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啊——救命呀!」

    雷雨交加的山区里,一幢欧式建筑的小木屋里传出了惊恐的尖叫声,伴随着屋外越来越猛烈的暴风雨跟轰隆的雷声闪电,尖叫声也跟着更加拔高恐惧。

    乔泠跟黄小芸两人抱在一起,缩在客厅角落,吓得哇哇大哭。

    轰隆!轰隆!轰隆隆隆隆——啪嘶——

    「哇——停电了啦!我们死定了啦!哇啊——」黄小芸惊慌失措地尖叫哭喊。

    外头的闪电雷光在屋外一闪一灭划破天空,屋内的光线也随着闪电忽明忽暗,让小屋内充满一种拍摄惊悚片的悬疑恐怖气氛。

    「不、不会啦!呜呜……」乔泠哭着否定小芸的悲观论,可是心里却不断浮现她就快要死了的恐怖画面。

    呜呜……她还有年幼的双胞胎要抚养,还没有见到她最爱的男人丹的最后一面,还有她亲爱的爸爸妈妈正威皇他们,她就要死了。

    轰隆!砰、砰、砰——

    「哇——这是什么声音?」黄小芸听见木屋外头除了雷声之外,还传来一种奇怪的猛力撞击声。

    乔泠挂着两行泪看向大门的方向,发现是大门被外力撞击而发出砰砰的声响。她吓得直发抖,心里则不停的祈祷,希望不是山区的野熊或什么凶猛的野生动物,为了躲避暴风雨而来敲她们的门。

    「乔泠——」

    「小芸——」

    乔泠跟黄小芸同时相视而望,她们脑海中同时浮现出疑问,抱着无限的希望想在对方眼中看见肯定的答案,证明她们并没有听错,在狂风暴雨中确实隐约传来一声声呼唤她们的叫喊声。

    「乔泠——」

    「芸——开门!」

    乔泠跟黄小芸仔细的聆听,终于她们惊喜地跳起来相互对望,同时手指着对方兴奋的大喊一声。

    「是冥正!」

    「是丹!」

    她们同时间冲到大门口,可是在握住门把的那一剎那,乔泠迟疑了。

    她心中的那种别扭的担忧,强烈地压过了她即将与丹重逢的兴奋。

    她不知道丹是不是真的想再见到她?他生气吗?还是已经疲累得不愿再这样重复着你跑我追的游戏?

    当黄小芸终于拉开门的那一刻,乔冥正激动的上前将她拥进怀中,虽然乔冥正已经被雨淋得一身湿,但他们没有人介意,两人紧紧相拥。

    「冥正!呜……」黄小芸又哭又笑的扑进他怀中。

    「天!芸,妳有没有怎样?啊?」乔冥正将她紧紧地拥紧,他焦虑万分的问着,然后又将她略略推开,仔细的上下打量她。

    黄小芸泪眼汪汪的笑着摇摇头。乔冥正这才又将她紧紧拥住,闭上酸涩的双眼,内心激动的感谢上帝没让他失去她。

    丹?贝斯缇紧接着进入阴暗的屋内,他以为他会看见乔泠奋不顾身的朝他奔来,可是她没有,她只是一脸迟疑又空洞的站在远处,怔怔的看着他。

    他停下脚步,伫立在原处与她遥遥相望,彼此脑中思绪翻飞。

    随后进入屋内的乔冥威跟乔冥皇,先是赶紧抖落一身湿雨,夏季的暴风雨打在身上,也是让人觉得又湿又冷的难受,一方面也是识趣地不去打扰好不容易重逢的两对爱侣,让他们能有多一点细说甜言蜜语的亲昵时候。

    只是不一会,他们也察觉到乔泠跟丹之间尴尬、诡谲的气氛。

    他们相视一眼,眼神流转着诧异与不解,接着转回头,看着乔泠跟丹两人隔着一段距离,只是无言的相对望,谁也没有向谁移动。

    许久之后,丹率先动作打破了僵局,他举步朝乔泠走去,屋里的唯一光线来自像火焰般的闪电,乔泠的视线完全无法从他那双灿蓝的双眸移开,看着他越来越清楚的俊脸慢慢贴近她的。

    丹最后将脚步停驻在乔泠的跟前,他的气息整个包围住她,就像一道无形且稳固的墙,安全的将他们隔绝在自己的世界里。

    乔泠想开口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胆小的鼓不起勇气说话。

    丹似乎看穿了她的胆怯,英挺的脸上扬起一抹温柔与无限包容的微笑,他像是怕惊吓了她一般,轻轻低语︰

    「我们回家,好吗?」

    一句话,让乔泠胸口涌起一股酸酸的揪痛,喉间像被什么东西哽住,眼眶热气弥漫,泪水在眼眶中不停打转,她说不出话只是低下头,轻轻一点。

    随后他们六人稍做整理打包之后,便快速地离开这间危险的小木屋。

    回程的路上,乔冥正跟黄小芸就像一对久别重逢的战地情侣,不时又亲又抱地互诉相思之情。

    反观乔泠跟丹一路上默默无言,僵冷得令人替他们担忧。

    乔泠安静地看着窗外恐怖的狂风暴雨的景象,心像是被掏空般的冰冷没有温度。

    丹的好相对地显示出她是如何的任性,这让她觉得自惭形秽。

    他们之间的未来会如何呢?

    她没有把握回答这个问题。

    乔泠独自坐在床沿,一脸呆愣的看着地板发呆出神。

    丹走出浴室时就看见这副景象,他在心中深深叹气,然后他放轻脚步走到乔泠身边。

    他才刚刚接近她,她便抬起头看着他,那眼神就像刚刚在小木屋他们重逢时一样。

    他微微一笑,在她腿前蹲下身,随手将她搁在床沿的毛巾拿过来,自然而熟练的轻轻握起一把她的长发,用毛巾包裹住,然后轻轻按压。

    「怎么不先把头发擦干,这样很容易感冒的。」他的声音温柔低沉,还带着一丝丝轻笑声。

    「你为什么不生气?」

    一整晚,乔泠终于轻声地开口。她小小声,语气平平,没有高低起伏的问着。

    丹先是一征,停住了手中的动作。然后他依旧是那抹包容的温柔微笑,刻意忽略了她的质问,低低微笑。

    「这还是我第一次在台湾遇到这么大的风雨,活像是在演『明天过后』一样夸张。我——」

    「你为什么不生气?」

    乔泠突然大声的打断他的闲话家常,忍了多时的情绪终于爆发,她伸手将他的双手打落,站起身,全身颤抖地低头看着蹲在她脚前的丹。

    她的双手激动的紧紧握拳,对着丹大声咆哮

    「你为什么不生气?你有权生气的呀!我这么坏!我丢下你跟丹尼斯还有姬儿,什么也没说的,只留下一张短短的信就跑掉了!一点做妻子做母亲的责任感都没有!还害小芸跟我差一点死在山上的小木屋里,我这么坏,你为什么都不会生气呢?」她激动的大喊,泪水悄悄滑落她的眼角。

    晶透的珠泪就像顶级的钻石般闪耀,她鲜少在他面前掉泪,更从不曾像此刻这般失控咆哮怒吼。丹的心被狠狠穿刺,他神情紧张的站起身,伸手想拉住她的手。

    「泠——」

    「妳不要碰我!」她再次将他的手打落,泪水止不住的一直滑落她的眼角,顺着她的脸颊滴下,最后消失在他的眼前。

    她狂乱激动的对着他大声吼叫︰「你为什么一直都是这样?你知不知道你越是这样装作没事的包容我,我就越难受?好像我是被宠坏的任性小孩,是个不懂得保护自己跟身边的人的大笨蛋!你知不知道你让我觉得自己好没用?」

    「泠?」丹讶异的出声,不顾她的抗拒将她紧紧拥住。

    他不喜欢听见她这样贬低自己,甚至如此自责。她的泪水更烫伤了他的心,让他剧烈揪痛。

    乔泠疯狂地想挣脱他的禁锢,她哭着捶打他的手臂,一古脑的说出她的愤怒与不平。

    「你做任何关于我们之间的事情时,从不跟我商量,只是独断的、自以为是为我好的决定。我从来都没有参与感!从不觉得自己是可以匹配你的好搭挡、好帮手。我不要自己只是一个傻傻接受的女人,我想要成为你不可或缺的好伙伴,你知道吗?」

    他听见了她的心声,这是第一次她说出她的真实心情,让他震撼得不知所措,心像是被重重一捶,闷痛得更难以忍受。他太过震惊,以致让她顺势逃脱他的拥抱。

    他想再一次将她抱在怀中,可是她一直抗拒他,最后他心痛的放下手,低语似的说着︰

    「对不起,我一直都没有察觉到妳的心情。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他一再地向她道歉,他谦卑的语气让她心痛,他一直都是骄傲的狮王,现在却为了她的不平衡而跟她如此低声下气的道歉。

    她难过地走到他眼前,伸手轻轻贴在他脸颊,看着他眼中的自责与伤痛。她突然释怀地开口︰

    「你知道吗?有时候我多希望你能真的对我生气,这样我就不会猜疑,你要不是太爱我,就是太不在乎我,所以不论我多么任性,多么让你头疼,你也会不生气……」

    他看着她,心痛的无法言语。他不知道自己竟会如此深深的伤害了她,让她有这般荒诞的猜疑与不安。

    倏地,他俯下头,以吻紧紧封锁住她的愤怒与猜测。

    他的吻急切而霸道,刚开始她极力抵抗,最后终于臣服在他的坚持之下。

    当她终于平静下来时,丹才结束这吻,他双手捧着她泪湿的脸颊,认真地看着她,轻声地开口︰

    「我当然会生气。我气得想把整个世界都拆了,就怕遗漏任何一点点小地方就找不到妳。可是,所有的愤怒都比不上妳平安无事的回到我身边。我只要妳在我身边,不要让我真的失去妳,我所有的愤怒都可以化为包容。这一切都只因为我深爱着妳,爱得义无反顾、爱得奋不顾身。」

    她眨眨酸涩的眼,想看清楚他脸上的认真,却让更多的泪水滑落,胸口因为他的深情告白而疼痛,一种感动、一种心痛的感觉同时涌向她的心口。

    「丹,我好害怕……我好害怕有一天你会不再爱我而让我失去你……我好怕……」她破碎的低语,心痛的说出她最深最深的恐惧。

    「嘘!傻瓜,那是不可能的。」他用下颚摩擦着她柔顺的头顶,轻声承诺。他紧紧将她拥抱,多日来所有的担心、烦忧、愤怒、不解、思念跟恐惧都在这一刻化为无形。

    他抱她抱得如此紧,就像他一放手她就会戚空消失一般。

    「可是,一直都是你在付出,你为我做了好多事,我却什么事情都没为你做过,我一直都好没有安全感。我就像是个被你宠坏的任性小孩,只懂在你怀里任性撒野,却什么都没有替你做。我——」她在他怀中倾吐出所有心情,无法抑制哭泣的说着。

    「谁说没有?妳给了我好多,妳知道吗?小野猫。」他略略推开彼此,微笑的看着她泪汪汪的星眸。

    「哪、哪有?」她哭得开始打起嗝,泪眼迷蒙的看着他。

    「妳的爱。全世界我最珍贵的宝藏,就是妳的爱。妳还给了我一个热闹、感情深厚的大家庭;还给了我一对全世界最惹人疼爱的双胞胎;妳给我努力奋斗的无限希望跟勇气;因为妳,我才可以这样无后顾之忧的打拚贝斯缇家族的企业王国。妳就像是我的定心丸一样,没有妳,就没有丹?贝斯缇了。」他灿蓝的深邃双眸紧紧盯着她的黑眸,柔情地对她倾吐他的爱与誓言。

    然后他低下头在她耳畔浅浅一笑,调侃的问她︰「妳说,照这样分析比较,是谁比较害怕失去谁?」

    乔泠听了,心中涨满了喜悦的泡泡,说没有一点点因此而得意骄傲,那是骗人的。

    她终于笑了,笑得甜美自信,丹忍不住倾身攫取那抹娇美微笑。他先是浅浅的啄吻,含住她娇嫩的双唇缱绻厮磨,她无法自己地颤抖着身子,让他几乎失控,他低吼一声,逐渐加深这一吻。

    他的吻变得需索狂恋,他同时也感受到在他们之间所点燃的热情欲火,他的舌变得狂野霸道,猛烈地窜进她的口中,激狂地索取她的甜美……

    猛烈的欢爱过后。

    乔泠慵懒的贴趴在丹强健的胸膛上,丹的手轻轻的来回扫过她丝滑的美背,他呢喃的开口︰

    「小野猫,妳真的想再为我生一个孩子吗?」

    本来已经昏昏欲睡的乔泠,一听到他的问题倏地一僵,她在他胸前微撑起身,看着他的双眸,像是想到了什么微微一笑。

    「唉……没想到我乔泠也会有被人指点迷津的一天,而且那人还是我们没啥神经的小大嫂黄小芸。」_

    丹不懂的看着她,但也对她的说词觉得好笑。「她指点妳什么?」

    「她问我有没有孩子真的很重要吗?如果比起失去所爱的人的痛苦,哪一个比较难道?」她说完,然后看着丹娇美的一笑。「我觉得她说对了。」

    丹也跟着微笑,笑容里除了包容之外,更多了一分激赏。他抬起头给了她一个吻,接着他低低轻笑。

    「其实,相反的,我也认为如果孩子跟妳之间要做选择,我一定选择妳。所以若妳真的想要更多的孩子,我们可以一起努力。」

    乔泠被他最后那一句「我们可以一起努力」感动得红了眼眶。他真的在为她改了。若是以前他会说「我可以给妳」,而不是「我们可以一起努力」。

    她感动地抿了下嘴唇,却不忘要拿乔一番,她看着他可爱地问着︰

    「真的?」

    「嗯,真的。」现在医学科技这么发达,他一定有办法能实现她的梦想,又不让她受到一点点危险威胁的。

    「呵呵,我只有一个条件,就是希望将来我们再有任何争执与误会时,妳千万不要再演一场离家出走的剧码,让我如此痛不欲生就可以了。」丹轻声的说着。

    乔泠知道这一次他真的吓到了。于是她顽皮地故作生气样,伸手在他平坦的小腹上一打。

    她用极不屑的语气说︰「哼!剧本都演到最后了,还来个因为误会或争执女主角就跑掉,然后男主角天涯追捕的戏码,你累不累?这种八点档的戏演一次就够了!」

    丹一愣,接着他爆出大笑声许久许久。他坐起身,紧紧抱住他淘气的娇妻,笑骂一句︰「妳这小野猫还真淘气!」

    「哼哼哼——」乔泠摆出骄傲的臭屁表情,高高扬起微俏的鼻尖,不屑地哼气。

    丹则爱怜的倾身给了她一个深吻。

    就在热情之火再次撩拨点燃时,乔泠突然软哑的开口︰

    「丹。」

    「嗯?」,

    「我们可以等丹呢斯他们两三岁的时候再生。」

    「妳不是现在就要吗?」

    「哼哼哼,我有说过我现在就要吗?生孩子又不是在捏黏土,马上就可以捏出一个!」

    「……」

    「咦——老公,你生气啰?」

    「乔——泠——」

    「啊——救命呀!」

    「我一定要好好『教训』妳!」

    「唔……嗯……」

    「我爱妳,小野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