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荒凉 我们的词集

即使是大家的文化背景差不多,每个人对个别的词集都会有些微的理解差距。

譬如说,我觉得骂人“贱”不是太好,但我有些朋友每天也说这个字好几次,他们随口便可以说“贱人”、“贱格”、“贱货”。“贱”字对他们来说,只是等同“衰”或“坏”,没有诋毁的成分。

有一次,我说朋友三岁的小儿子很老成。他听了之后,脸色一变,明显不悦,当天还两次重复说我批评他的儿子老成。事实上,我完全没有贬意。那孩子的表情早熟,好像满肚密圈似的,很可爱。对这位父亲而言,“老成”也许是个负面的形容词,而不是我一向所以为的那样。

当我们说:“你是疯的!”或“你疯了吗?”时,只是一句形容词,形容对方的想法或行为过火了一点。可是,有些人却会觉得这个“疯”字是冒犯。

我们习惯用什么词集和对个别词集的了解,源于我们的成长,生活和教育。对于“国家”、“民族”、“健康”这些词集,人们大抵不会有理解的差距。然而,对于“美”、“坏”、“富有”,甚至“幸福”,人们或许都有自己的一套诠释。

我们爱上一个不期而遇的人,正是因为彼此用的词集不谋而合,无须加以解释,也不用细说从头。

直到一天,大家对“自由”、“承诺”、“爱”和“道义”这些词集都有了理解上的鸿沟,我们才恍然明白,原来彼此的距离已变得那么遥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