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三 塔希提

T—A—H—I—T—I。

我将书盖在脸上,插页中的巨大蓝色扑面而来,我闭上眼睛靠在椅背上放松身体,将头埋在纸张中,嘴巴微张,舌头送出轻微的气音,而后在齿间轻轻一震,发出三个音节的一个单词。

感觉有轻柔的手替我拉上毯子。

我将书移开,看到东方航空的空乘人员对我微笑。

我回他一个微笑,收了手上的书籍闭上眼专心睡觉。

在一个小时之前,我在地面上将手中原本直航十二个小时到奥克兰的机票换成了在北京中转飞纽约。

长途飞行之中我睡睡醒醒。

踏出肯尼迪机场的大门时,纽约大雪纷飞。

我召了计程车,司机替我将车子扛进后厢。

拖着箱子进入酒店大堂时,我的靴子已覆满了曼哈顿区的薄雪。

我在柜台出示我的护照,对着美丽金发女郎撒了一个小谎,看着她带着微笑仍旧将信将疑的表情,我只好从包里掏出了家卓给我的那张副卡,那张纯白色如水流动的银行卡,我外出一般会随身携带,但几乎不用,她拿过在机器上一划,随即抬起头看我一眼,加深了脸上的笑容,站起来双手将那张劳通银行卡递还给了我。

很快有穿着白色制服帅哥过来推走我的行李,我看了一眼,他有着一头乱蓬蓬的棕色头发,有点像年轻时的Robert Downey Jr。

小唐尼先生推着行李,躬身将我领至电梯旁。

走进顶层,宽敞的走廊,木质地板是暖暖的棕黄色。

我们在套房门前停下来,唐尼先生对我眨眨眼,然后举手敲了敲门:“先生,客房服务。”

一会儿,我听到梁丰年过来应门,我躲在唐尼先生我后面,偷看到他衬衣袖子挽起,手上还捏着一支笔:“先生,怎么回事?”

穿着制服的服务人员彬彬有礼地道:“先生,这里有劳先生的外找。”

梁丰年面露疑色,这是最奢豪的日光套房,有着最高规格的保全措施,怎会有访客能到达此地。

这时我听到套房门口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低醇温和的,带一点点的低弱的中气不足:“丰年?”

我从制服先生的身后探出头,轻轻地一声:“嗨。”

下一刻,家卓拉开门一把将我拉了进来:“映映!”

我伸手搂住他的腰,他身上真暖和。

“老天——”他摸我的脸,脸上是欣喜的表情:“纽约这么冷,我不是让你直飞南半球吗,你穿得够多吗,冷不冷?”

我只顾着痴痴地看着他的脸笑。

家卓轻咳一声:“映映,先放开我,我们进去。”

我被他带转了一个角度,这才看到梁丰年和一组人马坐在套房的客厅中,众人脸上皆露出暧昧有趣的笑容。

原来还在开会,我浅浅鞠了个躬,有些不好意思:“抱歉。”

想来是难得见到老板如此动容姿态,座中的洋人比较没那么含蓄,直接拍了拍手上的文件,大笑着对我比划了一个good job的手势。

唐尼先生帮我把行李拎了进了卧室,家卓从搁在柜子上的皮夹里抽出小费。

唐尼先生一直秉持着一丝不苟彬彬有礼的服务态度,脸上却一直酷酷的,他离去时躬身对着家卓,用腔调优美的英文:“先生,祝你们新婚愉快。”

劳家卓嘴角抽搐了一下,看了我一眼,而后矜持地点了点头。

他将我安置在卧房内,替我脱去大衣,亲了亲我脸颊:“你先休息一会儿。”

我点点头:“我不要打扰你,你不用担心我,OK?”

他摸摸我头发,转身带上门出去了。

我钻进浴室,将长途飞行的一身痛痛快快地洗了个干净。

等待我裹着浴巾出来,家卓已经在房内:“映映,饿吗?”

他等着我换好衣服,我们到楼下吃了晚餐,柔情蜜意地挽着手回来。

回到房内梁丰年打电话过来,家卓和我说:“映映,我换件衣服准备一下,晚上还有一个访问。”

我进衣帽间服侍他更衣,挑了细条纹的白衬衣,灰蓝领带,西装外搭配一件深灰色的风衣。

家卓在沙发上用电脑看了十几分钟材料,一会儿助理过来陪同他下楼去。

我返回卧房内,枕头上有他的气息,我美美地睡着了。

这一觉睡得太深,我甚至连他何时回来的都不知道,等到醒来时发现自己已经在他怀中。

他笑着道:“时差小姐,睡饱了没?”

我慌忙将压在他胸口的胳膊移开:“我睡了多久?”

“不太久,”他亲亲我:“我们得出发了,我们下去吃个早餐,飞机已经在航道等了一个小时。”

“啊——”我慌忙从床上跳起来。

他眼疾手快一手拉住我:“没关系,我们不赶时间。”

我们在第二航站楼出去时,飞机已经在4L/22R跑道上静静等候。

墨西哥机长在旋梯上和我打了声招呼:“日安,江小姐。”

我同他微笑:“嘿,Ian,你好。”

我们登机之后,机场随行人员整理好行李关舱,飞机很快在跑道上缓缓开始滑行。

待到飞机平稳飞入云层之后,家卓坐在他喜欢的沙发上,笑着看我道:“嗯,越来越有本事了。”

我故作无辜:“什么?”

他敲了敲桌面:“学会了自己一个拖着行李箱,这么千里迢迢跑来给我惊喜?”

“你不喜欢是不是?”我有点沮丧:“那我下次不这么干了。”

他只微笑,一时没有说话。

他平日工作忙碌难得休一次假,我早前一个月看到工作计划中他特地排出的假期,就飞快地赶工画掉了手上的三张图纸,然后积极开始开始筹划行程整理行李,家卓看着我这兴致勃勃的样子,自己都提起了几分兴致,这几年他工作虽然一直是繁忙的,但也还勉强在身体可以承受的范围之内,如果时间允许,他会每年休息两次,他一般休假只有两个条件:第一是能够好好休息,第二是我陪在身边。这次他原本在纽约有工作,我觉得他再回港接我太劳顿,我便说我先直接飞南半球,然后让他在奥克兰接我。

我好不容易才琢磨出,怎么样让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劳家卓先生稍微高兴一点儿。

谁知道他还不领情。

我嘟着嘴巴。

家卓将我拉到身边,柔声哄我:“不,我非常高兴。”

他的气息沁染在我的耳垂:“嗯,不过你跟酒店的服务生说是什么?”

我瞪他:“我怕他们不让我上去找你,我只好说我们新婚——”

他笑了:“嗯,新婚,这个好。”

我们在沙发上嬉闹了一阵,我喝了半杯酒,用平板电脑打了一会儿游戏,家卓喝了一杯奇异果汁,然后上网处理了几分公文。

结果我又在沙发床上睡着了。

倒下之前我仍记得模模糊糊地说:“经过千禧岛记得喊醒我。”

一会儿家卓摇醒我:“映映,起来。”

我迷迷糊糊睁开眼,发现家卓已经将我抱到窗边,从飞机的窗户俯瞰,绿色森林环绕的岛屿,如同镶嵌在南太平洋蔚蓝海面上的一颗一颗珍珠。

动人心魄的美景。

直到飞机飞过去了,视野中只留下了一片蔚蓝海水,我们仍久久没有说话。

我将头埋在他的衣领中:“家卓,我们现在掉下去,我也不怕。”

他抱着我的手紧了紧:“再陪我几年。”

我心慌地抬起头来:“家卓……”

他马上笑着安抚我:“掉不下去,Ian驾驶技术很好。”

私人飞机停在Faa'a International Airport,我们抵达首府帕皮提。

我们入住酒店时是夜晚,待到早上起来时,推开客厅的门,跃入眼前的是一大片湛蓝的大海,脚下碧波荡漾。

海水那么透那么蓝那么晶亮。

我尖叫一声跑回卧房去,踢掉脚上的拖鞋,跳到衣柜前,忙不迭地换上花裙子。

家卓过来帮我拉裙子的拉链,无奈地说:“别急,吃了早餐再玩水。”

我们住在茉莉雅岛的一间洲际酒店。

套房是Overwater Villa Motu。

许多年前的英国舰队意外发现了这个南太平洋上人烟稀少的岛屿,将她形容为百花飘香的人间乐土。

我垂涎此地美景许久,终于有机会将某人拐骗了过来。

因为前一段时间的紧张工作,待到真正安心下来,他头两天几乎都是花在睡觉上。

在水波飘摇的房间,家卓睡得分外的沉。

早上我睡足了之后,起来沿着别墅区散步了一圈,从草地上拾起了几朵鸡蛋花,然后回来专心地等着他醒来,然后亲吻他。

他一睁开眼,看到一张放大的笑脸在眼前,差点没把他吓得倒下去。

“映映?”家卓手撑着要起来:“你起这么早干嘛?”

我眼疾手快地塞了个枕头在他身后,扶着他在床上坐着。

我笑嘻嘻地说:“等着吻醒王子。”

他无奈地扶额:“一大殊荣。”

我给他披外套:“快点起来,我饿着肚子等你吃早餐。”

我们在临水的露台上吃早餐。

时光那么恣意悠闲。

家卓将平日里西服领带统统收起来,穿舒适衣衫布裤子,日间和我一样穿着拖鞋踩在沙滩上,晚上起风时再加一件薄外套。

酒店附近的海洋中心饲养有许多可爱的海洋生物。

家卓穿了一件棉布衬衣,懒懒地躺在dolphin centre屋檐下的椅子上,看我在海洋动物训练师的陪同下,和海中驯养的海豚玩耍。

我换了一件蓝色短裤,扑腾着跳进水里时,那位头上绑着许多小辫子皮肤棕黑色的教练看了一眼我手上的疤痕,然后又看看我,大约是看到我在看见了他的神色,有些抱歉地笑笑。

我指了指手上的疤痕,笑笑主动说:“火灾。”

教练真心的笑了,露出洁白的牙齿:“酷。”

教练召唤来的一只蓝色海豚,雄性,圆滚滚的身躯摸起来光滑柔软。

教练让我lead它,我站在水中,将手指放在额角,然后将手笔直地指向天空,蓝色的海豚在远处的水面高高跃起,优美的身姿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溅出漂亮一大串的水花。

它得意地游回来在教练手中讨鱼吃,我兴奋地凑过去亲它。

教练教我爬在它的背上游泳,还教我如何听它们唱歌,我玩得兴起,忘乎所以。

“映映。”在岸边的劳家卓忽然叫我名字。

“把你的手移开。”他用中文,沉着地说。

我才发现我玩得太高兴,不知什么时候把手搭在了教练壮阔的胸肌上。

我不好意思地收回手:“好嘛。”

我转过头去看他,那个慵懒地躺着人又恢复成平静冷淡的表情,将目光集中到了手中的书上。

我气得瞪眼咬了咬牙。

教练笑嘻嘻地对我说:“他是true love。”

傍晚回到酒店。

家卓替我定了酒店最有名的SPA课程。

在等待我泡澡按摩的过程,他已经换好了衣服,牛仔裤粉色线衫,又年轻又清爽。

今晚我们要去吃饭,然后在棕榈森林看民俗表演。

我们在餐厅吃塔希提传统晚饭,最富盛名的椰奶和柠檬生鱼非常美味,对面的广场上一堆新人正在举行婚礼。

岛上的传统婚礼,穿着印花红色长袍的一对新人,头上戴着花环。

穿着椰子壳裙子的热情男子用法文夹着英文邀请我出去跳舞,我盛情难却出去跳了一圈,手忙脚乱自觉实在跳得难看,家卓坐在露天餐厅的椅子上,笑吟吟地望着我。

我笑着扑回他的怀里。

晚餐过后,我见他神色有些倦,便拉着他回了酒店。

晚上我蹲在客厅的地板上,看着透明的地板下的海里,一圈一圈被夜晚灯光吸引过来的小鱼。

家卓洗了澡出来,抱着我在我耳边问:“映映,你预备什么时候再嫁给我?”

我肩上一僵,缓了缓语调说:“都结过一次了,你还想?”

家卓委屈地说:“我非常苦恼在外人面前没有办法介绍你是我的太太。”

我默然无语,我们重新在一起之后,之前因为担心他的身体长期服药,我们一直很小心,但自从医生宣布他的种子是健康状态之后,我们就不再避孕,但我一直不曾怀上孩子。

不能不说不是遗憾的。

家卓睡觉前亲了亲我的脸颊:“不要不高兴。”

我轻轻说:“我只想陪着你,结不结婚无关重要。”

他低声叹息,抱着我不再说话。

第二日家卓在酒店午睡,我去看高更的画展。

一直看到下午四点,我冲回来将他从床上揪起来:“家卓。”

我说:“我要去Tattoo。”

他拨开我头发上的扶桑花:“什么?”

“我要去纹身。”我脸上的表情很坚决。

“不怕痛?”他挑眉看看我。

“不怕。”我信誓旦旦。

“嗯,”他愣了愣地想了想,然后起来在地毯上找拖鞋:“那就去吧。”

当地的导游介绍我们去到当地的一间工作室,我的法语不灵光,家卓给我翻译。

纹身师傅给我拿了好几大本册子,基本上是当地的传统祭祀和神祗的图案。

我翻来覆去地看,一直没有办法做决定。

“映映,”家卓唤我:“过来看看这里。”

家卓指给我看画室里一根木桩。

那是一个守护神雕像,木桩上面雕刻着的几何方形纹、泉源纹和一些谷粒纹组成的图案,看似凌乱的组合和排列,实际充满了优美的秩序和法则。

我从桌面上抽出一张纸,拿了一只铅笔,对着木桩,刷刷地画。

纹身师过来看,我将白纸拿给他,说:“纯黑色。”

他露出赞扬的神色:“非常美丽。”

家卓拿起我的稿纸端详。

我凑过去看了看,问他:“只要一半好不好?”

我画出来的是两个半月弧形合起来的一个圆,如果只取一半,会是头端圆润,尾端略窄,呈现一个完美的弧形。

家卓问:“不要一个完满的图案?”

我笑嘻嘻地答:“一半似乎比较漂亮。”

他无奈:“艺术家的怪脾气。”

他转过头和纹身师交谈。

房间里面有两张床,家卓守着我,撩开我的上衣,然后用一块布盖住我的腹股沟,然后才让师傅在我的身上描绘图案。

我眼角余光中看到他在脱去上衣。

我赶忙问:“家卓,你要干嘛?”

他正解开衬衣的最后一粒扣子,侧过脸眨了眨眼:“另外一半留给我如何?”

我们夜里回到酒店。

家卓洗澡出来时,我怔怔地看着他的屁股。

脊椎骨的最后一截露出来的那个黑色图案,充满了神秘的诱惑力,性感极了。

我满意得不得了。

我一时兽性大发:“家卓,脱掉衣服。”

他刚刚套上了一件TEE,闻言转过头看我:“现在吗?”

我认真地点头:“嗯。”

他顺从地脱掉了刚刚穿上去的T恤。

我看着背部的线条,吞了吞口水:“还不够。”

他又爽快地脱掉了裤子。

我看着眼前的男性身体,修长的四肢,略显瘦削的身体,笔直的长腿,全身只剩下了一件浅灰色的平角内裤。

我色迷迷地说:“继续脱嘛。”

家卓过来捏了捏我鼻子,然后将我抱起往浴室里走:“就你这点坏心思。”

浴缸内放满了水,上面洒满了一层厚厚花瓣,他将我放进去:“先把自己洗干净。”

我搂着他的腰,大腿在他身体轻轻地磨蹭:“不要走。”

他身体很快被我点燃了,双手在我背上留恋不舍,我趁机将唇贴上他的脖子,家卓低低呻吟一声,拥着我滑入了花瓣池中。

我们在浴缸里做了一次,然后他将我抱起,我们在客厅上又做了一次。

我们身上的水迹混着花香,把客厅弄得一团狼藉。

到最后我们重新洗了一次澡换了衣服,我有些倦怠地瘫坐在露台的沙发上,家卓将我抱在怀中,我们看着玻璃窗外海面上洒落的点点星光,这一刻才真正明白,为什么塔希提被称为人间最后的天堂。

我在回去的飞机上做了个梦。

梦中是卧房,玫瑰缎子的床铺,穿着白纱晨衣的女子坐在床边的一张小床上。

“嗨,妈咪。”我站在门口对她说,我常常梦到过去的事情,我一点也不害怕。

妈妈回头微笑:“映映。”

“我小时候这么可爱?”我看着床上的粉嫩嫩婴儿。

妈妈笑着逗我:“一模一样的宝贝。”

我醒来,家卓坐在我身旁的椅子上,端着一杯咖啡,看着我的睡颜。

我抱着枕头坐起来。

家卓说:“梦到什么了,一直笑。”

我答:“妈妈。”

家卓过来摸了摸我的头发,没有说话。

我怔怔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忽然说:“家卓,回去之后我去找整形科医生看看手上的疤痕。”

家卓正要转头看电脑上的公文,闻言抬起头来:“怎么突然想要看医生?”

我一直以为手脚的几道疤痕并不妨碍我的生活所以不甚紧要,但这次在塔希提我穿了几次比基尼,他每一次看到旁人略显惊异的眼光,目光都有些黯然。

我不想他看到一次,又要伤心自责一次。

我挥挥拳头:“hot,hot,我要hot。”

他有些高兴地亲亲我:“你再想想,如果回到家里你还是这个意见,我打电话联络医生。”

结果我依然没有变成辣妹。

我回去画完了两张手上的活儿,拖了一个多月之后,我终于下定决心去找医生咨询时,在做身体检查时,医生发现了我已经怀孕六周。

家卓欣喜异常,我则非常的紧张,所幸老天眷顾,大女儿希堤在次年的九月顺利出生。

家卓在山顶购入新的房子送给女儿,婴儿房和主卧室是我亲手设计的,家卓以孕妇需要多休息为由,限制了我再插手房子其他部分的设计。

Babe出生之后我们搬到了大屋,我有将近一年多的时间,每天把时间花在照顾孩子和家卓的起居饮食上,待到女儿稍微大了一点,我应黄汝平女士的邀约,替圣马提亚新建的幼稚园大楼画了室内设计图。

时间非常非常的充实。

希堤自小就非常爱爸爸,家卓也格外宠溺她,书房特地设计得宽敞,放一张婴儿床,如果女儿撒娇要赖着他,他便带着她在身边看文件,我一点办法也没有。

她长大一些之后难免调皮,可是要是她真犯错,家卓严肃起来,她吓得眼泪噙着都不敢掉,泪汪汪转头向我求救:“妈咪,我错了,我再也不告诉哥哥Tommy有只讨厌的猫了。”

小哈带她把邻居家小朋友的猫涂成了橘黄色。

希堤两岁的时候,我依着家卓的意思,我们在自己家的花园举行了一个朴素小型宴客婚礼。

我们少年时的那些胡闹,终于也都修成了正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