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他还活着”

进山洞的路变了,七扭八绕之余还变得非常陡峭。福狼小心前进着。他肯定这就是史前山洞,但地震把山洞内部给重组了,就像外面的世界一样。他不知道那些美丽的壁画会变成什么样子。

他走进一个大洞,这里如夜晚一般黑暗,但从他上方有一丝月光落下。是月亮缝!福狼心想。他以前见过这个缝,所以他知道自己到底在山洞的什么位置了。但奇怪的是,这个月亮缝还和以前一样,经过了两次地震也没有变宽。

福狼第一次来山洞的时候,以为他进入的这个大洞是彻底黑暗的,但洞顶上有一条不比蜘蛛丝更宽的细微裂缝。一缕丝般的月光透过缝隙。对世界上大多数的动物来说,这种光线不足以让他们看见东西,但狼的夜视力超凡卓绝,这一丝月光就可以提供足够的照明。而现在,这光倒映在狼们的目光里,首先是福狼,然后是其他狼。突然,洞中绿光闪烁。壁画出现在满是云母颗粒的墙壁上,经过了最新的一次地震也还是完好无损。在远处的角落里,福狼发现了一堆纯白色的毛,毛在动。当四只眼睛加入绿光锁链的时候,山洞里闪过一道光。

“艾尔米德!”艾德米叫出声来,“卡翠雅!”

艾尔米德和卡翠雅以前属于麦西部落,是这四个多饥荒的月份前被逐出边缘之地的邪恶部落中仅有的正直的两只狼。艾尔米德曾经是部落的欧贝,而卡翠雅是高阶中尉唐纳的前任伴侣。在麦西部落被开除之前,艾尔米德和卡翠雅逃出了部落,加入了麦纳马拉部落,她们在那里证明了自己的价值。她们曾经被麦纳马拉的族长派去加入血色守卫团,在福狼和艾德米走后不久就到了。

口哨向前走了一步:“其他狼呢?血色守卫团的其他狼呢?他们在哪儿?”

卡翠雅和艾尔米德互相看了一眼,艾尔米德勉强站立着。他们这才注意到她的侧腹有好大一道血迹。

“躺下吧,艾尔米德!”卡翠雅命令她,她转向福狼和艾德米,“艾尔米德在最后一次击溃战中受伤了。”

“最后一次击溃战?”福狼问,“你是说已经没有族外狼的狼群了?”

“只有一支残余。天知道他们跑哪儿去了。”

“击溃战中有十二只,现在可能还有五只——最多六只。太凶残了!你简直不能相信有多凶残。”艾尔米德摇摇头,她瑟缩了一下,艾德米注意到她脖子上也有血渗出。

“别说话,艾尔米德。你伤在要害。”

“别担心。昨晚更严重,但已经一天比一天好了。我现在开始恢复力气了。其实洞中有不少吃的——老鼠、田鼠,要是你实在想要的话还有蝙蝠。”

“那白吉恩呢?”口哨问。

“白吉恩和纳马拉——他们都去了。”艾尔米德低声说。

大家全都惊喘一声。艾尔米德似乎知道众狼心里都是什么想法。纳马拉的嘉拉娜,麦纳马拉部落的族长,边缘之地最强战斗力的领导,被溃退的族外狼所杀,这是无法想象的。

“杀死纳马拉的不是族外狼。”卡翠雅说,“她在第一次地震之前过来帮助血色守卫团。但还没待满一天就地震了。”卡翠雅闭上眼睛,回忆起当时的场景。

首先到来的是地下传来的可怕的吼叫声,好像一只发狂的野兽被放开了。纳马拉从她站岗的骨冢上被抛下来,飞到空中,最后摔在一块参差不齐的岩石上。岩石的尖刺穿了她,穿透了她的胸膛,刺穿了心脏。

“怎么了,卡翠雅?”艾德米看见母狼的鬃毛竖起,腿在哆嗦,于是她问。

“她想起那场景就会受不了。”艾尔米德低声说,“她见到了纳马拉之死。纳马拉没有死于族外狼的獠牙下,但她的死引发了击溃战,就是那场仗中我受了伤,而白吉恩和阿拉斯翠林被杀了。”

“阿拉斯翠林也……”马利悲叹道。阿拉斯翠林是领嗥狼,也是出身于麦肯部落蓝岩狼群的打头狼。马利和迪莉娅都很尊敬她。很少有母狼有足够的肺活量可以达到打头狼所需要的那种速度,而且还同时是领嗥狼,狼群中的嗥叫领导。

“我不明白。”艾德米说,“纳马拉之死怎么会导致血色守卫团和族外狼狼帮之间的战争呢?”

“心脏的血。”艾尔米德柔声说。

“你说的是什么意思?”福狼问。

“第一次地震的时候,纳马拉从骨冢上被甩下来,她落在岩石的尖上,刺穿了心脏。有个愚蠢的古老迷信是关于族长心脏的血的。有的狼相信如果喝了它,就能变得不可战胜。纳马拉是最强大的狼,所以族外狼都跑过来舔她的血。简直太让人厌恶了!他们撕扯她的皮毛,想把她的心吃掉。”

“真是疯格了。”艾德米低声说,“她强大是因为她的智慧,完全不像任何的族外狼。她拥有强大的骨髓,这让她善于打斗,鼓舞她成为族长,也让她有同情心。他们挖出她的心,喝了她心脏的血让他们变强了吗?他们甚至不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力量。愚蠢的迷信狼!”

福狼向艾德米歪过头。她说的话简直和巫狼一模一样,对古老的狼族迷信完全不屑一顾。他有多少次听巫狼说起臣服礼和族长戴着的白痴项链呢?但同时,这段话完全是艾德米的。啃骨比赛他们都在啃骨圈里为最后一项比赛磨炼啃骨技术时,艾德米是怎么帮他对抗讨厌的黄狼西普的,福狼还记忆犹新。那时福狼刻了一幅星座的图,西普说那是亵渎,因为那张图不像天狼座,而更像大熊座。当时的对话对福狼来说仿佛就是昨天才发生的。

“看起来像只熊,不像狼。”西普怒道。但艾德米过来帮福狼。她的声音温柔,但语言尖锐如他们啃骨的獠牙。

“很美,西普。”艾德米说,“叫什么有什么关系呢?对不同的动物来说星星都有不同的意义,天堂也有不同的名字。”她的话虽然简单,但非常有力。

突然间一个可怕的想法划过福狼的脑中。

“艾尔米德,卡翠雅。那个狼帮中有没有一只黄色的狼?”福狼突然问。

“怎么了?是有,有一只。”

“他是不是没尾巴?”福狼问,艾德米很快向他转过身,眼中闪过理解的恐惧。

“但是,福狼,西普是马尔卡达哈——真正的马尔卡达哈。他已经被修复了。”

“这倒是真的。”福狼说。

多不公平啊。艾德米仍然只有一只眼睛,而西普的尾巴却被修复了。他又转向卡翠雅和艾尔米德:“但这只黄狼是凶手也是真的。他杀了一只马尔卡达哈!”

“什么?”两只狼惊喘。

“对,他是麦肯部落的,不是麦西部落的。告诉我,他是不是在活下来的狼当中?西普还活着吗?”

艾尔米德和卡翠雅都点点头。“他就是伤我那只,福狼。肯定是西普!我应该记得他的,但他有了尾巴看起来非常不一样。不过是的,福狼,他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