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这下该怎么办?她是羊入虎口,断难脱身了!

    都是陈子扬那个混蛋!什么人不好介绍,偏偏介绍个杀人凶手来当她的客户?她不过是不接受他的心意罢了,这又不是什么天理不容的罪过,他犯得着这么对付她吗?

    「别躲了,妳逃不掉的。」王小慧哼笑,缓慢地移动脚步向她逼近。「妳想知道,那两个女人是怎么死的吗?」

    两个?!不是一个吗?天!难道之前那迟迟未破的虐尸命案,真的也是她做的?!傅雁南感到呼吸变得困难,她狠抽口气,控制下住的冷汗滑到下颚,慌乱的脑子不断思索着各种保命的方式和可能。

    王小慧变态地伸出舌头,舔了下晶亮的水果刀,一点都不在乎锋利的刀锋将她的舌划出一条血痕。「很精采喔!」

    傅雁南摇着头,她想发出声音求救,但理智告诉她,现在房子的隔音都做得相当好,即使传得出去,也未必有人经过或正好在家,能接收到她的求援,反而可能刺激王小慧,迫使她情绪崩溃,让自己陷于加倍危险的境地!更遑论此刻她干涩的喉咙,根本发不出任何声音来。

    「不想吗?」王小慧笑得很嚣张,连嘴里的银牙都看得一清二楚。「不想也不行,我会让妳亲自体验那种感觉,保证包君满意。」

    「我不……不……」我不需要那种见鬼的恐怖感觉!她心里在嘶吼、在咆哮,颤抖的唇却发不出心里的声音,只能卡在喉咙里咿咿唔唔。

    「没关系,我很大方的,绝对会给妳极致的享受……唔!」陡地,她前进的脚勾到覆盖家具的塑胶布,顷刻间踉跄了下。

    傅雁南见机下可失,不知哪来的力量,倏地一跃而起,冲往距离她最近的房间,在王小慧如疯妇般嘶吼冲奔而来,即将追上她之际,她狠下心用力将门甩上,刻不容缓地将门锁按下——

    「呼……呼……呼呼……」她贴靠着门板,胸腔里的心脏从来不曾跳得如此剧烈,她用力呼吸、艰困地吞咽口水,但喉咙依旧干涩得难受。

    这下总可以暂时躲避那疯女人的攻击了吧?她颤抖地掏出裤袋里的手机,才按下电话簿,电光石火之间,耳边传来木板碎裂声,冰冷的水果刀锋穿门而入,紧贴着她的耳际,让她惊惧地尖嚷出声。

    「尽量叫啊!叫越大声我越兴奋!」王小慧阴恻恻得像幽魂的声音,模糊地透过门板传了过来。

    惨了!这薄薄的空心房门恐怕支撑不了多久。

    汗水不断由全身的毛细孔中沁出,分不出是冷汗、热汗,她快被那股窒息的闷热给憋死了!

    「该死!快接啊!」慌乱之间,她也没心思看自己的电话簿跳到哪个人的名字,总之能拨出去就有生还的机会。她双手抖个不停,边咒骂边注意手机那头有没有人接听。「喂……」

    水果刀抽出去又穿刺进来,那扇门板上的洞越来越多,惊吓间她的手机掉落在地,她好害怕,除了尖叫,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些什么——

    「快了,我就快全部铲除妳们这些狐狸精,他就会属于我,只属于我一个人!」

    王小慧的声音越来越清晰,代表着门板的破损越来越厉害,也代表着两人之间的阻隔已经越来越薄弱了。

    「啊~~」霍地,一只手穿过被水果刀刺破的门板缝隙,企图扭开门上的锁;傅雁南的心跳上喉头,反射性地伸手将那只手压在门板上,耳边传来王小慧的号叫。

    「死女人!放开我!」门板上的木屑刺入王小慧的手臂,她如负伤的野兽般哀号出声,凄厉而惊悚。「放开我,我会让妳死得痛快一点!」

    她又不是疯了,哪有可能放开她?

    傅雁南没敢分神地紧压着她的手,她不知道自己能撑多久,只企盼有人能在她还撑得下去的这段时间来解救她!

    但她料想不到的是,当人的神智涣散、被心魔控制的时候,力量会这般大!王小慧突然抡起拳头,奋力挣开她的箝制,胡乱地挥拳攻击她,在不注意之下,她被打到脸颊,踉跄地跌倒在地。

    「嘿嘿……看妳多会躲?」只消这个空档,王小慧便轻易地扭开门锁,堂而皇之地走进房内。「敢压我?嗄?妳胆子倒不小!」她抬起腿,不由分说地踹向傅雁南的腹部,立刻让她疼痛难耐地蜷起身躯。

    「别怕,很快的,一下子而已,只要一下子,妳就没感觉了。」

    王小慧原本就较一般女人高大的身形,现下在傅雁南眼底扩散成无限大,她惊恐地瞪着王小慧举起手上的刀,眼见就要一刀落下——

    霍地,她眼前的巨影僵硬了下,高大的身体整个扑向她。

    「啊!」她使尽全力尖叫,或许这是她这辈子最后一次叫得如此「痛快」了。

    就在王小慧高大的身体即将把她撂倒之际,突然往右方倾倒,她害怕地往左边一跳……用屁股跳,因为双腿已然发软,完全失去力气。

    怎么回事?她怎么突然倒下了?!

    惊骇的眼不敢稍离王小慧失去意识的身躯,就怕她随时会再跳起来加害于她!

    「别怕,她没机会再伤妳一分一毫。」

    男人低沉的声音将她由惊惧里捞起,她愣愣地抬起头,望着眼前正拿着麻绳,俐落地将王小慧「五花大绑」的家伙,紧绷的神经像全数绷断了似的,整个人瞬间松懈了下来……

    「嘿!妳别昏啊!」男人不敢置信地吼道。

    昏了总比死了好吧?虚弱地扬扬唇,她获救了——

    在医院躺了一天,除了屁屁和四肢的瘀青、擦伤之外,证实傅雁南再没其他肉眼看不见的伤势,医生这才下达「释放令」,因此她收拾着一天下来累积的杂物,准备离开这满是药水味的地方。

    病床前站着一个差点没以死谢罪的男人,一张嘴像机关枪似地求爷爷、告奶奶,就为了求得耳根子清静些。「阿南,拜托妳求求妳恳请妳请求妳……叫大狮别再念了成吗?我的耳朵都快长茧了!」

    好笑地睐了小蔡一眼,那个为了老父亲突然中风而令她身陷危机的男人,此时正顶着一张比苦瓜还要苦的脸,可怜兮兮地求饶。

    「妳知道我一向是最听妳的话的,要不是我爸给我这个机会……呃,不,给我出了这种『茶包』,我绝不可能丢下妳一个人去上工是吧?妳了解的,我不是那么恶劣的伙伴,对不?」靠!差点把心里的话说出来了!小蔡冒出冷汗,脸上硬挤出来的笑更是显得僵硬。

    「我知道。」将衣服塞进背包,傅雁南回答得好生敷衍。

    「妳知道不等于大狮知道,拜托妳开开尊口,饶了小弟一命OK?」涎满笑脸,他终于知道人被逼急了,也会想象狗一样跳墙,他已经快跳墙了。

    「叩叩!」

    病房突然传来一声轻敲,小蔡抖瑟了下,连忙噤声。「不会说人人到、说鬼鬼到吧?会不会是大狮啊?」

    啊~~要是让大狮知道他又来跟阿南嚼舌根,这回铁定被剥一层皮的啦!

    「不会啦,他没这么有礼貌。」以大狮的习性和对她的熟稔度,那家伙一定自己推门而入,她可没指望他会那么有风度。

    她笑着打开门,在见到来者之后微微僵了脸色。

    「傅小姐。」陈子扬捧着一束鲜花,很大一束,几乎将他的脸完全遮掩住。

    「呃,嗨!」这声「嗨」听起来很勉强。

    陈子扬将花束递给她,脸上漾满歉意。「对不起,我不知道小慧她……」

    「事情过了就别再提了。」收下花。她的心情稍霁。「你如果知道小慧精神方面有问题,也不会将她介绍给我对吗?所以我们以后都别再提这件事了。」

    那么惊悚的回忆能丢就丢,丢不掉就压箱底,一辈子都不要想起来最好。

    他松了口气。「谢谢妳的谅解。」对他而言,这是最佳的救赎。「那么,不知道我能不能请妳吃顿饭,以表达我的歉意?」

    「No、No、No!」傅雁南还来不及回应,小蔡就忍不住替她回答了。「趁着我们家大狮还没到,你就想把阿南拐跑喔?哪有那么容易的事?」

    「笨蔡,你在胡说什么!」傅雁南斜睨他一眼,脸上漾满幸福的浅笑。

    陈子扬没忽略她的笑容。那是种沉浸在爱情的甜蜜笑靥。

    「原来……是我动作太慢了。」他浅叹,轻忽的嗓音里有掩不住的失落。

    「嘿啦嘿啦,她早被我们家大狮订走了,你没望了啦!」小蔡吹胡子瞪眼……他没胡子,恍似捍卫的是自个儿的女朋友,跩得很。

    「小蔡,说话客气点。」施呈勳和四个男人走进病房,在病房外就听见小蔡在里头大呼小叫,不禁微蹙眉头。「陈先生你好。」他礼貌性地朝陈子扬点了下头。

    陈子扬颔首。「很抱歉造成你们的困扰。」

    「还好阿南的安全无虞,陈先生就别放在心上了。」听清楚喔,是幸好她没有生命危险,要不然绝对不可能这么客气了事。「也恭喜你洗脱嫌疑,未尝不是件喜事。」

    陈子扬露出苦笑,心头五味杂陈。「那我就不打扰了,再会。」说完便悻悻然地离开病房。

    「啧啧啧,嫂子人气真旺。」田汉威兀自蹬坐上病床,脸上堆满揶揄的笑容。

    「那是因为嫂子够正,不然你以为大狮哪有那么容易心动?」屈允尧乐得和田汉威一搭一唱起来。

    「所以心动不如马上行动?」吕宗翰捶施呈勳一记,赞赏的神情不言而喻。「行动力果然惊人,不愧是大狮。」

    较为内敛的项岳军在一旁浅笑,决定不加入战场。光田汉威和屈允尧就足以让这病房热闹万分,他实在没兴趣再凑一脚,免得护士小姐来赶人,那可就糗了。

    「你们尽管糗我好了,等到你们也找到属于你们的另一半……嘿嘿,我们再来算总帐。」施呈勳不怒不恼,由着他们起哄。

    「哎哟!我好怕喔!」田汉威搞笑地抱着心脏哀号。

    「就是嘛,人家怕死了!」屈允尧跟着摆出女人搔首弄姿的模样,搞得整个病房笑声连连。

    「你有没有怎么样?」傅雁南一笑置之,她比较关心的是施呈勳有没有受伤。

    「没事。」一个手刀就足以将那女人劈昏,他能有什么事?

    前天晚上他和傅雁南通电话时,便已由电视里得知陈子扬涉嫌一事,之后便拨了通电话给小蔡,确定完工日期。

    明知王小慧那边的工作只消再一天便可完工,但不管如何说服自己,心头那股不安硬是挥之下去,于是他便即刻订了机票,决定连夜飞回台湾。

    可恼的是订不到即时机票,结果下飞机时已经早上九点了;坐上车赶到台北,还来不及拨电话给傅雁南,倒是先接到她拨来的电话,只听见她在电话那头不断尖叫,什么讯息都没告诉他,他感觉自己的心脏都快停止跳动了。

    急忙向小蔡问清王小慧的地址,他马不停蹄地冲往该处,所幸王小慧的家门只是卡上没有上锁,他一扭就进门了;前脚踩进去,便听见傅雁南凄厉的惨叫声,他循声冲向房间,正巧看见王小慧举起手上的水果刀,他立即不假思索地扬起手刀,先将王小慧劈昏再说。

    想不到这女人竟跟着昏了过去,他只得先打电话通知警方逮人,然后送她到医院才又赶往警局做笔录,待王小慧在错愕中转醒,藉由警方的问话,这才了解所有的案情。

    「那小慧……」虽然王小慧让她饱受惊吓之苦,但心软的她实在不敢相信,小慧会是手刃两条人命的凶手。

    「她会得到应有的制裁,不过我想,她恐怕得先接受精神方面的治疗。」提起王小慧,他也不免唏嘘。

    想不到一个女人会这么狠,为了误导警方的办案方向,她不惜利用情趣用品,制造出被害人遭受性侵的假象,并且凶残地凌虐被害人的尸首,一度让警方以为凶手是个男人,令人不得不佩服这女人心思之缜密。

    但她没料到的是,因为她蓄意的误导,却让警方怀疑到她心爱的陈子扬身上,继而造成陈子扬逃躲山区不敢现身,恐怕这是她当初所始料未及的状况吧?

    「哎~~情字伤人。」这种感情太过沉重,若王小慧心理正常,怕是陈子扬也难接受这般让人透不过气的爱意吧?她想。

    「好了,现在所有疑云都解开了,妳就别再想那么多了。」伸手抚开她纠结的秀眉,他快心疼死了。「为了赦免妳的恐惧,我跟傅老爹商量好了,下个礼拜我们先公证,然后妳跟我去大陆,度蜜月顺便探勘工地,一举两得。」

    四个男人加小蔡,闻言皆闷声发笑。

    「你……」傅雁南一听,脸色微变。「要去你自己去!」

    什么跟什么?气死人了!哪有人一边度蜜月还得一边工作的?依她看,工作才是正事,度蜜月是「顺便」,这种蜜月她才不要!

    「咦?我自己去就不能算度蜜月啦!」施呈勳还在状况外,不明白她为何突然发起脾气来了。「妳配合一下啦!」

    「配……配你个『呸』啦!」没见过这么白目的准新郎,她新娘姑奶奶不嫁总可以了吧?「谢谢再联络!」

    「南?」施呈勳愣住了,只见她背包一甩甩上肩,气呼呼地大步定出病房。「欸!妳怎么就这么走了?等等我啊!」

    一待施呈勳追出房门,五个男人忍不住在病房里捧腹大笑。

    「我的妈啊!从没见过这么蠢的男人。」屈允尧笑得眼泪流满面。

    「是剉才对吧?那家伙还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真是没救了。」吕宗翰忍不住摇头叹息。

    「嫂子叫『雁南』没错吧?我看大狮这回想让她气清,可真『南』啊!」连不想凑热闹的项岳军都不禁抚额低笑,到现在才知道施呈勳实属「天兵一族」,没药救了。

    「中文程度不错喔!」田汉威笑得趴在病床上,连好友一起调侃进去。

    「想不到大狮这么……哎,真让人失望。」一向将施呈勳当成偶像崇拜的小蔡,这下可全然是偶像破灭,欲哭无泪。

    一句话又引来四个男人的讪笑,结果护士小姐走了进来,一脸肃穆地向他们说道:「你们要继续住吗?要的话请到服务台登记。」

    见鬼了!谁要住这白茫茫又充满药水味的地方?五个男人极有默契地跳了起来,争先恐后地逃离医院!

    浪漫的灯光,暧昧的麝香味,加上男女轻浅的喘息,小小斗室里充满着刚欢爱过的粉色氛围。

    「不想去大陆,我们去美西好吗?」男人轻吮女人白嫩的肩,讨好的意味浓厚。

    「美西有什么好玩的?」根据女人看电视得来的印象,美国幅员广大,自然空旷的地区很多,到那种地方大多坐在游览车里拉车,一群人各自霸着两个座位睡到流口水,一点都不好玩。

    「拉斯维加斯啊,我们可以去试试手气。」男人的眼迸射出精光,看来仿佛「肖想」已久。

    「我爸说,好赌的男人不能嫁。」女人却不给面子地吐槽。

    「……」

    「我爸还说,不尊重女人意见的男人也不能嫁。」话还没完呢!还有下文。

    「……」

    「还有喔……」

    「好好好,随便妳想到哪儿去,只要告诉我一声,我绝对没意见。」男人投降了,再让她这么叨念下去,不短命也会阳痿,得不偿失。

    「是喔?这回你怎么这么快就妥协了?」他可是「霸狮」耶!霸道得没天理的狮子,三两下就被摆平了,真没挑战性!女人轻哼了声。

    「哪有?我只秉持一个原则,给我蜜月,其余免谈。」男人轻咳了声,死爱面子地否认。

    「咦?我记得有人曾说过要一边度蜜月一边工作,难道是我有幻听吗?」女人哼得更大声了,摆明了不让男人好过。

    「靠!我错了好不好?妳大人有大量,就别再说起那档子事了。」男人恼火地低咒起来。

    「要再说那个字是吧?麻烦你去漱口。」女人斜睨他一眼,修长的腿微微抬起,大有准备将他踢下床的打算。

    「妳自己不也常说?」男人大声抗议。

    「我是被污染的好吗?」女人翻翻白眼,大有反悔之意。「你要是戒掉,我也一定可以。」含恨啊~~果然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真的吗?那我们就来约定,以后谁先说了这个字,就得任对方予取予求,妳觉得怎样?」男人稍嫌太过兴奋地提议道。

    「……你在打什么鬼主意?」女人不信任地赏他一记大白眼。

    「没有啊,我只是很想试试在车上、厨房或阳台……」

    「靠!你想演活春宫,老娘才不跟你配合!」

    「喉~~妳说了!」宾果!就知道对她用激将法准没错。

    「……谁理你!」女人跳下床,决心当个食言而肥的小人。

    「跑哪去?阳台还是厨房任妳挑。」男人跟着跳下床,既然她如此「迫不及待」,那么他只有恭敬不如从命喽!

    「快快快,我等不及了!」男人急色地在厨房前逮到她。

    「我不……唔!不可以啦~~」女人挣扎不了多久,终究还是被动地被推坐到流理台上,小脸红潮尽现,忒是诱人。

    「抗议无效!」男人开始实践他的「惩罚」,卖力地「身体力行」。

    战场由床上移转到厨房,伤风败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