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叶子!叶子!-听说了吗?」小郭兴奋激动地奔回公关部。
早上九点钟,茶水间里已经传过一轮八卦了。
「什么事?」她支着额,神情委靡。
「昨天的规格标被我们闯过关了!哇哈哈,建华和光武的人现在八成人仰马翻!价格标只剩下我们和光武对拚了,他们绝对不是对手的!哇哈哈哈哈!」小郭-腰狂笑。
「噢。」按太阳穴的手指紧了一紧。
「唉!那个陆议,真是不容易!」小郭坐回位子上,佩服地叹息。「别人老早打退堂鼓的事,他却来个『虽千万人吾往矣』!建华的人遇到这位死硬派,算他们倒霉。」
「……」
「对了,叶子,昨晚的约会如何?」小郭兴致高昂地探问第二轮八卦。
「哼!」叶梓嫔白他一眼,颊畔有一抹可疑的红晕。
「关河拒绝-了?」
「他……他是猪头!」男主角根本来不及上场,她就被大卸八块、吞吃入腹了!
更气人的是,关河还真的赶来了。昨夜到了最后,她已经神智迷蒙,隐约感觉到有第二个男人的声音,关河的脸孔模模糊糊地掠过,之后她就人事不知了。再醒来之时已经是早上七点,她二话不说冲回家洗澡换衣服,再赶来上班。
天哪!陆议!怎么会是他呢?怎么会是她的死对头?
全程唯一值得恭贺的事情是,她的记忆并不太清晰,所以也忘了自己到底痛不痛。她忧患多时的第一道心理关卡,就这样被陆议推倒了。
「小郭,你那是什么维他命?害我吃了之后头晕脚软,连站都站不直,最后还昏过去!」她不想让陆议当她的「恩人」啦!
「什么?-把我的『维他命丸』拿去吃了?」小郭大惊,火速检查抽屉,小白丸真的不见了!「——……-怎么随便拿别人的成药乱吃?-也不怕吃出毛病来!」
「你平时头痛脚痛,还不是开了我的抽屉就拿药吃?我只是借你一颗维他命丸而已,小气什么?」
「那不一样啊!那是……那是……」完了、完了!不晓得小白丸有没有其它副作用。
趁她还捧着头哀号的时候,小郭偷偷连上网查查看。虽然他不确定这种新药的名称,但是应该跟那些摇头丸差下多吧?希望不会死人之类……
有了。
摇头丸之属的迷幻药物服用后,隔天会有肌肉酸痛、沮丧、焦虑、暴躁易怒、注意力无法集中的情形发生。
砰!隔壁传来过度用力的放公文声,暴躁易怒。
她一脸阴郁,随时打算找人吵架的样子,沮丧、焦虑。
移动姿势时,明显的姿体僵硬,肌肉酸痛。
症状全部出现了!要是被叶女王知道,他让她误食了迷幻药──虽然他完全是无辜的──叶女王非把他拆了不可。
幸好她只吃一颗而已,应该不至于上瘾,对吧?小郭咬着指甲,不敢看她。
「那个,哈哈,-看起来身体不太舒服的样子,要不要请个假回家休息?哈哈哈。」他冷汗直冒。
叶梓嫔顿时娇颜红赤赤。她会「身体不舒服」,都是那个关河的错!他要不就拒绝邀约,要不就准时赴约。临时找个人来代打,这算什么?
哼!去找他麻烦!她愠怒地推开椅子,身体先僵了僵才完全站直。
「叶子,叶子,-要去哪里?」小郭飞也似的跟上去。她要是半路晕倒了,总得有人扶着!他苦着脸想。
叶梓嫔不理他的叫唤,怒火高张地直接杀到资讯工程部去。
「关河来了吗?」
「在里……」一位工程师来不及回答完,她自己推开关河的办公室进去。
「关河!」
「叶小姐,早。」办公桌后的俊雅男人抬起头。
「我问你,你到底喜不喜欢我?」她大声说。
办公室门没有关,身后霎时拉长了七、八双耳朵,密切掌控最新一轮的八卦进度。
「叶小姐,我当然很喜欢您……」一串大大小小的抽气声冒出来,关河谨慎地说完后半段。「我相信您和所有同仁一样,都是非常好相处的工作伙伴。」
噢!一阵失望的耳语传来。他们两个人俊男配美女,很适合啊!
「你不要跟我打太极拳,你知道我在问的是什么。你想不想和我交往?我是指情感上的交往。」
「我想,我们两人比较适合当朋友。」关河温和有礼地说。
「好,话是你说的!你最好不要后悔!」
砰!她用力摔上门,转身就走。
一堆工程师目瞪口呆,望着性感玲珑的大美人,如到访时一样突兀的离去。
她如疾风刮过走廊,明眸薄怒,俏容铁青,沿途无人敢挡。
「嗨……」几位同事想打招呼,看她一副生人回避的表情,接下来的「早安」两个字自动吞回肚子里。
行经楼梯走道,旁边陡然探出一双手,将她拖到无人的梯道间。她猛不期然被人从背后抱住,大吃一惊,立刻展开激烈的挣扎。
「是谁?放开我!放……」身子被转回正面,陆议似笑非笑的脸庞映进她眼帘。「你干嘛一大早就吓人?」
「-干嘛一大早就凶巴巴的?」他将她放落地,看她匆匆整理被揪乱的衣着。
「哪有?」
口气明明就很冲。他挑挑眉,连回答都不必。
叶梓嫔深呼吸一下,闷了整个早上的郁气,稍微驱散了一些。
然后,自己刚才的言行举止,重新进入她大脑掌管理智的区域。
「噢,老天,我刚刚做了什么?」她捂住双眸,呻吟一声。
她刚才居然跑到关河的办公室,怒斥他竟然胆敢不喜欢她,还当着整个资讯工程部的人面前被他拒绝!还有小郭,他最无辜,只是因为他的桌位在她旁边而已,就吃了她一顿排头。
她真不敢相信自己是怎么回事!从早上一起床开始,她就浑身不对劲,心情恶劣得可以,看谁都不顺眼,满心想找个人好好吵上一架。她被大怒神附身了吗?
「噢……老天,我没有勇气回办公室面对那群人了!」她微弱地呻吟,软软靠在他的肩头。
「放心,他们已经很习惯任何来自于-的一举一动。」陆议轻闻她的秀发。嗯,今天除了茉莉,还有一点熏衣草的味道。他对女人家那些瓶瓶罐罐不熟,偏生她用的都是他记得住的香味。
「你还说!还不都是你!」她怒从心中起,恶向胆边生。
「我又做了什么?」他无辜地摊摊手。
「你……你什么没有做?」
「倘若我记得没错,-昨天并没有抗议。」他凑在她耳畔低笑道。
「那……那是小郭那颗维他命的错,我头昏眼花都来不及了,哪有精神抗议。」红晕在脸上以极快的速度扩散。「陆议,我警告-,一切只是性,单纯的性,其它什么都没有,你少往自己脸上贴金。」
「放心,我是男人,男人最能接受单纯的性。」他毫无异议地举手投降。
叶梓嫔咕哝几句。
「什么?」他把耳朵凑近她唇边。
「还是有点痛……」
「哪里痛?」
她羞恼地白他一眼。
「噢。」他懂了。「下次会好一点。」
「还下次?你想得美!」她用力推开他。「虽然……虽然你帮我渡过艰困的『第一关』,不过到此为止!此事只可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实不足为外人道也,你同意吧?」
「再同意不过了。」他温驯得像只小绵羊。
她狐疑地嗔他一眼。
逢商必奸,逢业务必嘴甜,他的表情,怎样都让人觉得不可信任。
叶梓嫔犯着嘀咕,率先走回走廊里。
几个经过的人看见他们一起从梯道间走进来,不禁瞟来几记好奇的侧目。
她想想总觉得不安心,揪住他的衣领,低声再叮咛一句,「记住,什么都没发生过!」
陆议安慰地拍拍她的脸颊,然后……
「什么?下了班去-家吃饭?」他突然放大声音。
「你你你……你干什么?你不要胡说八道。」她眼睛四处乱瞄,嘶着声音警告他不要乱来。
「什么?只有我们两个人?」他再加大音量。
「乱讲!你……」几个人愕然经过他们身边,她强挤出一个甜甜的笑,等同事经过了才咬牙切齿地回头嘘他:「你这个小人给我闭嘴,不要随便造谣生事。」
「什么?吃完饭再跳支舞?」
她懊恼地踹他胫骨一脚,大吼:「谁要跟你吃饭跳舞?你少臭美了!」
「叶小姐,我只是今晚正好没空而已,-不必生这么大的气。还有,下次想约我吃饭,最好约在公共场合,不然别人会以为我们有不正常关系的。」他泰然自若地转身走向业务部。
啊,气死了!气死了!气死了!被关河气不够还要被他气!男人真是全世界最恶劣的生物!
啊──啊──啊──啊──
接近中午时分,小郭拿了个档案夹给她。
「叶子,这份企划都做好了,我们的头头已经看过,只差业务部主管会签就可以往上呈,麻烦-帮我跑一下好不好?我赶着出去和客户吃饭。」
嘶!正在看的公文不小心被她撕下一角。
叶梓嫔缓缓抬起头,那抹阴森的笑容,让小郭打了个寒颤,冷进骨子里。
「呃,不然……我自己跑就好……」他说。
「陆议是吧?没关系,交给我,我帮你送去给他。」她甜得几乎沁出蜜来的笑容,只让人更觉得毛骨悚然。
不甘心!早上居然又被他恶整,她说什么都要找机会扳回来。
「那,好,慢走!」小郭喃喃,看着她突然生气勃勃的颜表。
叶女王踩动风火轮,飞速杀向业务部阵营。
哼!待会儿看他会不会识相一点,自己主动道歉!只要他表现得好,讲话既客气又礼貌,她或许大方一点,赏他请她吃午饭的荣幸。
她哼着小曲,推开业务部的门,愉快地欲抬起纤手跟几位同事说声「嗨」。
「叶子,-来找我们课长?」查尔斯来凑热闹。
「我来你们家只能找课长吗?」她喷道,故意用力晃一晃档案夹。「我是替小郭送文件给你们大头目的。」
大头目名义上是周静,其实等于找陆议。
「噗嗤,过来。」查尔斯贼式兮兮地对她勾勾手指。
「做什么?」她好奇地走到他桌前。
「公主和准驸马正在里面谈情说爱,-还跑进去当电灯泡?」另一名男同事吃吃笑。
「是吗?」她一愣。
「公主刚进去的时候,一副快哭出来的表情,真教人心疼啊!」另一位钟小姐凑过来加入八卦团。
「董事长秘书说,公主早上跟母亲不知发生了什么争执,然后就见她含泪跑出来,直接找咱们陆课长诉苦了。」查尔斯说得乐不可支。
「他们已经关在里面一个多小时了,课长八成正在柔声劝慰、你侬我侬吧!」
「嘻嘻嘻!」几个同事全窃笑起来。
「噢。」她勉强挤了个笑。陆议虽然极力保持低调,他和公主的情事显然没能瞒过部门同事的耳目。
「叶子,-……对课长也有意思吗?」钟小姐突然问,所有人又提高注意力。
「哪有,那是陆议自己乱开玩笑,谁会对这种粗鲁汉子感兴趣。」她别扭地把档案夹放在查尔斯桌上。「哈-,待会儿麻烦帮我把这个案子送进去好吗?我回去忙了。」
「没问题。」
匆匆交代完事情,她几乎是用逃的,逃到走廊上来。
他和公主啊……不该意外的……
其实他们的事,她早已知道了,又有什么好意外的呢?只因为她和他昨天发生的事,她便以为一切有任何不同吗?别忘了,维持原状的提议还是她自己开口的。
今天早上陆议是怎么回答的?「我是男人,男人最能接受单纯的性」。或许他不只是在顺着她的话接而已,或许这是他真心的想法。
仔细想想,她和陆议的发展也很奇怪。她从来不曾喜欢过他,甚至一度对他深恶痛绝。而他,对她更是集恶劣之大成,一下子制造烟幕弹破坏她的名誉,一下子误会她和别的男人不干不净,光看今天早上他又在走廊上耍着她玩,就知道这个男人有多恶质!
他们怎么会莫名其妙地跑到床上去呢?她呆呆盯着电梯灯号。
心头有一阵诡异的感受流过……
也罢,反正事情回到原点,他们有各自的阳关道和独木桥。她怕痛的「第一关」已经不存在了,接下来她可以交个真正的男朋友,谈个轻松无负担的爱情。至于陆议和公主,就祝他们两个人永远幸福吧!她和他们是再也没有关系了。
电梯门叮咚打开,她机械性地踏入。
镜面门合上之后,一双阴郁的水眸,对映进她的眼底。
为什么心底会感觉很受伤呢?
叶梓嫔在午休结束的前十分钟回到公司。
公司里静悄悄的,许多人趴在办公桌上小憩。她走进业务部,小声摇醒查尔斯。查尔斯将已经签妥的公文转给她,告诉她课长和经理都不在。
他们俩八成一起出去吃饭了吧!她耸耸肩。待会儿把公文送上楼丢给董事长秘书,她的责任就了了。
来到楼上,高级主管办公区一如楼下的安静声悄。
她推开标有「董事长办公室」的厚重核桃木门,秘书的办公桌不见人影。
可能陈秘书出去吃饭还没回来吧!她把文件往桌上一放,抽出旁边的笔和白纸,准备留个话。
「……这是我和我女儿的事情,不需要你来插手!」
「-还记得她是-女儿吗?-若是一个称职的母亲,早就看出她现在过得多不快乐!」
从董事长办公室的门缝下泄出几句怒喝。本来办公室的隔音效果是极佳的,可是四周实在太过安静,房内的人又明显无意降低音量,于是她便听了个一清二楚。
「静子有她自己必须面对的家庭责任,她不能永还躲在别人身后,找别人帮她出头。」这串女性的怒斥声属于董事长周晴潭。
「并不是每个人都适合当个商场主管-的女儿是天生的艺术家,对于服装设计有敏锐独到的天分,-应该为她感到骄傲,而不是千方百计扼杀她的天才!」
接话的男人,听起来竟然很像……陆议?
「我再说一次,这是伊藤家的事,再不然也是周家的事,跟你并不相干!」周晴-怒声斥喝。「我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静子跟你来往,已经够宽容了!你最好别痴心妄想,以为我终有一天会认可你!」
「周董事长,府上大门大户,在下确实不敢高攀,不过周静的事我是管定了。若果我真想把事情闹开来,-以为-挡得住我?」
「你给我出去……出去!」周晴-狂怒得连声音都在颤抖。
「放心,我也不敢占用您宝贵的时间。」陆议冷笑一声。「我只说最后一次,小静要去法国念服装设计,您最好让她成行!否则我绝对不会善罢干休。」
「你……你──」
办公室门猛然被推开。
叶梓嫔弹起来,直接对上他阴郁的神情。
他连停下来问她为什么在门外偷听都没有,二话不说,拉着她的手转身就走。
「等……等一下……」她总觉得自己应该说些什么。
摔回门框的门扇隔绝了董事长惊怒交加的神情。
陆议硬拖着她,一路直落到地下室停车场。把她扔进车子前座,自己坐进驾驶座,开了就走。
车内的氛围凝重沉闷得让人喘不过气来,叶梓嫔偷瞄他的一脸铁青,很明智地保持缄默,不敢在这个时候质问他想载她到哪里去。
三十分钟后,车子弯进南京东路一处新社区的地下室。
他们下了车,他牵着她直上十二楼。
这一层只有两户,他们进入右首的那一户,她立刻乖乖找个位子坐下来。
这真是一间冷淡得可以的住所,并非装潢简陋,而是非常冰冷。墙上没有太多装饰,只有一片粉白,家具大多是黑色或深色系,三十多坪的空间完全打通,只留下浴厕与厨房的格间。室内面积虽然宽阔,风格也很后现代,却没有太多人味儿。
跟他很像。
表面上他是个成功的业务主管,长袖善舞,能言善道,然而,她总觉得,他用一种冷眼旁观的角度在看这个世界。
如果说,关河与人的距离感是有形的,那么陆议就是无形的。
他可以和人称兄道弟,让人宾至如归,但是在心底,他总是划开一条线,自己站在线的一边,把世界推到另一边。
事实上,自她认识他以来,除了恶整她的时候之外,就属此刻的他最有「人气」。
陆议烦躁地在客厅踱来踱去,突然停在一面粉墙前,轰!一拳-在墙面上。
她用力捂着唇,不让自己惊呼出声。
他迅速望向抽气的发源处,眼底一闪而逝的讶异彷佛在说,直到现在他才发现自己不是独自一个人。
「过来。」他面无表情的伸出手。
叶梓嫔当然迟疑了。他坚硬黑暗的表情令人生畏。
「过来!」
心底的一抹微音告诉她,他不会伤害她。
她缓缓站起来,走过去。玉荑伸进他掌中的那一刻,猛然被拖入他厚实的怀里。
她甚至连惊呼也来不及,就被他狠狠的封住。
他的吻激烈凶狠,他的拥抱充满怨恼难平,他的每一个毛细孔都散放着张狂的怒气,让她几乎窒息。
「陆……」她喘息一声,被他打横抱起来,大步踏向角落的床。
「等一──」她被扔在床上,重担随即压下,不给她一丝一毫思量的空间。
衣物以惊人的速度离开他们身躯,欲望则以同样的速度笼罩他们。
她本来以为自己会不适,会畏惧,身体会自动反抗他的凶猛和侵入。然而,他的怒焚生成一股热流,紧紧笼罩着彼此。
突然间,她发现自己的知觉与他紧紧相接,甚至感觉到他的绝望。
便是这股深刻莫名的绝望,让她放下一切矜持,主动探向他。
她全然忘记自己数个钟头之前,犹立誓与他划清疆界。此时他正濒临深谷边缘,需要一个人将他拉回去。
他不及卸除的衣物,她主动将它褪去,然后,两人在快速的时间内合而为一。
痛楚并未如她预期降临,虽然仍有淡淡的不适。她紧紧拥着身上的男人,随着他的律动而律动,随着他的心跳而心跳。
他的极致迅速降临。
叶梓嫔抚着他瘫软下来的后背,嘴角有一丝模糊的笑。她自己有没有得到欢快并不重要,她感觉到平衡的力量又重新回到他体内,这比任何欲求的享受更让她满足。
他的气息渐渐平复,熟悉的素馨香息,随着理智渗回脑海里。
他,做了什么?
陆议错愕地抬起头。
迎上他满目的懊恼,所有满足感急冻成冰块,她低喘一声,猛然推开他。
他怎么可以!怎么可以又用那种懊悔这一切发生的神情看她?
她羞怒交加,突然翻身捞过衣物,迅速穿回身上。穿得太急,连衬衫钮扣都被她拉脱两颗。
「慢着。」他及时套上长裤,追向正杀往门口的丽人。
「该死!放开我!该死的你!」她被他从身后抱起来,双脚在半空中激烈地踢动。
「……-……该死!别动……-……」他被她激烈的挣扎弄得手忙脚乱。「-给我安静下来!」
一声大喝,他将她压向墙面,全身制住。
「你后悔了!」她大声道。
「我他妈的当然后悔!」他怒吼回去。
泪水奔腾而出。
「你这个混蛋!」她劈头对他一阵乱打,又被他制回墙上去。「不是我投怀送抱,是你自己动手的!」
「我当然知道是我自己动手的,不然-以为我在后悔什么?」
他还说!她越想越委屈,猛然放声大哭。
「该死……」他连忙将她拥进怀里,紧到她几乎无法呼吸。「别哭,拜托……别哭了好吗?」
耳畔的轻恳低语,只是将她的泪水催化得更汹涌。
「你……坏蛋……呜……」
他吻着她的发,她的颊,她的眼和她的泪,浓密得如一片网。
「对不起,是我的错,我伤到-了吗?」
「对!」她用力-他。
「哪里?严不严重?需不需要看医生?」陆议的脸上罕见的出现了无措。
「你伤了我的心!」她鼻音浓浓地指控。
他烦躁地爬梳头发,再询问她一次,「我刚才会不会太粗鲁?有没有伤到-?我平常不会这样的。」
叶梓嫔望着他异乎寻常的关注,突然有点明白。
「你以为你弄伤我了?」她吸吸鼻子。所以他才露出一脸懊悔的神情?
「有没有?」
「没有。」她低声咕哝。
他松了口气,紧紧将她搂回怀里。
「对不起……我实在太生气了,才会一时失控……」低语从她发间逸出。
她的心情有如坐云霄飞车,又开始往上爬升。
想把眼泪往他身上擦,才注意到她的脸颊下是一片温暖光滑的皮肤,他没穿衣服。
不管,照擦。
「你的胆子真大,连董事长你都敢吼。」现在又有心情八卦了。
他再细细瞧她一遍,确定她真的毫发无伤之后,终于叹了口气,将她再抱回角落的大床。
现实回归,想到方才发生在这张大床上的一切,她不禁有些别扭。
「我要回公司上班了。」
他不让她起来,用双脚将她禁锢在自己怀里,然后腾出手取来床头的电话筒。
「喂?查尔斯,帮我跟叶小姐的主管说一声,我们下午不进公司了。」简短交代完毕,话筒放回去,他舒了口气,脸埋进她的发间,竟然……准备睡觉?
「喂,你自己睡你的,放我起来!」她用力赠他。
「别乱动!」啪!翘臀被拍了一记。「-不知道做那档子事对男人很耗精力吗?」
「公关部今天下午要开部门会议。」她的艳容热辣辣的红。
「我已经帮-请假了。」他不理,安然闭上眼。
叶梓嫔为之气结。
她早上才信誓旦旦地声明,绝对不再跟他有任何瓜葛的,结果不到五个小时之内就破功了。
怎么会接连两天跟他缠到床上来呢?何况他和公主尚有不清不楚的暧昧,她叶梓嫔一勾手指头,哪个男人不急着爬过来,干嘛去跟别的女人争男人?
话说回来,他和公主一天到晚在搞神秘,两个人究竟进展得如何也没人知道。说不定他们俩真的没什么,所以其它人还有机会……
呸呸呸!她才不要跟他有任何「机会」。
好吧,看在他起码还长得人模人样的份上,陪他玩一玩。一旦他和公主的事确定属实,她再把他踢得远远的。她是二十一世纪新女性!既然他玩得起爱情游戏,她就能奉陪!
撇撇嘴外加一连串的嘀嘀咕咕,她终于心不甘情不愿地陷入午后小睡里。
怀中人儿的呼吸一旦平稳,他便张开眼睛。
艳丽的容颜进入深眠之后,显出一股别有韵味的纯美可爱。连睫毛底下那片圆弧形的扇影,都牵动他最细微的心弦。
视线移至她的颈项,在那里看见一道青紫的印痕。他的杰作。
他知道,方才她并没有得到快乐。陆议歉疚地在那道青紫上细吻。
从青少年起,他便努力学习自我控制,不让遗传自父系的激烈性情发作出来,显然他只成功了百分之九十九点九。
她昨夜才第一次承受过男人,今天又被他粗鲁地对待过。怕疼如她,想必很不舒服吧?她为什么不呼不喊不反抗,一径让他逞欢呢?
他不由自主地想起,一年多前两人在会议室初遇的光景。她漂亮的脸蛋充满戒备,眼眸却熠熠生辉,看起来既畏惧又勇敢。连他故意逼她吓她,她都不退缩。
她一定不知道自己当时有多美。不是形体的美,是精神如灿亮的火焰那样美。
他的脑子当场便警铃大作,使尽全力才能维持正常,这一年来,他故意做尽会激怒她的事,也如愿让她对他深恶痛绝,结果,还是让她闯进来了。
唉!原来世问真有「天意」这回事。
小郭偶尔说溜嘴,叫她叶女王;看她平时顾盼飞扬、明媚灿烂的神气,真有几分女王的样子。
若让这位叶女王知道,她又征服了一块新领土,她八成会穿着高跟鞋,挥着长鞭,踩在他的身上得意娇笑吧!
……唔,他竟然觉得这画面很可爱?
真糟糕,这下子溃不成军了。接下来他得从长计议才行。对,要从长计议。
「嗯……」她在梦中皱了皱鼻头,嘤咛一声。
万般计较全化成一腔柔情。
唉!他投降地叹息,吻上那令人上瘾的樱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