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冒险

在礼堂露营后的第三天,终于迎来了小豆豆大 冒险的日子。这一天,小豆豆和泰明有一个约定,这对爸爸妈妈以及泰明的家里人都是保密的。那么,这个约定到底是什么呢?那就是“请泰明上小豆豆树”。说是“小豆豆的树”,其实是巴学园校园里树。巴学园的小学生们都在校园的这几那儿,定下了自己专用的树,爬树的时候只爬这一棵。小豆的那棵树在校园的一个角落,靠着篱笆,正对着通往九品佛的小路。那棵树很粗,爬起来滑溜溜的。小心地爬上去,在离地两米高的地方分成两个大枝,分权的地方就像吊床一样。小豆豆在课间休息的时候,或者放学以后,经常坐在那里,看看远处,眺望一会儿天空,或是看看路上的行人什么的。

因为大家都定下了每个人专用的树,如果有孩子想爬别人的树,就要说一声:

“不好意思,我打扰了。”

等人家同意,才能爬别人的树,这就是小学生们“自己的树”的来历。

不过,泰明因为患过小儿麻痹症,从来没有爬过树,也就没有“自己的树”。所以小豆豆决定今天请泰明爬她的树,已经和泰明约好了。要对别人保密,是因为小豆豆认为“大家都会反对这件事的吧”。

所以,小豆豆出门的时候,对妈妈说的是:

“我要去田园调布,是去泰明的家里。”

因为是在说谎话,小豆豆尽量不看妈妈的脸,而是低头看着鞋带。不过,对送自己到车站的洛基,小豆豆却是说了实话:

“我是请泰明爬我的树昵。”

脖子上挂着的月票“啪嗒啪嗒”响着,小豆来到了学校。这时候,泰明正站在花坛旁边。因为正值暑假,校园里一个人影也看不到。泰明只比豆豆大一岁,但他说话的神情却显得比小豆豆大好多。

泰明一看到小豆豆,立刻拖着一条腿,张开双臂向小豆豆跑来。小豆豆想到这个谁也不知道的秘密冒险,非常开心,看着泰明,“嘻嘻,嘻嘻”地笑了起来。泰明也笑了。小豆豆先把泰明领到自己树前,然后跑向校工叔叔的工具房,这是她昨晚就想好了的。从工具房里,小豆豆拖来一个梯子,把梯子架在大树分权的地方,然后自己嗖嗖地爬上去,在树上按住梯子,冲着下面喊道:

“好啦!你也上来吧。”

但是泰明的手和脚都没有力气,一个人怎么也登不上梯子的第一级。于是小豆豆又飞快地转身下了梯子,从后面托着泰明的臀部,使劲地把他往梯子上推。可是小豆豆毕竟太瘦小,从后面托住泰明就很吃力了,哪还有力量再去按住要滑动的梯子?

泰明把脚从梯子上挪下来,默默地站在梯子前,低下了头。小豆豆这才发现,事情比自己想象的要难得多。

“怎么办呢?”

但是,无论怎么做,一定要实现泰明的心愿,让他爬上自己的树。小豆豆转到泰明的跟前,鼓起腮帮子,对悲伤起来的泰明做了一个鬼脸,快活地说:

“等一下,啊,我有好办法了!”

说着,小豆豆又跑向工具房。一边想着“有没有什么好办法呢”,一边把各种工具都拖出来看一看。终于,她发现了梯凳。

“这个梯子,不会到处滑,即使不按住也没关系。”

于是,小豆豆把梯凳拖到了大树跟前。小豆从来没有发现,原来自己竟有这么大的力气!把梯凳支起来一看,差不多正好到大树分权的地方。接着,小豆豆说道:

“这样好吗?别害怕,这一次不会滑了。”

听小豆豆的语气,仿佛她是泰明的姐姐似的。泰明担心地看了看梯凳,又看了看满头大汗的小豆。这个时候,泰明的身上也被汗水湿透了,他抬起头来,看了看大树,然后下定决心,抬腿向第一级迈去。

从第一步到泰明登上梯凳的最高一级,总共用了多少时间,泰明和小豆豆都不清楚。在夏日阳光里,两个人什么都不想。总之,只要泰明登上梯凳的最高一级就行了。小豆豆跟在泰明的后面,用手抬泰明的脚,用头顶住泰明的屁股。泰明也用尽了全力,一点儿一点儿地,终于爬到了梯凳的顶部。

“万岁!”

但是,下一步却艰难得让人绝望。小豆豆跳上大树的分权处,但是不管她怎么用力拉,也没办法把梯凳上的泰明拉到大树上。泰明抓住梯凳,看着小豆豆。这时,小豆豆几乎要哭出来:

“不应该是这样的!我想请泰明到我的树上来,想让他看到好多东西……”

但小豆豆没有哭,因为她想,如果自己一哭,泰明一定也会哭的。小豆豆拉过泰明的手。由于患过小儿麻痹症,泰明的手指是弯曲的。比起小豆豆的手来,泰明手指修长,手也比小豆豆的大得多。小豆豆握了一会儿泰明的手,说:

“你就像睡觉那样躺下来,我来拉拉看。”

这时候,如果有大人看到趴在梯凳上的泰明,还有站在分权的大树上拉他的小豆豆,大人一定会惊叫起来,因为两个孩子看上去都摇摇欲坠。

但泰明已经非常信任小豆豆,而小豆豆在此刻,也拼命努力着。她的小手紧紧地握住了泰明的手,用尽全身的力量,把泰明往树上拖。

积雨云不时替他们遮住夏日强烈的阳光。

终于,两个人面对面地站到大树上了。小豆一边用手理着汗淋淋乱糟糟的头发,一边鞠躬说:

“欢迎光临。”

泰明倚在大树上,有些羞涩地笑着,答道:

“打扰了。”

对泰明来说,这是第一次在树上看风景,他高兴地说:

“我知道了,原来爬树是这样。”

两个人在树上待了好久,说了许多话。泰明热切地说:

“我听在美国的姐姐说,美国有一种叫作电视机的东西。如果日本也有这东西,在家里就能看到国技馆里的相扑比赛了。据说就像一个盒子那样。”

泰明要出一趟门,是非常吃力的,如果在家里就能够看到各种东西,那该是多么快乐的事啊。不过小豆豆还理解不到这一层,她想:

“从盒子里就能够看到相扑,是怎么回事呢?相扑力士们那么大,怎么能来到我家里,还钻到盒子里去呢?”

想了半天,总觉得这是很奇怪的事。那时候,还没有人知道电视机是什么东西。第一个告诉小豆电视机这种东西的人,就是泰明。

周围传来阵阵的蝉鸣。两个人都感到惬意极了。

而对泰明来说,这是他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爬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