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最后一个晚上了!

    此时此刻,安洁和欧文并卧在阳台的躺椅上,享受着宁静安详的夜晚。

    属于她和欧文仅剩的夜晚,有弯朦胧的月,和点点星光作陪,偶尔吹拂过一缕沁凉的微风,这样的景致,她记下了。

    还要记下……

    侧了个身,安洁将头埋进身旁温暖肩窝,吸着气感觉着。

    干净、舒爽、清新,有种会让人想永远依偎的味道。

    再向前一点,传来一记记沉稳、强壮的心跳声,有种安走入心的力量,听着这样的心跳,就算天塌了都不会害怕。

    “怎么了?”安洁的举动引来欧文的关心。

    抬头,她对他笑了笑,隐藏真实,故意揶揄的说道:“想闻闻看你有没有狐臭,好写在杂志里。”

    “结果呢?”他笑着,等着她的答案。

    她先瞪了他一眼,娇嗔的埋怨道:“你自己知道!我想明天这篇稿子我一定会写的很辛苦,光是捏造你的缺点,就够我想破头了。你怎么会一点不良习惯、嗜好都没有呢?”当然,除了滥情。

    和他住在一起的这几天,她发现他真是新时代的好男人,一些生活上的小细节就不多说,到处可见他注意整洁、体贴女性的地方,而让她有更深的感受的,是在厨房。

    她掌厨时,他一定会帮忙切菜、洗菜,或是在一旁递调味料,而且不用她开口,他便会发现她的需要。

    主动摆碗筷、将煮好的料理端上桌,他唯一的坏习惯就是闻到菜香,总忍不住用手先抓一小块,满足口腹之欲。

    吃完饭后,他不会将剩下的事交给她,而是和她一起收拾,他负责洗,她负责擦,看他熟练的动作,就可以知道这些是他常做的事。

    “这句话听起来应该是恭维吧!”他得意的挑层一笑。

    “是!是恭维。”她满足他的得意,“不过就算你没有狐臭,我一定会说你有,还可以捏造什么昵?”安洁躺正,看着月亮思索着。

    “要不要我提供你几个?”

    “真的吗?”她讶异的看着他,“你不怕报导一出来,会把喜欢你的美女们给吓跑””我无所谓!”他俯下头,亲啄她的红唇,柔情的说道:“有你在我身边就够了,我只要你!”

    又是一句象征他的心里只有她的真爱告白!

    这一两天,只要有机会,欧文一定会深情款款的对她表达心中的爱恋。

    总在他诚挚的眼神中,她相信了他!但,冷静过后,理智依旧打醒了她的幻想!

    就剩今夜了,就让她再一次沉沦吧!

    她主动献上热吻,感谢他为她编织的幸福美梦。

    “明天真的要回去吗?”暂停拥吻,欧文不舍的问道,“嗯。”点点头,“我需要安静的写稿。”

    这是借口,而实情是……她将搭上飞机永远离开他。

    “在这也可以,我不会打扰你的,想不出来时,我也可以提供几个缺点。”他继续游说着。

    摇摇头,她再一次拒绝,“有人在我会心不在焉。”

    “唉……”叹口气,他只好妥协。

    “那你几点要回去,我送你。”

    “不用了,我要先去同事那,讨论一下工作上的事,然后再回家,我……

    工作结束,就会回来了。”实情是……他送机,她怕自己会割舍不不对他的爱情,而赖着他不走!

    “我还是可以做你的司机……”载着她去她想去的地方。

    只是,话来不及说,安洁已经热情的整个人贴在他身上,略显生涩的唇舌挑逗着他,被挑起的情欲让他主动消音,在月光下,他们拥抱着对方、亲吻着彼此。

    夜正浓,情欲已沸腾。

    天方露白,几乎整夜未眠的安洁睁开了眼,目光流连在欧文的脸上好久一好久,才离情依依的起身。

    是该离开了!

    她的班机是早上十点,但她想早一点到机场,一个人好好的向洛杉矶Say

    手提着随身包,准备妥当的安洁,在关上房门那一刻,不舍的望了欧文最后一眼,才转身离开。

    来到客厅,拿起话机旁的纸笔,她坐在沙发上,写了些字。

    她答应过他,不论去哪里,都会告诉他,只是当着他的面,她说不出分离的话,只好写在纸上。

    唉……最后一个字落下,甜蜜的幸福也就此结束了!只是,她的心仍要一些时间,才止得了痛。

    不过她也告诉自己,她要带着愉快的心情挥别这一切扬起唇角,她带着笑容,关上了和欧文连接的大门。

    朦胧间,欧文翻了个身,伸手在一旁搜寻着佳人柔软的娇躯。

    苦寻不到,让他不解的睁开眼,想了一下,该不会一早她就工作去了吧?

    看了腕表一眼,时针正好指着九,坐起身,他再度摸着身旁的空床,过于冰冷的触感,令他莫名的感到心慌。

    跳下床,欧文焦急的在屋里其他的角落穿梭,最后在沙发旁的方桌上,看到一张单薄的纸张。

    他的心松了口气,暗笑自己过于紧张,来到沙发边,拿起纸条,却不见笑容出现。

    下一秒钟,只看到他紧抓着纸条,飞奔进房,用最快的速度换上外出服,抓起车钥匙,冲出家门。

    一上高速公路,假日出游的车潮阻碍着他想狂奔到机场的心。

    该死的!他用力的捶着方向盘。

    想起安洁留下的字条,他从口袋里拿出,越细读着,只让他越气愤,而生气的对象,则是他自己!

    我要跟你说声sorry!

    我欺骗了你!

    上星期三是我工作的最后一天,而当你看到纸条时,我应该已经坐上前往台湾的飞机。

    原谅我用这种方式跟你Say

    不过,我想你应该不会生气吧!也许等一下你就会去找下一个女人,来填补身边的空缺,对不对?

    如果真是这样……邵该生气的应该是我!才离开,你就去找新欢,而我却要一些时间来习惯没有你的生活,真是不太公平!

    不过这就是欧文-范特西,不是吗?

    只是……可不可以别大快让我在报纸上看到你的绯闻?让我多一些幻想,想伟着我的离开也会让你有些些的难过、不舍,好吗?

    虽傻,我要谢谢你,给我这些天的幸福甜蜜!

    总归一句,他依旧没有得到她的信任,这就是上帝对他这么多年来花心的惩罚吧!让他今生今世的最爱在他的生命中消失。

    只是,上帝可以惩罚他,但他绝不会甘愿一辈子受罚,他绝对会将他的爱人追回的。

    一定!

    该死的!到底还要塞多久的车?

    距离登机还有二十分钟。

    拿起随身包,安洁站起身,准备到登机室等候。

    “安洁……”突地,熟悉的叫唤引起她的注意,回过头,好友意外送机,令她笑逐颜开。

    “波莉!”两人互拥,泪水濡湿了眼眶。

    “高速公路塞车,我好怕会看不到你。”还好赶上了!波莉边笑边流着泪。

    “谢谢你来送我。”虽然害怕离别的场面,但可以再见到好友的面,心至少不会感到寂寞。

    “说什么傻话,我当然要来,否则我们下次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可以见到?”

    也是……再见会是何时呢?

    “迈可,谢谢你来送我。”安洁上前拥抱着迈可。

    “要保重喔!”迈可则像个兄长,拍拍她的肩,道句珍重。

    “我会的。”

    而在迈可身旁,安洁意外亚力的到来。

    餐厅之后,她和亚力吃过几次饭,对他颇有好感,他对她也是,只是……

    她还是无法爱上他!

    “亚力,谢谢你来送我。”她同样给了他一个象征友谊的拥抱。

    而这几乎让人窒息的拥抱,正巧让飞奔而至的欧文撞见,他在原地停下了脚步,和安洁她们只有几步路的距离。

    对此,他双手握拳,心里感到大大的不快,生平第一次,他尝到了“吃醋”的滋味!

    酸……酸到心都发疼了!

    在安洁挣脱亚力的胸怀后,他开口对着她说道:“你和欧文,范特西的事,我已经听波莉说了。我想你的离开应该是对范特西先生已经死心了,我也知道短时间你很难接受新的恋情,所以这段时间,先接受我的友谊好吗?”

    安洁眨眨眼,对亚力的话似懂非懂。

    她一直当他是朋友啊!难道……

    “过几天我准备到台湾度假,到时候要麻烦你陪陪我四处看看,好吗?”

    “好啊!”点点头,安洁有些怔愣。朋友来访,她当然会尽地主之谊,只是,事情似乎没她想的那么单纯。

    “太好了!”好的开始是成功的一半。

    亚力看向波莉和迈可,他们早知道他的来意,也很开心的乐观其成。

    欧文心里浓浓的护意几乎要冲破云霄了。

    这家伙……竟然打他的女人的主意!

    乘胜追击,亚力打算先预约安洁的心,“另外,我还有个请求。”

    “请……说!”

    “希望在这段时间,你能偶尔想想我们之前的约会,我想那些的约会对你来说应该是愉快的吧?”亚力看着安洁,没有得到她随即的认同,虽然有些沮丧,但仍充满信心的又补了一句:“至少不讨厌吧?”

    “嗯?喔!”安沽点了点头,她终于知道亚力的用意了。

    “那就好!”亚力松了口气,“我们从友谊开始,希望有一天,你能接受我的爱情……”“想都别想!”

    安洁还没来得及消化亚力的话,一声喝斥,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住了。

    “欧……文?”波莉口吃的指着他。

    迈可和亚力讶异于他的出现。

    而安洁呢?

    捣着唇,不敢置信的看着他,怕这只是她过于思念产生的幻觉。

    欧文气愤的走向亚力,“你没机会,千万不要再妄想属于我的女人。”

    这是宣示,而且不容置疑!

    亚力也不是懦夫,有人下战帖,他绝对挺身迎战。

    “是不是你的女人,不是你可以决定的。”

    亚力看向安洁,他相信没有女人可以忍受欧文的花心,安洁也是,要不然,她不会选择离开。这就是他的筹码。

    而欧文也转身看向安洁,真不知是该高兴的紧紧拥住她,庆幸她还没走,还是生气的把她抓回家,打她几下屁股,惩罚她对他的不信任。

    不过现在,他只想对她说……

    “我爱你、永永远远只爱你一个,为我留下来,好吗?”伸出手,他等待佳人把心留下。

    欧文的手,和阵阵催促登机的声音,在安洁的心中拉锯着。

    再见他的喜悦,已化作串串泪珠,听到他的真爱告白,她真的好想相信他,真的好想为他留下来。

    只是……

    “对不起!”任泪水滑落,安洁转身往登机门跑去。

    她和他……注定有缘无分了!

    欧文追上去,却因没有机票而被拦了下来。

    “我会去找你的!”他在安洁身后大喊,这是他的誓言,而且绝对会成真!

    他不会就此罢休的,他的女人永远只能是他的!

    最近台湾的天气真的很舒爽。

    云很柔、风很轻,是个适合散步的好天气。

    “爸,腿还会不会不舒服?”坐在公园凉亭的石椅上,安洁担心的问道。

    每天傍晚,她总会陪着她的老爸爸,到附近的公园乘凉、散步,这有助于他的手脚复健。

    回来这一个多月,她感觉父亲中风的身体,似乎有渐入佳境的情况,这是唯一让她感到心慰的地方。

    只是,虽然父亲不说,但偶尔从他不舒服的神情,她知道这样的复健对他来说,还是有些吃力。

    “好多了!”安爸爸拍拍女儿贴心的手,慈祥的回着。

    “倒是你,刚下班就陪爸爸散步,会不会累?”

    “怎么会!”安洁撒娇的回道,“在办公室坐了一天,刚好趁这个机会运动运动。”

    前几天她才找了份在制作童书的出版社担任英文编辑的工作,每天置身在童言童语里,感觉自己都变年轻了。

    “爸。”突然,安洁神情凝重的看着父亲。

    “怎么了?”

    “你有没有觉得我最近胖了?”安洁低下头,左瞧右瞧着。

    台湾有太多美食,每天还有妈妈煮的丰盛菜肴,她老觉得腰围好像变粗了。

    “哈哈哈……”安爸爸这笑声,似乎有着取笑女儿的味道,“如果你真胖就好罗!你太瘦了,要多吃点,”真的吗?”她还是不太相信。

    安爸爸看着女儿脸上多疑的神情,嘴角上的笑容也多了份安心。

    想她刚回台湾时,愁容满面的模样,真叫做父母的担心,现在看着她脸上毫不隐藏心情的表情,他知道乐观开朗的女儿又回到身边了。

    只是女儿的那一点心思,做父母的怎么会不知道,她不希望他们担忧,所有的苦都锁在心里,这不是做父母乐意看到的。

    “女儿啊!”

    “嗯!”安洁抬起头,回应父亲的叫唤。

    “爸爸希望你永远快乐。”

    “嗯?”没来由的,安洁不懂父亲为什么会突然说这些话。

    但不论父亲这么说的原因是什么,她拥抱着父亲,在父亲的肩头上用着专属于小女儿的娇宠说道:“我是啊!”

    “真的吗?”安爸爸看着远天边的夕阳,叹道:“养儿育女是做父母的责任,给儿女们开心快乐的生活也是做父母的义务,而女儿长大了,她的幸福快乐就得由另一个男人来给。”

    安洁听了,一抹感动涌上了心头,引得她有种想哭的冲动。

    离开洛杉矶的那一天,她放纵自己在机上让泪不停流,虽然引来侧目、虽然引来空姐关切,但她一点也不在乎。

    没想到,贴心的空姐竟然让出她们的休息室,给她一个发泄的空间,她真的好感谢她们。

    不过很快的,她止住了泪,告诉自己,为欧文流的泪到此为止,回到台湾,不准自己再掉一滴泪。

    很开心,她做到了!

    但现在,父亲的话,让她再度想到他……

    我会去找你的!

    那天,他似乎在她身后这样喊着,只是,一个多月过去了,仍不见他出现。

    她还期待吗?

    安爸爸轻柔的抚着女儿的秀发,“女儿十八岁那年,发现了可以给她幸福快乐的男人,做父亲的再不舍得,还是得放手让她去追求自己的幸福。”

    原来……爸爸一直都知道,她出国念书最大的原因!

    第一滴泪从她的眼眶落下了。

    “不论女儿有没有寻到她的幸福快乐,父母的身边永远是她的避风港,所有的喜、怒、哀、乐,都会陪她一起承受,她绝不是只有一个人。”

    “爸……”抖颤着双肩,安洁在父亲的肩上痛哭失声。

    安爸爸用着厚实的大掌,轻拍女儿的背,给她安定的力量。

    “哭出来就好、哭出来就好!”不再压抑,把心打开吧,女儿!

    直到夕阳西下,街灯一个个亮起,安洁才收拾起泪水,给了父亲由衷开心的笑容。

    在街灯的陪伴下,安洁搀扶着父亲,有说有笑的往温暖的家走去。

    突然,安爸爸被一块突起的地砖绊到,才中风的他,实在禁不起这样的重跌,但瘦弱的安洁力气也是有限,她使出全力,不让父亲跌落地面,但此时此刻,她迫切需要另一双手的支援。电光石火间,一双大手及时的撑住父亲下坠的身体。

    “爸!你没事吧?”惊魂未定,安洁连忙上上下下检视父亲有没有受伤。

    “我没事,得多谢谢这位年轻人。”安爸爸也松了口气,偏过头,一双没预期会看到的绿眸令他愣了一下。

    “真是谢谢你!”安洁由衷的感激,只是,抬起头,她也愣住了!

    “欧……文?”怎么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