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在人的一生当中,会碰到许多人,也会喜欢上许多人,感情就是从这当中延续发展出去的。

    也许是甜美的、也许是丑恶的、也许缘仅一面、也许淡淡之交、也许刎颈之义、也许今世仇后世怨、也许谈一场甜甜的爱情游戏、也许是永世情人,但无论是哪一种,大部分的人在刚碰面的那一刻,都不会知道彼此之间将会形成什么样的交情。

    但是,也有的人在第一次双眼交会的那一瞬间,便知道对方就是你为何生存在这个世上的理由,就好象是埋藏在灵魂深处的遥远记忆终于苏醒,亘古以来便存在的牵系终于现形,延续千万年的情之锁终于被激活,没有原因、没有条件、没有任何理由,可是你就是知道!

    就是她了!

    今生今世、来生来世、永生永世,她就是你的唯一,没有别人,只有她!

    当方拓第一眼看到舒纯雁抱着一大叠作业簿走进教室时,(四月天独家制作)他就有这种感觉!于是,他忘了说了一半的自我介绍、忘了他一贯的慵懒笑容、忘了在旁边等待的老师、忘了眼前四十几双正盯着他瞧的视线,他忘情地凝视着她,长长久久地凝视着她,然后,他连自己也忘了!

    就如同她一样。

    当舒纯雁匆匆忙忙地抱着数学老师交给她发还学生的作业簿冲进教室,发现导师正在介绍转学生时,差点煞车不及,直冲到方拓面前两步远处才停住脚步,而后她立即朝那个害她险些出车祸的挺拔颀长的高个子瞧过去,然后,就那么一眼,仅仅一眼,单单纯纯的那么一眼,她就忘了一切,忘了老师、忘了全班同学、忘了散落一地的作业簿,也忘了自己!

    就如同他一样。

    在那紧紧交缠的视线中,没有光、没有热、没有火花,也没有闪电,但就在眼神相会的一-那,他们彼此就了解了。

    如果说,每个人在一生之中都有一位宿命的对象,那么,他们便是一眼就能认出对方的幸运儿,宛如小鸟终于找到了折翼,亚当终于寻回他缺少的那根肋骨。从前世、今生,直到来世,他们的灵魂深处呼唤的正是彼此,在他们的眼里、心里,自此刻起直到永远,也都只会有对方的存在。

    无论是创世纪前,或是世界末日来临,他们只属于彼此!

    即使他早已爱上别的女孩子、即使她早已爱上别的男孩子,他们仍然彼此相属,无论少了任何一方,他们都是残缺不全的,有如同卵双胞胎的灵魂被分割为二,只有两个人在一起时,他们才能拥有完整的生命,获得完美的灵魂。

    于是,就在老师同学瞠目结舌的瞪视下,他伸出修长的手抚在她唇上,并弯身俯在她耳边轻轻说了一句话。

    没有人听见他到底说了些什么,连近在咫尺的导师也没听见,大家只看到舒纯雁在听完后,随即非常严肃地点点头,再点头,又点头……

    接着,方拓若无其事地继续他的自我介绍,舒纯雁也坦然地蹲下去捡拾作业簿放到讲桌上,再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仔细聆听方拓的娓娓自述。

    「……大概就这样,至于我为什么在这时候转学的原因,我想,我也不需要说太多,以后你们自然会从许多地方听到我的谣言,老师、校外不良少年、家长、我以前的同学,他们都会迫不及待的告诉你们关于我的一切,而那一切……」

    他傲然地昂起下巴。「全都是真的,不是谣言,无论是混帮派、把女孩子的肚子搞大、杀伤同学或殴打老师,全都是真的,我自己做的事绝不会推诿否认,无论是好的或坏的,我敢作就敢当,没什么我不敢承认的!」

    他的气势狂妄不可一世,简直是酷到了极点,但导师的脸色却很黑,同学们的脸色也很黑,唯独舒纯雁皱眉、瞪眼、满脸不豫,她的脸色不但不黑,甚至还有点微微泛红,气红的。

    「最后,我要严重警告大家一件事,」方拓冷冽的视线一移到舒纯雁脸上就融化了,「她,我还不知道她的名字,但是……」他坚定地指着舒纯雁,后者讶然地比着自己的鼻子。「她是我的,我不许任何任人碰她、觊觎她,连多看她一眼都不可以!如果有谁敢动她的脑筋,我发誓,我一定会杀了他!」

    什……什么嘛!什么杀了谁,他想杀谁呀?这人怎么这么鸭霸啊?舒纯雁不敢贸信地暗忖。即使就在刚刚那一刻,他们都有某种相通的默契,但也用不着这么明目张胆、野蛮霸道吧?

    寒厉的目光扫视全班一眼,「完毕!」方拓说,然后步伐稳定地来到舒纯雁旁边,拿拳头敲敲舒纯雁隔壁的桌子。「滚到后面去,我要坐她旁边。」

    他以为他是谁啊?零号杀手吗?

    「你闭嘴!」舒纯雁终于忍不住了。「你才要滚到后面去坐!」

    方拓静止了两秒,而后徐徐地转过头来看着她,神情显得很不可思议;而她毫不畏惧地反瞪回去,老师和同学们顿时吓得连呼吸都忘了。没想到片刻过后,方拓却出人意料之外,一声不吭地慢吞吞的往后面窗边的空位走去了。

    而更令人讶异的是,舒纯雁居然也跟着收拾好书包跑到后面去,就在方拓旁的位置上,她举手报告,「老师,我可以坐这边吗?」

    导师呆了呆,随即发现方拓正冷眼瞪着他,他不觉打了个寒颤,慌忙点头应允。「可以、可以,-爱坐哪儿就坐哪儿,随便-、随便-!」当校长把这个瘟神分到他的班上来时,就先慎重警告过他了,这家伙是个煞星,一个背景、后台很硬的煞星,就算他真的杀了人也没人敢拿他怎么样,所以……

    千万要小心!

    情不自禁地吞了口口水后,导师才——地道:「那……方拓,你有课本吗?」

    舒纯雁受不了地翻翻白眼。「老师,他连书包都没带,哪儿来的课本啊?我跟他一起看好了。」

    「哦!好,那……你们就先一起看吧!明天我会替他找全课本给他。」

    于是,舒纯雁勾勾食指,方拓便把桌椅住她那边挪过去。舒纯雁一边拿出课本笔记打开,一边低声警告他。

    「喂!我不管你以前怎么样,」她看着他身上的便服。「以后你都要给我穿制服、带书包、带课本的好好上课,而且不许捣蛋搞鬼,知不知道?」

    方拓那双眼角微翘,眼神深邃的瞳眸深深地凝住她片刻后,轻轻点了点头,舒纯雁这才满意地笑了。

    如果被熟识的人看到一向任性乖戾、我行我素的方拓居然乖乖的听话,肯定会吓到昏倒,不过,他一点儿也不在意被任何人看到或批评。他的生命存在的理由或许是她,却不是为了她而存在,而是为了与她的生命结合为一个完整的生命而存在,她就好象是他另一半的生命。

    谁能违逆自己生命的要求呢?

    至于舒纯雁,老实说,她有点困惑,虽然那种彼此相属的感觉并不是什么天崩地裂般的超强感受,却是自然得令人无法不接受的存在。就好象看到自己的手,就是看到自己的手,除非自己的手断了!否则,绝对不会有什么特别的想法,也不会有任何疑问,它只不过是一件很理所当然的事实罢了。

    然而,她明明是第一次见到他,却有如此奇特的感受,这不是很奇怪吗?

    特别是,本应该是初次见面的陌生人,他们相处的态度和说话的语气却好象是打从上辈子就在一起般那么熟稔,她说不出来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只是自然而然的就这么表现出来了。

    她真的不太能理解这一切,不过……悄悄的,她瞄了一下方拓性格的侧脸。

    她更无法否认他附在她耳边说的话-

    是我的,我也是-的!

    这是一个即使她再怎么抗拒也否认不了的真实感觉。

    ***

    其实,连舒纯雁自己都不太明白,当她赶方拓到后面去坐之后,她为什么要跟着他到后面去坐?这实在没道理,方拓没叫她去,老师也没叫她去,她自己跑去干嘛?又没有糖吃。

    虽然当时她只是很自然地跟着去了,就好象小孩子必定会跟在妈妈身边似的,但事后,她却怎么想也想不通自己为什么会那么莫名其妙?不过,这种事她当然不会承认,所以,当好友简微玉和廖姿雯把她抓到走廊上去审问时,她早就想好借口了。

    「他是转学生嘛!当然需要有人陪他了解一下学校里的校规和环境,我看大家好象都很怕他,只有我不怕,所以就自动去陪他-!」

    但是,好友毕竟是好友,就算对她的个性了解不到十成,起码也有七八成了,这种乱掰的烂借口谁信她啊!

    「少来唬我们,这边的人才没那么好骗呢!老实说,到底是为什么?」

    「哪有骗-们嘛!」她们那边不信,这边打死不承认,她们又能如何?

    简微玉端详她片刻。「喂!-不会是看上那个不良少年了吧?!」

    舒纯雁还没回答,廖姿雯就抢着惊叫。「拜托!不是吧?-不记得老师昨天讲的吗?老师昨天不是说,今天来的转学生大家最好不要太接近他,因为他很可怕,连他自己都承认了不是吗?」

    舒纯雁忍不住翻了翻白眼。「-才拜托咧!我们导师最胆小了,只要有人抽烟,他就说人家是不良学生;同学之间随便吵吵打个架,他就差点叫警察来了,那么夸张的人讲的话,听进耳朵里至少要打个对折,-还全信啊?真是白痴!」

    简微玉和廖姿雯对视一眼。「说的也是,不过,就算是这样,还是小心一点好吧?至少他自己说的那些就够我们敬而远之了,我觉得-还是离他远一点比较好。」

    「没错!」

    突然从旁插进一句话来,三人不约而同的循声望去,原来是班长卢有幸,他是个正经尽责,又循规蹈矩的好学生,只是有时候显得太过死板、不知变通!所以不太好沟通而已。

    「刚刚老师特地叫我去说了一些事,还要我来警告-一下,千万别接近方拓,他真的是个很可怕的人,别看他才跟我们同年而已,他干过的坏事可不比黑道流氓少,根据他的纪录,大概关他个一百年都嫌少,所以说,-最好听她们的话,离他这一点吧!」

    舒纯雁听得猛眨眼。「他真有那么可怕?」

    卢有幸严肃地颔首。「没错。」

    「你确定?」不等卢有幸回答,舒纯雁紧接着又问:「因为是老师告诉你的?」

    卢有幸窒了窒。「呃……老师是不会骗我们的。」

    舒纯雁很夸张的叹了口气。「是喔!老师是不会骗我们,只是说话都喜欢夸张一点而已。何况,那些也都是老师听来的,对吧?听来的话都不晓得转了几手,天知道哪几句才是真的。」

    卢有幸无奈的摇头,谁都知道舒纯雁是个不喜欢认输的女孩子,要让她心服口服并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

    「至少有一件事我是很确定的,光是高中,他就已经转过七、八个学校了!」

    「哇嚷!七、八个?」简微玉不由得惊叫。「他在干嘛?游学吗?」

    「当然是因为不得不转,原来的学校实在不敢再留他了,只好请他转学-!」

    「这样啊……」舒纯雁沉吟着住教室里瞄了一下。「好啦!我知道了,我自已会小心一点的啦!」说是这么说啦!可是回教室后,她照样坐到方拓的旁边去,甚至头一偏就问他:「喂!你干嘛转那么多学校?」

    方拓单手撑在桌上支着下巴。「-说呢?」

    舒纯雁眨了两下眼睛。「你打算周游列国,念遍全台北所有的高中?」

    方拓笑了。「对,等上大学后,我还打算念遍全台湾所有的大学呢!」他戏谑地说。

    「吱!」舒纯雁嗤之以鼻。「你考得上大学才怪!」

    「说的也是,」方拓不以为杵地耸耸肩。「反正我只跟爷爷约好念到高中就好了。」

    舒纯雁眉一挑。「什么意思?」

    放下手,方拓悠然的将身躯往下滑半躺在座位上。「我小时候就很不爱上学,所以,爷爷就跟我约好,只要我乖乖的念完高中,其它我爱干什么他都不会管我,甚至不管我惹出什么大纰漏,他都会替我压下来。如果不是这样,我干嘛浪费时间来上学。」

    舒纯雁不由得皱眉。「那成绩呢?」

    方拓嘻嘻一笑。「及格就好。」

    舒纯雁眼一。「作弊的?」

    方拓摇头。「爷爷说不准作弊。」

    舒纯雁怀疑地斜睨着他。「那之后呢?」

    方拓耸耸肩。「送我出国再混几年,然后就结婚。」

    「结婚?-」舒纯雁吃惊地瞪大了眼。「拜托!你才几岁啊!!现在就想到结婚了?」

    他满不在乎地翘起嘴角,「甚至连对象都决定好了,有三个,到时候让我自己选。不过……」方拓几乎快睡着了似的阖上眼。「那三个我一个也不要,我只要。」

    舒纯雁脸一红。「喂、喂-什么要不要啊?我又不是东西,还随便你挑捡呢!」

    「我没有挑-!-本来就是属于我的,」他低喃。「而我,也是属于-的。」

    舒纯雁立刻哼给他听。「是喔!可是我就是不挑你,怎么样?」

    方拓又笑了。「会的,无论任何时候,-都只会挑我。」

    「是吗?嘿嘿!那到时候你就等着瞧吧!我会挑你我就不姓舒!」舒纯雁不认输的臭脾气又发作了。

    眼睑半阖,「没错,-会跟我姓。」方拓懒懒地说。

    「我才不……」见老师来了,舒纯雁忙吞下剩余的挑衅。「喂!老师来了,回魂啦!」

    方拓闻言,懒洋洋地睁开眼、懒洋洋地坐正,再懒洋洋地叹口气。「真麻烦,以前我都可以睡整堂……」还没说完,他已经被舒纯雁硬扯起来敬礼了。「哇靠!居然还要做这种事?-」他不满地咕哝。他站是站起来了,可他硬是站得直挺挺地不肯敬礼。

    才一坐下,又听到舒纯雁小声地催促他,「快,过来一点,这个老师很龟毛的,不认真听课的话,他可是会用板擦K你的喔!」

    「是吗?」方拓冷冷一笑。「他敢K我我就教他再也不能来上课!」

    刚一说完,他的脑袋就先被舒纯雁K了一记。「我先教你不能来上课!」

    揉着脑袋,方拓不觉叹了口气。

    「唉~~为什么是她这种恰查某呢?」

    不过三天而已,所有的传言就全都传到三年三班所有同学的耳朵里了,那些可怕的传言,那些方拓事先声明完全不虚的传言,一个不少的统统传了过来,还有附加的慎重警告,想不听都不行。

    不过,那些传言虽然不胜枚举,但大致上还是可以总分为三大类——

    首先,方拓对于主动缠上来的女孩子是来者不拒,所以,被他玩弄过的女孩子简直是不计其数,但是,再漂亮的美眉也不过两、三个月后他就腻了。若是不小心怀了孕,就会硬逼她们堕胎,如果有哪个不知死活的继续死缠着他不肯放,他还会叫别人去轮暴她。

    偏偏还是有很多女孩子心甘情愿去任他摧残!

    再来则是方拓从小学五年级就开始混帮派、混黑道,又赌又嫖,吸胶吸毒品,玩刀又弄枪,勒索兼恐吓,简直是个无所不为、无恶不作、无法无天的大坏蛋,无论师长如何辅导都没用,直到国三快毕业时,他才脱离帮派。

    理由是,他觉得帮派也「玩腻」了。

    总而言之,方拓是个冷血的男生,无论谁惹到他都不会有好下场,不是断手断脚,就是被车撞、被人砍,即使是学校的校长、老师、同学都不能幸免。他就像活阎王那般狂妄霸道,冷酷又残忍,但是,就连一般的警察都不太敢碰他。

    因为他的后台实在太硬了!

    于是,这天午休时间,简微玉和廖姿雯忙把舒纯雁叫出教室外,将所有的传言都告诉她,顺便再次警告她离方拓越远越好,最好连看都不要看他。

    「总而言之,小雁,-最好离他远点儿,否则早晚会轮到-遭殃的!」

    从她们一开始叙述,舒纯雁就与教室里靠在窗边的方拓一里一外地遥遥对视,他脸上挂着一抹了然一切的庸懒笑容,一望即知他根本不在乎她们说他什么。

    直到她回到座位上,他依然懒洋洋地背靠着窗台,双臂一只搭在椅背上、一只放在桌上,双腿则伸得长长的穿过她的桌椅底下,视线也始终未曾离开她的脸上,似乎正在等待她说什么或问什么。

    同样的,舒纯雁的目光也不曾须臾离开过他的脸上。

    基本上,她实在很难把方拓和她们嘴里那个乖戾冷酷的煞星连在一起,或许他的态度的确是狂妄霸道得很可恶没错,但他更有那么恐怖吗?一般来讲,心性残暴的人,外表不是都有迹可寻的吗?可他不但完全看不出来有多可怕,相反的,他还非常帅气出众。

    至少一百八十以上的身高,颀长结实的身躯下是修长有力的双腿,慵懒的一举手一投足之间散发着野性的优雅动感;尤其是他那双微翘的瞳眸乌黑深沉、冷冽狂傲,宛如深邃不见底的幽潭,还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蛊惑魔力。

    挺拔的鼻梁像尺一样锐直,两道修长的眉毛倒是满秀气的,只有略薄的双唇隐隐流露着令人战栗的冷峻线条,就连他那份狂妄与傲慢都具有一种诡魅危险的迷人魅力,没有十八岁的纯真,倒有二十八岁的成熟感,难怪有那么多女孩子甘愿被掳获。

    有如此出色外表的人真会有那么可恶吗?

    「那些……」和他互瞪了好半天后,舒纯雁才慢条斯理地开口了。「真的是你做的?」

    方拓满不在乎地点点头。

    舒纯雁咬着下唇。「全部?」

    方拓再点头。

    双拳倏地紧握。「你……你为什么要做那些事?」

    方拓耸耸肩。「无聊。」

    「无聊?」舒纯雁顿时气结,「因为你无聊,所以就去做那些……那些……」她不敢相信地尖叫,同时无意识地挥舞着拳头,顾不得前头有多少广播电台正拉长了耳朵在偷听。「那些令人想海K你到死的事?」

    方拓又点头。

    「你、你、你……」舒纯雁的双眼开始四处乱飞,考虑着该用书包,还是扫把或椅子砸他比较好。可是,当她终于决定用书包就好,免得不小心打死人——为这种人进感化院实在不值得,眼角却不小心给她瞥到方拓竟然用那种很有趣的眼光瞧着她,好象她只是个小孩子在闹脾气,而他决定任由她胡闹一样,她不禁泄了气。

    「好吧!那你……你不会再做了吧?」

    方拓无所谓地撇撇嘴。「-不要我做我就不做。」

    「你白痴啊你?」舒纯雁忍不住脱口就骂。「我当然不要你做-」

    「那我不做就是了。」方拓淡淡地道,彷佛舒纯雁只不过是要他少喝一杯开水而已。

    他答应得这么爽快,舒纯雁反倒愣了一下。

    「真的?」

    「我不需要说谎。」

    不是不会,而是不需要,这人还真狂傲啊!

    舒纯雁-了-眼。「你为什么要这么听我的?」

    方拓笑了,那么富有魅力的笑容,令舒纯雁一时之间看呆了。

    「-知道为什么的,不是吗?」

    嘎?呃……她是「知道」啦!可她就是……就是……「你不说我哪知啊!」就是死鸭子嘴硬不想认输嘛!

    方拓彷佛听得到她内心深处的想法似的,他的背离开了窗台,上身缓缓朝她前倾过去,目光蛊惑似的抓住她的眼神。

    她不觉吞了口口水,上身也跟着往后退了些。

    「因为-是我的、我是-的。」低低柔柔的嗓音彷佛丝绒般光滑。

    说过的话请不要一再重复好吗?

    看他说得那般自信,舒纯雁实在很想否认回去,再附赠一巴掌,但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无法否认那种感觉。

    「那……那样不够的啦!」

    「不够吗?」笑笑,他又退回窗台靠着了。「很抱歉,-若是期待能从我嘴里听到『我爱-』那种可笑的话,那-一定会失望,因为我从不说那三个字,连『喜欢』这种词,我也从来没用过!」

    这人为什么老是这么可恶得教人想扁他呢?

    不过,其实她也不是真想从他嘴里听到什么热情的话,因为,连她对他都还没有那种亲昵的感觉呢-最多是她不讨厌他,或者该说是她无法讨厌他吧!

    而那种彼此相属的感觉,也只不过是一种很自然的感受,让她在无意识中跨越了陌生的隔阂,一步就进展到宛如多年熟识一般……呃!或许还有一点不由自主被他牵引的奇怪感觉,一种彷似整个人生正被他牵引向某个未知的方向,而她却无力阻止,也知道无论如何努力挣扎仍是徒劳的无力感。

    很难说清楚那是什么样的感觉,却可以隐约意识到那是她无法抗拒的命运!不过,即使如此,若是不做点反击,就这样乖乖的被他牵引的话,那她就不是舒纯雁了!

    「你少唔了,谁教你说那种话了?我是说……我是说……」她努力想着。「我是说,搞不好你根本就是在玩我,其实,我只不过是你在这学校里的第一号娱乐品而已。」

    方拓笑得更深了。「我是不是在玩-,-心里明白得很,不是吗?」

    舒纯雁张嘴想反驳,却说不出话来。

    是的,她很明白!所以才可恶啊!为什么她非得明白这种奇怪的事不可呢?

    越想越气,越气就越想敲掉他脸上那抹戏谑的笑容,但又怕不小心把他的大牙也给敲掉了,可是心里那股子气不发泄一下又不爽……好吧!幼稚就幼稚。

    想到这里,她立刻跳起来,右脚狠狠地往他的小腿上一踢,几乎是在同时,她可以听到一大堆惊喘声,外加「天哪!」完蛋了!」、「她不想活了!」等评论,但她当作没听到,径自收拾书包再搬回「老家」去。

    就坐在她原来位置旁边的廖姿雯不禁惊吓地喃喃道:「-嘛帮帮忙好不好?就算-要躲他远点,也不需要来个临别一踢做纪念吧!」

    没理会她,舒纯雁兀自气呼呼地把书包放好准备睡午觉。却没想到,不过三分钟后,她就闻到一股奇怪的味道,跟所有同学一样,她扭头就往味道传来的方向瞧过去……哇哩咧!那家伙竟然公然在教室里抽起香烟来了……不对,是雪茄,那家伙居然在抽雪茄?-

    这也太嚣张了吧?

    不假思索的,舒纯雁再次跳起来往后面冲过去,手一伸,就把方拓嘴里的雪茄拔出来扔在地上用脚猛踩。

    「有没有搞错啊你?这里是学校耶!你抽什么香……呃、雪茄?」

    方拓耸耸肩。「-不在我身边,我寂寞啊!」

    舒纯雁白眼一翻。「少给我来这一套!告诉你,学校里不准抽烟,ok?」除了校长、老师和职员之外,那是成年人的特权兼最佳坏榜样。

    方拓耸耸肩,舒纯雁转身正待离去,好死不死的又被她瞄见他似乎在掏什么东西,她忙转回来一看果然!他不晓得从哪里又掏出一根雪茄来,而且正打算点燃它。

    二话不说,舒纯雁立刻抢来扔在地上踩得更用力,只差没在上面跳舞了。

    方拓笑笑,手一转,居然又变出另一根来了,舒纯雁又抢来,方拓再变出一根,她再抢来,方拓继续变!她继续抢……旁观的同学看得张口结舌。最后,雪茄终于没了,他拿出的是一包香烟,舒纯雁还是抢,顺便把他的打火机也给抢过来。

    嘿嘿嘿!这下子该没辙了吧?

    舒纯雁得意洋洋地捧着一堆雪茄和香烟正打算回座位,没想到却又瞧见方拓起身准备离开教室,她忙问:「喂、喂!你要上哪儿去?」

    方拓微微一笑。「去买香烟。」

    啊咧~~还想去买香烟?-「拜托,你出不去的啦!」这是学校,又不是你家厕所。

    方拓眨眨眼。「要不要试试看?」

    舒纯雁张了张嘴,旋即又阖上。不必试了,肯定没人敢阻止他的!

    「不必!」她恨很地说道,然后恨恨地把香烟和雪茄往垃圾箱里一丢,随即恨恨地回到座位上收拾书包回「新家」,再恨恨地趴在桌上。「睡觉啦!」

    方拓满意的笑了。

    「那叫什么?」廖姿雯不解地问。

    简微玉耸耸肩。「一见钟情吧!」

    廖姿雯更困惑了。「可是,人家不都是说一见钟情是那种好象被闪电电到的感觉吗?」

    「还高压电呢!」简微玉咕哝。「那早就变成黑炭了,还有什么情!」

    「人家都是那么说的嘛!」

    「是喔!人家说三D好玩,-也要跟人家试试看吗?」

    廖姿雯立刻露出一脸恐怖样。「哪会!」

    「那-就不要人家说什么-就是什么嘛!人啊!要知道变通,反正一见钟情就是莫名其妙突然冒出来的契合感什么的,-管他是被电到,还是溺水的感觉。」

    「说不定是便秘的感觉喔!」王志杰突然加进来这么一句。

    简微玉顿时柳眉倒竖。「喂!王志杰,你知不知道你真的很逊耶-难怪孙家怡会跑掉。」

    「没办法,因为我们是一百见之后才钟情的嘛!」

    陈昆豪突然笑了。「我看是一千见吧!你们高一就认识了,可是到大二的时候才开始交往的,不是吗?」

    「对喔!认识四年,再扣掉寒暑假,差不多就是一千见了。」王志豪嘟囔着。「交往后也是四年一千见,之后就很潇洒地saybye-bye了……咦?方拓,那你们是一见钟情,怎么不是交往一天就gameover了?」

    众人失笑。

    「你少给我在那边耍白痴了你!」简微玉笑骂。「好了,别管他,班长,继续说你的吧!」

    卢有幸也在笑。

    「反正大家都知道了嘛!他们这一见钟情可不得了,简直是拚死拚活的硬要在一起,虽然所有的老师和同学都反对,可他们什么也不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