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第九十七话情人的身世

    当林子晏也告辞离去,整个屋子回复平静,悠言走到厅中,只见那人背对着她,面窗而立。身影,挺拔,那么好看。

    妻子。她想笑,却扯不出半道弧,慢慢走到他背后,伸臂环住了他。

    那人返身,捉住了她的双手,又轻轻把它们拿开。悠言愣,心很慌。

    他,把她的手拿下。解除了亲密的姿态。

    他还在生气么。他说过,只有他才能碰她。所以——他生气了!!

    “小白。”悠言不死心,又探上前,想去拉他的袖子。

    顾夜白看了她一眼,表情淡淡。

    “饿了吗?”

    悠言赶紧摇摇头,瞥一眼窗外,夜色弥漫。

    “不饿,真的不饿,我想看看你的手。”

    “不碍事。”他说着,和她擦身,迳自往厨房的方向去。

    悠言心里堵的慌,跟了上去。他打开了冰箱的门。

    伸手挡下他拿食材的手。

    这只右手,之前的刀伤还蜿蜒了淡淡的疤痕,今天又添了伤,乌黑渗进紫蓝,手背上情状有几分骇人。

    “有没有伤药,在哪里。”吸吸鼻子,声音有了哭音。

    想到她毫无戒心的偎依在别的男人的怀抱,隐忍的怒便不可抑压。

    只是是那委屈的声音终究诱/惑了他,目光落在她的脸上,却见她的嘴角红肿一片。想起刚才她面对顾澜时愤怒悲伤的眉眼。心,紧了。

    握了握手,才抑了抚上她的脸,察看伤势的冲动。把她的手拿下,甩上冰箱门。

    看那人走出厨房,悠言一声不响,跟在后面,亦步亦趋。

    二楼,储物室。

    从柜子里拿出一个箱子,放到桌子上。顾夜白淡淡道:“自己擦点。”

    转身便出门。

    他在生气,很气很气吧。

    心里慌至惶恐,伸手去拽他的衣角。

    他皱起眉头,重瞳轻轻淡淡,睐了她一眼。

    “小白,你别生气。”晃着他的衣摆,她低声道。

    大手握上她的攥着他衣衫的手,再次把她的手拿下。

    “我为什么要生气。”

    “因为,我——”呐呐说不出声来。当时,只顾自己心事——老板的气息又太像迟大哥,说到底,自己是笨蛋。

    “小白,你别气好不好,没有下次了,没有了。”小脸皱成一团,求饶。

    “谁知道。”男人漠漠搁下话,出了门。

    悠言怔住,泪水簌簌而下。茫然一会,转身去抱了那个大药箱,走了出去。

    楼道上,看了一眼大厅,他没在,凝神听了听,厨房也没声息。

    他房间的门,紧闭着。

    试探地敲了一下。

    一会,他的声音传出。

    “什么事。”

    那平缓和淡漠,悠言咬了唇,才抑了哭出的冲动,道:“药箱,我放在门口。我现在,去给你做吃的。”

    良久,房里也再无声息传出。

    悠言心里一黯,下了楼。

    眸光,在门口的方向折回,听她的脚步声远去,抿了唇。

    笨蛋。

    屏幕上,老徐的神色有点难看。

    顾夜白颔首。

    老徐的声音便沉缓传来。

    “老顾,有一件事,你必定想不到。”

    身/子微微往前一倾,顾夜白轻笑:“请说。”

    “难得你小子这个认真态度。”老徐也笑了。

    顾夜白挑眉,“我这不是为了配合你么?”

    “迟濮,他死了。”

    桌上,白皙的手,不动声色的屈起。

    “怎么死的?”

    “先天性的心脏病。做过几次手术,最后一次手术失败,抢救无效。”

    “心脏病?”顾夜白蹙眉,微一沉吟,道:“他和路悠言之间的关系可有查到?”

    “同学,还有就是——”老徐犹豫了一下,怕捻了虎须。

    “还有什么。”

    老徐有点胆颤心惊,“他们在落迦同住数年,不是情人是什么?”

    顾夜白淡淡道,“不是情人。朋友之谊,或者,还有其他什么我们不知道的。但绝不是情人。”

    老徐看了他一下,又低声道:“不过也奇怪,他最后一次手术前后,有一个女子伴着他,那女人却不是路悠言。”

    “有办法查到那女人的资料吗?”

    “估计有困难。但我即管一试。”

    “迟濮的双亲有人有心脏病史?”

    “谁知道,这迟濮原本也不姓迟,他是孤儿,被一户人家收养,后来随了养母的姓,他亲生父母的来历已不可稽考。他的养母早殇,也是心脏病,想来,那家男主人也忒悲哀,妻儿早死。当初就不该收养一个与自己妻子有着同样病史的孩子。”

    眉锁。顾夜白微沉了声音,“老徐,有查出路悠言当时在哪里吗?”

    “很奇怪,那时她只身去了庐山。”

    第九十八话不识庐山真面目

    庐山,又是庐山?手指在桌上轻敲着,心里的疑虑愈发深重。

    “路悠言的身世,有查到什么吗?”

    “说来你这个小情人,算是系出名门。她父亲路泓易,早年是个外交官,才华出众,当时十分有名。他有过一次婚姻记录,可惜他的妻子很早便死了,也非常奇怪,那女人姓甚名谁,竟一点信息也查不出。他后来续了弦,却一直没有再登记。据资料显示,路悠言便是他第二个女人王璐瑶的孩子。”

    “至于你让我查的她师从谁学过画,那倒真是有辱使命了。无迹可寻,好像那个人从来就不曾出现过。”老徐叹了一声。

    顾夜白微微一笑,“不过一天,已查出这些,你也别妄自菲薄了。要是你觉做得不好,那就算我免费吧。”

    老徐一扯络腮胡,大笑道:“你这亿万社长还吝啬这点钱,我不收,你还好意思不给么?”

    顾夜白挑眉。

    “往后,有了老婆,得省着点。”

    “她甚至不向你坦诚,这样,你——”老徐看向老友,眼中闪过一丝豫色。

    顾夜白轻笑,眸色,却是深暗。

    “怎么?”察觉老友有异,老徐道。

    顾夜白淡淡道:“没有。只是没想到,迟濮竟不在了。老徐,这二人,你再查!我总觉——”

    老徐急切打断了他,道:“什么?”

    “他们之间的渊源,并不只如此简单。”

    关了电脑。

    顾夜白阖上眼睛,一笑。他并没有面上表现的那样平静。

    不是不震惊的。

    原来,迟濮已死。那个“夺”他所爱的人。

    网上同学录里他结婚的消息,估计便是他的小情人放的。这个消息,想来实际只为给成媛看!

    那时,与她一起以后,和她的朋友也慢慢熟络起来,知道她与迟濮二人感情甚笃。他们二人,似乎对对方十分熟悉,并不只学长学妹之谊。

    迟濮爱成媛。为此,离开了成媛。

    只是,为了帮迟濮,那笨蛋甘愿搏上他与她的感情?

    没有这个必要。

    迟濮要把成媛赶走,有一千种方法,他与那笨蛋又是挚交,不会愿意她赔上自己的幸福。

    除非,这个劈腿,互惠了二人。

    路悠言,你这个小骗子,到底还藏了怎样的秘密。

    迟濮必然清楚她的事情。那迟濮身死的时候,陪在他身边的又是谁?从那人身上会得到什么线索端倪吗?

    那女子,有可能是——成媛吗?如果是成媛,那网上迟濮结婚的消息,又还有什么意义?还是说,那时,她在庐山,并不知晓,成媛已到过迟濮身边去。

    庐山。

    所有的事情,似乎皆隐隐约约把起末推向了这个地方。

    还在G大的时候,庐山之旅,是她提出的。他们在那里经历了一场大火,也是在那里,他把她变成了他的。

    她陪伴了迟濮四年,在迟濮临死前,却不在他身边,又跑到了那个地方。昨夜,与老师谈起有关她师承的事情,他老师无意中竟也提到了这个地方。

    不识庐山真面目,当真是只缘身在此山中?

    如若不爱她,是不是一切,就此简单。

    柔软的声音又在门口低低传来,委委屈屈。

    “小白,吃饭了。”

    有多久没有吃过她亲手做的食物?那味道,还一如四年前吗。

    不声不响,她把他抛下了四年。

    原因,不明。

    路悠言,你好,你真好。

    “你先吃吧。”出口的声音冷淡。

    瞪着眼前那扇紧合的门,悠言鼻子一酸。

    腾腾跑下楼,把放了一桌的饭菜收起来,放回厨房温着。

    又跑上楼梯。跑得急了,心里纠结,心律搏动便悄悄异常。

    吸了口气,站定,慢慢才平复。

    他还在生气。怔怔想着,不觉又红了眼眶。

    坐倒在他的房门前,头靠在门板上,悠悠出声:“小白,晚饭我做了素椒小炒,拔丝藕片,酱牛肉,汤是排骨炖冬瓜。都是你爱吃的。你出来吃好不好?”

    良久,没有回音。

    “小白,你睡着了么。”

    把头扒到膝盖上,泪水沁了出来,抬袖,用力擦了擦。

    “小白,你出来好不好,咱们先上药,然后吃饭。好不好?”……

    “小白,你真的睡着了吗?你不饿吗?我再也不敢了,你出来吧。”……

    “你想喝甜汤吗?要不我去做莲子羹给你吃?”……

    泪水愈发的凶,那人依旧声息全无。悠言扁扁嘴,又擦了擦泪,跑了下楼。

    把最后一份计划书也看完,文件往桌上一扔,顾夜白重瞳微眯,望向门口。

    那端,没有了声响。她,终于放弃了吗。

    一触及到此,皱了眉,竟有丝恼怒。

    推开椅子,走到门口。

    长指一拧,把门打开。

    楼道上柔柔的灯光照在蜷坐在门口的女人身上,长长的睫毛轻阖,脸上泪痕未干。长发如涛,发丝微乱,散在肩。手里,居然抱着个保温瓶。

    第九十九话将息

    用脚踢踢她,轻轻的。

    悠言咕噜一声,睁开眼睛,看他出来,绽了大大的笑容。

    “小白!”

    顾夜白淡淡道:“口水都流一地了。”

    悠言呆了呆,伸袖子去擦。

    本就子虚乌有,她还真去擦,这份乖巧稍稍愉悦了他。

    某人一擦之下,碰了嘴角伤口,皱起两管眉毛,啊的一声低叫出来。

    顾夜白无比清楚,心里那个地方,是渐渐柔软了,不由自主。却仍冷了脸。

    忍了,没有伸手把她抱进怀里。他的小情人,是个欺善怕恶的主。

    还是不理她。

    悠言黯然,想了想,把手里的保温瓶子递给他。

    良久,却不见动静。

    伸得笔直的手臂,慢慢垂下。

    手上的重量却陡然一起,心里一动,抬头,那人已把瓶子拿到手里。

    他拧开了盖子,瞟了一眼瓶里的物事,皱了眉。

    莲子羹。他憎恶吃甜。

    悠言笑弯了眉,又伸手去抱走他手里的瓶子。

    把瓶子放到地上,小手探向他的腰间。顾夜白睐了她一眼,却并不动作。

    看他没有避开的意思,悠言心里窃喜,手一环,把他紧紧抱住。

    头在他怀里乱蹭几下,又低声道:“嗯嗯,你不喝,我替你把这个喝掉,你就别恼了好么?”

    顾夜白挑眉,道:“路悠言,这就是你的道歉?”

    悠言拿手去拨他的手,无果,伸手戳了他一下。抬眸望他,可怜兮兮。

    “你忘记了?!”

    男人哼了一声,放了她。

    螓首继续在他怀里乱蹭,道:“你真的忘记了?”

    淡瞥了那个瓶子一眼,男人沉声道:“你把自己喝吐,别指望我会管你。”

    悠言心里一喜,瞅着他的眼睛亮成星星。

    “不管就不管。那我去喝,喝完,你就不能再恼,乖乖让我帮你上药,好不好?”

    顾夜白嘴角微扬,轻轻一笑。

    悠言突然有几分害怕。

    一笑,那人淡淡道:“那年,有人可是喝了一锅。”

    悠言手指颤颤,指着他,泪奔。

    “一锅?!”

    不错,是一锅。

    那次,她把他惹怒了。用Susan的话是她活该。

    一年级的学妹央她当跑腿送情书,叫人家哭闹几次,心软了,拿情书去给她的情人。Susan知道后气得想掐死她。那让送情书的学妹是天才,这替送情书的更是天才,都不看对象!

    天才的后果很严重——顾夜白生气了。很生气。

    一气之下,数天不来找她。她去他寝室找他,也总是扑空。他有的办法不让她好过。

    她在寝室里暴走,哭得Susan想捏死她,再后来,暴走的结果是,她又病了。

    Susan气她,更气顾夜白,让林子晏找了顾夜白,告他过来寝室收尸。那人一听之后便冷着脸赶来。

    Susan把她锁进内室。待那人来到,又端了一锅东西出来,盛了数碗,道,“顾同学,把这个喝光,不然,一条毛也见不着。”

    顾夜白皱眉,遂知道他小情人的出口成脏从哪而来。眸光一冷,瞥了眼林子晏:管好你的女人。

    子晏幽怨,眼神回他:如果Susan是我女人的话。

    厌恶地看着那一锅甜腻的莲子羹,长指刚触上碗,有人已经呼啦啦的从里面冲出来,劈手抢了顾夜白手中的碗,骨碌骨碌便喝了起来。

    众人瞠目结舌之下,未几,桌上,四碗清空。

    还是顾夜白最快反应过来,扣了她要再拿碗的手,直接把人锁进怀里。

    悠言巴巴的望着Susan,道:“他不爱喝这个,我替他喝。阿珊,你别欺负他。”

    Susan绝倒,要不是思虑打不过顾夜白,她绝对会冲上去把那个小祸害劈了。

    那晚,勇气的后果是,她吐得稀里哗啦,Susan放话死活不管,顾夜白黑着脸把她扛回自己的地盘。

    “小白,锅里是还有,我喝完这个,再去喝,你先让我上药——”

    悠言心里委屈,圆着眸瞅向那人,话音未毕,眼泪又哗啦哗啦的流。

    所有顽强和坚定彻底溃败。微叹一声,终于,顾夜白忍不住探手把她拉进怀里。

    有人哄了,悠言哭得愈凶。

    顾夜白暗咒一声,这个女人果然不能轻饶。

    “再闹我就立刻回去睡觉。”声音淡淡,热息吐上她的耳朵。

    悠言一听,立刻哽住了,圆眸,可怜巴巴的瞪着她。

    长指捏上她的鼻子,狠狠的。

    “药箱在哪?”

    悠言努努嘴,指指地下。

    那人哼了一声,俯/身拿了药箱,挟了女人到怀里,进了房间,把她扔在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