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丹德拉

就在这个时候,安郁忽然动了。

他原本一直护住心口的双臂舒展开来,不知怎么的就解开了套在脖子上的鞭梢,向站在门口的梅里冲了过去。

“拦住他!”裴思渡不敢移动分毫给李平以可乘之机,只能对陈知薇大声命令。

然而陈知薇偏偏放开了拉住梅里的手,往侧面让开一步。

作为一个无法与屋内其他大神相比的凡人,梅里早就被裴思渡闪电鞭上的亮光晃花了眼,生理反应加上心情激荡,只能闭着眼睛不停地抹眼泪。然而就算双目不能视物,当那双冰冷的手抓住她时,她还是本能地觉察到某种熟悉而亲近的触感,不由自主地随着他的脚步往门外跑去。

然而还没跑出两步,梅里只听头顶一声凛冽的破空之声,就仿佛一道闪电当头朝着自己劈了下来!

“就知道留着你是个祸害!”电光火石之间,梅里恍惚听见了裴思渡咬牙切齿的怒喝。

他到底在骂自己还是安郁?梅里还没时间感觉到害怕,噼啪作响的闪电却不知被什么力量攫住,定定地停留在她的头顶。

随后,就是什么被硬生生绷断的声音。一时间,火花四溅,让梅里不由自主地掸了掸头发,仰起脸来。

居然,是安郁扯断了裴思渡引以为傲的闪电鞭!

“好样的!儿子。”李平忍不住大笑着称赞,“跟有些死活得不到供奉的人相比,公主的信仰果然力量强大!”

然而面对敌人的惊愕和父亲的夸奖,安郁脸上的表情却没有任何改变,只是将手中的半截闪电鞭扔在地上,转身就走。

梅里也慌忙跟了过去。

安郁方才究竟是故意示弱还是别有图谋?裴思渡面色铁青,猛地一抖手中仅剩的鞭身,闪电鞭立刻如活蛇般骤然伸长,再度向着安郁的背影袭去!

“小心!”梅里见安郁对这一鞭不躲不闪,似乎根本就不准备抵挡,忍不住大声提醒。

“这一次,轮到我来吧。”李平微笑了一下,墙上猛兽的影子纵身一跃,扑向了对面利爪曲张的雄鹰。而裴思渡虽然纹丝不动,闪电鞭却瞬间缩回到他的手中,映射出的雄鹰影子也倏忽扑动翅膀升到半空,毫不示弱地用它尖利的铜嘴向身下的猛兽啄去!

一时间,梅里的卧室内呈现出一副诡异的场景:对峙的两个人都站在原地,然而墙上的影子却已经缠斗在一起。可惜梅里没有时间去观赏这场罕见的禽兽大战了,她招呼了一声始终旁观不语的陈知薇,随即亦步亦趋地跟在安郁背后。不过,陈知薇并没有跟上来。

“你找我有事么?”反正在大神面前装矜持什么的都是可笑的,梅里索性开门见山地追问,“还是……你纯粹只想救我?”

安郁没有答话,只是伸手去拉大门,却没能拉开。

“如果你没事的话,那……那就再见了。”梅里竭力做出一副无所谓的口气,双脚却始终不肯向后转。

安郁还是不理不睬,转而伸手去推通往阳台的玻璃门,依旧无法撼动分毫。

“少主,少主!”一个细细的声音忽然从屋角传来,竟是鬼躲在卫生间的门缝后探头探脑,“这屋子被主上设下了包围结昇,只有一个通道可以出去……”

“什么通道?”梅里刚急切地问出来,安郁就一把推开了虚掩的卫生间门,毫不留情地将鬼夹到了门缝后。

于是鬼自然就无法回答梅里的问题,只剩下吱吱乱叫的份了。

上次说你酷,你还真得意了啊!梅里狠狠瞪了一跟安郁,却见他正仔细观察着卫生间里的每一寸墙面,不敢出声惊扰,只能一面腹诽一面犹豫要不要把那个可怜的鬼放出来。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一片阴影忽然极为迅速地从墙壁上移动过来,转眼间就盘踞在天花板上,自上而下地笼罩了梅里。她刚恍惚分辨出那是一只飞鸟的形状,巨大的黑鹰就从天花板上浮凸出来,仿佛抓取果腹的猎物一般向着梅里直扑而下!

难道因为不肯顺遂他的心意,裴总就这么执着地要杀死自己吗?一瞬间梅里眼前浮现出裴思渡以前深情款款的样子,不自禁地有点点伤心……被人利用什么的果然最讨厌了!

手里不知抓住了什么东西,梅里张大眼睛盯着黑鹰,手臂顺势向上一挥——你要是敢抓我,我先砸你一家伙再说!

然而她的手臂却被一只强有力的手牢牢抓住了,下一瞬间,梅里的身体被扯得横飞起来,脑袋冲着洗手池上方的玻璃镜子就撞了过去!

果然又是安郁出手!算上上次半夜在雅庐大厦的经历,这已经是他们第二次撞玻璃了——梅里鼓起腮帮子给自己打气:有经验,不怕!

果然,亮光闪闪的镜面顿时化作一片虚空。

刚感觉自己的半个身子钻进了镜子里,梅里的脚踝却似乎被那只黑鹰的爪子抓住了。

“啊!”她情不自禁地大叫了一声,而感觉到阻力的安郁越发像拔萝卜一样攥紧了她的手臂。

于是神在镜子里,鹰在镜子外,只剩下可怜的凡人像条拔河绳子一样横在了镜子中间。

“少主,公主,我来了!”鬼的声音蓦地从身后传来,抓住梅里的爪子顿时松了开去,紧接着就是鬼的一声惨叫加一段英雄牺牲时的深情告白,“啊!……你们快走,不用管我……”

“扑通”一声,梅里终于被安郁拽过了镜子,滚落在硬邦邦的地面上。

然后她发现自己手中紧紧握着的,赫然是一个疏通马桶用的皮搋子,也就是流氓兔脑袋上顶的那个不雅玩意……而她,竟妄图用它来打神界之鹰……

窘得一把将那个皮搋子远远抛开,梅里忍着身上的痛爬起身,好奇地打量着这个藏在自家洗手间镜子后的奇妙世界。

面前是一个巨大的石质建筑,和以前在“永生之路”主题公园里看到的神殿风格类似,然而奇妙的是,每一根柱子的顶端,都雕刻着一个美丽女人的头像——不,不是女人,是女神,因为她未被头巾遮掩的耳朵是小小圆圆的,就像——牛的耳朵?

难道这位女神的原型,是一头牛么?

唉,先不管美女了,还是先找到安郁要紧。梅里握了握拳头,那个该死的冰山男,把她独个儿扔在这莫名其妙的地方,难道就想这么跑了不成?

不行,她一定要把他给揪出来!

看看四周都是雕刻着巨大神像的高墙,唯有神庙内部透出一丝光线,梅里无奈之下只能大着胆子走进了恢弘的殿宇之中。

大殿之中树立着数十根巨大的石柱,每一根石柱的顶端都雕刻着那个美丽女神的头像,她们静静地悬挂在半空,目光深邃地看着柱底渺小的梅里。

梅里一心想要找到安郁,顾不得多加观察,匆匆忙忙就往大殿深处传来光线的地方走去,指望那里能有一个通往外界的出口。然而当她真的走到那散发光芒的地方,吃惊之余顿时大失所望——那里根本不是神庙的另一个出口,而是一堵巨大的长方形的石墙。

和建造地下宫殿中水池的材料一样,这堵石墙也是用大块的雪花石筑成,摸上去光滑清凉,如同冰雕玉砌。更为奇怪的是,石墙前方端端正正地摆放着几排长条木椅,仿佛是为了供人歇脚之用。

借着石墙本身散发的光亮,梅里正寻找着是否有通道绕到墙后,忽然周围一片漆黑,就仿佛安装在墙内的灯泡被人一瞬间切断了电源。

心里正发慌,寂静无人的大殿中忽然响起了一个亲切柔美的声音,还伴随着电流刚刚接通时的“沙沙”声:“欢迎来到丹德拉神庙景区,这里是爱与美的女神哈托尔的主祭所,她在壁画中会以母牛的形象出现。现在是景区的‘魔幻光影’演出时间,请观众们保持安静,我们将为您讲述哈托尔女神的故事。”

居然真的来到“永生之路”主题公园了,怪不得一切氛围都那么熟悉。梅里见石墙上再度隐隐约约发出白光来,只好摸索着坐到最前排的木椅上,顿时醒悟横亘在面前的根本不是墙,而是一面特殊的屏幕!

此时此刻,一缕缕彩色的烟雾从墙根升起,仿佛中国画的写意笔法一般在白色的墙面上晕染开来。其中,金红色的烟雾飘到高空,凝聚成闪耀的太阳;绿色的烟雾铺满白壁,渲染成农田和棕榈树;而黑色的烟雾却四下分散,幻化成一个个或奔跑或劳作的人形。

怪不得叫“魔幻光影”,这个效果真是太神奇了!梅里虽然内心焦急,此刻也不由得睁大了眼腈,被石墙上一幕幕变换的场景吸引了注意力。

“根据古埃及传说,当初太阳神拉创造出万物之后,世间万物欣欣向荣,唯有人类变得越来越贪婪残忍,愚昧昏聩。拉神对人类万分失望,于是决定派遣一位神灵去往凡间,将人类全部杀死。”随着白色的墙幕上各色烟雾纷纭流转,广播中的解说声音也响了起来,“由于没有神愿意承担这个任务,拉神只好用自己的一只眼睛造就了一位新神,命令她执行自己的意志——她,就是众神中最美丽的哈托尔。”

随着解说,墙面上的太阳中果然分出了一团小色斑,色斑逐渐扩大,最终变成了一个美丽的女神。她头上所戴的冠冕以前梅里在奈菲尔塔利的神庙中也见过,仿佛一对牛角中顶着一轮鲜红的太阳,昭示着她的法身和神圣的血统。

“然而就在哈托尔出发去消灭人类时,拉神却对自己的决定后悔了。于是他教人类用葡萄酿成鲜红色的酒把自己灌醉,还把多余的酒水四处泼洒。当哈托尔到达人类居住地时,发现人们都倒在地上一动不动,而地上也满是红色的‘血’,于是她便离开了。”

墙面上果然渲染出大片红色的烟雾,而在女神离开之后,烂醉的人们纷纷起身,又是唱歌又是跳舞地庆祝逃过一劫。“由此,哈托尔也成为了歌唱和舞蹈的女神。”广播里如是说。

这样的神位,也算是白捡来的了。梅里心头暗想。

“虽然对拉神不再有用,但哈托尔却遇见了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一个人——荷鲁斯。”广播中吐出的这个名字,让梅里心头一跳,难道以前模糊的猜测果然没有错?

然而石墙上烟雾幻化出的,只是一个三四岁的小男孩。他快乐地在棕榈树下打滚嬉戏,两只可爱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的,对身边的一切都充满了好奇。

忽然,小男孩猛地跳起身,随即满脸痛苦地倒在地上,而他刚才踩过的沙土下,则缓缓地爬出来一只巨大的毒蝎子。

怎么又是蝎子?梅里只觉得毛骨悚然,情不自禁地耸了耸肩背,似乎怕那无孔不入的蝎子骤然从身后袭来。

沙土上的蝎子再度朝着小男孩爬去,吓得小男孩不停地向后退缩。就在梅里为小男孩捏一把汗时,哈托尔女神天仙下凡,她抱起小男孩,撇下呆呆伫立的蝎子扬长而去。

“这个小男孩就是奥西里斯的遗腹子荷鲁斯。从此,哈托尔和荷鲁斯的母亲伊西斯一起,承担起了照顾荷鲁斯的责任。当荷鲁斯长成一个高大英俊的青年后,他爱上了从小陪伴他长大的哈托尔,并最终与她结为夫妇……”

居然是典型的美少年养成故事!看着墙幕上的哈托尔正在为年幼的荷鲁斯洗澡,梅里霍然站了起来——裴思渡不是保证过从来没有裴太太吗?是了,是没有“裴太太”,因为裴思渡也不过是一个化名而已,这种小小的文字游戏对裴大神而言完全不值一提……只是当陈知薇遇险的时候,裴思渡明知她是故意,依然会不顾一切地冲出来……

眼看墙幕上的烟雾开始幻化出鹰头人身的神祇与美女恩恩爱爱的场景,感觉受到裴思渡和陈知薇双重愚弄的梅里别过头,转身离开。与其花费时间观赏别人的爱情故事,不如掉头去寻找属于自己的那个人。

梅里沿着墙幕摸索,尽头只是一片砌死的石墙,并无任何通道。她不信安郁真的像裴思渡一样变出翅膀飞走了,于是不死心地顺着侧面的墙壁摸去。果然没过多久,触手一空,面前出现了一个一人来高的空洞。

要是以前,梅里都不相信自己敢直面这个择人而噬的空洞,而不是缩回神殿外的空场上等待奇迹的发生。然而此刻,某种强烈的愿望却将她仅存的一点胆怯犹豫都驱赶而去,她扶住墙壁,试探性地朝着洞内迈出了脚步。

果然,洞内开凿着向下的台阶。只是这台阶既窄且陡,就算梅里的脚并不大,也必须侧着身子才能踩稳。

洞中黑黝黝地不知通往何方,梅里猜测也许能到达李平老师构筑的地道,那是安郁最有可能的藏身之处。幸而只手脚并用地爬了约莫一百级台阶,脚下就已踩到了实地。

到底了?梅里心中正喜,冷不防额头“砰”地撞到了一块横架的石梁,顿时痛得她眼泪汪汪。伸手摸了摸,面前居然是一扇小小的石门,只能容人俯身通过。

她毫不犹豫地钻了进去。

小门内横着一条低矮狭窄的通道,身形稍胖一点的人都会被卡在其中进退两难。手指摸过身侧冰凉的石壁,能够清楚地感觉到两边雕刻的花纹,想必又是一幅幅精美绝伦的壁画。

梅里加快了脚步。因为,前方出现了一点光芒。

不是灯光,不是烛光,也不是萤火虫的光芒。那是一团影影绰绰的光雾,似乎光源被什么东西遮蔽了,只能丝丝缕缕地从深埋之处散逸出来。

梅里跌跌撞撞地朝那点光芒跑了过去。

然后她看到了——安郁!

虽然只是一个模糊的黑影,可她立刻就断定——那个背靠石壁坐着的人,就是安郁!

而那点光芒,竟然是从安郁的胸口里面散发出来的。

“喂,是安郁吗?”梅里走到黑影面前,打了个招呼。

然而对方没有回答,甚至连眼睫毛都没抬一下。

“又装酷呢是吧?”想起这次重逢后安郁一直板着脸一言不发,梅里不由得心头火起,顾不得以前安郁“BMW——别摸我”的告诫,伸手推了推他的肩膀。

靠墙而坐的人顿时擦着墙壁倒了下去。

不是吧!梅里万万没料到安郁此刻竟是如此的弱不经风,先前他扯断裴思渡的闪电鞭不是威武得很吗?她慌忙蹲下身想去扶起安郁,不料脚下一绊,整个人都跌在了他身上。

“对不起,对不起!”她惊慌地道着歉,手忙脚乱地再度爬起来。可是,鼻端的血腥味为什么突然重了起来?

“别跟乌鸦似的!”安郁猛地咳嗽了两声,似乎想要爬起身,却最终一动不动地保持了原样。

“你以为你的声音很好听啊,跟破风箱一样!”梅里毫不留情地回击,此刻安郁的声音撕裂沙哑,她倒还真没冤枉了他。

“滚!”安郁喘息了半晌,终于迸出这个字来。

“看看现在什么年代了,别以为我帮你恢复了至灵之力,就什么都要听你的!”梅里怒气上涌,一把将安郁扯住,“这里都快闷死了,咱们赶紧出去吧!”

这一欢,安郁竟难得地没有反驳,只是身子继续朝地面软倒下去,没有一点声息。

这个逞强的家伙难得如此虚弱,这只能说明他受伤了,而且伤势还不轻!梅里忽然想起了李平老师所教的如何迅速提高至灵之力的方法,连忙俯身把安郁的两只胳膊拽到自己肩上——这个隐秘的地道里无法走出安卡之舞的步子,她得先把他拖出去再说!

至于像鬼说的那样,这个臭家伙到底有什么苦衷要对自己如此凶恶,等他醒了再慢慢拷问不迟!

感觉到安郁的头软软地垂在自己脖子边,梅里一边使出吃奶的劲儿把他往外拖,一边絮絮叨叨地发泄着心中的怨气:“好死不死躲到这么边远的地方干啥,怕我看到你的狼狈样子啊?切,你这个神做得丢不丢脸,每次都要我来救你,林妹妹都没你这么娇弱呢……”

似乎有温热的液体浸润了梅里的衣领,甚至沿着脖子一路滑了下去,梅里不敢伸手去摸,也不敢停下来,只能压抑着心里的恐慌加快脚步,继续唠叨着给自己壮胆:“你觉得我这个样子像不像在拖死狗?啊,对了,既然你能变成二毛,这个比喻也挺恰当的……喂喂,你好歹吭一声啊,人家说死人比活人还沉,你要真死了我可拖不动你……”

安郁还是没有声音,甚至连呼吸也无法感知。或许大神是不需要呼吸的吧,偏偏以前还真没注意过这个细节……梅里自我安慰着,将安郁放下地,当先躬身钻过那道低矮的小门,再俯下身将昏迷的男人硬拖了出来。

接下来,就是攀爬那一百来级狭窄陡峭的石阶了。

曙光在望,梅里咬咬牙,将安郁的胳膊重新环在自己脖子上,开始堪比登顶珠穆朗玛峰的壮举。

然而石阶实在太过艰险,梅里就算轻装上阵也必须手脚并用才能爬上去,何况背上还背着个死沉死沉的男人。她换了几个姿势都无法同时支撑两个人的重量,最后一次干脆跌了个四仰八叉,直接把安郁当了肉垫子。

看着安郁衬衫下发出的淡淡光亮,梅里灵机一动,扑过去开始解安郁的纽扣,一边解一边留心观察着安郁的动静——要是他也跟她以前一样跳起来骂一句“臭流氓”,再扇过来一记耳光,她柔弱的心灵和肉体可都吃不消啊。

幸而安郁始终一动不动,让梅里顺利地把他的黑衬衣给剥了下来。当衣襟揭开后,梅里惊讶地发现发光的并非安郁的衣服,而是他本身——确切地说,有一个光源埋藏在安郁的胸膛深处,若非这里的黑暗太过浓烈,她或许根本无法分辨那来自肌肤内部的淡淡荧光。

这个亮光,以前怎么没有发现过?梅里惊讶地伸手摸了摸安郁的胸膛,手感正常,莫非是他来到人间久了,产生了基因变异?

不过现在不是探究大神内部构造的时候,否则等他真的死了变成烟雾,那就连解剖揭秘的机会都没有了!梅里深吸了一口气,将安郁的衬衣袖子各自绑住他的一只手腕,然后将衣服拧成的绳套套在自己身上,调整好位置。她蓦地喊了一声号子,竟真的凭借衬衫的拉力将安郁背了起来!

这下手脚都得自由,梅里终于可以拖拽着安郁往石阶上面爬。可是才爬了两级,梅里就开始郁闷自己以前为什么没有去练过举重柔道什么的……

牙齿已经把嘴唇咬出了血,双手的指甲也因为用力过度几欲折断,可是梅里不敢停下来,哪怕安郁的生命并非危在旦夕,光滑的石阶也根本无法让她更多地借力休息。更可恨的是,随着她的手臂不断屈伸攀援,原本勒在胸口与肩膀之间的简易绳圈也不断上移,渐渐滑向了她的脖子。

真让它滑上去的话,她绝对会被安郁一百多斤的重量活活勒死的!梅里心中忐忑,只好找到一个稍微舒服点的姿势稳住身子,再腾出一只手把那该死的衬衣绳圈往下拽。

然而无数血的教训证明,试图挽回一个悲剧往往会导致更大的悲剧。就在梅里一心对付安郁那不听话的黑衬衣时,早已酸软无力的腿脚忽然一个趔趄,她和安郁从已经爬了一半的石阶上滚落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