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正牌女友

  从第二天开始,欧丽亚便可以得心应手地应对颦了。因为欧丽亚已经完全知道如何掌握颦的工作进度了。

  其实说出来也非常简单,那就是把机要秘书叫进来,要她抄一句“亚利安阁下,过得好吗?欧丽亚敬上。”“亚利安阁下,一切可好?欧丽亚敬上。”“亚利安阁下,今天早上吃的是什么?欧丽亚敬上。”如果滑稽一点的话,就是“亚利安阁下,想哭吗?欧丽亚敬上。”“亚利安阁下,现在知道你给我的感受了吧?欧丽亚敬上。”“亚利安阁下,我认识一个很好的心理医生,需要的话尽管开口。欧丽亚敬上!”等等诸如此类的话,然后粘在颦的手掌心,帮她叫一辆前往向善医院的马车。

  然后就等着在下班前的五分钟看着颦满身疲惫地返回集团总部,这个时候就可以告诉她,“辛苦了,您今天繁重的工作结束了,现在请回家好好休息,准备明天更加繁重的工作吧。”

  这样的工作进度,一直维持了十二天之久。

  在这十二天里,颦每天都会携带着“任务”来找亚利安,并且跟亚利安进行长达好几个小时的“密切”交谈,并“兴高采烈”地共进午餐。

  亚利安每天都祈祷时间快点过去,可以让颦结束她的任务,回集团总部去。

  “颦,你看那个太阳刻度表,现在已经四点多了,快要下班了,你快回去吧。”

  这个伎俩十分有效,每一次,亚利安只要这么一说,颦就不得不低着头,不甘不愿地踏上回程的马车。同时,当然少不了一些对于人生的感叹:“唉,要是有来生,一定要投生在有钱人家。像这样给人家打工,实在是太可怜了,一点私人时间都没有。”

  这样的日子一天又一天过去,每天都是白天亚利安被颦折腾得全身无力,到了傍晚,颦就不得不乖乖地回到集团总部。

  然而,对于这样的现实最不满的竟然不是饱受其害的亚利安,而是颦!

  在第十二天,她回到马车上的时候,颦在心里默默地对自己说:回到总部,一定要向欧丽亚小姐抗议,这样的工作时间安排得太不合理了!

  一路上,她在心里将这个要求念了近百遍,所以回到阿里亚斯大陆集团的时候,她难得的没有忘记自己想说什么。

  “是这样啊!”欧丽亚在听取了颦的要求之后,沉吟起来,“确实,每一个集团,无论是多么完备的集团都一定会存在一些错误的做法和制度的。像你这样就是一个典型。”

  “嗯,我仔细想过了,你的工作性质跟集团其他员工不同,所以你跟他们使用同样的工作时间表的确是不太合适。这样吧,要是交给你的任务确实由于过于复杂,而需要较长的时间的话,你可以不一定要准时回公司报到。最重要的是要把事情办好嘛,其他的都不重要。”欧丽亚极为难得地对部下表现出了毫无原则的谅解和宽容。

  “谢谢欧丽亚小姐!你真是一个好老板。”

  “能得到你这样的赞赏,让我很高兴,希望你在以后的工作中再接再厉。现在你就回去好好休息一下吧。”欧丽亚板着脸,点点头。

  “是!”

  颦欢快地转过身,蹦蹦跳跳地离开了欧丽亚的办公室。

  “曼撒莉,麻烦你在外面把门关上。”

  “是,欧丽亚小姐。”

  在曼撒莉把门关上之后,欧丽亚再也忍不下去,她跳起来,双手攥成拳头,开心地大笑着喊了出来,“亚利安啊亚利安,看你这次死不死!叫你平时总是气我!”

  第十三天。

  “颦,你看那个太阳刻度表,已经四点多了,你再不回去,就该被欧丽亚责罚了。”亚利安故伎重施。

  “怎么?难道你不喜欢跟我这个人见人爱的大美女一起讨论一些对人生有建设性意义的话题吗?”颦的脸拉了下来。

  “哪有?我非常高兴可以跟你这么有趣的人聊天,但是我主要是怕你晚回去被欧丽亚骂啊。为了陪我聊天,让你受到惩罚,那就不好了,我会内疚的。”亚利安装出体贴入微的样子。

  “你真的是这么想的吗?”颦的脸色又转阴为晴。

  “绝对是的,要不是你赶着回公司的话,我还想跟你痛痛快快地多聊十几个小时呢!”亚利安表现得极为真情流露。

  “是吗?”

  “当然是!”

  “那我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不过你要先答应我,不要太高兴!”

  “什么消息?”亚利安的某只眼眼皮狂跳不止,他自己也搞不清楚到底是哪只眼眼皮在跳,但是似乎有不祥的预感。

  “欧丽亚小姐答应我,如果有必要的话,我可以不用回去报到了。”

  亚利安顿时化为一尊雕像,呆立原地,无语。

  “你开不开心啊?”颦高兴地摇着亚利安的肩膀,问道。

  “开……心……”

  “咦,亚利安,你怎么了?你怎么倒在地上了?医生,医生!”

  从这一天开始,“十三”这个数字被阿里亚斯城的全体居民公认为不祥的数字。后来不知道怎么的发扬光大到大陆各地,全大陆都把这个数字当做不祥的象征了。

  接下来的两个多月,亚利安开始被颦长时间地、持续地、热情地骚扰着。而欧丽亚也为颦的行动提供无限量的支持,甚至愿意给颦报销巨额的交通费。

  一个从来不慷慨的人,突然慷慨起来,总是隐藏着阴谋。而如果这个人又非常聪明的话,那么,这个阴谋一定跟他的智慧成正比。

  “我们开始这一段爱情吧,你相信我,这是上天注定的,你怎么逃也逃不了的。”

  在开始的一个多月里,颦以平均每天十八次半的频率提出这个建议。经过了最顽强的抵抗之后,亚利安终于在第一百四十三天举手投降。

  投降仪式是在他们常去的忆晓咖啡馆举行的,见证人是在场所有的招待以及大堂经理、收银人员等。

  那天,刚开始的时候,天气很晴朗。

  “亚利安阁下,还是两位,是吗?”咖啡馆的女招待远远地看到他们,就走出门来,帮他们打开门,问道。

  “哦,是的。”亚利安无精打采地答道,颦于是乖巧地退到他的身后。

  “两位今天想坐什么位子?”女招待循例问道。亚利安和颦每次来的时候,都喜欢坐在不同的位子,因为颦的个性总是喜欢尝试新鲜的东西。而亚利安也就随着她。一直到后来这个店里所有的地方都被他们坐了个遍,但是颦还是喜欢换不同的位子坐,一般来说,哪个位子坐得最少,就坐哪个。

  “今天听你的,你给我们推荐一个吧。”颦的心情跟今天的天气一样,大晴。不过,她的心情好像什么时候都是大晴。

  “那两位坐那边怎么样?”女招待将他们引进门,指着窗边的位子,问。

  “你喜不喜欢靠窗的位子?”颦问亚利安。

  “窗边很好啊,可以照到太阳。”亚利安明显在敷衍。

  “好吧,我们今天就要这个位子了。”颦于是对女招待说。

  “请问两位要点什么?”等到他们坐好之后,女招待又问道。

  “你要点什么?”颦又问亚利安。

  “随便吧。”

  “这样啊,那就要两个随便啊,谢谢。”颦一脸正经地对着女招待说。于是女招待转过身去笑。

  “唉——”亚利安深深地叹一口气。

  “看看你要什么?这里吃的东西很多哦。”颦把菜单递给亚利安。

  “你吃什么,我吃什么吧。”亚利安看都不看这个菜单,他现在吃什么都是一个味道。

  “那……麻烦你给我来个……”菜单在颦的手里翻动着,“就来个飞鱼饭吧。”

  “还要不要其他?”女招待问。

  “不用了。”颦摇摇头。

  “拜托,跟美女吃饭,就算不能体贴入微,也该表现得积极一点吧!”颦向亚利安强烈抗议道。

  “太阳太猛了!我头晕!”亚利安随便找了个毫无说服力的理由。

  “好了,我们说正经的吧……”

  一听到这个,亚利安的脑袋是真的晕起来了,“不是吧,又正经?再这么正经下去我可就……”

  “怎么?你很不满吗?”颦凶神恶煞地问道。

  亚利安不说话,用沉默表示强烈的抗议,但是颦却熟视无睹。

  “说,你对我感觉怎么样?”颦恶狠狠地问道。

  “还好啦。”亚利安毫无生气地说道。

  “只是还好吗?”颦马上装出可爱的样子,天真无邪地眨巴起她的大眼睛。按良心说,这个样子还是满迷人的,要是被别的男人看见的话,一定会被弄得意乱情迷的,但是如果每天被强迫看二十次的话,就另当别论了。

  “哦,那就很好咯。”

  “你也觉得我很好啊,说实话,我也觉得我不错哦。不过,你也不差啊。你看呵,我们郎才女貌,天生一对,地造一双,生命这么短暂,我们是不是应该抓紧宝贵的光阴,马上开始这段轰轰烈烈的感情呢?”

  但凡亚利安有百分之三以上的理智存在的话,那么他的答案只有两个,一个是沉默不语,一个是说:“以后再说,来日方长嘛!”

  但是亚利安今天被颦有意识地摧残得特别猛烈,所以精神有点恍惚,不,应该是十分的恍惚,恍惚到理智降到了三分之一以下。

  也就是说,这个时候亚利安所说出的话、所做的事都跟一个高度弱智的儿童没有分别。理论上讲,他不应该为自己此时所说出的任何话、所做的任何事负任何责任。

  他当时的反应是,无力地点头,“好吧,好吧,你吃什么,我吃什么。”

  “你终于肯答应了?”颦惊喜地跳了起来,“亚利安,我们经过这么久的考验和磨炼,历经无数艰难险阻,终于来到了终点,成为男女朋友了吗?”

  “什么?什么?你说什么?”亚利安被颦过于冲动的行为一下子震得彻底地清醒过来。可惜,他发现大错已成,无法挽回了。

  “天啊,你太伟大了,我终于如愿以偿了!”颦向在场所有的人手舞足蹈地欢呼道,“我有男朋友咯!”

  “我……”亚利安残存的记忆提醒他,他刚才好像真的答应了什么绝对不应该答应的事情。

  “亚利安,你什么都不要说了!现在,就从这一秒开始,我们伟大的爱情开始了!世界会为我们感动得哭泣的。”颦制止了亚利安继续说下去。

  亚利安悔恨无比地低下头,不等整个世界感动得哭泣,他现在就想悔恨地哭泣。

  “咳,咳,咳,男朋友,你好!”颦正了正衣领,又咳嗽了几声清了清嗓子之后,非常郑重其事将亚利安的称呼转变了过去。这情形、这气派很像一个农民兄弟闹了几十年革命,终于坐上皇位之后,将以往跟他称兄道弟的朋友称呼改为“爱卿”。

  “颦,你听我说……”亚利安居然还徒劳地想解释。

  “不要喊颦,要喊女朋友。”颦的声音充满撒娇的意味。

  “颦……”

  “不要喊颦,要喊女朋友。”颦一笑百媚生,但是眉宇间已经隐约有些杀气浮现。

  “啊……”亚利安呆若木鸡,他的嘴巴张得可以一口吃下一个苹果。

  “还不喊?”颦已经满脸杀气。

  “这……”

  随着一个响指,在颦的身后突然出现了一只大白熊,它一站起来,居然触到了餐厅的天花板。

  “女……朋友!”为了餐馆的经理以及诸位员工计,亚利安终于吞下了自己亲手种下的痛苦果实。

  一段伟大的爱情,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