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米世昌坚持退亲,但严家大老爷怎么也不同意。一如以往,挥挥手不许米世昌再提,否则就要翻脸。还特意嘱咐其它人加快脚步打理出一处新房,一定要严峻娶妻娶得风风光光,非得让人知道他这个大老爷有多么满意米素馨这个丫头当他的六媳妇不可。
唉,说不通。米世昌当然了解主子的拗脾气,但这次可没有办法全由老爷子去了。他儿子不想娶,自家女儿也不打算嫁,良缘转成恶缘,自然得作罢,哪还由得老人家去一厢情愿的胡来,拿别人的一生开玩笑?
明日,有一个商队就要起程回南方,目的地虽然不是扬州,但听说会转去扬州办货。商队主人是米世昌信得过的老友,于是慎而重之的将女儿托付,也得到商队主人打包票的保证,必会平平安安的将人给送到地头去。
米素馨要离开陇州这事当然得悄悄办,不让家人以外的人知晓。其实,光是几个家人知道米素馨打算跑到扬州那么远的地方躲婚,就闹了个天翻地覆了。每天下工回家,关起门来,大鸣大放的。知道米素馨的理由后,不是痛骂严峻的无情,就是痛骂米素馨都这时候了,还不管自己闺誉,坚持要帮严峻脱身的笨呆行为,简直是蠢到无以复加。
吵吵骂骂哭哭的,日子一天复又一天,米素馨离开的日子终于还是到来。大家都知道,米素馨决定了的事,从不更改;大家更知道,大家长一旦亲口允了让女儿离开,即使心里比谁都不舍,也不会突然改变主意,不让她走。
明天,就是她要离开的日子了。所以今天米家人都提早下工回家,连一向忙碌的米世昌,也特地把手边的事交给下面的管事去代理,天未黑就回到小宅院里来了。
米大娘与媳妇、大女儿一同煮出满桌的美食,都是米素馨最爱吃的。一家人围上了炕,下方炭火烧得温暖,上方美食既热又香,可是每个人的脸上都是愁云惨雾,写满了苦字,没人有心情下箸。
「我说,这是干什么呢,这又是何苦来哉啊这!」米大娘愈想愈伤心,心中气得快呕血,她这一辈子没离开过大西方,也不打算离开,所有的亲人都在这里,互相照应得到,就没想到有一天她的孩子会离开她远去,就算只是几个月的时间而已,她也难以忍受啊!
「娘,-就别再提这个了。」米素馨的大姊米白玉低声说着。
「我不甘心哪,怎能不说?!我闷得心口难受,又不能在外头发作,怎地?连在家里说说也不行吗?谁知道素馨这一去要多久,搞不好她在当地找着了对象,就此远嫁,不回来了呢!」
「娘,不会的。」米素馨叹了口气。找到对象?在她情伤正浓时,哪来的心情去找对象?「就算要嫁人,我也会回到这里再嫁。」
「说得好听-这一走,名声弄坏了,不去外头找对象,在陇州如何找到好亲家?」
「真心喜欢素馨的男人,就不会是轻信谣言的庸人,这-就别操心了。」米世昌不让妻子再抱怨下去,举箸夹了块咸鱼到女儿碗里,道:「今天,大家就开开心心的为素馨送别,别让她明天起程了,还在挂心家里。」
「挂心才好,真挂心了,就会早点回来。」米大娘也夹了好大一块羊肉到女儿碗内。「我说素馨,-可别在扬州玩野了。最多半年,-就得回来,知道吗?别给扬州的男人给拐了。还有哇,到了扬州,就给家里捎封信报平安,别贪懒不写,知道吗?」
「我知道啦。」米素馨揉了揉眼,不让眼泪掉下来。
「好了好了,快吃吧,先让小妹把碗里的吃完再夹给她吧,你们没发现我们都快看不到素馨了吗?她碗里的菜已经尖成一座山啦!」米素馨的大哥米廉刻意大声说着,让低沉的气氛得以活络些许。
「好了好了,大家吃吧!先吃饱了,再谈其它。」米世昌说着。
「咦?怎么不见孩子们?」米素馨吃了好几口,才想到要问。
「妹夫将连祥留在账房写大字,我让小信去带他回来吃饭,应该快回来了。」米廉回道。
一家人止住了话,默默进食;所有人都把桌上的好料往米素馨碗里堆去,堆得米素馨哇哇大叫,只可惜哇叫声带着藏不住的哽咽,不具娱乐效果,只让大家更是心事重重。
啪啦啪啦的脚步声是这片悲伤沉静的救赎,厅门被推开,两个小人儿手牵手走进来,其中较大的那个五岁小男孩朗声叫道:
「小姑姑,六少爷找-,他说在马厩那边等-!」
「什么呀!他找-做什么?素馨,听我的,-别去!」米家大姊气呼呼的说着。
「对啊,素馨,-别去!这小子最近先是躲-像躲瘟疫似的,后来又拼命找-,莫名其妙!既然事已至此,-也就别再与他瓜葛纠缠,别理他!」米大娘也同意大女儿的说法。就算是主子,也不能这样欺负人哪!
米素馨看了看家人不赞同的眼光,心里犹豫了下,还是放下了碗筷,起身道:
「你们先用,我去一下就回来。」
「哎!素馨,素--」米大娘气恼,但没人可骂,因为女儿已经走得老远不见身影啦!
「找我有事?」来到马厩,米素馨开门见山问着。「我正与家人吃饭,他们还在等我呢,不能久待。」
「素馨……」严峻看了她一眼,两人视线对上,马上各自移开。「咳!我是来告诉-……明天是月初……全家人都会聚在主屋吃饭,到时我会跟父亲提起退婚一事……想要-心底有个谱儿,也在此对-说声抱歉。」自从那日别后,严峻心思完全被搅乱。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素馨,却又有好多疑惑想找她问个清楚……好想见她,也好怕见她。
心好乱,纷杂莫名,烦躁充塞,连心爱的医书也无法让他平静下来,每天每天想的都是素馨对他说的那句话--严峻,我爱你……
她说爱,他困扰;她说不再爱了,他也揪心。即使认定素馨只是错把友情当爱情,他的心还是无可避免的被搅成一片乱。
「明天晚上吗?」她看向远方的祁连山,语气平淡,「你想用什么理由来提起退婚呢?」
「……这些日子,我跟着二哥跑花楼,消息已传到我爹耳中。」把自己的名声弄臭,是他计划的第一步。
他跑去花楼?她讶然的转头瞪他,忘了所有不自在,语气不由自主的高扬起来,问道:
「你跑去那种地方?!」
「嗯……」他点头,应得有点无力,无法自在的面对她,所以依然低头。
他、他居然去找女人!
「想必……想必那些花娘都美得紧吧!」她的口气好酸。
「我没注意。」他瞅了她一眼,很快又移开。其实不想多谈的,但又忍不住解释:「我去了,只坐在庭院外头一个人喝酒,不让人陪。我不喜欢她们身上的香粉味,没近身看她们,所以不知道她们长得如何。」
「这就是你想出来的方法?装成一个浪荡子,得来骂名,那接下来呢?跑赌坊?交一些酒肉朋友?然后让老爷子打断你的腿?」
素馨不愧是他的知己好友,把他的想法摸了个透。
「这样一来,父亲为了怕我误-,应会同意退婚,对-的闺誉折损较少。」
「我不希望你这么做。」她早就想过了,退婚这种事,不能由他来当坏人。要是她来当坏人的话,伤害肯定会比较小。「你该为你娘想一想,她在大宅里向来说不上话,而你则是她未来的希望与依靠。如果今天你犯了什么错,老爷一生气起来,遭殃的人可不只是你,还有你娘与年幼的弟弟严峰,你不该让他们在生活上如此忧虑,给他们好好的过太平日吧。」
对于这一点,严峻当然想过。
「不会有事的。我爹当然会气上一阵子,但他老人家是明理的人,我做了错事,顶多把我赶出门,不会波及我娘与弟弟。」
「但这种事还是会让你娘感到不安,你别做了。」
「素馨,这是我的错,-让我来收拾吧。」
「你有什么错?公平一些来说的话,你其实最是无辜。」她落寞轻笑。「你什么也没做,什么也没想,但这灾难就是平空掉了下来,强加在你身上,要你接受。你这呆子,明明不想要的,却又考虑每个人的需求而打算委曲求全。幸好你终究没有这么做,要是你做了,以后的日子我们不知道会过得多惨呢。」
「素馨,对不起。」心里好像有满满的话想说,却又不知怎么开口,可这一句话他非说不可。不管他有没有错,对于她,就是觉得愧疚、觉得辜负--在她说了爱他之后o/心口就一直这么沉甸甸的无法开阔。
「如果真的觉得对我不起的话,那这次就听我的,不要在明天对老爷提起这件事,好不?」她深吸一口气后,故作轻快的拍拍他肩膀说着。
「这是两回事。都什么时候了,-还在替我着想,我宁愿-揍我一拳。」他轻声责备她。
她的好他都知道。知道她虽是女儿身,却比男人还明理、还讲义气;她聪明机智,她豪爽大气,她还……有着他所不知道的女孩儿家纤细心事,也因为他的不知道,所以无意中伤了她。
而,虽然被重重的伤害了,却还愿意认他这个朋友,依然为他着想。这就是他的好友,这就是素馨。
「我是很想揍你一拳没错呀。」她点头。
「那-揍吧。」他闭上眼,真心希望她可以出手。
「我真的下得了手哦,你没忘记我练过拳吧?我手劲很大的。」她伸出食指戳他肩头,一副很威胁的口气。
「别客气。」他当然知道。从小到大,他们做什么都在一起,她的拳头他又不是没挨过。
连个预告都没有,她一拳往他肚子揍去!
严峻痛得微微躬身,俊脸扭曲,但并没有退缩。很快的直起身,准备承受更多的拳头。
你不爱我--「砰!」
你居然说我的爱只是误以为那是爱--「砰!」
最后一拳,对你的情意从此灭绝,再见--「砰!」
她打得很用力,可能打裂了他几根助骨,但严峻没叫出声,仍然闭着眼,打定主意要让她打到气消为止,就算被打晕了也不会叫出一声。
米素馨看着他青白的脸色,趁着他闭眼,才能好好的看他。酸楚的泪意再度涌上,想到明天就要离开,忍不住张开双臂用力抱住他。
严峻一惊,不知如何是好。
「阿峻,听我说,明天……我要出门去访友……一……一阵子之后才回来,所以我要你先不要有动作,一切等我回来再说。如果你还当我是朋友的话,就答应我。」
「素馨,-要出门?我怎么没听说!」严峻惊问,忘了两人相拥的尴尬。
「现在不就听到了吗?」她脸埋在他怀中,深深吸进他的气息,知道这是今生最后一次这么亲近他了。「我人不在这里,你的戏演不起来,所以你等我回来再提退亲的事好吗?」
「……好。」他心口好乱,应该是听到她要走,而不是因为她……就在他怀中的关系……吧?!
「阿峻……」她轻声叫他。
「嗯?」他抬头看满天星子,不敢低头看她,怕她看到他红通满面的模样。
「再见。」
米素馨走了,离开生长的土地,离开她最挚爱的亲人朋友。
严峻以为她只是到乌峭岭的外公家住上几天,不出一个月就回来了。
米家人以为她只是去扬州一年半载,拖过了婚期,让亲事办不成之后,就回来了。
米素馨自己也以为依自己对家人的想念、对这片故乡的眷恋,最多一两年,她就会飞奔回来了。
从陇州到扬州,长途漫漫,每走过一处驿站,商队停下来易货,她就忙着写信,还没到地头呢,她已写了七、八封信回家。
她从来没有离家那么远过,离家愈远,就愈兴起了奔回家的念头,方知自己其实没有想象中的坚强独立。当信差将她的家书往陇州送去时,她多希望信差带走的不是信,而是她。
忍忍吧,忍耐一下。很快的,她就可以回家了。
等婚事告吹,等峻少顺利到京城学医完成梦想,等方菲的事情得以解决,等个一两年,她就可以回家了。
随着商队缓慢的步伐,三个月之后,她终于到了扬州,见到了她的好朋友方菲,受到热烈的款待。方菲的夫家,其富有的程度令她咋舌!她以为富有的严家日子过得够讲究了,可跟这南方巨富的豪奢生活一比,简直只能说……朴素。
方菲盛情款待她,安排她每一天的活动,让她忙得没空寂寞、没空愁云惨雾。虽然忙得每一天回房只想睡觉,但她还是努力给家人写信,给家人报平安,也抒解着自己的思乡之情。
爹亲母亲大人膝下:
女儿已抵达扬州,一切安好。
南方节气分明,天候偏暖,风光明媚,时值春夏之际,到处都开满香花,好看得像昼一样,跟咱陇地的花儿不大一样。
而女儿呢,每天被好友方菲大鱼大肉供着,真怕当女儿回家后,会胖成两个素馨,到时您们怕是认不出来,把我当陌生人给赶了出来。
我买了好多对象,都是咱那里没有的,送给大家赏玩赏玩,随信一同寄回,每个对象上都已标明了主人,大家自取吧。
最后,女儿有一事想麻烦阿爹。峻少想赴京城学医一事,想来必会受到老爷反对不让去。求爹帮上一帮,让峻少顺利成行。爹说的话,老爷向来听得进去,女儿求您了。
祈祝安康
女儿素馨顿首
爹亲母亲大人膝下:
热闹的七夕方过完,扬州人们家家户户就又在忙着要过中秋啦!
我总觉得这些富贵闲人当真是闲到难以想象的地步,可就算他们镇日春花秋月的过日子,倒也很有攒钱本事,就没见他们的库房空过。女儿对南方人的经商手腕兴起了好奇心,幸而方菲的夫婿宽容大度,允许我常往他的账房与商号进进出出,全然不设防,反正爹在上封信提过,老爷对于女儿躲婚不归的行为正震怒着,想来是暂时不能回家了,那就好好趁这空闲,把南方人的生意经给学起来吧!近来方菲的身体更加虚弱了,几乎走不出房门,我非常担心她。
爹爹,老爷不允许峻少离家去学医是可以想象的,这事当然不可能只说一次就能办妥,烦请爹爹多说几次,务必让峻少能够顺利去学医。只要峻少离家了,女儿当然就能马上收拾行囊回家啦!所以请您们别再说女儿一心只为峻少着想了,给峻少方便,也是给我方便嘛,是不?这事就求爹再多出一点力了。
女儿想回家,好想回家,作梦都想着老家辽阔的草原、家人的容颜,每天数着日子,都盼着归期的到来。
祈祝安康
女儿素馨叩首
鱼雁往返中,时光匆匆过了一年,转眼又是春天时分。
冬雪融尽,道路清出,驿站复又通行。在米家所有人的翘首盼望下,信差终于带来了米素馨写的第十二封家书。
不寻常的是,这次的信有两封,一封给家人,一封给即将出发前往京城学医的严峻。
这两封信的内容同样让人震惊结舌,不敢置信!
因为,信里传达出一个令人想象不到的讯息--
米素馨要成亲了!她要在扬州嫁人了!
米家人大惊失色,匆匆忙忙向大老爷告假,雇了辆驿马车,举家七、八口人漏夜就往扬州赶去。除了参加米素馨的婚礼外,当然为了要狠狠送上一顿骂,好好修理她一番。
这是一封写给严峻的信,为着告别。
峻少:
听说你将在春天起程前往京城了,恭喜你。
我知道这一年来你一直向我爹打听我的消息,可以想象你挨了他老人家多少白眼与冷淡,就是问不出我的下落。
不要再挂心于我了,峻少。我很好的,这些日子我在朋友这边过得非常好。这些南方人除了有数不尽的吃喝玩乐把戏外,做生意的细致手腕更是值得一学。我学上兴头,小试了身手,居然就给朋友的夫家赚进了可观的银两,想来我是有这天份的。
峻少,以前,我没有什么自身的梦想,当你为着你的梦想而发光时,我心醉神迷,支持着你的梦想,并当咸我的成就。可是,那终究不是我的梦想,以前没想得那样深,直到来到南方,才开始思索这个问题。
人生或许就是这样,非得在某些地方失去,才会在另一个地方获得。
峻少,知晓老爷对这桩婚事已然死心,我为你的解脱感到高兴。从今以后,我们真的就纯粹当一辈子的朋友啦!不会再有什么不识趣的纠缠,或自以为是的爱语来困扰你。
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即将在南方成亲。未来的夫婿是个善良的好人,他会待我好的,而我也会在日后努力去爱上他。
你在京城学医,也别忘了多看看身边有无合意的好姑娘。若是有,可别错过了,将她娶回陇州吧。也许日后两家孩子有机会相见,还可以让我们做做结成亲家的春秋大梦呢!嘿,你先别感到困扰,说说而已,开玩笑的,别怕哦!
你安心的去京城吧,不要挂心任何人、任何事。
那些人、那些事,自此后,都不再是你的责任了。
过往种种别再想起,给我祝福,也让我祝福你。
期待日后仍有机会再见。
顺祝平安
你永远的朋友素馨笔
信笺被揉成一团,捏在掌心,像是信里的字字句句都教人不忍卒睹。
严峻怔忡的坐在山丘上的池子边,全身无法动弹。天空不知何时开始飘下薄雪,还带着雨丝,寒意窜进皮裘里,往骨子深处钻去,将他冷冻成寒冰的一部份。
她要嫁人了……素馨要嫁人了……
他最好的朋友,去了远方;在他殷殷期盼着她的归期时,她却不回来了,写信告诉他,她要在那遥远的地方嫁人了。
她要嫁人了……
他最好的朋友,今生的知己,要嫁人了……
去嫁给他不认识的男人,信里只说是个好人,好像只说这几个字,就能彻底应付掉他的关心,其它不必再多说。
是不知道该怎么形容那个男人,还是觉得……没必要对他说太多?
莫非真是觉得没必要?因为他只是个朋友,更是个辜负她情感的人。
心口好难受……
难以名状的失落往心底深处沉去,无止无境的坠落。
他终于还是失去了他最好的朋友了吗?
素馨……
「祝福-,如果这是-目前唯一还愿意对我索求的,那我就……祝福。」
他喃喃低语,嘴里一直说着祝福,但眼眶却不知怎地,狠狠地红了起来。
于是,在他十九岁、她十七岁的早春时分,这对认识了一辈子的知己好友,走向了各自的人生。
也都以为,今生将会这么过下去;在没有彼此的岁月里,独自领受悲喜,不再分享,甚至连再见一面都困难。
虽然,他们还是认为世上再不会有人比他们更了解对方了,可是心底也是明白,身分上的改变、距离上的阔别,再怎样深厚的情谊,终究也只能放在记忆中缅怀,任风吹远,永不再现。
他们都离开了陇州,离开了严家内部正要兴扬起的家产之争,风风雨雨再与他们无关,就连从他们身上带起的闲话,也留下来,随人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