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哭泣
天空阴阴的,
像是即将哭泣的面容,
心碎的声音,
是那么明显清晰,
雨滴答滴答的下了,
脆弱的心也同时开始哭泣。
二年级上学期一开学,华璋就发现了一件很不幸的事——周玉佳终於受不了的搬出宿舍了,而更不幸的是,那个糊涂房东竟然允许柳芙的男朋友接续周玉佳住进来!虽然这是男女合住的宿舍没错,可还是要分房吧?
二话不说,华璋也马上整理自己的行李搬到卓尔帆那儿去了,而卓尔帆亦面不改色地让华璋占用他半张床、半间浴室、半张书桌、半个书架、半个电视、半个冰箱……他们就这样正式开始了同居生活。
好笑的是,交往到现在半年多了,她却还不知道他到底是从事什麽工作的,只知道他的工作时间相当自由,却又很复杂;是商业方面的,可又包含了电子科技、服装、娱乐、建筑、股票,甚至广告传播等等。
每次她问他,他都说:「上班啊!」
华璋双眼一翻。「废话,谁不知道你是在吃人头路的啊!我是在问你,你到底是在哪家公司的什麽单位,担任什麽职务,譬如财务、营业或公关部门的经理或课长或外务之类的,为什麽你的时间能够那麽自由,上班时间居然还能在外面到处乱晃?」
卓尔帆的视线依然凝注在电脑萤幕上,华璋虽然看过很多次各种不同的内容了,卓尔帆也从不回避她,但是,她却一点儿也看不懂,因为她念的是日文系,将来打算从事日文翻译工作。
卓尔帆兀自敲打著键盘。「文捷会cover我。」
「又是文捷?」华璋火大地叫道:「为什麽你所有的事他都要参一卡?嘎?你们不会是同性恋吧?」
「他有未婚妻了。」
「有未婚妻又怎麽样?」华璋嗤之以鼻地哼了一声。「很多同性恋都会以结婚来掩饰自己的真实性向,有未婚妻又怎麽样?」对!搞不好她也只是卓尔帆的烟雾弹而已。
「我不是同性恋,」卓尔帆漫不经心地说,双眼盯著刚出现的表格仔细研究。「我又不想跟他做爱。」
「那……你们是柏拉图式的恋爱!」华璋硬拗道。
卓尔帆按下单键,萤幕上立刻变换成另一张图表。
「我不爱他。」
「那你为什麽要让他干涉你那麽多事?」
「他是我的好朋友,从我们认识的第一天开始,他就一直在帮我了。」卓尔帆慢条斯理地说:「只要我不喜欢的事,他都会尽量帮我承担下来,你知道我常常发烧,有他这样帮我,我才能安心工作。」
「你……」华璋才吼出一个字,便又突然噤声,而後改口道:「你有他的照片吗?」
「书架最上层的第三本相簿。」
华璋立刻去拿下来翻开一看,眉头不由自主地皱了起来,而越往下翻,她的眉宇就越紧一分。里面的相片并不多,除了几张卓尔帆的单人照之外,其他的全都是他和另一个男人的合照,而且,所有的合照都有一个共通点。
那是一个高大漂亮的男人,比卓尔帆稍微高了一点点,却比卓尔帆结实健壮许多,透露著健康色彩的黝黑肌肤、露出一整排白牙齿的爽朗笑容,和白皙单薄的卓尔帆恰好形成明显的对此。
而这些合照最大的共通点就是——那个高大的男人总是亲热地搂著卓尔帆的肩头,而且用怜惜的眼光注视著神情淡漠的卓尔帆。从三分头的高中时代,到如今的西装笔挺都一样,那个男人总是搂著他、总是用怜惜的眼光凝视著他。
真的没有问题吗?
不久,华璋又发现卓尔帆的交际应酬越来越多了,到後来,他居然开始不回家睡。虽然一开始时是她要他多参加一点交际应酬,以走出他自设的孤僻藩篱,但是,有需要积极到这种程度吗?她现在是不是要升级为看家老妈子了?
「真有那麽多客户需要应酬吗?」她忍不住又开始质疑了。
这晚,卓尔帆难得的没有应酬,也许是因为她轮休,所以,他特意空下来陪她的吧!华璋还是尽量让自己往好的方向想。
「不只是客户,还有一些文捷朋友的聚会。」
卓尔帆才刚洗完澡出来,正要穿衣服,华璋就赶紧上前去帮他擦乾头发。以卓尔帆的体质而言,即使是八月的大暑天,他还是会很「正常」的三不五时地感冒发烧一下,何况是十一月的深秋时分,天凉气寒,如果不小心一点,他立刻会卯起来烧给你看!
「文捷说,既然我愿意参加应酬了,不如多和一些朋友交往比较有益。」
是没错,但是……怎麽又是那个该死的文捷?他到底是什麽人物啊?不会是背後灵之类的吧?
「喂!尔帆,我实在很怀疑耶!如果那个文捷叫你去死,你会不会去死啊?」虽然她也为自己竟然因为另一个男人吃醋而感到很可笑,但华璋还是忍不住酸溜溜地这麽说。
卓尔帆却连皱一下眉头也没有地回答,「他不会叫我去死的。」
「你就这麽相信他?」
「是的。」
华璋咬著下唇沉默片刻。
「都是他陪你去参加那些交际活动的吗?」
「当然。」卓尔帆理所当然地回道,随即又补充道:「我的日程表全都是他安排的。」
「是吗?那麽……」华璋迟疑了一下。「最近你没有回来睡的时候,也都是到他家过夜的罗?」
「嗯!」卓尔帆穿好衣服後,便直接爬上床,然後用遥控器打开电视。「他知道我在外面会很不自在,所以,尽量把活动安排在他家里举行,如果结束得太晚的话,他就叫我乾脆睡在他那儿。」
华璋拿了吹风机也跟著上床跪在他身後帮他吹头发。
「你常去他家?」
「从国中到大学时代,我都是住在他家的。」卓尔帆注视著电视慢吞吞地说。「甚至在国中时代,我都是和他住同一个房间、睡同一张床。」
睡……睡同一张床?那个……不晓得除了睡觉之外,还有没有做「额外」爱做的事?
越想她心里越觉得不舒服了,「如果……」华璋感觉自已的身躯有点僵硬。「如果我要你在我和他之间选一个,你会选择谁?」实在是超级可笑的,人家是要男朋友在两个女人之间选一个,她却是要男朋友在一男一女之间选择一个!
有好一会儿,卓尔帆都没有发出声音,仿佛他根本没听到她的问话似的。直到华璋正想再重复一次问题时,他才徐徐地转过头来凝视她,脸上仍然没有什麽表情,眸海依旧深不可测。
「你为什麽这麽问?」
华璋关掉吹风机,同时不安地咬了咬下唇。「我……我只是想知道,在你的心目中,谁的分量比较重一些嘛!」她很老实地回答,而且直视著他,希望他能感受到她的不安,然後告诉她一个令她满意的答案。
「可是,你们两个是不一样的呀!」
我咧——这算什麽鬼答案?废话!她当然知道他们不一样啊!一个男的,一个女的嘛!所以,她才更想搞清楚到底是怎麽一回事嘛……难不成……难不成这家伙是双性恋,很贪心的想来个脚踏两条船、左拥右抱?在文捷那边备受宠爱,在她这边就享尽女性温柔?(她的血液里好像没有温柔的基因吧?)「你真的没有办法选择吗?」
卓尔帆又沉默了好片刻才说:「我不明白你到底要我选择什麽?」
OK、OK!她明白了,两个人的分量一样重,所以,他无从选择嘛!真是有够笨的家伙,连说句「善意的谎言」也不会吗?
那现在她怎麽办?
顺其自然吗?
一下课,华璋立刻冲向五楼,日文系三年级的周玉佳就在那儿上课。
「学姊,帮一下忙好不好?」一看见周玉佳正要走人,华璋连忙上前去逮人,并将她拉到一边去咬耳朵。
「什麽事?」
「那个……」华璋紧张兮兮地左右看看,再小心地更压低了声音问:「你认不认识什麽同志?」
周玉佳柳眉一挑。「同志?你为什麽认为我会认识同志?」
华璋唉地叹了一声。「我不是认为你一定认识啦!我只是问问,如果你不认识,那我就只好再去找别人问罗!」
周玉佳眯起眼注视她半晌。
「先告诉我你找同志干什麽?」
「这个……」华璋尴尬地搔搔後脑勺。「其实,我是需要一点意见啦!那个……我的男朋友……呃……我想搞清楚我的男朋友到底是不是同性恋,或者是双性恋之类的。」
「你的男朋友?」周玉佳讶异地瞠大了眼。「你怎麽会有这种怀疑呢?」
华璋叹了口气。「当然是有原因的嘛!」
「哦!」周玉佳沉思片刻。「好吧!那你下午还有课吗?」
华璋摇摇头。「没啦!本来是有的,但是调到下星期了。」
「OK!那就跟我走吧!」
一个钟头後,华璋跟著周玉佳来到公馆的某家书店,一踏进去,华璋立刻知道这是一家专门服务同志的书店,因为里面有九成都是关於同志方面的书籍,而且,里面的客人都是男一堆、女一堆的。
只见周王佳熟稔的和他们打招呼,然後对著其中一个女孩子指著华璋说了些什麽,那个女孩子笑著点点头。不久,三个女孩子和周玉佳、华璋一起来到附近的茶艺馆里,随便叫了几样小菜和两壶茶。
「你为什麽怀疑你的男朋友是同志?」那个和周玉佳并坐在一起的女孩A,一开始就单刀直入地问。
头一次见识到真正同志的华璋,忍不住一直暗暗观察她们,感觉她们似乎和平常人也没什麽不一样嘛!正在暗忖间,女孩A直爽的问题猛一下就杀过来了,她这才回过神来。
「啊!那个喔?就是……」
华璋足足讲了十几分钟,才把所有的疑点详细叙述清楚,然後就恭恭敬敬地等待判决。
只见那四个女孩子相互抛著眼色,也咬了几下耳朵,接著,又是女孩A率先开口问:「你们有正常的性生活吗?」
哇嚷!怎麽一开口就问这种劲爆的问题啊?
不过,既然是她来请教人家的,她也不好不回答吧?华璋只好赧然地点点头。
「他会跟你吵架吗?」女孩B跟著问。
华璋想了想。「好像从来没吵过耶!」
「那他常常说爱你吗?」女孩C紧接著问。
咦?这个问题就……「呃……从来没有!」
「从来没有?」周玉佳诧异地重复道。「怎麽可能?那你怎麽会跟他上床的?」
我咧——说话怎麽这麽粗鲁啊?
「那个……很自然就……就……」
四个女孩子互觎一眼。
「在他的说法里,他和那位好友的关系到底有多深?」女孩A又问。
「从国中到大学时代里,尔帆都住在文捷他家,而且,国中时期他们甚至住同一个房间、睡同一张床。」华璋娓娓道来。「尔帆所有的事情文捷都有参一卡,无论是生活或工作,甚至是交际方面,连买衣服、车子、安排行事历这种事,也都是文捷负责的。」
「哇!管得可真多啊!」周玉佳喃喃道。
「就是说咩!」华璋心有戚戚焉地连连点头不已。「还有啊!他们的合照永远都是两个人亲亲热热地搂在一起,那个文捷看著尔帆的眼神也是那麽暧昧,很难教人不怀疑啊!」
「可是,他晚上都是跟你在一起的吧?」女孩C反驳道。
「但是,他们在同一家公司上班呀!」华璋立刻又驳了回去。「而且,最近他也常常晚上都不回来睡了,我问他,他说是在文捷他家过夜的。」
「这样啊?那就……」女孩B耸耸肩,没有再说下去了。
「还是不能确定。」女孩A却又这麽说。「其实,男孩子跟女孩子一样,当他们的交情真正深刻到某种程度时,也是会好到令恋人妒忌的地步。根据你所说的,他们至少有十几年的交情了,差不多等於兄弟一样,他们相互之间会关心干涉到那种程度也不是不可能的。」
「是吗?」华璋怀疑地斜睨著她。
女孩A笑笑地接著又说:「不过,话又说回来,既然有了恋人,而且都同居了,那麽,那个兄弟也该知趣的退场了吧?」
华璋闻言,不由得大皱其眉。正也是她在说,反也是她在说,想面面俱到也不是这样子的吧?
「那……到底是怎麽样?」
四个女孩又相互觑视片刻。
「抱歉,我们还是不敢肯定!」周玉佳歉然地道。
哇靠,搞了半天,挖了一大堆隐私,她们居然敢给她这种答案?
真是不想活了她们!
「嗯!或许还有一个办法你可以试试看。」女孩A突然凑到华璋耳边嘟囔了几句。
「什……什麽?」华璋蓦地变色,失声尖叫。「叫我去……才不要呢!我宁愿搞不清楚一切,也不要去干那种事!」
死也不!
搞屁啊!居然叫她……呃……反正都太过分了吧?
华璋咕哝著把腰果虾仁重重地放在折叠式小餐桌上,顺便狠狠地瞪了卓尔帆一眼。
都是这个家伙的态度实在是太暧昧了,才会害她这麽头痛!
卓尔帆注视著她忿忿地转回去舀汤。「你怎麽了?」
不怎麽了,只不过是很想发飙而已!
「你管我!」
卓尔帆沉默的望著她把汤端过来放下,并在对面坐下,见她没有再说什麽,他才端起碗筷来开始吃饭。
两人默默地吃了好一会儿後,华璋突然问:「那个文捷没有替你在圣诞节安排什麽交际活动吧?」
「我不知道。」
这个迟钝的家伙!「我不管有没有,反正圣诞节你要陪我就对了!」华璋冒火地说。反正卓尔帆在属於情人的圣诞节那天是归她「管」的,那个文捷别想占用!
「好。」
没错,的确是归她管了,圣诞夜的那天中午,卓尔帆就因为发烧先从公司早退回家了。结果,该是甜甜蜜蜜的圣诞夜,还有,该是开开心心的圣诞节当天,全都在卓尔帆昏睡当中度过了,而负责「管」卓尔帆吃药时间的正是华璋。
该死的文捷,在圣诞节前一个礼拜卓尔帆就开始加班,既然卓尔帆的工作日程都是他在安排的,那麽,肯定是他不高兴她先预定下卓尔帆的圣诞节,所以,才故意让卓尔帆因操劳过度而发烧的!
对,绝对是这样没错!
不过,她死也不会认输的,就像女孩A所讲的,就算他们只是亲如兄弟的关系好了,文捷也没道理这样阻挠他们吧?如果他反对她做卓尔帆的女朋友,至少也该有个令人心服的理由吧?他们甚至没见过面呢!
咦?对喔!她跟卓尔帆交往这麽久了,为什麽她和卓尔帆所谓的最要好的朋友居然从没见过面?既然那麽要好,为什麽文捷从来不到卓尔帆的家里来吃顿饭,哈啦一下什麽的,而总是卓尔帆到他家去「过夜」?是因为有她在「不方便」吗?
正在书桌前准备期末考的华璋想到就问,她立刻回过头来,趴在椅背上盯著卓尔帆问:「为什麽那个文捷从来不到你这儿来?」
书桌被手脚快一步的华璋占用了,卓尔帆只好在床上看他的文件。
「我不要他来。」他头也不抬地说。
「为什麽?」
「我不喜欢。」
答案很简单,却不由得令人天马行空的更往歪处想了!
文捷是他最要好的朋友耶!他都在文捷家住过那麽久了,怎麽会不喜欢文捷到他家来呢?是因为担心她和文捷争风吃醋地卯起来吵一顿吗?
华璋思索片刻,而後尽量装出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提议,「那约个时间到外面聊聊嘛!」无论如何,先和那个人面对面的聊聊,深入研究一下再说,总不能她单方面这麽死死的认定,也得给对方一个申冤抗辩的机会吧?
「时间上可能不太好配合,」卓尔帆很实际地说。「因为他要替我分担很多工作,所以,他比我更忙。」
「那……他总要吃饭的吧?」
「他都在公司里边吃边工作。」
哇塞!听起来那家伙不但是卓尔帆的最佳拍档,还是个万能机器人呢!不过说到底,他们就是不可能有机会见面就是了!但是,这可难不倒华璋。
「你们公司寒假有请工读生吗?」
「暑假才有。」
暑假啊?还要那麽久……可也没办法了,她又不能莽莽撞撞地冲到他们公司去找人。听说,卓尔帆工作的顾氏集团是富士比排行榜上前十名之一的世界性大财团,所以,管理守卫异常严谨,平常人不是那麽容易进得去的,她也不想为难卓尔帆勉强夹带她进去,就只为了看一下她的「情敌」……呃!是还不确定是不是情敌啦!不过,还是很可疑就是了!
好吧!她就再忍耐一阵子好了。
可是,忍耐也有个界线吧?
而在过完年之後,卓尔帆居然开始频频出国了。
也不是说过去一年里,他都没有出国出差过,但顶多也只不过是每三、四个月出国三天而已,可现在却是从一个月出国一趟,「进步」到十天就出国一趟,而且逗留在国外的日数也从三天变为四天,再从四天拉长到一个星期,最後居然延到十天了!
好极了,现在她不但是专门负责煮饭、洗衣的老妈子,还是清洁钟点工人,更是随传随到的应召女郎,再加上特别护士和看房子的守卫!
咦?他好像一直忘了付她薪水耶!
真是越想越窝囊,以前她一直是很精明果断的说,然而,自从碰到卓尔帆之後,她好像专门干些蛋白质(笨蛋、白痴)才会做的事;而且,以前她的耐性只能打出负分来,可一旦遇上对手是他,她的忍耐度立刻会自动提升到圣人境界了!
她真的没有想到,自己居然会在一切都还没有把握时,就把自己交给他了,并且极力忍耐所有过去她绝对不会容忍的事,还让自己始终维持在高度的怀疑思想里,连她都觉得自己快变成多疑的老太婆了!
但是无论如何,就算爱人是注定要吃亏的,就算她爱他爱到愿意无条件为他忍耐、牺牲、奉献,然而,以她的个性来讲,有些事她还是无法忍受的。
这是三月的最後一天下午两点,卓尔帆早上出门上班时,忘了带出去的手机就在华璋刚进门时响了起来,她立刻丢开书本、背包跑过去接听。
「喂?」
对方沉默了两秒。
「哦!你是文小姐吧?裴尔在开会吗?」听声音就知道是个非常果决明朗的美国女人。「没关系,请你帮我转告他就行了,下个月中旬,我会到台湾逗留约一个星期左右,希望他能陪我住在饭店里,就这样……哦!差点忘了,我是雪丽,他的未婚妻。」
华璋连回应一声都来不及,对方就挂断了。
真是个性急的女人……咦?等等、等等!她说……她说她是裴尔的未婚妻,而裴尔是卓尔帆的英文名字,那麽……骗人!她是卓尔帆的未婚妻?!
这是怎麽一回事?
嗯……等卓尔帆回来後,她一定要好好的审问一下才行,他到底是得罪了谁,居然开这种恶劣的玩笑!
可是,过了一个半钟头後,她刚从浴室里洗完澡出来,又是另一通来电。
「喂?」
同样的,对方沉默了两、三秒。
「请问你是……啊!卓桑的秘书吗?」这回是个温柔典雅的日本女性。「卓桑在忙吧?没关系,麻烦你帮我转达一下就好了,下个月中我会到台北去一趟,我对台北不熟,所以,不知道他能不能跟我住在一起……唔!这样就行了,谢谢你……哦!对了,我是洋子,他的未婚妻。」
华璋呆呆地瞪著手机,好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搞屁啊!又……又一个未婚妻?
更夸张的是,半个钟头後手机又响了。
「喂?」
这次对方沉默了片刻。
「裴尔呢?」嚣张的女人、跋扈的声调、傲慢的英国腔。
华璋直皱眉头。「他……他不在。」日文她还算行!可是英文……只能算马马虎虎吧!听还可以,一想要回答,舌头就打结了。
「嗯!又开会了吗?好,那你帮我转告一下,下个月他生日时我会去台湾,既然他是主人,我想,他应该会来陪我吧?」
「哦……」华璋吞了口口水。「请问你是?」
「他的未婚妻茱莉亚。」
她就知道!
三个未婚妻?
这如果不是恶作剧的话,就太……太……呃……会不会还有下一号呢?
突然间,她觉得室内沉闷得快要令人窒息了,她一刻也无法忍耐地匆匆逃离那间叫人几乎不能呼吸的套房。
她在街上漫无目的的逛了好久,连餐厅都请了假没去上班,直到九点多时,她才打电话回去给卓尔帆,几乎是铃一响,立刻就有人拿起电话接听。
「璋?」
「呃……」她舔了舔乾燥的唇瓣。「尔帆,你……呃!看到我留给你的纸条了?」
「看到了,我……」
「请不必费神解释,我不想听你罗唆!」华璋立刻打断他的话。「我只想知道一件事,那三个女人真的都是你的未婚妻吗?」
卓尔帆无语片刻後。
「是。」
华璋深吸了一口气,压抑下胸口的怒气。
「你不会是有玩弄女人的怪癖吧?」
「不是。」
「不是?」华璋又猛地吸了好几口气。「她们都是你正式订过婚的未婚妻?」
「是,她们是同时跟我订婚的。」
耶?同时跟他订婚的?
讲哈米话?「拜托,你……你不是要告诉我,她们相互之间都知道彼此的存在,甚至……甚至还能和睦相处吧?」华璋不敢置信地说。
「她们是同时跟我订婚的。」卓尔帆又重复了一次。
哇塞!那A有这款A代志?她们竟然都……都……那……那……OK、OK!她现在总算了解古人所谓的三妻四妾,他已经预定好三妻了,那她算什麽?四妾之一吗?
她的唇边倏地泛起一抹嘲讽的微笑。「我想……你最近大概没有什麽特别的计画,譬如要和她们解除婚约之类的吧?」
卓尔帆又沉默了半晌。
「没有。」
华璋对自己重重地点点头。「好,我了解了,谢谢你!」不等卓尔帆回话,她就挂断电话了。
至少……他很诚实!
接下来就该是她自己好好想想的时候了。
四月一日,真是好一个愚人节!
华璋自嘲地笑笑,看著卓尔帆的车子离去之後,她才从大厦对面的暗巷里走出来。回到卓尔帆的套房里,她习惯性地先收拾环境,才迅速地整理好一些换洗衣物和所有的笔记等,装好满满一旅行袋之後,她依恋地环视一圈这住了半年多的「家」,心中酸涩得想要大哭一场。
但是,她只是深吸了几口气,便毅然决然地背起旅行袋踏出这间曾经盛载著她满心爱恋的房子。
接著,她来到餐厅里,向老板表示坚决辞职之意。并非她没有勇气再面对卓尔帆,而是她认为,要断就该断个彻底,没必要拖个尾巴要死不活的。老板虽然不愿意,却也无可奈何,毕竟华璋一直是个很认真尽职的好服务生,他不想太为难她,只好先把薪水算好给她了。
拿走留在餐厅里的私人物品後,她转到隔壁的咖啡厅里靠窗坐下,点了一杯橙汁,黯然地凝望著玻璃窗外。
默默地看了他半年多,不知不觉悄悄地爱上了他,偶然一个机会让他们有了更多的交集,将近两年的时光就这麽过去,结果,她现在才发现,他们根本没有真正的谈过情、乱过爱,该死的他们甚至连约会都没有过!
虽然她不後悔自己的决定,也不後悔拥有这近两年的回忆,但她还是为自己居然会做这麽没有脑子的事而感到懊恼不已。
回想起来,由於他懒惰邋遢的习性和单薄多病的身子,一开始,她就很自然地沉浸在被需要、被依赖的虚荣满足感中,以她强悍的个性,事实上也很适合这种一面倒的相处型态。
但是,也因此,两人相处的模式一迳是那麽的单纯,单纯得甚至有点枯燥乏味了,根本没有什麽罗曼蒂克的味道,更没有什麽培养感情的机会,就算原先有些感情,也该产生弹性疲乏了吧?
然而,当她下定决心要离开他时,为何心会这般痛?会如此不舍?为何想起他时,心中的悸动会比交往前更深刻、更强烈?
她不觉苦笑。
好吧,她承认,她不但没有弹性疲乏的感觉,甚至对他的眷恋更深切了,天知道为什麽,或许是因为她越是看不清他心底难解的神秘,就越是沉沦在他眸底那无言的牵引中;也或许是因为他是那麽的依赖她,不知不觉中,她那份从未现身的少女温柔情怀也被诱引出来了!
当然,也有可能是人类与生俱来的野性呼唤,将他们两个原本毫不相干的人吸附在一起,而相同磁场的异性魅力,又让他们之间的吸引力即使不加温,也自然地升高了。
无论如何,虽然她实在不明白他为什麽能同时和三个女人订婚,而那也不关她的事,她只知道,自己不能容忍这种事!人类是自私的动物,男女之间的爱情,更是自私得揉不进半点沙粒,何况是三个女人!
既然他无意和那三个女人解除婚约,那麽,她也只有选择离开他了,让那三个女人去照顾他吧!这近两年的时光,就当是一场美好的回忆,她会收藏在记忆宝库中,闲来无事拿出来咀嚼一番,毕竟,这是她的初恋呵!
她幽幽长叹。
又下雨了!
梅雨季还未到,雨却下个不停,是在为她哭泣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