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虽然恋情的发展,并不在萧岚旅和管仲笔决定同住初期的预料之内,但既然走到这步田地,两人也乐得享受甜甜蜜蜜的爱情生活。
他们生活上的步调并末因此而改变太多,变得较为明显的部分是管仲笙。他尽可能的将所有应酬减到最少,除非不得已,否则能推就推,为的就是多点时间在家陪陪他的小情人。
心情愉快的日子让萧岚旅原本就亮眼的外形更加出色,不过,要是能令眼前这个女人和她的要求一同消失的话,一切将更趋於美满——
「萧小姐,可不可以请你稍微管制一下?」女人盘著一头乌亮的长发,美丽的脸孔简直像极了由漫画里走出来的女主角,可她那不容反驳的语气和前来指教的内容,著实让萧岚旅无法认同。「这个月的卫生纸,消耗量足足是上个月的一又四分之一倍,难道你不能想想办法吗?」
「呃……」不安地望了眼刘贵姬,却发觉她没有任何伸出援手的意思,萧岚旅脸上的笑容更苦了。「对不起啊甄小姐,可是我总不能……总不能规定每个人上完厕所,只能用一张卫生纸擦……擦……」噢!她实在说不出「擦屁股」那三个字!
她是总务部的嘛,管的自然是杂七杂八的事务,包括卫生纸这种必需的民生消耗品,也在她的管辖范围之内,不过东西归她管,钱可不是她来付,因为她是「伸手牌」,拿老板薪水做事。
可总不能在清洁的欧巴桑来跟她要纸时,她却拿翘不给吧?那是大家都要用的东西欸,万一被申诉了,上头嫌她办事不力怎么办?
「当、当然,这种事是得视情况而定。」甄孝齐的颧骨泛起太过可疑的粉色,小手圈成拳状附在唇前轻咳一声。「不过或许可以做个警示标语什么的?」她不太确定地建议道。
大家都是同事,她也不想这么找麻烦,可是不同部门就容易因为工作性质不同,而产生无法抗拒的对立情况,例如说现在。
她是会计室的组长,当然得对公司里的支出情况有通盘的了解;既然会计助理发现卫生纸发生这么超出使用的情形,她也不能放著不管呐!先来打个照面总比被上头发现了,再来刮她胡子的好。
这样万一其他物品也有类似的「遭遇」,她该负的道义责任就减轻许多,因为她知会过总务部了。
「呣……呣……」萧岚旅嗫嚅著唇,支支吾吾地不知该说些什么。
讨厌啦,怎么没有「正义超人」来救她呢?
「做了有用吗?」正在清点置物架上消耗品的刘贵姬,就在萧岚旅词穷无法应对甄孝齐的要求时,突然无端插入一句话,解救她於万一。「那种全然凭自己的道德观自由心证的东西,就算做了标语,我们也不能一个个检查,做了不是等於白做?」
萧岚旅感动得两眼一泡泪。噢!果然花点时间拍拍主任的马屁还是有用的,虽然平常可能看不太出来,主任待她较其他人有何特别之处,可一旦到了这危机时刻,主任便化身为正义女超人来解救她了!
说得好啊,主任!跟我的想法一模一样欸!她不断地在心里头摇旗呐喊。
「呃,话不能这样讲,至少我们努力过了。」甄孝齐的想法是,虽然那是道德观作祟的自由心证,可是有标语总是有警告的作用,再怎么浪费的人,多多少少都会因而收敛一点点吧?「说不定效果很好啊,我们如果不做,怎么能知道行不行得通?」
她的个性很直,想到什么说什么,但她却不晓得,有些话听在别人耳里是极不舒服的刺耳,因此常得罪人而不自知。
「是吗?」推了推鼻梁上的平光眼镜,刘贵姬不置可否地答允了。「既然甄小姐认为这么做有意义的话,我们总务部照做就是了。」
甄孝齐明显的松了口气。「谢谢刘主任的配合,希望我们很快就可以看到成效。」
「那就不送了,甄小姐。」刘贵姬露出浅笑,暗暗下了逐客令。「有空再来玩。」
「嗄?」甄孝齐有丝尴尬,抱紧手上的卷宗,边僵笑边後退地顶住总务部的大门。「这、这是当然、当然,不好意思,标语的事就……麻烦你们了。」然後像夹著尾巴的猫般快速离去。
刘贵姬摇了摇头,随手将点好的数字写在桌上的报表里,轻轻地叹了口气。「难怪大家都说会计室的甄孝齐『真小气』,看来果然是名副其实。」
不管萧岚旅答不答腔,刘贵姬兀自持续叨念著。「与其做那种标语,不如用配给制来得好;每个人规定一个月只能配给一包卫生纸,总比她这么嚣张地拿著鸡毛当令箭来得好……」
萧岚旅呆愣地凝著逐渐阖上的门板,突然觉得那个甄孝齐的处境有点令人同情。
以前在学校,大家最讨厌的往往是卫生股长和总务股长,因为卫生股长会逼人打扫,而总务股长,则是要大家交班费和阿里阿杂的费用,所以大家都不喜欢他们。
可是那是他们的工作和义务啊!他们也不是一定得做那么吃力不讨好的工作,只不过因为被同学们推举出来,不得不勉为其难地咬牙硬撑吧?
或许甄孝齐并不如外界给她的评语那般小气,或许她只是因为责任感和工作使然,加上这个社会又极其功利,所以才会被形容得那般不堪……
如果她是甄孝齐,万一又不幸得知大家对她的评语,那么她一定会很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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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管仲笙早已习惯为萧岚旅打点生活琐事,但为了长远的未来著想,他开始思索著如何改变萧岚旅长年以来的懒散习性。
可大家都说「与其试图改变别人,还不如改变自己适应来得快」,所以可以想见,他的想法困难重重;加上萧岚旅的懒惰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而是长期以来——甚至有可能在娘胎里就养成的习惯,实行起来更是百分之两百的困难。
萧岚旅有个习惯是,回到家就懒得再出门。
为了这个莫名其妙的理由,他经常得在晚间七八九十点,甚至十一点还在大街小巷里为她跑愿——不管刮风下雨,她大小姐想要的东西,他这个当人家男朋友的小喽罗,便得理所当然地负责帮她张罗,否则下场就是被她踢出家门,在门口面壁十分钟才可以进门,然後再认命地出门买东西。
第一步,他得想办法让萧岚旅改掉这个回家後不出门的坏习惯,因此他试著以爱情来「感化」她顽固的惰性体质,就由苦肉计这个方法做起。
「小岚,我不太舒服,能不能麻烦你到巷口的药房,帮我买瓶感冒药?」这是他在回家的路上,不经意发现那家不起眼的药房之後,想出来的妙计。
「不舒服?」萧岚旅放下看了一半的新闻,平静的表情像是完全没将他的话放进心里。「你平常不是壮得跟条牛一样?怎么会突然不舒服?」
喔哦,不妙!他忘了除了「爱情使人盲目」的条件之外,萧岚旅其实是个不算笨的女人,对於生活在一起好些日子的他,健康状况也有某种程度上的了解,要骗倒她并不是件容易的事。
「咳!」心虚之余,他佯装呛咳来掩饰自己不自然的表情。「最近天气变来变去,早上明明还是艳阳天,到了下午一、两点就转阴了;你知道我在外面跑的嘛,虽然天凉了还是得工作,所以就……」情急之下,他硬是掰出个还算合情合理的故事情节。
「就感冒了?」她体贴地为他接下话,并起身为他倒了杯开水。「喏,多补充水分对身体有益。」
「谢谢。」接过水杯,老实说,管仲笙有丝惊喜。
因为他的小情人实在懒惯了,平常就算口渴了想喝杯水,也会用脚将他踢下沙发,端著太后老佛爷的面孔指示他去倒水;想来她为自己倒水喝,这还是破天荒的头一回,连初次见面时,她都不曾表现得如此「客气」。
既然她的反应是如此令人感动和满意,那么接下来她应该要出门为自己买感冒药了吧?事情实在进行得太顺利了!
所谓「一回生、二回熟」,如果她能发现晚上出门也是件还可以令人忍受的事之後,相信她的恶习会逐渐改善才是。
不料,萧岚旅却是重新坐回之前的座位,再将放置到旁边不到三公分的抱枕抱回膝上,两只眼睛再次黏在电视萤幕上,对他只能用「感觉不到他的存在」来形容。
忍了又忍,终於在观察她不动如山的坐姿五分钟之後,他忍无可忍了。「小岚?你是不是忘了什么事?」快啊,快想起来啊!该出门为他买感冒药了!
「嗯?」无意识地回应一声,萧岚旅的眼还是不曾离开过新闻画面。「没有啊,我哪有忘了什么事?」她对著自己与电视之间的空气讲话。
管仲笙快昏倒了,差点因她的回答而失神地由椅子上跌下来。
好吧好吧,既然她懒得动脑想起他们之前的对话,那么他主动一点,提醒她总可以了吧?「那个……你应该还记得我不太舒服吧?」
「记得啊。」她回答得好顺,完全没有动用到任何脑细胞。「我不是叫你多喝水了吗?小感冒而已,多喝水就没事了。」这个是基本常识。
「可是,我是真的不舒服!」受下了了,他竟被忽略至此!?「走几步路就到了嘛,你去帮我买一下好不好?」原想借题发挥,但如此一来两人又要「兵戎相见」,不如就退一步海阔天空~~
「真的很不舒服?」不知是不是蓄意,她在不舒服上面附加增强语气。「那喝感冒药怎么行?」起身拿起他挂在墙面壁鈎上的钥匙,不由分说地塞进他手里。「喏,还是去看医生比较妥当。」
好感动喔!管仲笙的软心肠又发作了,两眼几乎因她口头上的关心而冒出泪来——可是不对,她还是没打算要出门为他买药,那么,难道她要陪自己去看医生?
他决定试探性地问上一问。「你开车?」
「我?」指著自己的鼻子,那种惊讶的眸光,好像看到怪兽电力公司的大毛怪由银幕上跑出来似的。「我又不会开车,你有那么想死吗?」
真奇怪,不过是个小感冒而已嘛,何必弄得闹出人命咧?真是想不开。
管仲笙开始觉得自己是痴人说梦、异想天开,这女人根本不管他的死活!
「还是你陪我去?」他犹不死心地继续与她缠斗。
「我干么陪你去?」她丢出一个反问句,转身又窝回之前来不及散热的沙发座位。「要看医生的是你又不是我,我去了也没干么,还不如留在家里看电视。」
人家说「秀才不出门,能知天下事」。
以前的人比较苦命,为了要了解社会的局势和经济的动向,每天得向报纸那小到不能再小的字挑战,顺道挑战自己视网膜的承受力;可是现在不同了,有线电视一接,至少有五、六个频道全天候播放新闻,只要用眼睛看,甚至只用耳朵听都行,就算想不知道时事都太难。
原本还算清醒的脑袋,在她说出如此令人发指的拒绝之後,迅速被惹恼的火气充塞其间,他当真感觉自己似乎发烧了,被她气得火烧「脑」林了!
如果她不说最後那十个字还好,偏她就多此一举地说了「还不如留在家里看电视」,顿时他的地位远远比不上那台会讲话的电视机,教他心里如何能平衡?
不行!这个方法失败,他得再想想别的可行方式才行——
一个黑鸦鸦、阴沈沈的影子,穿过她和电视之间的气流,萧岚旅极好心地将注意力分一些些给他。「欸,你去哪里?不是不舒服吗,怎么不去看医生?」以他的动向来看,他的目标应该是他的房间,刚好跟大门反方向,因此她才会感到有丝莫名其妙。
「好了。」管仲笙头也没回地丢出两个字,伸手打开自己的房门。
「咦?」电视被冷落了,因为她的注意力全集中在那个脸色发臭的男人背後——还好管仲笙背对著她,不然她铁定会以为他病得快挂了。「你刚才不是还说很不舒服吗?」怎么转眼间就好了?
「蒸发了。」就算真的不舒服,也会因为他太生气而被他的火气全数蒸散到一滴不剩,何况他根本是装的。
然後「砰」地一声甩上门,回房冬眠了。
「蒸发?」怎么病还可以用这种方法解决的吗?那医生还赚个屁啊?「有这种方法吗?每试必灵吗?」
整个晚上萧岚旅的思绪就陷入自己的问题里,那个没有解答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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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关系,人家国父失败了十次,到第十一次才革命成功;他管仲笙不过失败一次,不过是个小小的失误,称不上败绩的。
痛定思痛,他觉得装病这个方法实在太贱了,所以他不得不想了个更贱的方法来整治萧岚旅。
「小岚!小岚喏~~」
依旧习惯窝在沙发上的萧岚旅,此刻已经接近昏沈的睡眠状态,但耳边一直传来不甚清晰的叫唤声,扰得她无法安心入眠,索性用抱枕压住耳朵,企图阻绝那个魔音来穿脑。
「小岚亲爱的,你可以帮我一个忙吗?」
亲爱的!?如此甜蜜的音律,是女人都不可能听而不闻的,萧岚旅也不例外。她瞬间瞠大美眸,所有瞌睡虫一哄而散,连抱枕什么时候掉到脚边都没注意。
在镜子前努力将止不住上扬的唇型扳回正常线条,其间当然因为他不断的叫唤而破功,但最後她还是成功了,抿著唇接近他的发声点——厕所。
「干么啦?叫叫叫……叫魂呐?」或许知道他正在厕所里「方便」,所以站在门外的她,就是无法除去心里那股心理臭,好似隐隐闻到一股不太卫生的味道。
「什么事啦?」
管仲笙蹲在马桶上眉开眼笑。「对不起,厕所里没纸了,可不可以麻烦你……」
「不可以!」他不用将话说完,她就知道他打什么主意了。「厕所里的已经是最後一包了,你还没到量贩店补货呢!」意思就是家里没存货了,他自己看著办!
他当然知道家里没有多余的卫生纸了,因为他根本就是计划好,故意不去买回来的。「嗄?那怎么办?」可是他的语气可不能太过得意,不小心会被她看穿,於是他佯装惊恐地叫了声。
「……」瞪著厕所门板,萧岚旅陡地有种误入陷阱的错觉。「欸,你不会是想叫我去便利商店买吧?」
「可以吗?」啊哈!小白兔上钩了!硬是压下太过愉悦的情绪,他苦著嗓音,可怜兮兮地要求道:「那就麻烦你走一趟喽!」
突然门外没了声响,管仲笙心想她或许出门上便利商店了,不甚舒服地将蹲姿改成坐姿。
其实他赖在厕所里才没干么呢!纯粹是设计他的小情人而已。
「叩叩!」
才让微微发麻的长腿获得休息的时间,门板上霍地传来敲门声,令管仲笙差点滑进马桶里——
「谁?」老天!不会是小岚吧?她是飞毛腿吗?他记得她走路很慢的。
「我啦!开门!」那个声音有点怪,听起来是捏著鼻子说话的闷。
眨眼再眨眼,管仲笙著实无法接受耳里接收到的事实,语带惊恐地问:「你……你想干么?」难道她想偷窥!?
虽然他现在衣著整齐,可是一开门就会被拆穿诡计,何况他还没准备好,将自己大剌剌地呈现在她那双漂亮的眼前——人家小生害羞呢!
「你白痴啊?不开门我怎么把卫生纸拿给你?」她又没有穿墙的本事,不然只伸个手进去门里多方便呐?
「啊?」怎么可能!?她怎么可能还有「预留一手」?失算!失算呐!「喔。」
心不甘情不愿地将厕所门板拉开一条小缝,管仲笙果然看到她捏著鼻子,还将头撇向一边——嘿嘿,还好,挺自律的嘛!
「快拿去啦!臭死了!」不经意碰触到他的指尖,萧岚旅二话不说地将手上的东西塞到他手里,之後便连忙跑开,像是有怪兽在追赶她似的。
讪讪地将手缩回厕所里,还来不及将门板完全阖上,管仲笙在看清手中的「异物」时惊声尖叫——
这就是她所谓的卫生纸!?那分明是跟著衣服下过水,狠狠的被洗衣机蹂躏过後,拿起来「晾乾」、经过加工的「再生卫生纸」!?
她竟然叫他用这种东西擦屁屁?噢!让他屎了吧!
「该死的小岚,你实在太狠了~~」
才刚坐进沙发里,正想重新回到适才半睡眠状态的萧岚旅,在听闻厕所里传出来的尖叫声後,顽皮地勾起嘴角轻笑。
叫她在晚上九点多的现在去便利商店买东西,而且还只是为了一包轻如棉絮的卫生纸?有再生卫生纸给他用就不错了,她还没到阳台上摘叶子让他顶著用呢!
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