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亚历懒洋洋地躺在雷恩的床上,一条光脚吊在床沿,一只软皮拖鞋挂在两根快乐的脚趾上晃荡。由脚趾到发根,她全身上下无一处不是快乐又舒懒。雷恩真的应验了他的承诺。一整个晚上他都不知餍足,没让她阖眼过半秒,把她当布娃娃似的任意摆布。
一会儿她在上头,一会儿又被他压在身下,一会儿又被他拉着侧躺,困在他双腿之间。他一下甜蜜又温存,一下子又粗暴蛮横,转瞬间又似乎变得无聊,彷佛忘了她的存在。那时候亚历就会使出浑身解数,夺回他的注意力。他性感沙哑的笑声告诉她,那全是惺惺作态,他根本一点也不无聊。
太阳出来了,她终于恳求他饶了她。他便亲吻她的鼻尖,歪嘴笑着起身,净身后穿衣出帐。亚历这才得以让疼痛瘀伤的身子稍事歇息,睡了几个小时。
此时终于醒了,她舒懒地赖在床上哼歌给自己听,一面回忆昨晚的点点滴滴。
“看来你终于学会应付男人了。”乔安妮悄无声息地溜进帐,“不知道他们几个兄弟是否都跟迈尔斯一样棒?看样子你同意。你可知道,你连睡着了都在笑?”
“安静,轻慢的女人。”亚历戏谵地斥责道,乔安妮闻言只是笑。
“你最好快点起床。史蒂夫收到苏格兰消息,一会儿就要走了。”
“没有坏消息吧?”亚历不情不愿地坐起身,肿痛的臀部却让她痛歪了脸。
有时候雷恩似把她当作是块布,任意将她缠在身上,一条腿在这儿,另一条腿在那儿,一只手臂又扭到另一方向。脖子上有一处扭伤,想起雷恩是怎么弄伤那部分的,她忍不住暗自偷笑起来。
乔安妮一直饶有兴味的打量她,“我那四个男人也无法使我像你现在这样。雷恩少爷真是个伟大的情人吗?”
亚历警告地瞪她一眼,“你若是敢瞄他一眼,就挖了你的心。”
乔安妮只是咧嘴直笑,“我试了好多次,他始终不感兴趣。你今天要穿什么?”
亚历选一套水蓝镶了染成深紫红色兔毛边的衣服。
“哈,”史蒂夫一见她立即两眼发亮,“荒郊野外居然藏了这么一个大美人,”他执起她的手亲吻。
亚历乘机抓住他的手不放,检查他的指关头。那儿有不少挫伤切口,尚未开始收口,“你要是再敢揍我老公,小心我剁了你的手。”她压低声音警告。
史蒂夫眨了眨眼,继而噗哧一笑,“我老弟居然还为你的忠诚怀疑,你一定要来见见我的布莲薇,她会喜欢你的。”
“听说你接到了消息。”
史蒂夫的面容黯然了,“罗吉尔·乔特耳斯在迈尔斯与伊丽莎白相处时找到他们,一剑刺穿了迈尔斯的手臂。现在伊丽莎白已经跟他哥哥回苏格兰了。”
“也许这场仇恨很快就会化解,罗吉尔已安全地得回他妹妹,现在只剩下国王原谅雷恩一事了。”
“也许吧,”史蒂夫笑道,“现在我得回去帮助我的族人。而且我小弟气疯了,直吵着要进攻乔特耳斯堡。”
“快去阻止他!”
他再次亲吻她的手,“我会尽力而为。雷恩就交给你了,他这个人冥顽不灵,你千万别太宠他。”
亚历听了咯咯直笑,“昨天你们——谈话时,你有没有提过布莱的事?现在罗吉尔又伤了迈尔斯,雷恩会不会找布莱出气?”
“我想还不至于。今早雷恩还跟布莱长谈了一番,看样子他的心已被那男孩打动了。现在他们正在训练场上,想应该不会再有问题,我得走了。我的人还在等我呢。”
“你的人?”亚历愕然,“我没看见人呀,你不是一个人来的吗?”
史蒂夫听了似乎很高兴,“我一共带了六名麦克亚朗族的人来,他们都隐藏在森林中警卫。”
“我们也有警卫,你应该让他们进来就火取暖,吃点热食,他们在林子里会冻死的。”
史蒂夫笑得直不起腰来,“苏格兰的天气根本不够看,我们的夏天都比你们的冬天冷,改天你真的要到高地走一趟,道格拉斯还说你唱的歌会教他兄弟痛哭流涕。”
亚历有一大堆问题想问,却又不知从何开始。她的予盾就显现在脸上。
“你非得来不可。”史蒂夫笑道,亲吻她的脸颊后没入林中,那条格子短裙就在他大腿上晃荡。
接下来三天平静地彷若天堂。雷恩似乎渐渐喜爱跛足的布莱,并十分满意其学习态度。
“仇恨把他折磨惨了,”躺在床上时,雷恩告诉亚历,“他似乎认为只要努力学习,就能打败他哥哥。哎,罗吉尔哪是那么简单的人物,他只消一斧就能把布莱劈成两半。”
“兄弟阅墙,这又是何苦呢?”亚历打了个寒颤。
亚历一直都为布莱难过,他不但寡言欢笑,而且连睡觉也远离营里的人。
“我不信任他,”乔安妮说,“他的话太少,又不跟任何人打交道。”
“他受了打击,过些时日会恢复正常的。”亚历还为那孩子辩护。
“他在计划某件事。他一直在收集蓟的软毛,昨天他还拿钱打发一个家伙替他送信给某人。”
“给谁?”亚历即追问。也许布莱实际上仍忠于他哥哥,打算引罗吉尔来找雷恩,或许更糟的是引来国王的军队。
“我不知道。”
“我们得把这件事告诉雷恩。”亚历抓着女仆的手腕。将她拖向训练场。
“我知道这件事,”雷恩听完以后说,“布莱想打听他姊姊的情况。”
“有回音吗?”
雷恩拿枪直戳刺枪靶子,“伊丽莎白怀了我小弟的种。”
亚历不禁想起伊丽莎白——和她的利嘴,“她一定不会高兴的。她绝不会容许任何男人对她始乱终弃。”
雷恩瞪她一眼,“你似乎把所有的罪都推到我弟弟身上。也许是这个女人不检点,主动引诱迈尔斯,等他爱上她之后又抛弃他。照理说,如果乔特耳斯攻击迈尔斯,一定是迈尔斯想留住那女人。”
“也许吧,但迈尔斯——”远方传来的号角声打断了她的话,“这是怎么回事?”
雷恩转向附近几名退休武士,“去看看。”
数名男子便策马人林,不一会儿便回来,“罗吉尔·乔特耳斯前来接受你的挑战,爵爷。”
“雷恩。”亚历骇然大叫。
“我根本没向他挑战,也许乔特耳斯是想先采取行动。”
“不,爵爷。他——”
“是我送出挑战信的。”布莱·乔特耳斯在他们的身后说道,所有人立即转向他,“我知道我哥哥绝不会理会我的挑战,所以我便借雷恩·蒙特格利的名义。”
“你可以去跟他说明你的用意。”亚历像是跟个孩子打交道似的说。
远处号角声再起。
“去呀,”亚历说,“去解释呀。”
“亚历,”雷恩低声说道,“回帐里去!这事女人不要插手。”
她抬首望向他依然肿胀的脸,他的表情令她害怕,“雷恩,你该不会是想接受挑战吧?你并没有向他挑战呀,你不至于傻得要——”
“乔斯,”雷恩命令道,“带亚历走。”
亚历不耐烦地在帐中踱着方步等待她丈夫,一面拿乔安妮出气,弄得那女仆索性丢下她出帐。
待雷恩终于出现,四目交接之际,亚历骇然倒抽了口气。
“不要!雷恩,”她冲去紧紧环抱住他的腰,“你并没有发出挑战信。”
他双手握住她的手臂,硬是推开她,“你必须了解这事关荣誉,而且其来有自,等乔特耳斯死了,也许我的家人能再过平静的生活。如果我现在不杀他,他势必会为他妹妹怀孕之事找迈尔斯算帐。他坚信迈尔斯强暴了她。”
“那就让迈尔斯跟乔特耳斯去打好了!”亚历错乱地喊叫,“我不在乎,让你所有的兄弟去打,只要你别去。”
“亚历,”雷恩轻声说道,“我知道你是个女人,而且对荣誉的看法跟我不同,但是现在我必须要求你不要再侮辱我了。帮我着装吧。”
“‘帮’你!荣誉!你怎么可以跟我说这种话,我爱的人就要死了,我哪还顾得了荣誉?我历尽千辛万苦保护你的安全,而今你要为一个男孩玩的把戏而付出一切。让布莱去迎战他哥哥好了。”
雷恩的脖子红了,“布莱根本没法子跟罗吉尔较量。受侮辱的是蒙特格利家族。你忘了玛丽是怎么死的吗?我出去迎战并不是为了布莱,而是为了玛丽,为了遭尔斯,为了往后的太平。”
雷恩在床沿坐下后,她屈膝跪在他身前,“求求你不要去。纵使你没被杀死,你也会严重受伤。”
“亚历,”他抚着她的发,几乎想对她笑,“也许你不知道,但我所有的那些产业,都是我用多年来从竞技赛赢来的钱购置的。我已平安度过这类挑战数百次。不要为我太担心好吗?”
“不,”她激动地说,“这回不一样。你们彼此的恨将会介入,没有人死你们是不会善罢干休的。求求你!雷恩。”
他站起身,“我不要再听这些了。现在,是你来帮我穿甲胄,还是我去叫乔斯来?”
她只得站起,“你要我帮你整装去送死?我是否也该尽人妻之责,说些有关荣誉的事?还是要我谈玛丽,以及她是怎么死的,煽动你的仇恨?如果玛丽还活着,她会要你去为她决斗吗?她这一生难道不是致力追求和平吗?”
“我不希望我们是在愤怒下分手。这件事我非做不可?”
她气得整个人都在发抖,“如果我们现在分手,是因为你要迎接一项不是由你发出的挑战,你就别指望我会跟你甜言蜜语——而且,你若去了就不要再回来。”
他们互相凝视良久。
“仔细想想你说的话。”雷恩沈静地说,“我们以前也为这种事吵过架。”
“雷恩,难道你看不出这份仇恨把你害得有多惨?连史蒂夫都看得出来你改变多少。忘了罗吉尔·乔特耳斯吧。去找亨利王求他原谅,让我们好好过日子,不要再成天谈什么死亡仇恨。”
“我是个武士。我已经发誓要铲除世间不平。”
“那就不要去逞英雄,接什么不是由你发的挑战。”她尖叫,“不要再盲目地仇恨罗吉尔。乔特耳斯。他妹妹已怀了蒙特格利的下一代,这等于是玛丽的再生。你还奢求些什么?”
外头号角又起,响彻云霄贯穿亚历的每一根神经。
“我得赶快了,”雷恩说,“你帮吗?”
“不,我做不到。”
“那也只有这样了。”他轻声说道。再看她最后一眼后,他转向他的甲胄。
“今天你是在我和罗吉尔·乔特耳斯之间做选择。”她说。
他没回答,只一径盯着他的甲胄。亚历转身黯然步出营帐。
“他需要你,乔斯。”她一出帐便说,“乔安妮,你跟我来。得动手收拾行囊了。我要回家去陪我女儿。”
亚历打定主意要在决斗开始前出森林。她确信雷恩一定会赢,但她怎能站在一旁,眼看着一片片血肉由他身上削去?她相信罗吉尔和他一样,都是满腔怒恨。
两小时后,她听见第一声金属交击声在森林中传开。缓缓地,她放下正在折迭的衣服,步出营帐。不管他做什么,他跟谁决斗,或者为了什么原因,他终究是她的。
她几乎快走到他们交战的那块空地时,乔安妮突然拉住她。
“不要看。”乔安妮说,“乔特耳斯下手太狠毒。”
亚历定定地凝视她半晌,遂举步向前行。
“乔斯。”乔安妮叫道,“阻止她。”
乔斯扣住亚历双臂,将她困于当地,“那儿是在屠杀,”他凝视着她的眸子,“也许是罗吉尔的恨较深,所以给予他较多的力量。但是不管什么原因,雷恩都输得很惨。”
亚历卯尽力气推开乔斯,“不论死活,雷恩都是我的人。让我去!”
看一眼乔安妮,乔斯放开了她。
亚历再怎么样也没料到迎面所见竟会是那种景象。两个男人都徒步决斗,雷恩的甲胄上覆满殷殷鲜血,几乎连蒙特格利的金豹也被掩盖了,他的左臂受到重创,无力地垂在身侧,但他仍奋勇迎战,挥舞着右臂。罗吉尔·乔特耳斯似乎在戏耍一个虚弱的重伤男子,不停地绕着他打转,逗弄他。
“他快死了。”亚历说。
雷恩一直那么坚信荣誉,而今却要死得彷若困兽,任凭乔特耳斯宰割。
她作势欲冲上前,但乔斯及时拉住她,“雷恩!”她大叫。
罗吉尔·乔特耳斯转身看她一眼,只是隔着头盔谁也看不清他的表情。彷佛了解她的痛苦,他再绕了一圈后,便将战斧送进雷恩的后腰。
雷恩顿了顿,继而面朝下地倒地,罗吉尔默默地立于他身侧。
亚历立即挣开乔斯的手,狂奔过去。缓缓地,她在雷恩残缺的身子旁跪下,将他的头置于腿上。没有泪,有的只是深切的麻木,一种她的血亦挥洒一地的感觉。
咬着唇,她抬起他的头取下头盔。
她的倒抽气声引得罗吉尔·乔特耳斯转身。在一段冗长、错愕的停顿后,他仰头发出嗫人的长啸——一如雷恩乍闻玛丽之死时的啸声一般悲恸。
“一命抵一命,”布莱靠在亚历腿上,气若游丝地挣扎道,“现在玛丽可以安息了。”
颤抖着手,亚历轻轻抚摸布莱汗湿的脸颊,看着他咽下最后一口气,死在她怀中。
“不要碰他。”罗吉尔说道,俯身抱起他弟弟的尸体,“现在他是我的了。”
亚历身上沾着斑斑血迹,目送罗吉尔抱着布莱走向一旁等待的乔特耳斯堡武士与马匹。
“亚历。”乔斯在她身旁轻唤,“这是怎么回事。乔特耳斯为什么要带走雷恩的遣体?”
她身子颤抖剧烈,几不能言语,“布莱穿了雷恩的甲胄,罗吉尔杀了他弟弟。”
“怎么会——”
乔安妮拾起蓟的软毛,它的尾端浸着鲜血,“他必然已计划了很久。他显然是用软毛做垫子,所以雷恩爵士的甲胄穿在他身上才合身。”
亚历瞪大眼转向他们,“雷恩人呢?他绝不会乖乖地让布莱穿走甲胄。”
他们花了好一阵子才找到雷恩。他正在一棵大树下睡得香甜,身上的甲胄不见了,只穿着他的皮护垫。乔安妮看见他忍不住爆笑出声,然亚历却笑不出来。他身子躺的姿态不甚自然,令她心生警戒。
“中毒!”亚历尖叫着奔向她丈夫。
他的体温正常,他并没有死,然任她怎么叫都叫不醒他。
“快去找罗莎蒙来。”乔斯命令乔安妮。
叫不醒他,于是亚历开始打他耳光,“帮我扶他站起来。”
乔斯和亚历卯尽全力好不容易才撑起他的身子,可是他依然沈睡不醒。
罗莎蒙疾奔而来,仔细看一眼雷恩后,她恐惧地望向乔斯。
“我希望我是错了。两天前我的鸦片被人偷走,只希望那个贼懂得使用。”
“鸦片?那不是帮助睡眠的药吗?我嫂嫂偶尔也会使用。”
“这很普遍。”罗沙蒙道,“但是大多数人都不知道,服用过量可能会使服用者长睡不醒直到断气。”
亚历吓得睁大眼睛,“你该不会是想布莱·乔特耳斯,给雷恩服下大量鸦片吧?”
“少少一点都嫌过量。我们必须假定雷恩爵士服过量了。来,该做的事太多太多了。”
他们花了一整天时间才清完雷恩各器官。罗沙蒙灌他喝下一种清肠药剂,使得他呕吐不已。男人们更轮流架着他不停地走动。
“我要睡觉。让我睡觉。”雷恩自始至终只会咕哝这两句。他的眼睛紧闭,两腿无力地拖着。
亚历不许任何人停止带他走动,也不许他躲避往他嘴里灌的药。数小时后,他稍微能控制他的脚步,多少利用了些自己的力气行走。他体内的固体食物全已清除后,罗沙蒙又逼他灌下几大桶水,希望能将毒剂清得彻底。而雷恩在不断走动下逐渐恢复力气,抗议得也愈来愈大声。
“你没有离开我,”他有一次对亚历说。
“我应该,但我没有。”她嗤之以鼻道,“哼!”
第二天中午,罗沙蒙终于允许雷恩睡觉,她和乔斯感激地各自回去休息。虽然累得无可言喻,亚历还是亲自向每个人道谢,感激他们给予的帮助。
“你自己也该去睡一会儿,”亚历认得那咕哝声是发自曾指控她偷窃的男人之一,“我们可不想救了一个却失去另一个。”
她感激地对他笑,他不好意思地红了脸望向别处。依然挂着笑容,她拖着疲惫的身子进入雷恩的营帐,倒在他身旁立即沉沉睡去。
亚历又陪了雷恩一个礼拜,直到他发觉她抱着别人的婴儿,埋头偷偷流泪。
“你回盖文那里去吧。”雷恩告诉她。
“我不能离开你。”
他单眉微挑,“你自己也看见了,你在这里并无法阻止事情发生。乔特耳斯会埋葬他的弟弟,然后我们再看会发生什么事。回家去照顾咱们的宝贝女儿吧。”
“也许是回去看看,”她的眼睛一亮,“也许只去一个礼拜左右,然后我再回来陪你。”
“我不以为我忍受得了这么久没有你的日子。去叫乔安妮帮你收拾行李。你可以回去看我的女儿三天。”
亚历喜出望外地奔进雷恩的怀中,而她的吻很快就把他们导向他途。不知何时起,他们已倒在地板上翻滚,身上的衣服甩得到处都是。
事后,雷恩将她紧紧搂在怀中,“亚历,你在决斗时留下来没走,对我意义颇为深重。不论你是否承认,你都自有一套属于你的荣誉感,你只因为爱我而忽略了它。为此,我要感谢你。”
靶觉到她的泪湿了他的衣衫时,他笑了。
“你就要回去看咱们的女儿了,而我得到的只有眼泪。”
“我想要全部会不会太自私?我要你回去看看咱们的女儿我要我们三个团聚在一起。”
“我很快就会回去的。现在给我一个笑。你是要我记得你哭得像个泪人儿的模样,还是你独特的顽皮笑容?”
这下子她终于破涕为笑,雷恩爱怜地吻她一下。
“来吧,赶快作准备,早去早回。”
亚历一再告诉他们,这回分手顶多一个月,然而她心里却有种悲哀的预感,总觉得自己再也回不到这座森林营地了。而营中的人似乎亦有同感。
“给你的孩子。”一个男人塞给她一个橡木雕的娃娃。给凯瑟琳的礼物还有很多,全部都是自制且朴实简单,而每一样都使亚历为之感激得落泪。
到了分手的时候,雷恩静静地立于她身后,一手按在她肩上,毫不掩饰地他以她为傲,“不要去太久,”他轻声耳语道,再吻她一次,然后才依依不舍地抱她上马鞍。
亚历策马缓步前行,一路回首望着与她挥别的人们,直到森林掩去他们的身影。
整整两个礼拜,亚历满足地抱着她的孩子玩,为茱蒂丝的儿子和凯瑟琳创作催眠曲。她经常一坐就是半天,洋洋洒洒地挥笔在给雷恩的信中描述他们的女儿有多完美,并不时遣人送药物给罗沙蒙。
一名信差回来报告,营中的人说布兰姬行窃失风被补,现已被逐出森林。然而亚历听了这个消息却丝毫不觉得喜悦。
饼了两个礼拜幸福的日子后,她开始想念雷恩,于是离开育婴室去找他的家人。
“听说你又回来与我们同住了,”盖文揶揄道,“不过我可不敢那么肯定。跟我一起走吧。茱蒂丝在鹰舍,我正要去找她。”
“西蒙,你想亨利王会不会喜欢这只鹰?”茱蒂丝问那老迈的放鹰人。
“嘿,夫人。这附近可找不出比这一只更棒的鹰。”
茱蒂丝伸长手臂,蹙眉打量栖于她戴手套的手上的猎鹰。
“你打算送礼物给亨利王?”亚历问。
“我会不择手段什么都试,”她激动地说,“自从布莱·乔特耳斯死了,伊丽莎白又怀了孕之后,亨利王一听蒙特格利四个字就火冒三丈。”
“尤其是现在皇后也死了——”盖文道。
“伊丽莎白皇后死了!”亚历大声叫了起来,惊得那只猎鹰鼓翼欲逃,茱蒂丝费了半天的劲才安抚住它,“对不起,”她对鹰和放鹰之事一无认识,“我没听说皇后死了。”
“他在短短一年之内,失去了长子和妻子,而他媳妇的家人正威胁要收回她的妆奁。现在他成天抑郁寡欢,几乎做不了什么事。我本来还打算去找他谈谈。”
“你若去了会跟他谈什么?”亚历满怀期望的问。
“我要这场仇恨及早结束,”盖文说,“蒙特格利和乔特耳斯两方均有一人因此丧生。如果我能跟亨利王谈谈,也许我能说服他原谅雷恩吧?”
“那迈尔斯呢?”亚历问,“他曾利用伊丽莎白,我不以为她哥哥会就此放过他。”
扒文和茱蒂丝对看一眼,然后茱蒂丝开口了,“我们跟迈尔斯连络过,如果国王批准,他愿意娶伊丽莎白为妻。”
“毫无疑问罗吉尔必会展开双臂,欢迎蒙特格利的人进入他的家族。”亚历笑了,“这么说,你们是打算利用猎鹰作嫁,说服国王点头。他喜欢放鹰吗?”
扒文和茱蒂丝又对看一眼。
“亚历,”盖文支吾地开了口,“我们一直等着跟你谈谈。我们知道你喜欢多陪凯瑟琳,然而目前事关紧要,实在没有多少时间可浪费。”
无来由地,亚历倏感恐惧袭上心头。当然这纯属荒谬,然而她还是不寒而栗。
“你们想跟我谈什么?”
“咱们进屋里谈,”茱蒂丝道,把猎鹰交给西蒙。
那位老鹰人一进石砌鹰舍,亚历立即坚定立场,“把我该知道的全告诉我。”她声音平板地说。
“盖文!”茱蒂丝说,“让我告诉她。亚历,国王并不热中放鹰。此时此刻他什么都没兴趣——只除一件事例外。”她顿了顿,“音乐。”
亚历定定地伫立半晌,“你们要我去见英格兰王,为他唱歌,同时求他原谅我丈夫,并且把一个虚有的女继承人嫁给她的死敌,”她笑了,“我从没说过我是个魔术师呀。”
“亚历,你一定做得到,”茱蒂丝鼓励道,“全英格兰无人可堪与你的嗓音或才华匹敞。你若使他遗忘了一个小时左右,他就会拱手将一半江山送给你。”
“国王?”亚历道,“我在乎他干什么?我不介意为他奏乐唱歌,但我关心的是雷恩。他花了一整年时间使我了解他所谓的荣誉感,现在我懂了——起码我知道他绝不会感激我去求国王。”
“但是你若能为雷恩求得宽恕——”茱蒂丝道。
亚历转向盖文,“如果换作你是雷恩,你是否会让茱蒂丝为你去求国王,还是你宁愿打自己的战争?”
扒文的面容凝重且肃穆,“要我咽下这种羞辱实在不易。”
“羞辱!雷恩如果自由了,他就可以回家,我们一家人也可以再次团聚。”
“而我们的失和亦传遍全国。”盖文道,“我可以了解亚历的观点。我不认为她应该违背她丈夫。我们自己会打自己的战争,用不着也把国王扯进来。”
茱蒂丝张口欲言,但仔细打量过盖文和亚历之后,她还是决定不说。
然而使亚历改变心意的,是罗吉尔日益增进的愤怒。盖文派出的探子回来报告,说罗吉尔誓言手刀迈尔斯和雷恩,以报其弟之死与他妹妹失去贞洁之仇。
“雷恩没有人可以抵御乔特耳斯,”亚历说,“迈尔斯抵御得了罗吉尔这样训练有素的武士?”
“他们有蒙特格利的全部武士支持。”盖文冷静地说。
“你说的是战争!”她喊了起来,“一场私人战争使你们全部失去所有土地,国王——”
她猝然打住。一切似乎又归于那位英格兰王。
噙着泪水她奔出房间。只有她一人能阻止这场私人战争吗?她曾跟乔斯说过,只要能使雷恩活着,她愿意为他做任何事,她情愿把他送进别的女人的怀抱,也不要眼睁睁地看他死。然而她做了她觉得该做的事后,他却觉得那么生气。他不要她干预他的生命,尤其是他所谓的荣誉。
如果现在她不采取行动去见国王,任由一场战争展开,结果会是什么样的局面?知道雷恩死得壮烈,她会快乐吗?抑或是她将诅咒自己一辈子?
傲然起身抚平衣裙,她下楼到走廊去找茱蒂丝和盖文。
“我去见国王,”亚历镇定地宣布,“我会尽力为他唱歌,我会要求,恳求,甚至哀求,不择手段使他原谅雷恩,并且安排伊丽莎白和迈尔斯的婚事。”
而她也真的做到了——虽然一点也不容易。
亨利王要求的一个礼拜过去了,亚历又在宫中逗留了两个礼拜,方才取得雷恩的特赦令,以及命令迈尔斯和伊丽莎白的婚事的旨令。盖文和茱蒂丝均庆幸终于能打道回府,然亚历却万分担心再见雷恩。
他对于她的干预会有何反应?
他们花了几天时间才打点完行囊,又花了几天回蒙特格利堡。心跳急促地,亚历下马等待着,希望雷恩会在家里。
然而他不在,却有封信等着他们。罗吉尔·乔特耳斯拒绝释放伊丽莎白,但迈尔斯在信中表示他找到她了。盖文看了不禁大声呻吟,惋惜他的小弟竟无视于法令。他们已在乔特耳斯堡附近教堂成婚,但仪式一结束伊丽莎白便回她哥哥身边。这令大家颇为困惑,但迈尔斯信中并末解释。
一个礼拜过去,雷恩仍是音讯全无。第二个礼拜后,盖文派出几名信差入森林,他们回来报告说未像往常般受到警卫迎接,在那一带找了两天始终没找到一个人。
第二天盖文便带着他的人出堡,一周后方才返回。
“雷恩现在在他自己的产业处,”盖文报告道,“他还把森林里的人全部带回去了。他每块土地至少有五名农人,他还坚持要重金酬劳他们。照这样下去,不出二年他自己也得出去行乞了。”
“盖文——”亚历欲言又止。
扒文抬手碰碰她的脸颊,“他现在还在气头上,过一阵子就会没事的。”
亚历静静地转身走出房间,盖文和茱蒂丝只有目送她离去。
“从实招来吧。”茱蒂丝说。
“我那个弟弟真该死透顶了!”盖文吼道,一拳捶在桌上,“雷恩说这是亚历最后一次侮辱他,他不容许再有以后。他说他一再警告她,她就是不听,他知道她永远不会听的。”
“也许史蒂夫可以劝劝他——”
“史蒂夫试过,他仍是不听。他把所有时间全花在那些罪犯身上——”他顿了顿,突然笑了起来,“最奇怪的事发生了。亚历一直抱怨她永远还不完森林那些人的债。但是那里有个叫乔斯的歌手,我相信就是他陪亚历流浪的,他遇见一个亚历头一次在国王面前献唱当天,也在王宫的男人。我是不知道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是据目击者表示,亚历简直出神入化醉倒在场的每一个人,她要求的事之一就是给予雷恩手下的那些人安全保证。”
“我不记得亚历有说过这些。”
“我想她没有直接说出来。但她后来倒是提过,她把在森林中的生活全告诉了国王。我还听说亨利王特地命令她换上男装,证实她真那么做过。”
“你想亚历有没有告诉国王,有些人是如何被冠以子虚乌有之罪?”
扒文笑了,“有时候亚历就是这么无邪。以她的背景,我怀疑她是否知道自己手中握有多大权势。多少臣子互相残杀,只为了能抓住柄王的耳朵一些时候,而她每天都令他洗耳恭听。她若是有敌人,她就有那能耐送他上绞架。”
茱蒂丝侧首打量她丈夫,“或者她能拯救数百人的性命。附带的还有其它的特赦吗?”
扒文咧嘴笑了,“雷恩获准有权宽恕任何他认为值得宽恕的人。据乔斯说,亚历不断歌颂雷恩的忠诚与荣誉感,直到亨利王准备封他为圣人。她玩弄文字游戏,说得好似雷恩攻击乔特耳斯等于是帮了国王一个大忙。”
“聪明的女孩!她的歌喉竟然这么有用。那些人是否知道是她为他们争取到特赦的?”
“乔斯那家伙绝不会容许他们不知道的。说到唱赞美诗,他可能跟亚历一样贼。他们无一个不感激莫名,并祝福她。他们有不少人跟史蒂夫的苏格兰人一样坏——这世界已快无好人的立足之地了。”
茱蒂丝闻言直笑,“我们得告诉亚历,她做了不少好事。现在我们可以开始想法子对付雷恩的牛脾气了。”
“希望你能跟他理喻。”
“我也这么希望。”
一个月过去了雷恩仍是无消无息,凡是送去给他的信亦石沈大海。头几个礼拜里亚历还悲伤不已,但她的情绪很快就转化为愤怒。如果他的骄傲比他们的爱和他们的女儿都重要,那么她也不要他了。
她的愤怒足足维持了一个夏天。她看着凯瑟琳成长,发觉这小女孩的确继承了她父亲的体型。
“想做个苗条高雅的淑女是没机会了。”亚历叹息道,看着凯瑟琳拄着胖嘟嘟的小腿跨出她的第一步。
“所有婴儿都是胖嘟嘟的,”茱蒂丝笑道,将她儿子抛向空中,“凯瑟琳愈来愈像她爹了,真可惜他看不到她。只要看一眼她紫罗兰色的大眼睛和小酒窝,他就会融化。雷恩向来无法抗拒孩子的魅力。”
茱蒂丝的话在她脑海中萦绕多日,到了第四天傍晚她终于做了决定,“我要送凯瑟琳去找她爸爸。”亚历于晚餐后宣布。
“你说什么?”
“他也许不原谅我,但没理由要凯瑟琳也跟着受惩罚。她现在都快一岁了,他竟然从来没见过她。”
“要是雷恩不送她回来怎么办?你受得了失去丈夫又失去孩子吗?”
“我就说只送她过去住到圣诞节,然后盖文会去接她回来。雷恩不会言而无信的。”
“如果他同意的话。”
亚历没有回答。她全心全意希望凯瑟琳能赢得她父亲的心,并且融化它。
数天之后当凯瑟琳临行时,亚历差点改变心意,是茱蒂丝抓着她的肩给予她力量,她挥别她的女儿,目送凯瑟琳在二十名武士与两名保母的护送下出发。
亚历屏息等了几个礼拜,雷恩依旧了无讯息,只有一名保母利用盖文和乔斯串连的复杂网络,定期写信回来报告情况。
那名保母于信中描述凯瑟琳小姐的抵达,造成多大的骚动,以及小女孩有多勇敢。起初她以为雷恩会漠视凯瑟琳存在,然一天在花园里玩时,雷恩不但替凯瑟琳捡球,而且还在一旁坐下凝视她良久。后来凯瑟琳开始把球往她父亲那方向滚,结果他陪她足足玩了一个多小时。
保母的来信描述的意外事件愈来愈多。雷恩爵士带凯瑟琳骑马。雷恩爵士送他女儿上床。雷恩爵士发誓他女儿会说话,而且是全英格兰最聪明的孩子。
亚历很高兴听到这些消息,但孤独亦使她不快乐。她要和她丈夫一同分享女儿成长的喜悦。
十一月中旬来信突然中止,直到近圣诞节时她才又接到消息。盖文跑去找她,说凯瑟琳回来了,正在冬廊等地。
亚历飞奔下楼,望见她女儿穿着金黄色丝质衣裙乖乖站在壁炉前时,她不觉泪眼模糊了,由于数月不见,凯瑟琳怯怯地后退一步,躲开她妈妈。
“不记得我了吗,甜心?”亚历恳求地轻声说道。
小女孩又后退一步,当亚历移上前时,凯瑟琳转身就跑,紧紧抱住她父亲的腿。
亚历讶然抬首迎上雷恩的蓝眸,“我——我没看见你,”她结巴道,“我以为凯瑟琳一个人在这里。”
雷恩没吭一声。
亚历的一颗心跳到喉咙口,威胁着几要呛死她,“你的气色不错嘛。”她尽可能镇定地说。
他弯腰抱起凯瑟琳,眼见自己女儿紧攀着他的模样,亚历情不自禁地吃醋。
“我要你见见你的女儿。”她轻声说道。
“为什么?”乍闻他深沈雄浑的声音,她几欲垂泪。
但是亚历拒绝哭,“为什么?你从来没见过你的女儿,你还问我为什么要送她去找你?”
“你为什么要把她送去给一个弃你不顾,任由你只身去替他打仗的男人?”
亚历瞠目结舌。
雷恩抚着他女儿的头发,“她是个漂亮的孩子,仁慈友善,宽大为怀,就像她妈妈一样。”
“可是我没有——”亚历张口欲言,见雷恩朝她行来便又打住了。但他径自走过她,拉开房门将凯瑟琳交给等在外头的保母,“我们可以谈谈吗?”
亚历默默地颌首应允。
雷恩踱到壁炉前,凝神注视火焰半晌,“你去见国王时,我真恨不得杀了你,”他激动地说,“你那么做无异于是在对全世界宣布,雷恩·蒙特格利无法应付自己的问题。”
“我从来无意——”
他抬手制止她说下去,“要把话说出口并不容易,但我还是得说。在森林里的时候,我很容易便看出他们为什么不喜欢你。你自视比他们高贵,处处瞧不起他们,所以他们才会恨你入骨。当你明白自己的错误时,你便设法弥补。你变了,亚历。”
他停顿半晌,“但是反观自己。评判自己,却不是件——舒服的事。”
他背对着她,头低垂着,她忍不住为他心酸。
“雷恩,”她轻声唤道,“我了解。你不必再说什么了。”
“可是我必须说出来!”他转身面对她,“你以为我一个大男人,发觉连像你这样的小东西也能做我做不到的事,是件容易接受的事实吗?”
“我做了什么?”她愕然反问。
此时他笑了,眸中漾着无尽的爱意,“也许我真是认为我为那些低下的乞丐们牺牲一切,理当能为所欲为,或者我还真的喜欢做罪犯之首。”
“雷恩。”她伸手试探地轻触他的衣袖。
他抓住她的手,亲吻每一根指尖,“你为什么要去见亨利王?”
“要求他宽恕你。说服他应允伊丽莎白和迈尔斯的婚事。”
“那伤了我的自尊,亚历,”他轻语道,“我本来打算穿着银甲胄,全副武装地冲进亨利王的寝宫,平等地和他说话。”一个酒窝在他颊上出现,“然而我老婆却代我前去为我求情。这实在伤人太重。”
“我无意要——喔,雷恩,只要能救你,我会恳求任何人。”
他似乎没注意到他几乎快捏碎她的手了,“我一直被骄傲冲昏了头。我要——恳求你的原谅。”
亚历直想大叫她什么都原谅他,然此时不是轻率而为的时候,“我相信往后的日子里,我还会做其它事伤到你的骄傲。”
“我相信。”
她傲然抬起下巴,“我冒犯你的时候,你打算怎么样?”
“跟你大吼大叫,非常非常生气。威胁要宰了你。”
“哦,”亚历几乎没声音,眨着眼硬压住奔流欲出的泪水,“那么也许——”
“亚历,我要你,不要那些对我唯唯诺诺奉为天神的人。”他扮了个鬼脸,“你去见国王是对的。”
“罗吉尔。乔特耳斯呢?”
有那么一刹那,雷恩的眼中冒了火,“你看错他了。当初我若杀了他,遭尔斯也不会——”
“如果你杀了他,亨利王就要杀你!”亚历对他吼了回去。
“我可以把他的尸体处理掉。没有人——”
“别真以为世人都是瞎子、傻瓜,”她嫌恶地说,“不,我做的没错。”
雷恩欲言又止,“也许你真的是对的。”
“我什么?”亚历错愕地叫道,旋即看见他的酒窝,“你逗我。”她绷起了下颚。
雷恩咯笑着拥她入怀,“看来我们似乎意见永远不会一致,但也许我们会同意一起合作。你是否能在付诸行动之前,先把计划说出来大家讨论?”
她思索半晌,“如果你阻止我呢?我想我还是照老样子行事的好。”
“亚历,”他几乎在呻吟,继而笑了起来,“亚历,亚历,亚历。”笑着,他将她抛入空中再接住,“我想咱们永远吵不休。你愿意过这样的生活吗?”
“如果你偶尔肯三思而后行的话,我们也没事可吵。你应该时时考虑到明天,那样就不会再莽撞行事触怒国王——”她没声音了,是因为雷恩在吸吮她的颈项。
“我是个热血男儿,”他咕哝道,“你希望我改变吗?”
“我也许还能忍受你的热情。雷恩!”她抽身离开,一本正经地审视他,“你会再离开我吗?如果我又做了什么你不喜欢的事,你是否会再次抛弃我和我们的孩子?”
他的眸子变得十分严肃,“我现在就对你——亚历丝珊德·蒙特格利——发誓,我永远不会再在愤怒中离开你。”
她定定地审视他良久,然后展颜笑了,抬起双臂圈住他的颈项,“我好爱好爱你哟。”
“当然我可能会把你锁在房间里,派人看守。但我再也不会把你丢给我哥哥,让他来应我的麻烦。”
“麻烦!”她对着他的耳朵大叫,“我是你家的欢乐泉源。让他们心碎的人是你。你是个冥顽不灵又——”
雷恩拚命搓揉他的耳朵,“喔,女人的声音真精致,柔若春天的早晨,温存如——”
他倏地打住,因为亚历的吻又使他忘却一切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