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我作为领航员的生命

5、我作为领航员的生命

一件毛衣和一条裤子

在我作为领航员坐上自己的位置之前,麦克为我搞到一套工作服。一般说来,我们是在空中飞来飞去,那里空气(稀薄,即使穿着熊皮大衣,也会感到异常寒冷。

麦克把我放到一座山顶上,然后就飞走了,两个小时之后,他带着两件衣服回来,一件厚厚的工毛衣和一条深蓝色的裤子。

“这是我在一家农舍院子里搞到的,”麦克说。“它们挂在绳子上晾晒着。

我不会被看成是偷窃。也许我们说不定什么时候会拯救这些衣服的原来主人。

如果从上面看事物,会明显地发现它们之间的关联。作为麦克的领航员我在那一年里学到了许多以后我的蓝熊生活中用得着的东西。比如说,我以前总是想,世界大概是满满的一碗水,几个小岛在水中游泳。从麦兄的背上往下看,世界是一个巨大的球,一部分覆盖着水,一部分是伸展着的陆地。我本来以为一块陆地那样大是不可能的。有时候我们在辽阔的平原上飞行几个星期之久.仍然看不见大海。

我第一次看到巨大的山脉、大河、湖泊和原始森林。麦克带这我飞跃极地之顶,我对那里纯粹的冰山不胜惊异。我看见一片绿色的丛林,那是无边无际的大树组成的林海,一群火龙不时地从那些树冠中间伸出头米,在火山口喷射出来的火焰住旁边取暖,望着我们围着盘旋。

潜伏着的危险

麦克让我看戈壁荒原,有些地方全是沙漠,有些地方是色彩斑斓的岩石他不知疲倦地给我讲述地理的关联。他向我讲述阿尔卑斯山的雪崩,泥炭沼泽,流沙坑,海边的浅滩和地震造成的裂缝。麦克对世界的看法主要出于职业天性,对他来说,任何事物后面都隐藏着危险。人们可能会掉进沼泽、沙坑和地震的裂缝中,雪崩可能会把人掩埋,浅滩上湿漉漉的死神在时刻窥视着。每当我们飞越一片树林的时候,麦克便机械地审视着各种各样危险的动物和魔怪,计算着可能由于干旱造成的火灾;在大海上他就注意有没有鲨鱼,在湖泊上就看有没有水蛇。杀人羊肚菌和巨鳄。

对于麦克来说,一座在夕阳中移动的冰山不是极其惊险的景象,而是对航海者的一种潜在的危险,原始森林的瀑布不是令人欢迎的清新,而是对于没有经验的徒步登山者的威胁,加勒比海群岛上空的云山不是自然的油画,而是热带台风的预兆。即使在死寂的戈壁上,麦克严厉的目光也能搜索出充满危险的陷阱:有毒的矾拉蜥蜴,巨大的蜘蛛和藏在石头下面的带电的蝎子,海市蜃楼会把轻信者引人迷途,日射病会夺去人的理智。

风平浪静的大海像波浪滔天的大海一样,也同样存在危险。在风平浪静中渴死的航海者也许会比在飓风中丧生的人更多。麦克闷闷不乐的特征是他每天对一切事物忧心冲忡的结果,担惊受怕在他的皮肤上刻下一道道皱纹,并使之成了一副生动的忧患图。

值班制

救生恐龙检查世界是按照一种我永远不能十分明白的复杂交接班制度。

也们按照方格网形来划分整个星球,每个救生恐龙监督一个方格。过一定时间之后,重新分一次工,这样一来,他们大家就都不至于感到无聊了。

有时候,麦克在光 和旱 岩石顶上与这个或者那个恐龙会面。这时候,我大都是怯生生地站在旁边的岩石上,听他们交流救人的办法,传递关于别的恐龙的闲话,关于划分方格网的信息和一些僵硬的笑话。所有的救生恐龙都是根深蒂固的独行客,成群交往不是他们的事情,没有一个例外。

这期间我的体重大大地减轻了。在我们漫长的飞行中,我在麦克的脊背上作着自由体操:俯卧撑、屈膝和体前屈,偶尔我也吊在他的爪子上,引体向上o麦克为我寻找合适的食物。那时他把我放在一棵高高的树上或者某一个山头上就飞走了,回来时嘴上衔满了水果和蔬菜。然后我们便默默地一边咀嚼一边欣赏远处的风光。

我始终不大明白,麦克怎么会知道某人正处在危险之中。也许他有一种直觉。我们大都漫无目的地在原野上飞行,直到麦克突然轻轻地抬起头,不再扇翅膀。“有事干了!”他说着便改变了方向。当我们到达目的地时,精确的工作就得由我来完成了,我指引麦克分毫不差地冲向我们的目标。这时候,我就把他的角当作操纵杆,就像驾驶飞机一样控制它。或者我简单地告诉他怎么飞:“再向右,稍微向左,低些,高点儿,现在马上行动!”大概就是这样。

最后一秒钟的拯救

从森林恶魔的利爪下面,我们救出即将被吃掉的探险家;我们抓住正在跌入深渊的登山者;我们救出被冰山撞翻的船上的船员并将他们救出被鲨鱼污染的水域;我们把迷路的孩子带出黑黝黝的森林,他们险些就被沼泽里的小鬼吓得发疯;我们保护着魔的火山研究者,使他们不至于掉进沸腾的岩浆之中,我们把掉以轻心的人们拉出沙坑和流沙地,当然我们也一再地把那些中了高尔梅提卡的阴谋诡计、吃得脑满肠肥的傻瓜们救出险境。

当然,我们每一次都等到最后一秒钟。

每当我们结束一项行动,我们就把被拯救者送到安全地区,然后就很快地飞走了。麦克受不了别人的感激。一般情况下,被拯救者都想邀请我们,把我们赞扬一番并送给我们堆积如山的礼物。本来我倒并不反对他们赞扬一下,但是麦克却说:“好了!这是我的职业。以后你们还是自己更小心一点儿吧,将来最好放弃肉食!”

在魔鬼悬崖上的一次意外事故

最大的危险之源主要是轻率。我们的当事人中许多都是由于不幸的情况而陷入困境的。但是也有一部分顽固不化分子,他们实在是自讨苦吃,而且不接受教训,出于无法理解的原因,总是想和大自然较量。他们要征服高山,在狂怒的河流上航行,在夜间穿过鬼怪沼泽地带。还有一些人半夜唱着歌在树林里穿来穿去,他们是臭名昭著的狼人家族,另一些人要在火山口亲眼看着火山爆发或者抱着好奇心想在近前观察龙卷风。

我还记得在魔鬼悬崖上的一次意外事故(这时候我们已经来到查莫宁地区),那简直是一次无以复加的轻率行为。我们远远地观察一个登山者已经整整一天了。他在那个臭名远扬的山上爬来爬去。他显然根本没有阿尔卑斯山人的经验:他穿的是轻便鞋,而且是在毛毛细雨中开始登山的。“这人真可气,”麦克只是这样说了一声,我使劲儿盯着那个登山者不放。如果我们离得太远,就看不见他了。魔鬼悬崖下面是一座水晶的树林,尖利的 A 匕首有好几米长,它们密密麻麻地排列在悬崖下面。在有些尖利的匕首上挂着苍白的阿尔卑斯山人的骨架。负责任的登山者会避开这个地区,就像海员避开马尔姆激流漩涡那样。

尽管如此,那位登山者仍然在那些魔鬼悬崖上继续攀登。不过上山容易下山难呀!上山的路好走些,也不太危险,下山的路复杂而且有风险。我们安排了一个漫长的下午,本来我们要在傍晚天快黑时从一个他已经误入的岩缝里把那个傻瓜救出来。

然而,结果却完全不同。

当登山者登上最高的那块礁石的时候,他张开了双臂。

“他张开了双臂,”我马上向麦克报告,因为在远处他一点儿也看不见。

“他张开双臂了吗?那么他马上就会跳下去。”

“他要跳?”

登山者跳下深渊。

“他跳下去了!”我喊道。

“我不是说了吗,”麦克嘟囔着说。“那个疯子会像一快石头那样跳下魔鬼悬崖。

到深渊底有几公里的距离,下面,等着他的是水晶利剑。”

“我们得行动了!”我喊道。

‘不!”麦克说。

“什么?”

‘他是自讨苦吃。他罪有应得。”

那个人已经落下去一公里了。如果我们现在飞下去,刚好还能行。

“你不能这样,麦克!出发,快飞!”

“不!”麦 死晾 地说道,同时又绕了一个大弯。

还有500米,他就要完蛋了。

“麦克!我们不能这样见死不救啊!”

“我根本不想去救他。反正我什么也没有看见。”

300米。毛毛细雨变成雨点了,视线越来越不清楚了。

“麦克!我命令你立刻出发!

2OO米。

我不能理解。麦克为什么无动于衷。这时候,简直没有什么希望了。

100米。

“麦克!我不能这样看着。”

“那你就把眼睛转过去。我也这样。”

50米。

“现在!”麦克大叫一声,振翅飞去.那样有力,我还从未经历过。我差点儿被那股风从他的背上刮下去,他飞得很快,但是却向着一个错误的方向。为了校正方向,我赶忙向右搬他的角。

“现在!” 麦克又大叫一声,猛地向前冲去,这一下子就向前飞了100米。

那人离水晶利剑的尖端还有20米。

“现在!”麦克第三次大叫。他的翅膀扇起的风使我的耳朵阵阵发痛。

还有10米,登山者马上就要被水晶利剑穿透了,但是我们离那儿还有300米。

我轻轻地压了压他的头,降低高度。

“现在!”

登山者和水晶利剑之间的距离还有一厘米。

“抓住!”我喊道。麦克一下子抓住登山者的左腿,把他向上提了起来。

我们把那个登山者放在一块高地上。麦克非同寻常地狠狠训了他一顿。

麦克问他此时此刻在想什么。

“没有想什么,”登山者说。“我只是想看看你们救生恐龙到底有多大本事。”

当我们从那儿飞走去寻找我们的晚餐时,麦克闷闷不乐地说:“我早就对你说过,他就该受到惩罚!

查莫宁

我是一个杰出的领航员。虽然我从未听到过麦克的嘴里说出夸奖或者类似的话(这样的话他是不会说的),但我已经发觉他的习惯,他很尊重我的工作。每次都是这样,在成功地拯救行动之后,他会像没有音乐感的猫开始唱歌那样,心满意足地打起呼噜。每当我听见这种呼噜声,我就知道,我的工作干得不错。随着时间的推移,我对危险也有了一种感觉。有时候,我会像麦克一样在同一秒钟意识到有工作要做了。我是通过风中传来的某种气味知道的。

那是远方什么燃烧之后留下的气味。其中有一种桂皮的味道。这样一来,我的世界就一个方格一个方格地并在一起了。

我们飞过非洲和安大克替斯,矿山和玻尔内欧,塔斯玛宁和喜马拉雅,西伯利亚和加德满都,黑尔戈兰和死亡之谷,格郎坎永和东方群岛,最后还有纳福克拉图大陆。兀林和如今已经不存在的伊侯。是的,对我来说,世界就这样像一个巨大的马赛克那样组合起来了,只是这里很快又要少了一块石头:查莫宁。

从很高的地方就能认出查莫宁,它前面有一个岛,岛的形状像一只熊掌――它的名称叫熊掌岛。在向新方格飞行的路上,我们是从东北方向接近查莫宁的,那里正是查莫宁被高山切断的地方。我们拐来拐去地在大陆上飞行了一个多星期,因为麦克想让我对世界有一个粗略的认识,查莫宁地区的地貌千差万别,在戈壁高原旁边我看见了冰山之颠、沼泽、森林。巨大的农田、石滩和混交林。在最西部有一座高山,它的最高峰高出所有其他山峰许多,被称之为黑暗山。引人注目的是,那个大陆中间有一片我所见到过的最大的沙漠。但是,我最感兴趣的还是查莫宁的首都。那就是当时世界上最大的城市亚特兰蒂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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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自《查莫宁及其周边地区的奇迹、种群和怪异现象百科全书》

教授阿卜杜·纳赫蒂博士编

亚特兰蒂斯:查莫宁大陆的首都和政府所在地。属于百万人口的大城市。

亚特兰蒂斯分为五个行政区。各自代表自己所管辖的王国:那尔塔替斯,西特拿尔塔,提塔兰斯,塔利兰斯和利斯拿塔特。这些市区下面又分为下面的分区:拿尔塔替斯分为散塔利特,替斯兰特,萨塔林特,斯塔尔坦,亭塔萨尔,坦萨利特和安斯拉替;西特拿尔塔分为:斯塔林塔,萨亭塔尔,斯塔尼拉特,塔尔拿替斯,拿斯替拉特,提坦拉斯和亭散拉特;提塔兰斯分为阿拉斯亭特,利萨坦特,阿斯利坦特和散塔提尔;塔利兰斯分为斯拿塔提尔,林斯塔塔,尼特萨拉特,提特萨兰和斯塔提拿尔;利斯拿塔特的居民反对这样划分,因此,又合法地分为东利斯拿塔特,西利斯拿塔特,南利斯拿塔特,北利斯拿塔特和利斯拿塔特中心区。然后,每一个区下面又分成更小的分区,其名称就更使人眼花镜乱了。现在,每个市区有居民2千5百万,因此,全市居民大致就有1亿2千5百万;加上没有报户口的和匿名居住在排水工程里面的生灵,亚特兰蒂斯几乎有两亿居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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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飞近亚特兰蒂斯的时候,我看到它像一个疯狂巨人的玩具箱。房屋小巧玲珑、滑稽可笑,屋顶有红的,有绿的,有金黄的,有白色的伊斯兰清真寺尖塔,有浓烟滚滚的黑色工厂。楼房有石头的,有木头的,有铁的,有些甚至是银的、金的和水晶的。尖塔被设计成螺丝钉的形状,耸人云端,足有一千米高。我不得不指挥麦克像障碍滑雪似的围绕着它们忽左忽右地飞行。我看见了城市里的宝塔和帐篷、宫殿、出租的公寓。葱头样的塔楼。大理石宫殿和巨大的教堂。城里河网纵横,运河上有数不清的设计极其精美的桥梁。到处生机勃勃。

轮船、帆船和独木舟,往来如梭,巨大的系有绳索的气球在高楼大厦和尖塔之间摆来摆去。最吸引我的是亚特兰蒂斯人头攒动的大街:那么多的人,那么多的车辆。我多么喜欢在这里着陆啊,但麦克却反对。

他的看法是:“城市是最后应该去的地方,统治那儿的是疯狂。”

虽然我乞求他,但他就是不着陆。因此,我除了发誓将来有一天重返亚特兰蒂斯之外,没有别的办法。

我们最后控制的方格网,属于费尔哈星下面的查莫宁南海地区,在费尔哈星海峡与3/4岛之间,胡岑山就在这个岛上。我们在那个地区上空飞来飞去已经三四天了,什么值得一提的事情也没有碰到,更不用说碰到一只我们从山鬼的利爪下面解救出来的山羚羊了。因此,当麦克第三天傍晚突然抬起头嗅到某种气味的时候,我感到非常高兴。

空气中散发着一种熟悉的气味。麦克改变了航向,向西南飞去。我重新占据领航员的位置,紧靠在麦克的脑袋后面,挺直腰板,一只手把住麦克的角,把另一只手举到眼睛上面挡住阳光,保护眼睛。某种东西有点儿异样,和我们例行的拯救行动完全不同,甚至我们周围的空气也不自然地猛烈震动起来,好像有什么庞然大物穿过,使空气也旋转骚动起来似的。

吧―砰!

一种可怕的噪音,像远方的雷声。

我们在考恩海姆平原上低空飞行。这里只有分散的农舍,无边无际的田野,偶尔能看见一两个小村庄。这里很难遇到危险的情况。这里没有深浅莫测的沼泽,没有危险的礁石,连一片可能会造成洗澡时小腿肚于抽筋的湖水也没有。

吧――砰!!

大地随着发出强有力的震动,像有规律的小地震。庄稼地上,每半公里的距离就有一个椭圆形的脚印。

吧―――砰!!!

“原来是鲍老克,”麦克说,好像一切都迎刃而解了似的。

鲍老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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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自《查莫宁及其周边地区的奇迹、种群和怪异现象的百科全书》

教授阿卜杜·纳赫蒂博士编

鲍老克:鲍老克属于独眼巨人家族,这个家族体格高大,全部在 25米以上,都长着一只眼。一般的独眼巨人不超过150米高,但是,鲍老克的身体可以高达2000米。所以,作为活着的生灵,他在查莫宁也算是惟一例外的自然灾难了。根据已经发现的骨骼,人们甚至估算鲍老克在史前身高可能曾经达到过20公里。鲍老克在查莫宁地区已经所剩无几,估计最多还有五六个。

鲍老克具有的惟一能力是,没有脑袋也能活。鲍老克虽然生来有一个脑袋,但随着体形的增大,脑袋就逐渐失去了任何关于社会的意识和交往的本能。最早从50米高的时候起,他们就失去与人交往的能力,同时说话能力渐渐消失,并显示出在逐步退化,最后脑袋则完全枯萎,变得没有用处。到了1500米高的时候,鲍老克会获得某种罕见的自信,使眼睛和耳朵那样的感觉器官都变得多余。大多数鲍老克会在1700米高的时候放下自己的脑袋,因为它反正和其他器官一样已经慢慢地堵塞了。从这时候起,他们的营养主要靠毛孔吸取,他们的毛孔很大,鸟、鼠,甚至小猪崽、小羊羔都能被吸收进去,直接进入血管被消化掉。对于一个鲍老克来说,在庄稼地里打个滚就足够生活几个月而不感到饥饿。被放下的脑袋随便丢在一边卜个鲍老克的脑袋直径可能超过400米),他们的躯体则继续漫游,估计是去寻找自己的脑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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吧――――砰!!!!

然后,我们就看见了他:一个大概足有2000米高的鲍老克正在不可阻挡地穿过查莫宁南部的庄稼地。他的皮毛颜色很深,几乎是黑色的,和猩猩身上的毛一样,此外,他的两条悬垂的长臂和猴子。猩猩的长臂也相同。区别只是猩猩的身高最多不会超过一个大衣柜,脑袋也扛在肩膀上。

吧―――――砰!!!!!

他已经踩碎了好几个农舍,但好像没有伤人。人们会预先听到并且感觉到鲍老克的到来,大多数情况下都来得及躲到安全地带。

几个农民已经从躲藏的地方回来了,他们看着被损坏的房屋和庄稼,仰天长叹。我们从那上空飞过,目标明确地向鲍老克飞去,他离我们只有几公里,现在正站着不动。

麦克一定嗅到了什么气味,在这种气氛中我也注意到了逐渐聚集的危险。

现在,我能够在鲍老克的脚前看到一所房屋了,而且,当我们来到更近些的地方时,甚至能够看到装有护栏的窗子里有十几只小狗正在撕心裂肺地汪汪叫着。

“沃泊亭格幼犬,”麦克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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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自《查莫宁及其周边地区的奇迹、种群和怪异现象百科全书》

教授阿卜杜·纳赫蒂博士编

沃泊亭格幼犬:查莫宁南部农业的主要收入来源之一是繁殖沃泊亭格幼犬,繁殖中心是 泊亭格市及其周围的农村。作为哈巴狗,它们为在整个查莫宁地区受到人们喜爱而高兴。作为宠物,它们比费尔哈星的怀抱兔和查莫宁的唧唧鼠更加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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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是当地典型的繁殖场,它的主人大概是在仓惶出逃时无可奈何地把危险留给了他们的宠物。我对他们这样缺乏责任心而摇头。

如果有一种可爱程度的刻度尺,那么鲍老克在那上面一定处在最低点,而沃泊亭格幼犬则在第一位。它们是世界上最可爱的动物。它们虽然没有什么用处,只是供人赏心说目,温暖人心。人们说沃泊亭格幼犬靠人们的喜爱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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沃泊亭格幼犬【续】:有一种科学上还没有证实的理论认为,沃泊亭格幼大从很小的时候起就能靠人们的喜爱为生。不能排除它们有某种感应能力,这种能力能够把释放给它们的温暖变成热量。尽管它们相对来说非常可爱,但必须补充一句,一个小巧玲珑的幼犬仍然会长大成为一个雄伟高大的沃泊亭格犬。它们在青春期能长到3米高,会有三排裂齿,走路大摇大摆,爱寻衅闹事。它们的生长期只有半年,这种宠物长得那么迅速,会使没有经验的犬主人感到震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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吧――砰!!

鲍老克站住不动了。

“我们没有多少时间了,”麦克发现,“鲍老克要坐下了。”。

“鲍老克在哪儿坐下,哪儿就会千年内连 商 夫 苑姨?藓都不生长,”一缚古老的纳替夫淘芬人的谚语这样说。鲍老克很少坐下,一旦要坐,他就会结结实实地坐下。而这个鲍老克正要在这个里面有许多沃泊亭格幼犬的屋子上上面坐下。

幸好这个庞然大物动作缓慢。很慢。慢得让人看着感到痛苦。我们的这个鲍老克现在正往下蹲,不过,到他屁股碰着沃泊亭格幼犬们的屋顶还有一会儿。他的这种拖泥带水正是我们的机会。大约有三十条幼犬扒在窗户上嗷嗷地叫着。这就是说,我们必须在他的屁股坐在房子上之前把这些小狗一个个救出险境并送到安全地带。而麦克的背上除了我之外顶多还能坐三四条幼犬。他的屁股每分钟下降大约一百米,这就是说:在十分钟内我们必须飞十个来回。本来这是完全不可能的。

我从未看到麦克这样敏捷地工作过。这一次的确是分秒必争了。现在,这里可不能玩什么花活了。我们飞临一个窗户.我折断结实的窗户护栏,从屋里抓出四个幼犬,飞出鲍老克的屁股半径范围,放下那些小动物,马上又飞回去。

这期间鲍老克继续向下坐,势不可挡,把又大又黑的影子投射大狗的监狱上。我们把第二拨小狗送到安全地带。在第三次抢救时,一只小狗从麦克的背上掉了下去,我们不得不赶紧把它抓上来。

宝贵的时间在消逝。

第四次,一只小幼犬显得极其愚笨,我还清楚地记得,它的前额上有一块红斑。那个非常胆小的动物不敢从窗户上向我怀里跳,我不得不冒着风险一只手抓住麦克的角,另一只手远远地伸出去把它揪下来。当我把它揪过来的时候,它还在我的手指上感激地咬了一口。

在我们这样来回飞了五次以后,鲍老克的屁股已经碰到房子尘并开始压碎壁炉的烟囱了。烟囱的砖头砰砰地掉进屋子里,使剩下来的幼犬们陷入更大的恐慌之中。屋梁可怕地发出咔嚓的响声。在第七次回去时.屋顶已经被鲍老克压了进去。在压力下,瓦片像子弹似的从屋顶上飞出去.发出刺耳的响声。一个瓦片从前面打在麦克的两只眼睛中间,但他毫不在乎。救生恐龙们的眼睛周围有一厘米厚的角质保护层。第一根断裂的屋梁穿过墙壁,刺人顶层,墙皮和灰沙飞向四面八方。仿佛连珠炮似的向我们射来。 泊亭小狗们为躲进石块而汪汪叫着,互相挤压。第八次飞回去时,房屋的上层就已经崩塌了,砖头。木梁和水管到处乱飞。一块断裂的椽子像一根长矛似的向我们飞来,要不是麦克灵巧地降低飞行高度,他、我,还有我身后的四只小狗可能会被穿成肉串。

在第九次飞回去时,房屋就只剩下底层了。上层的小狗被运走之后不大一会儿那一层就被压塌了。剩下的小狗都跑进地下室,在地下室的窗口汪汪叫个不停。基础墙轰然一声巨响,砖头被压成红色的粉末,使我们几乎看不见任何东西了。我们卸下倒数第二批货物。

在我们最后一次飞回去时,鲍老克的屁股已经降到很低,只剩下一条缝隙,刚好够麦克和我低飞过去。我们从地下室的窗口抓过剩下的几个小东西就往回返。

此刻,已经不能飞了,在鲍老克和地面之间只剩下一米的空隙了。我们试图各自背两个幼犬爬出那个危险区。鲍老克发出的臭气几乎要使我们晕过去。地下室在我们身后轰隆隆地坍塌了。突然我感到自己被一个油腻腻的鬃毛的迷宫包围起来了。鲍老克屁股上垂下来的油乎乎的长毛挡住了我的视线。我爬的方向对吗?

“向这边爬!快!”

终于,我分开了长毛的帘幕,来到了外面!麦克已经出来了,正在把他的乘客推出危险区。我正要从背上放下我的幼犬,这才发现只剩下一个了。我把它抛给麦克,他用嘴接住,我又爬回鲍老克的毛发的林子中。

那个完全吓坏了的小东西紧紧抓住一缕油乎乎的毛发,就像被粘在粘蝇纸上的苍蝇一样。我把它取下来,抱在怀里,气喘吁吁地爬到外面。这时候,鲍老克的屁股在我身后砸到地上,发出雷鸣般的巨响。大地强烈地震动着,出现了一条几公里长的裂缝。

然后是一片沉寂。尘土在下落,我挣扎着爬起来,望着麦克。只见他仰面躺在地上,浑身大汗淋漓,困难地呼吸着,被拯救的幼犬在他周围跳来蹦去,轻轻地咬他的翅膀。

鲍老克一旦坐下,他就不再有任何危险了,至少在相当长的时间里不会造成威胁了。这个庞然大物将会一动不动地坐上两年,然后才会再站起来。当麦克在这个地区四处飞行,召集其他的救生恐龙来帮助我们把幼犬送到别人家里去时,由我来照料这些滑稽的小东西。在高大的鲍老克的阴影里,我们从恐惧中清醒过来。每一个小幼犬都想让我多多地抚摩。也许它们已经饿坏了,需要我的爱抚来恢复体力。

在那些小狗被妥善安置好以后,麦克把它们以前的主人狠狠地责备了一番,然后就飞走了。我为这次拯救行动感到非常骄傲。当然,麦克又是什么话也没有说。不过他又像壁炉上的猫一样打起呼噜来了。

与麦克一起生活的剩下来的日子,最严格地说,就像飞一样快。这期间,我把新的生活安排得舒舒服服,以至于我想,最好能够永远这样生活下去。我从未想过要改变它,无论如何,直到麦克有一天吃晚饭时开口说我们不得不马上分手之前,我没有想到要有任何改变。

“我希望在北极吴尔姆半岛上的保护天使养老院得到一个房间。膳宿全包。同事友好。也希望登上福略斯特尔格伦德的冰山。秋天,海蛇在那里交尾。

据说那是一场激动人心的好戏。”他低着头说。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也能够想象出比在退休鸟养老院里下棋更美的东西!不过,现在这样也凑合了。有眼睛也不见得就更好。此外,现在是你到人群中去的时候了,去认识生活的严峻吧。”

我回答说,我宁可不去认识生活的严峻。

麦克没有理睬我。“我将把你放到一个地方,在那儿,会有人给你介绍存在的真谛和各种重要的东西。譬如关于黑暗的研究。神秘的科学。查莫宁的抒情诗。格拉孙人对魔鬼的信仰。我送你进纳赫蒂教授的夜校。”

“一个学校?”

“那可不是一般的学校。你有点儿不同寻常。你应该受到现在的最高等教育。只有在这所夜校,才能受到这样好的教育。”

“可是我根本上不起学呀!”我有点儿慢吞吞地反驳道,“我一分钱也没有啊!’”

麦克睁大充满血丝的眼睛,久久地看着我。

“这没有关系,’”他说,“纳赫蒂教授欠我的情。我曾经拯救过他。当然也是在最后一秒钟。”

告别

我和麦克告别的时候,没有说什么话。我们飞了五天五夜,直到他把我放在查莫宁的黑暗山上。最高等教育之道显然在大陆的最高地区。我们在隐蔽、昏暗、令人望而生畏的没有门的洞穴人口降落下来。这入口上面有一个凿出的宇母N,墙上一个黑色的箭头指向洞穴的内部。

“这就是夜校的入口,”麦克解释说。

我默默地摇了摇他的爪子。我在他身上过了整整一年,他的背就是我的立足之地。

“要始终睁大眼睛!”他不安地说,声音有点儿沙哑。“而且要尽可能地避免肉食。”

他再一次紧紧地握了握我的前掌,然后就一跃而起,向天空飞去。那情景很庄严,只是由于这个缘故而产生了不利的影响,他直接地向一道岩石的墙壁飞去……“升起!”我大喊起来。

像平常一样,他在最后的一秒钟升起,从岩石墙壁上飞了过去。接着便消失在山的阴影里。

铁一样的山墙壁上,昏暗、阴森的夜校山洞人口敞开着。又一种生活在我身后结束了,同时一条新的、不确定的和隐隐约约的生活在威胁着我。我应当用那种奔放自由的冒险生活换取一个黑暗坑道里的课程吗?这可不那么诱人。

我固执地想了片刻,企图转身跑掉,心想,随便到哪里去都行。可是,黑暗山的大峡谷在我面前张开大口,山坡陡峭,几乎没有可停留的地方。我深深地吸了三口气,走进那个黑黝黝的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