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安康早起整理完家事后便来到后院整理材料,进行例行的家庭代工。
正捣着混合了屍兽皮脂的食屍花根部,特殊的气味让工作中的他不断皱眉,此时忽然有道爽朗的男声飘进耳中。
“咦?有鬼仆?”
他抬头,发现有个人趴在后院围墙上。
对方显然对他抬头的反应相当讶异。“咦?有反应?”他轻松一跃,便进了别人家的院子里。
“什么派系的鬼仆,那么厉害?”那男子穿着简单的青色武袍,笑盈盈地朝安康走近。
安康心中蹙眉,大白天竟然有人光明正大翻墙闯空门,难道这是新的敦亲睦邻方式?
但他没忘记自己的身分,尽可能的将情绪藏住,只是看着闯入者,不为所动。
李延环视了下四周。“这些材料……你的主人是符圣师还是黑巫师?这是制符材料对吧?嗯,材料商也有可能,或者是封灵术师,他们除了养各式小鬼也会制符……”
安康没回话,他闻到特殊的火药味,这人身上有武器,但他感觉不到有杀气或恶意,反而还觉得这种火药味有点熟悉。
“小鬼仆,帮我叫叫你家主人。”还是没反应。
“哎,你是怎么回事?你有灵魂吧?还是你是装了晶片?难不成你就是本人?分神操作鬼仆做这些工作很累人耶,高手!”他说着说着,忽然一脸崇拜。
看来对方有点聒噪。
“喂喂喂,讲话呀?”他想伸去碰安康。
“喂!你哪来的?”一声娇斥,李延的手停在空中。
“美女,你家鬼仆很特别呀。”他收回手,咧嘴一笑,充分展现自己的魅力。
“美你个头,擅闯民宅,你僵尸哦!小心我报警。”邬一旻才不吃那套,她走到安康身前,将两人隔开来。
“别!我刚搬来,就在隔壁,只是来拜访一下邻居,这方圆百公尺内也就发现你们这户。”他举手投降,急忙陪笑。“后面,就后面那间,有绿色围篱的那间。”他指向自己的住处。
邬一旻才没兴趣知道这家伙住哪,只是神色不快地用眼神将他逼退几步。
她将这莫名出现在自家后院的家伙全身上下扫视过一遍,对方脸上挂着讨好的微笑……倏地——李延无预警的出手,她陡然蹲低,还不忘将安康的头压下,刀影从她头上划过,削掉她一撮头发。
突如其来的举动没吓到她,更没影响她的反应,她在蹲低瞬间伸腿直扫对方下盘,李延立即后闪,邬一旻动作没停,接着攻上。
完全察觉不出对方有杀气,安康第一时间愣住,随即也扑了上去,他露出獠牙,李延在两人夹击下连接十几招,闪过他的利爪,武袍却被划破,成了布条。
他急忙退后大喊。“好好好,认输、认输!”
安康火气未消,他可是见到这家伙的刀从头上飞过去,要不是邬一旻动作快,她的脑袋没掉也会挂彩。他浑身肌肉债起,想亲手撕裂这家伙。
他龇牙,继续攻击。
“哇,美女,你家鬼仆很凶呀!”李延像是在躲猫猫似的接连闪身。
邬一旻没好气的停下动作。“安康,回来!别理那疯子。”
“喂,我人还在这!”当面说他是疯子,一点面子都不给。
“这家伙是斗圣堂的,记得他身上的气场,斗圣师都是疯子!见到有兴趣的对象就想打!”邬一旻脸色不善,但也没特别不爽或气急败坏。看来她对斗圣师也有相当程度了解。
“哎,别这么说嘛,我真的觉得你家鬼仆很特别,还能学习?这是怎么搞的?不像分神控制呀,你花钱去装晶片?还是请封灵术者封了灵体进他的体内?分享一下,我也想搞一只。”
“慢走不送。”
见安康回来了,邬一旻话丢下,转头就走,留下李延在别人家院子里苦笑。
“切磋一下嘛,那么小气。”
这家伙大概不觉得动刀偷袭的切磋有什么大问题。
安康跟在邬一旻身后进了屋子,他脸色相当难看,进到屋内,邬一旻立即将他拉回房间,郑重告诫。
“小心那家伙,别跟他打。他刚才只是玩玩,斗圣师都是疯子,武术造诣很高,那家伙身上肯定带了不少武器,和这种人斗没好处。”过上搞不定的对象,邬大师很识时务的选择回避。
斗圣堂是新门派,古武学融合各式新旧甚至高科技武器,门徒个个都是会走路的凶器,和多数门派以猎僵尸为主业不同,斗圣堂可是居家旅行、杀人灭口的好帮手,什么工作都能接。
这门派的人在邬一旻眼中就是会走动的银行帐户,和她家穷困的符圣堂有着天壤之别,过去也没什么接触,会在这地方见到斗圣师,她也觉得奇怪。
安康不语。
仿佛能看穿他的想法,她告诫完毕后,轻拍他的额头,态度放软。“别闹了,他现在是好奇我怎么控制你的,要是让他在你身上刺两刀,到时他好奇的对象就变你了。”
安康闻言脸色却更难看。经过特训,他现在终于有资格挡在她身前,没想到换个地点,又得缩到她身后。
他非常不爽。
平时百依百顺的他,现在却像邬一旻把整个后院炸掉一般,表情黑到不能再黑。
邬一旻倒是笑了。“干么?我今天又没炸院子。”
“……”某人在要脾气。
她笑了笑,突然无预警的勾住他的脖子,跳到他身上,安康立即张臂抱住她。
“算啦,看来今天不适合工作,天气那么好,我们出去逛逛。”她在他眼前,顶着他的鼻子,笑咪咪的。”你背我。”
“……懒人。”沉默一会儿,他终于吐出声音,投降了。
“姑娘我的人生目标就是哪天能不用出去赚钱,身旁还有人伺候,混吃等死逍遥过日子。”
如此伟大目标,安康很给面子的不作任何评价。
懒洋洋的女人就这么赖在他身上,任人搬动,她脸窝在他颈旁,幽幽的又交代了一遍,“小心那个人。”
“嗯。”
李延才不管这对主仆对他有任何评价,作为新搬来的邻居,他天天不请自来的串门子,这人自来熟的能力还在邬一旻之上,脸皮厚得堪比城墙。
来了又赶,赶走又来,日复一日,虽然觉得这家伙奇怪,但也真拿他的勤奋没辙,逐渐习惯这号人物。
没办法,要比赛了,现在搬家不是时候,反正他看来没恶意,便也不管他了。
“一旻,你们要参加红色警戒大赛对吧,我在广告上有看到你,我也是参加个人组,到时互相照应一下!”
邬一旻冷眼。他口中说的不是“你”,而是“你们”,这家伙很精明,他对安康肯定有什么想法。
“安康,你磨这什么玩意儿?臭死人了!身为邻居的我严重抗议这种空气污染!要不你跟我介绍一下这有什么用途,我大人有大量就不计较了,看,我这人很好说话吧!”
安康默默做自己的事,当他不存在。
两人就这样一直被骚扰到比赛当日。
“哈哈,真巧呀,咱们还是同架直升机的!”
“……”见到李延那张讨人厌的笑脸,邬一旻和安康同时都有向后转、离开现场的冲动,但还是忍了下来。
废墟是官方统称,但各个废墟的环境各异,有的废墟是一整座山、一个乡镇,甚至整座城市。
这次比赛,个人组的场地是座小岛,参赛者分批搭乘运输直升机前往现场的临时哨口。
僵尸不谙水性,无法离开这座岛,哨口是建在船上,再放下浮桥让人走过去。
政府则想利用这次围猎,建立起地面哨口,这次除了参赛者,也跟了不少工人及技术人员。
个人组比不上团体的人数,但聚在一起,黑压压的人群看来也很可观,邬一旻不是唯一带鬼仆的参赛者,船上大夥相互打量,敢来这的,基本能力都不会太差,每一位都是竞争对手。
李延那怪咖还是像来郊游一般,也不管别人种色不善,自顾自的在参赛者中游走串门子。邬一旻都不得不拜服他的交际强迫症。
听完规则,哨音响起,一群人涌向浮桥。
此时,在人群中有道轻巧身影,直接从人群头上跃过。
是李延那怪咖。
他直接落在人群最前头,笑咪咪的朝后方挥手,表示自己先走一步,没多久便不见人影。
邬一旻此刻人还在船上。岛那么大,比赛得足足进行一百二十个小时,不急于这一两分钟,她这懒骨头还是喜欢慢慢来。
“果真是高手。”刚才那怪咖正是朝他们挥手。
安康将一切看在眼中,也不得不点头。
她跳上安康的背。“安康,走吧!”
这女人的懒已经进化到旁人傻眼的地步了。安康背着她,两腿发力,俐落地从船缘跃起,落在浮桥上,飞快向前,和前面所有参赛者一样,消失在岛内。
将近两千个参赛者涌上小岛后便各自散开,当邬一旻和安康进入岛内时,已经见不到其他人。
岛上是原始丛林,还有峡谷、山脉。
这种地方肯定是兽型僵尸较多,搞不好还会有屍虫,越极端或人类越难掌握的环境,病毒的感染及变化越诡异。世界太大,病毒百年前才爆发,至今时间尚短,科学家手上能掌握的资料不足,还有许多地方待开发。
走在红色废墟的丛林中,即使是猎屍经验丰富的邬一旻和安康也不得不小心。
他们足足走了两个小时都没看到目标,却在接下来的瞬间被一大群僵尸包围,这对主仆总算能一展身手,目标一个接一个倒下,却无法清空,还像滔滔江水,连绵不绝地涌上。不知何时,他们所在的林间已被无数红点包围。
周遭仿佛一下变暗,一双双眼睛发出的红光十分刺目,空间显得万分诡异。
饶是从小在僵尸堆中打滚的邬一旻也不禁打了个冷颤。
“哇靠,这种地方真不是人待的!”她不怕僵尸,但这种情况看了,是人都会全身发毛。
尤其她还搞不清楚这是什么奇怪品种,无知的感觉可不好受。
“小心!”安康专心放在目标上,不让这些东西近身,所有扑上来的家伙要嘛踹飞,要嘛像打保龄球一样有目标的扔出去,不在个体上浪费太多力气。
这可是持久战,为了应付接下来可能产生的变数,他得保持体力。
邬一旻则利用机会迅速布符,一张一张符贴上目标后被踹进同伴圈子中,顿时引燃爆炸。林中瞬间火光纷飞,形成火海,范围越来越大,黑烟伴随焦味让四周几乎成了生物禁区。
“咳……祖奶奶的……早知道该带氧气瓶来。”邬一旻伏身在黑烟中穿梭,不断采集炭块丢进一台能随身携带的小型仪器里。
为免中途有参赛者抢夺他人战利品,每人手中都有台分析仪,当场确认并记录数量,同时传回主电脑上,同步记录。
在乌烟瘴气中,这对主仆以超高效的默契配合,杀出了一条通往名利双收的康庄大道。
离船已经太远,不想浪费时间回船上休息的结果便是夜不能寐,两人互相值夜,利用时间加减休息。
过了九十个小时,精神状态已如绷弦的邬一旻开始不断讲话提神。
“安康,这次不管得不得奖,结束后我就带你回符圣堂好不好?”
“嗯。”
“然后你嫁给我好不好?”
“……”
“从小长老就教我得负责任,我捡到你,你就是我的责任了。”
“……我不是责任。”咔嚓,一只猎物当场被他撕成两半。
“跟我客气什么!”
“……”又一声咔嚓。
“你说,我对你不好吗?”
“好。”
“那你不喜欢我吗?”
“喜欢。”
“我替你洗过澡,喂你吃过饭,陪你睡过觉,你还有什么不满?”她话中一副“你不给我个满意答案,本姑娘就和你没完没了”的气势。
“……”安康觉得自己像是在和喝醉酒的醉汉对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