愈来愈饿,不仅肚皮抗议,整个身体都传来一种令人焦躁的空虚感,向大脑叫嚣着不满足,还想要更多更多更多……这种陌生的饥饿感令袁巧茵有点慌,她将原本搁在他腰际的手移回张彦书的肩上,小小力的推了推,示意他暂停这个火热的亲吻。

    然后待他抬起头,用那双仍然流窜着炽烈情欲的双眼看向她时,袁巧茵既不好意思,又怕他恼火的小小声说道:“我觉得好饿……”

    希望他不要因为这个煞风景的原因而不给她饭吃。

    张彦书闻言先是愣了一会儿,然后唇角微扬,勾起一个慵懒的微笑,“是吗?”

    他挪动身子侧躺在袁巧茵身边,一手撑颊,另一手则有一下、没一下的拨弄着她圆短可爱的手指。“你刚刚亲我的时候,觉得是什么味道?”

    “嗯……”说到这个,袁巧茵的注意力又被转移开来,“糖醋排骨?感觉没那么浓郁;橙汁鸡腿?好像要再清爽一点……应该是柠檬塔吧!”

    “是吗?”他哼笑一声,翻身下床,顺手整了整被她掀得微皱的上衣,唇边的微笑有些危险,“原来在你眼中,我就像是一块柠檬塔……我记得之前我做给你吃时,你好像没很喜欢啊!”

    “呃,区区的柠檬塔怎么能跟你比?”袁巧茵最近看张彦书脸色的功力大增,赶紧跟上前去对他花言巧语一番,见他脸色稍微好看一些后,她才又羞又怯的问道:“那么……现在……我们算是男女朋友吗?”

    虽然彼此情投意合,但还是要确定一下两人之间的名分。

    迳自走进厨房的张彦书打开冰箱,端出锅子,一脸平静,“什么男女朋友?当然不是。”

    袁巧茵闻言大惊失色,“为、为什么?你……你难道是在玩弄我吗?得手了就马上翻脸不珍惜!没想到你是这种人……”

    “刚才可是有人亲口说要嫁我的,现在又改口说要当男女朋友,究竟翻脸不认账的是谁啊?”张彦书也不慌张,悠哉的反降她一军。

    袁巧茵闻言一呆,犹有薄晕的脸颊在瞬间又烧得烫红,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

    她哪里知道他是认真的问那个问题啊!还以为那只是他逼她表明心迹的话,没想到是当真的……“怎么?你不情愿?”回头瞥了她呆滞的神情一眼,张彦书的嗓音多了几丝紧张。

    “也不是……只是觉得你的求婚好随便喔!”她偏着头,诚实的说出心中的批评,“而且我们都还没开始交往,就讲到结婚的事,不觉得太快了吗?我们还是先从男女朋友开始如何?”

    张彦书抿了抿嘴,懒得跟她争,反正对他而言,她在他心里的定位不会因为称呼而有所改变。

    “随便你,不过我们的进展哪里快了?都认识二十年了,又不像一般情侣还要花时间互相了解,”依她的个性,要是照正常程序继续拖下去,恐怕再两年,她也不一定会想到结婚的事,“如果你对我还有什么想知道的事,大可直接问。”

    “你说的喔!”坐到餐桌边,袁巧茵望着他挺直的背影,莫名的又开始觉得饿,但她仍然没有忘记今晚一直困扰着她的那个疑问,“那个……你跟谢维伦的姐姐是什么关系?”

    “我们以前在同一个厨房工作过。”刚才不是问过了吗?她有这么不放心吗?

    “你们很熟吗?”

    “算吧!”

    那就是很熟了……张彦书不喜欢别人跟他装熟,尤其像她同事陈振华那种来个一次就自以为是熟客的人,他更是不假辞色!

    会让他说到“算熟”的交情,对一般人来说已经是有一定程度的交情了。

    “她是怎样的人?”哼!她竟然都不知道他有这样一个朋友。

    这个问题让张彦书思索了好一会儿,终于在袁巧茵失去耐性之前吐出答案,“是个……跟我差不多的人。”

    听起来很具体,但感觉又有点模糊,“你是说,如果你是个女人,就会像她一样吗?”

    “大概吧!”张彦书草草回答,不是很想跟她多聊谢依伦的事。

    原本已经稍微安下的心又莫名的提了起来,袁巧茵微皱着眉,想象着一个和张彦书同一类型的美女,要是他们两人站在一起的话,那个画面肯定会好看得令人嫉妒吧……“那,为什么谢维伦说要代替他姐姐来跟你提亲?她喜欢你吗?”袁巧茵趴在餐桌上,闷闷不乐的问。

    她知道很多女客人都很欣赏他,但是她从没因此像现在这么不愉快过,是她终于开了情窍?或是意识到谢依伦对张彦书来说,可能也是个特别的存在?

    “我不知道,你不要听他胡说什么提亲的事,那只是他自己在异想天开。”端着两碗热好的汤回到餐桌前,张彦书的俊脸上明显的表现出他对这个话题兴趣缺缺,“我回来的路上跟她联络过,她说谢维伦是瞒着她来的,明天晚上她会来带他回去,顺便跟我打个招呼,到时如果你有什么问题的话,直接问她好了。”

    “金龙集团”可说是香港饮食界的龙头,旗下的店家上至豪华酒店,下至平价茶楼,几乎涵盖各种饮食消费阶层。

    而且无论是食材的讲究、料理的味道,或是装潢的巧思、服务的周到,全都受到严格的把关,无怪乎在有如美食战场的香港能占得举足轻重的地位。

    而这样一个了不起的大型企业,目前正是由即将正式接任“金龙集团”的千金小姐——谢依伦掌握大半的权利,肩负维持食物水准以及开发新菜色的重大使命。

    虽然已略微知道她的显赫背景,袁巧茵在看见谢依伦时,仍是愕异得瞪大了眼睛,连嘴巴都忘了阖上。

    眼前的女人高挑苗条,但是该有肉的地方可是一点都不含糊,凹凸有致的身材包裹在大方俐落的昂贵套装下,衬着她精致秀丽的面容上那种平淡中带着一丝冷傲的神情,光是站着不动、不说话,就足以令人受到她所散发出来的高贵凛然。

    谢依伦看着眼前这个愣愣的望着自己的女人,半晌没有动静,于是清了清喉咙,用一口带着些微腔调却不失标准的中文问道:“请问张彦书先生在吗?”

    哇!连她的声音都跟她这个人好合,听起来清晰沉稳,给人一种明快果断的感觉。

    “小姐?”她没事吧?

    “咦?哦!他、他在,请进。”袁巧茵赶紧退后一步,将她和跟在后头的谢维伦迎进屋内,“他刚刚去洗澡,应该快出来了,你们先坐一下。”

    她则贤惠乖巧的泡了两杯茶请客人喝,顺便瞪了恩将仇报的谢维伦一眼。

    “好久不见。”刚洗好澡的张彦书一身轻便的走出房间,头发还微带湿气。

    而他看见谢家姐弟出现在客厅时,神情丝毫未变,仍然一副无动于衷的模样,只是随便打了个招呼,然后就迳自将有些局促不安的袁巧茵拉进厨房,泡了她喜欢的巧克力牛奶给她喝。

    谢依伦见他不将客人放在眼里,倒也不动怒,只是淡淡的扫了弟弟一眼,然后起身向张彦书走近两步,“我弟给你惹麻烦了,真是抱歉。”

    “这倒是真的,”张彦书双手环胸,面无表情的靠在餐桌边与谢依伦对视,“你可以保证以后把他管好,不要再让他来我这里妖言惑众吗?”

    “很对不起。”谢依伦再次道歉,但那双炯炯有神的美眸依然蕴含坚定的目光,“不过维纶说得并不完全有误,我这次来找你,也是想请你担任“金龙集团”新饭店的中菜主厨。”

    “我没兴趣。”他连问都没多问,直接拒绝。

    “薪资与福利由你开,我会给予最大的诚意。”即使遭到拒绝,谢依伦仍然不放弃。

    “我没打算到外地发展。”张彦书微偏着头,唇边虽然微微带着笑,但嘴里吐出的拒绝依然坚定难移,对于这优渥的条件毫不动摇。

    谢依伦咬了咬唇,一脸不解,“为什么?你明明……”

    “没有为什么,我对于现状很满意。”突兀的截断谢依伦的质问,张彦书没让她白费太多唇舌。

    “不好意思,我有电话。”听见房里传来的手机铃声,他朝谢依伦点点头,转身走回房里。

    一直乖乖待在一旁不敢吭声的袁巧茵捧着杯子,望着大美女皱起眉头,一脸苦恼的坐回沙发上,让她心中也有点不舍。

    “那个……我知道彦书哥很会做菜,但是愿意当你们饭店的厨师应该也很多,为什么你一定要找他呢?”香港饮食界的龙头要找饭店主厨,应该让许多厨师趋之若鹜,难道找不到适合的人选吗?

    谢依伦看了袁巧茵一眼,敛起苦恼的神色,重新让淡然坚毅的表情回到那张秀丽的脸上,“会做菜的人很多,但做得比他好的人很少。”

    袁巧茵原本以为是自己吃习惯了张彦书做的菜,所以对他的口味特别偏心,但是听到谢依伦也这么说,除了与有荣焉,也开始有种不安的猜疑。

    他说他没打算到外地发展,是不是因为她的关系?

    就算袁巧茵之前不知道站彦书对她有男女之情,同样无法否认他将她照顾得无微不至,即使她已对此习惯成了自然,仍然常常感叹他对她的体贴无人可比。

    更别说两人的关系有了转变之后,袁巧茵更加深刻的体会到张彦书是多么的重视她,总是将她放在心里最重要的地方,无时无刻的呵护着……是因为这样,所以即使他能有更好的发展,仍然不愿意离开她身边是吗?

    是她阻碍了他吗?

    秀气的眉毛微微蹙起,袁巧茵思索了片刻后放下杯子,绞着手指,小心翼翼的问:“我听说你们是在实习时认识的,但他很少跟我聊起那时的事,可以跟我说一下大概的情况吗?”

    当时她还在念书,张彦书则是每天君早出晚归,两人见面的时候很短,更遑论有促膝长谈的时候。

    但即使如此,张彦书仍是勤奋的照羊顾着她的饮食——他总是把饭菜先做好冰在冰箱,让她回家时有东西可以吃。

    虽然那段时间里袁巧茵没有饿到肚耳子,但是既无法常跟他相处,又得独自一人孤单吃饭,让她郁闷得要命。

    他去当兵和实习时,可说是目前为卯止她人生里最黑暗的时期了。

    “他不仅聪明,而且努力,学东西很快,对自己的要求也很严格。”想起那段时间,谢依伦的神情不知不觉的柔和起来,“而且他在厨房里很自然的就表现出领导能力,危机处理也做得很好,虽然只是个实习厨师,但当时张彦书很受同事的尊重与认同。”

    当时她为了日后的接班,曾到数家相熟的饭店学习,会遇到张彦书也是在这样的机缘之下。

    刚开始她以为他只是个比一般人多点天分的厨师,相处后才慢慢发觉他和别人是有那么一点的不同。

    厨师的阶级与分工比起其他工作更加严格,而且忙碌与压力更是让许多厨师暴躁得像只掉入陷进的猛兽,要是逮着下属失误,就算咆哮怒骂可免,冷嘲热讽仍是难逃,因此常让许多年轻厨师感到愤懑、沮丧。

    但是张彦书在这样的环境里,依然沉默而确实的做着自己的工作,虽然偶尔的失手仍是难免,也遭受到前辈的斥责,但他只是咬着牙重新再来,不仅修正了失误,而且做得比平常更好。

    因为张彦书这样的个性,让当时的主厨对他赏识有加,不仅常常提点他一些技巧,更在实习结束后提供很不错的待遇邀他留下任职,让当时也很想将张彦书挖回自家饭店工作的谢依伦暗自感到可惜——被别人抢先一步!

    没想到对于主厨的礼遇,张彦书却是礼貌又坚决的拒绝了!

    他只说自己有别的计画,婉拒了主厨的好意后便离开颇具规模的饭店,消失在一群又嫉又羡的同侪之前。

    至于谢依伦会跟他取得联系,则是在实习结束一段时间,她正是进入“金龙集团”之后的某天突然接到张彦书的电话!

    两人寒暄两句,他也不啰唆,直接问她几道港式料理的做法与诀窍,在这之后,两人就常靠着电话和网络进行美食交流。

    袁巧茵听完谢依伦简单明了的叙述后,心中有着满满的惊讶,她不知道张彦书有过这样的机会,但他所谓“别的计画”却让她心生忐忑——因为过没多久她就找到了现在的工作,而他也跟着到附近开了一间小店,每天为上班族做着便宜可口的简餐……他明明可以有更好的发展,也许还会因此而成为有名的大厨师,为何要这样埋没自己?

    难道真是因此她的关系?

    “你……你觉得他真的适合担任你所说的职位吗?”如果真是她阻碍了张彦书的脚步,那……她是否该推他一把,让他更适当的发挥他的长处?

    原本被姐姐下达禁口令的谢维伦终于忍不住,趁着张彦书不在现场,滔滔不绝的帮忙游说,努力动摇袁巧茵的心志,“你问这个问题就表示你一点也不了解他!我之前看过他在饭店做的几道功夫菜,刀功和味道都好得没话说!

    “没想到当初那个完美的做出“花开富贵”和“百鸟朝凤”这些菜的天才厨师,现在竟然在一家名不见经传的小餐厅里,做一些普通的家常菜——”

    “普通的家常菜?说得这么简单,你来做啊!”讲完电话的张彦书刚从房里走出来,就听到有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纨绔子弟在大放厥词,忍不住冷言冷语的吐糟。

    这让谢维伦赶紧又缩回姐姐身后,乖乖的不敢多嘴。

    张彦书瞄了坐在餐桌旁不发一语的袁巧茵一眼,知道她又开始钻牛角尖,也没多说什么,转向谢家姐弟,淡淡的下了逐客令,“时间很晚了,我们明天还要早起,没其他的事的话就请回吧!”

    “我说的事……”谢依伦仍不死心,还想继续游说。

    他皱皱眉,她还真是不死心,“我不——”

    “他会考虑!”原本沉默的袁巧茵突然站起身,抢在张彦书之前喊道,引来在场所有人的注目。

    张彦书不可置信的瞪着那张隐含着不确定的脸蛋,心里开始考虑对于这个没事找事做的女人,是该用食物来折磨她,还是在床上惩罚她?他不懂她为何要给谢依伦一丝希望,她本来不是还为了他们的关系而感到紧张兮兮的吗?

    而谢依伦则是绽出一个美丽得令人屏息的笑容,一张脸因为希望而亮了起来,“谢谢,过几天我会再询问你的答案。”

    随即见好就收,押着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弟弟翩然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