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五月迷津

  “我觉得很诡异。”下人甲如是说。

  “我觉得很好奇。”下人乙如是说。

  “你们在这里偷什么懒?还不去做工?”管家大呼小叫地走来,却在顺着他们视线看去的一刹那张着嘴巴呆立在原地。

  湖畔盛放的花木中,儒雅的黄衫男子正摘下一朵鲜嫩的桃花,小心地放入长发及膝美丽绝轮的紫衣男子的掌心里。

  风斜斜地掠过,花瓣纷飞,粉白、粉红的碎屑悄悄地落在他们的肩头上,人工湖粼粼的水波倒映着二人绝世的仙姿,画面唯美得一时间令三位观者为之屏息。

  “管家……那不是客人带来的马夫吗?”下人甲小心地问,“为什么会和主人在一起……”

  “呃……”管家忽地老脸飞红,“主人的事你们少管!快去干活!”

  喝退了两个下人,管家的视线还是收不回来,少主啊,原来这就是你不喜欢江湖侠女的真相……呜,好歹注意一下四周影响嘛。这种事要挑半夜三更的时候做,不要在青天白日下就亲亲密密啊……他们在说什么呢?好想知道喔。

  事实上,两个人进行的对话是超出老管家想象之外的无聊——

  “你为什么要把我叫到这里呢?”温莎轻眯起狭长的眼眸,眼波一转,便有流光涌动,他掩着袖子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好困喔,春眠不觉晓,处处想睡觉。

  这副吊儿啷当的德性落人克灵遁眼里却自动演变成用语言无法形容的慵懒风情。他迟疑地开启薄薄的唇瓣,想确定他是否就是自己怀疑的人儿,又害怕会听到否定的答案,一个问题在嘴里含了半天,吐出来成了细若蚊蚋的低语:“因为……因为我想向你请教养马的事……”

  动作凝固,温美人放下衣袖,水眸迷茫地点点自己的鼻尖,“为什么我会知道养马的事呢?”

  “你……你……”羞涩的玉面剑侠期期艾艾地提醒对方,“你不是马夫吗?”

  “哦,对喔!”温莎这才想起自己如今的身份。从退隐江湖多年的“曾第一高手”变成今日的马夫,自己还真是越来越堕落了呢。

  墙角,绿荫葱翠处,一双眼睛,饱含陰鸷地投向阳光下的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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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你竟然非礼我?”洛小纯瞪大眼睛,一把推开林可可,用力擦嘴的动作不觉间伤害了少年脆弱的心。

  张了张嘴,想解释,却发觉喉咙发干,在想到该说什么之前,脸却不受控制地涨红起来。

  “哦哦,”洛小纯伸出食指,眼睛大大地盯着林可可的脸,丝毫没有羞赧的意思,反而像发现了什么似的兴奋地道:“这是你的初吻吧!哈哈,如果这样的话那就算我赚到好了!”

  “你!”林可可忽然感觉自己适才犹豫考虑该如何解释的行为简直像个蠢蛋,而思及洛小纯的言下之意,他又莫名地恼怒起来,“你就不是初吻吗?”

  “少废话!”洛小纯白他一眼,不慌不忙地起身,拍拍衣裳,捡起刚才被林可可的指尖扫落下来的长盒。

  裹着精致的白紫段带,包得厚厚的,到底是什么东西?她歪头思量着,不知道是不是该马上打开。

  “你接过吻?”身后的少年犹自围绕在同一问题上转不开。

  “你怎么那么多话?我都不在意耶!”

  “我……”少年闷闷地收声,半晌,补充道:“我并不在意的……”

  “这里面会不会是来往信件?”对他的话恍若未闻,少女全神贯注地盯着手中的盒子,“可能是和七大门派暗箱勾结作弊的证据?”

  “呀——”一声惨叫破空传来,吓得专心解带子的她和沉浸在自己悲哀情绪中的林可可都赫然一惊。

  四目相对,从彼此的眼中看到深深的疑惑,发生丁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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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急急穿过小径,向发声地跑去,拨开两旁扰人视线的绿色枝桠,先看到的是管家惊惶失措的老脸。

  “少主啊,你可不能出事啊。啊啊——我怎么和老夫人交待啊!”

  克灵遁脸色苍白用手肘支在地上正慢慢起身,一手捂在胸前,殷红的血染了满手,还在不停地向外渗。管家在一旁手忙脚乱地哭叫,除了扰人视听似乎没有更多的用处,温莎正搭起克灵遁的手臂帮他诊脉。

  “哥,出了什么事?”林可可蹙起眉头,克灵遁的伤好像是被什么割伤的。

  克灵遁听到这声哥,还以为是在叫他,抬起脸来浅浅地一笑,“不碍事,咳……”

  “别说话了,管家,快扶他进房,还有准备好纱带剪刀针线和清水!”

  温莎指挥着管家,懒散天真的脸忽地变得值得信赖起来。

  “不会吧?你要给他治伤?你这个马夫?”管家的眼睛瞪成铜钤。

  “你想救你的少主吧?那就快点儿照做!”林可可冷冷地一拍他的肩,管家急忙先把克灵遁扶到屋内。

  “有杀手!”温莎蹙眉向墙上望去,刚刚那个人动作快得惊人,还好克灵遁功夫也不弱,从袖子里甩出扇子挡了一记才只受了皮肉伤。

  “是冲他来的吗?”

  “嗯,”温莎回想道,“他只对着克灵遁下手,完全不管我,我刚要帮忙,他就跳墙跑了。”

  “肯定是克灵遁的仇敌!”洛小纯小脸上难得地严肃,“真是太可惜了!”

  “是啊,”温莎惋惜地仰头望向绿荫浓重的华盖,

  “如果你们早一步过来,我就可以分身去追他了。”

  “我是可惜他没有刺杀成功耶!”洛小纯瞪他们一眼,“你们在想什么啊!克灵遁是可可的劲敌耶!借别人的手除去他简直是最好不过了!”

  林可可和温莎互望一眼,齐声道:“洛小纯,你说实话,那人是不是你雇来的?!”

  “啊——你们是白痴吗?”洛小纯原地跳脚哇哇大叫,“竟敢怀疑自己的同伴?”

  “因为这种事很像你的风格嘛。”

  “傻瓜!”站在花草旁的白衣少女气急败坏,“竟然这么不了解我?我虽然陰险但是并不狠毒啊!”

  “喔——”两个人重重地点了点头。

  “哥,你去看看克公子的伤吧。”

  “我本来就打算帮他治啊。”

  望着温莎离开,洛小纯突然“咭”,一声怪笑,拿古怪的眼神打量起林可可来。

  “干吗?”林可可不自觉地摸摸手臂,好像被蛇盯住一样呢。

  “你比我还要陰险——”洛小纯一脸奸黠地指控他,“林可可,你真得好陰险哦,竟然让温莎这种糊涂虫帮人治伤,说,你是不是想借医杀人?”

  “我哥向我娘学了医术耶!”林可可眼眸里充满“你到底在想些什么啊”。

  “喔……这样啊……”少女讪讪地柔了柔自己的鼻子,转身迈步。

  “你等等!”林可可连忙捉住她的手,紧张地问:“你干吗去?”

  “趁着府里大乱,加快搜寻克灵遁见光死的秘密啊,”洛小纯理所当然地回眸,肯定地说道,“你看,有人来杀他,就证明他有仇家,想必是做过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自己的推理真是太正确了!她简直就是个神探耶!下次江湖快讯干脆办一份推理型的专刊好了。少女喜滋滋地拍着手,再度转身。

  “你……”林可可吸一口长气,“刚刚出现的杀手,说不定还会再来,你不要一个人独行好不好?你的武功……”

  “说的也是呢。”感觉脊背发凉,洛小纯似乎突然想起自己只有轻功拿得上台面的事实。

  “所以你要先安分……”他话才说到一半,少女已经拽过他的胳膊,甜丝丝地把脸倚上去,“那我们就一起行动吧,保镖弟弟!”

  忽然靠入怀中的头高度正好及他的鼻尖,茉莉的香气幽幽地钻入心底,少女半侧过脸,狡黠的眼眸弯成半个月亮,松软的唇微张着,若隐若现的酒窝在阳光下闪烁出透明璀璨的花朵,碰触到她的眼神,他的心竟又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手指下意识地摸上自己的唇,刚刚,在书房,自己和她……接吻了呢。

  落人眼中的少女好像变得有些不一样了,皮肤更莹白,头发更柔软,眼睛更明亮,明亮得会刺痛他的眼睛、他的心,让他鲜明地意识到身边这个绝非善类的少女真的是和自己完全不同的生物呢,是女孩子啊……

  每个女孩子的唇都是如此柔软吗?

  少年的眼中落入一抹淡淡的灰,望向自己的左腕,在那里,也曾有人烙印下一个柔软的印迹,作为约定的一吻……

  眼底迷离了起来,在阳光与微笑重叠造就的瑰丽之下,你,可是我记忆中的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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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温莎打开随身携带的药箱,望向伤口的美目微起波澜,受伤的皮肤表层以下泛着黑光,看来刺杀者的确是想置克灵遁于死地,在刀上淬了剧毒。

  掏出怀中的青瓷瓶,里面是母亲平时研制的解毒丸,不管有没有用,他倒出十几颗,一股脑地全部塞进克灵遁的嘴里。

  望着克灵遁苍白的脸色,温莎安插道:“你的管家已经飞鸽去武当传讯了,叫他们来送解毒圣药冰桀花。”

  “谢谢你。”凝视着温莎美丽的脸,克灵遁目光复杂,似有千言万语。

  “你也真是奇怪,”温莎托腮沉吟,“难得自己门中有这种好东西,家里却一颗都不备。”亏他还是武当掌门最疼爱的弟子呢,听说如果不是因为他不肯出家,掌门的位子也八成会留给他。

  “我没中过毒,所以没想到……”他苦涩地一笑。

  温莎收好药品,就坐在椅子上发呆,由他照顾克灵遁是林可可的意思,他的武功最高,在武当弟子赶来之前,可以帮忙守护受伤的克灵遁,以防刺客去而复返。

  唉,十指托起的脸在跳跃的烛光中看来有几分迷蒙的哀怨,一会儿让他当马夫,一会儿让他当大夫……现在,自己又成了保镖呢。

  克灵遁透过床边白色的垂帘,雾里看花般地凝视着温莎,遇刺的一瞬间,这个人警觉的反应和处理自己伤口时的冷静都足以证明他绝非是普通的马夫。真正的身份,到底是什么?会不会是那个曾让他惊鸿一瞥之后就三不五时总会跃上心间的人呢?

  风起,纱帘飘荡,露出那厢帘外的人儿……温莎不能熬夜,已枕着胳膊趴在桌上陷入浅眠,长长的黑色发丝在身后飞扬如瀑,绛紫色的衣摆旋出艳色的迷离,造出花海般的幻象……

  克灵遁痴痴地凝望着,收不回自己的目光。

  八年前,还只是少年的他,跟着师傅去参加为推选盟主召开的武林大会。在樱花盛开的白云宫,和争奇斗艳的花朵一同互竞长短的候选的人们正忙于激昂地自我表现,只有一令人仿佛置身事外般地游走在摇动的花海中,春日的香、絮、屑、虫半透明似的纷飞在半空中,那个人徐徐转身,浅浅地一笑,有些上挑的风眼中,是两颗透明清澈的柔水瞳,那样矛盾重重的美丽啊……

  师傅说,那是今年最有希望当上盟主的人,有着江湖第一高手之称的男子。

  他几近倾心的目光追随着那个人的身影,满心满意地认为,这个风华绝代的男子一定会当选。

  未曾料到,在最后一刻,他竟然风轻云淡地退出了,只为他与自己一样,在那花海中遭遇了一场邂逅,不同的是,他眼中邂逅的人却并非是自己……

  那一年,樱花居士当选盟主,而自己也朦胧地升起一份愿望,有一天,当一个顶天立地,江湖上最强的男子。是不是这样,再一次邂逅的时候,你清冽的双瞳就会倒映出我的影像?是不是功成名就,我心底这份被忽略的痛楚就会消失?

  这是种什么样的感情呢?他凝视着温莎,这化名莱文以马夫自居的美丽男子,如果你不是他,为什么会吸引我的视线?

  是因为这张脸孔,还是因为那头长发,抑或是一份似曾相识的感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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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啊!”林可可步人书房,就让跟前这个被熊猫附身的女人吓得倒退一步。

  “干吗?”洛小纯神色困顿萎靡不振地自一太堆卷轴中抬起头来,脸孔苍白,目光混沌,平素光滑如绢的秀发也凌乱不堪。

  “你昨夜一直在这里?”林可可边说边小心地迈步,哦,简直是举步为艰。能把原本整齐的书房糟蹋成这个样子,一个晚上的时间想做到也很困难呢。简直和飓风过境相差无异。

  “是啊,”一零一号台风洛小纯娇懒懒地伸掌掩口打了个哈欠,已经住在这四天了,一点儿关于克灵遁负面事件的线索都没有找到。还以为他正巧受伤,会有利于自己方便行动,结果根本是徒劳无功。

  “先喝点儿热水。”林可可摇着头,递给洛小纯一杯茶。

  洛小纯微闭着眼睛,伸过头来就着他的手满足地喝了一大口,像只软绵绵的小猫。

  “啊——”她享受地感叹一声。“我复活了。这是上好的毛尖啊。果然是有钱人家呢。”

  “自己拿着喝啦。”他微红了脸,催促她。

  “你服侍我一下又能怎么样?我是长辈耶。”她不满地唠叨着,何况她这么辛苦不也是为了帮他?

  “雇主皇帝大。”他扬眉反驳。近来发现,和洛小纯斗嘴也蛮有趣的。

  “哈,”她眯起眸子瞄他,“温莎不在,你就连装好人都懒得装了吧。”

  “小姐,”他可不是来和她拌嘴的,“我是叫你去前厅吃饭!还有!”他皱眉看看四周,“是不是该把这里收拾一下!”

  “真是很麻烦耶,”洛小纯烦躁地踱来踱去,踢着周边的无辜书本,“这个克灵遁是好人的话,那我们不是就很难搞定他?果然,寻找别人弱点这种事并非我最拿手的主业呢。我想通了!”

  “想放弃?”

  “才不!”洛小纯握紧双拳,提起害人,困顿的神色一扫而空,“干脆直接造谣诽滂他好了!这个我比较在行耶!”

  “你……”他就知道!

  少女飞快地转过头,“我在公开场合冲上去指责他对始乱终弃如何?”

  “玉面剑侠在江湖上的名声一向很优!”林可可出言提点,“听说好多江湖侠女对他倒追不舍他也不为所动,你说他骗色恐怕可信度不高。”

  “说得有理!”洛小纯抓抓鸟窝乱发,蓦地,眼中升起两点星光,“我不行?那你去好不好?说他玩弄你的感情对你始乱终弃?如何?”

  林可可怜悯地望着她,摸摸她的头,“这就是熬夜加不吃早饭所造成的可怕后果……”

  “干吗?”洛小纯跳脚,“这是个妙计耶!正因为他不近女色,才可以说他有断袖之癖嘛!”

  “我反对,这是你出过的主意中最烂的一回,”他拖起她的手转身向前,“快去吃早点!智力下退真是一件可怕的事情,特别是当这件事还发生在我花十万两银票所雇用的人身上时……”

  一夜未睡,洛小纯懒得多话,任由他牵着她向前。初生的朝阳软软地打来,顺着他们的肩抖落脚跟,把两个人的身影拉成亲密的并排。小径边,花丛中,鲜嫩的露水流离欲碎,在朝阳的映衬下反射出碎碎的薄红,风过,昨夜枝头的粉白花瓣洒落一地,却又有新绽的花苞在枝头招摇,在绿风的吹拂过后,万物都悄悄地变换了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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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了,”走在花园小径上,洛小纯柔柔惺松睡眼,“有件事我觉得有点儿怪。”

  “什么事?”

  “就是那天你非礼我时的那个盒子啊,”她从袖里掏出一个卷轴,“那里面放的是一副画,画上的人我看着好眼熟,就是想不起来在哪见过。你要不要看看?”

  非……非礼?林可可脚步一绊差点儿摔倒,整张脸都红了起来。

  洛小纯望他一眼,颇感奇怪,“你不会是女扮男装吧?干吗那么纯情?和你陰险的内在不符耶。”

  “我只是花粉过敏而已。”他夺过她手中的卷轴,为掩饰骤然加快的心跳慌乱地把画摊开,“耶?”双眸蓦然瞪圆,这画面上一身淡色衣衫,风仪洒脱的美人……不是温莎吗?

  “这是我哥啊。”

  “温莎?”削、纯也很吃惊,忙凑过头,嘴里念叨着:“我怎么没看出来?哦,我知道了!一定是画画的人画得不好。”

  被少女甜丝丝的茉莉幽香侵袭,林可可有些微的不自在,自从那天那个“非礼”事件过后,接近洛小纯三尺之内;他就会莫名其妙地心跳。

  “画得失真了呢。”没有注意到少年的僵硬,洛小纯继续点评,“你看,这画上的人这么灵气逼人,温莎那个虚有其表只想着吃饭睡觉的家伙怎么会这么有气质!根本是画者眼中的虚像嘛。”

  “那个……”林可可不露痕迹地转移脚步,离她稍远一点儿,好让大脑恢复理智,“这画是克灵遁画的吧。”

  “对呀,”洛小纯愣了愣,霍地张大嘴巴,“啊啊,你是说——”

  “我还什么都没说!”林可可连忙截住,以防她说出什么让自己无法接受的语言,“可是你看,这画上的日期是很久以前的了,”

  “果然呢,”少女樱唇张成蛋型,双瞳闪闪发亮,兴奋得不能成声,“可可呀,这么看来,他偷偷画你哥的画像,证明他——”

  “嘘——”林可可忽地捂住她的嘴,在她耳畔道,“你看那边——”

  咦?什么?洛小纯顺着林可可的手指望去,落英缤纷的花径上,两个男子正在那里对峙。

  那不是温莎和克灵遁吗?洛小纯偏着脸,如棋子黑圆的乌瞳流离出宝石般疑惑的炫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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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到底在说什么啊?”温莎蹙着眉苦恼地望着克灵遁,“我已经说过我不是你要找的那个人了,啦。还有喔,我是个有老婆的男人了,你对我表白心意也没有用啊。”

  什么?洛小纯瞪大眼睛,在她不知道的时候,这边到底发生了什么啊?

  “请你听我说……”克灵遁情急失礼,抓住温莎的衣角,“从很久以前开始,我就有一个憧憬的人,他是江湖第一高手,却有着清澈如星辰一样的心……这么说很古怪吧,我根本就只见过他一面呢,可是我收集,收集着和他有关的哪怕是一点点消息,就像收集着属于那个人的碎片一样……”

  “我已经说过那不是我了啊!”温莎满头大汗,为什么他总是要和男人纠缠不清,美丽也是一种过错吗?他并不想让别人对他有这种感情啊。

  “我只是个路过的马夫而已,我不是你在意的那个人。”他急急地想摆脱克灵遁,让人看到这还了得?

  克灵遁一向温和的表情激动起来,紧紧攥住他的手不放,“你不承认是他也没有关系啊!你不是他也无所谓!对!我根本就不在意你是不是他,也不在意你是谁,但那并不是因为一张相同脸孔的缘故啊,而是,你就是你,我只知道,在看到你的一瞬间我就明白,我——直一直在寻找,想要与之邂逅的那个人,就是这站在我面前的你!”

  他因情急而唇笨拙舌,不知晓该如何表达内心的情绪,颠三倒四却漾满真情的话语间、眼泪竟然涌动出来。

  望着那张年轻的写满认真的脸,温莎不由得怔住,被紧握的手也忘可要怞开。

  洛小纯和林可可在花丛左边已经看得完全呆掉了。

  “原来他喜欢他呢。”少女小声地说。

  前多年被克灵遁的话触碰了自己的心事,眼睫轻转,望向身边的少女,少女的脸颊纤妍洁白,似曾相识的幽香荡漾周身,她,是不是那个在自己内心深处最柔软的角落里细细收藏着曾与他许下约定的女孩?而是与不是,又真的是一个很重要的问题吗?

  心情忽然迷失起来,犹如站在下着大雾的渡口,不知道自己是该进还是该退……

  “啊——师侄!你在干吗?”

  一个惊天炸雷般的大嗓门破坏了唯美的魔法时刻。众人循声望去,花丛的右边,管家的身后那个身着道袍的男子——正是前来给克灵遁送药的武当派现任掌门的师弟灵云子!

  太、太惊愕了。灵云子目瞪口呆,此次顺南而下,顺便帮师侄捎来解毒圣药,可怎么竟会让他看到这种场面?那令武当掌门关爱备至的师侄正拉着另一个男人的手在花丛中温言细语,他的耳朵绝对没有听错!他在说那男人就是他多年来想要邂逅的人,是他在等待的人!天呢!原来这就是他不接受自己义女感情的真正原因啊。

  “这个可以解释的……”管家颤声想化解这可怕的局面。

  “不不不用了……”灵云子扔下解药,落荒而逃。一瞬间心思百转,原来师侄他是这种人,啊啊,那他和现任掌门那么亲密的师徒关系也瞬间变得可疑了起噪。这么说,自己是不是还有可能在花甲之年重夺掌门之位?嗯,把这事揭发的话,也不是没有可能喔。

  “你被误会了啦!”温莎气急败坏地甩开克灵遁,“你还不追上去解释?你的管家都追上去了。”

  “没有误会。”克灵遁口气淡然,而态度决绝,“我的感情不是误会!”

  “哇哦,又是一个因为所谓爱情而变得头脑不清楚的人呢。”洛小纯惊叹着。爱情,果然是件很可怕的事。还好还好,她拍拍自己的胸口,自己绝对不会沾染这种无聊的情愫。号称有天眼的师傅说过自己的命里没有姻缘线呢,真是太庆幸了。

  花瓣随风纷飞,惊起桃色的旋风,望着克灵遁一脸为爱而大无畏的神情,温莎欲哭无泪,呜——克灵遁不在意,但是他在意啊!他有老婆的耶。

  想到老婆大人大魔王般的表情,温莎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冷战,想也没想,抬手将一篷淡红色的粉末打在克灵遁的脸上。

  克灵遁脚步踉跄,当即摔倒。

  “温莎!你要毒杀他呀!你好恐怖!”洛小纯瞪大双瞳,拉着林可可跑过来,大惊小叫,“哇哇,原来真是兄弟,没想到你是这种人,看来平常的你是扮猪吃老虎了!人家表白不成,你就下黑手!”

  “那只是迷药而已啦!”温莎半哭着解释,他怎么这么倒霉。

  “我们快点儿离开这里吧。”看着晕倒的克灵遁,林可可提醒弛们等管家回来就不妙了。

  “等一下!”洛小纯手疾眼快地捡起适才灵云子掉落在地上的小瓶,眉开眼笑,“赚到了!冰梨花!”

  医者父母心,善良的小白兔温莎还没有忘记人家克公子身中剧毒的事实。连忙从洛小纯手中抢过来,倒出一颗,塞入克灵遁口中。

  “干吗啊!”洛小纯打不过他,只好重踩他一脚,

  “那一瓶本来就只有两颗耶!过分!反正一会灵云子被追回来也会再给他,你让给我有什么不行啊!”

  宝贝地夺回小玉瓶,她细心地收入怀中,哼,洛小纯绝不走空!

  “走喽!”洛小纯去拉林可可的衣袖,却在回头间发现少年凝望自己的眼光有些奇怪的热切,“又在想什么啊?”看得她发麻,索性抬腿踢他一脚。

  “一些你难以了解的感情。”林可可叹气摇头,意识到自己的恋爱之路或许将会比倒地不起的克灵遁更加艰辛。

  挥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三个人风雅地离开……哦,不,洛小纯带走的东西好像不只一件……除了解毒圣药外,温莎眼尖地瞄到她怀里还揣着几件疑似客室内做摆设的玉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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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月初十,自七大门派长老团内部惊曝出一个耸人听闻的消息。

  玉面剑侠失去参选资格!消息灵通人士们密传这与武当现任掌门及其师弟灵云子的权谋高争有关。而流传至外的原因就更加离奇了,由两名装扮成仆佣化名甲乙的江湖密探嘴里得知,是因为玉面剑侠克灵遁爱上了一个叫来文的马夫。注:男性!

  消息以最快的速度传遍江湖,传至洛小纯等人茸中时,这小女子却意外地并未因此而发出猖獗大笑,唉,凡事有得就有失。

  在某个花开的夜晚,林可可的大嫂,也就是温美人的娘子突然发现,亲密爱人非但离家不归,还和别的男人牵扯出精彩绯闻!细细打探之后,英明神武地作出正确决定将洛小纯划分成拒绝来往户,并在半夜跳人客栈,不由分说扛走了温莎。

  洛小纯欲哭无泪,一人多用超好使的万能法宝——高手高手高高手!就这样被截走了。那……接下来,不就全要靠自己努力更生了吗?

  呜——东边日出西边雨,这边捡米那边失啊——BY:洛小纯泣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