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1.17(星期日)

一晚上看完了阎连科老师发给我的新小说《日熄》。

小说讲的是一个村庄的故事。“我”叫作念念,是一个孩子。我的舅舅是一个经营火葬场的老板。我的爹爹帮我的舅舅干活:谁家死了人,又不愿意火葬,爹就会向舅舅告密,舅舅把尸体拉来烧了。

后来,奶奶死了,人们都盼着爹也把奶给烧了。于是,爹就在众人的注视下,一步步扛着奶去了火葬场,“人在厅里抽烟等着奶的骨灰就像等着秋天迟长晚熟的粮食一样”。爹看到奶被烧了之后,剩下了很多尸油——舅舅把这些尸油都卖给了饭店。爹舍不得奶,把尸油都买了下来。

小说的主要故事发生在一个晚上。这一晚,村里发生了一件大事:所有人都接二连三陷入了梦游中,人们在半梦半醒中做出一系列可怖的事情来,比如幻想自己是太平天国的起义军,开始一系列的滥杀。漫长的杀戮,血流成河。而这一天恰好是日食,太阳出不来,人们也醒不过来。为了结束这样的失控局面,爹把他从舅舅那里买的一山洞的尸油全部烧掉,漫山遍野都是火光,亮如白昼,终于结束了黑暗。

小说有点像葡萄牙作家萨拉马戈的《失明症漫记》。人群被传染了,接二连三地失明,人性不被监督,就不断探索和实践人性之恶的极限。

看完之后,我给阎老师提的建议是后半部分群体的恶实在太多了,看得让人透不过气,同时又觉得不真实,仿佛那只是乌压压的背景。

相较之下,其实更希望看到意外的善——或者说,善本身并不意外,因为它也是人的本能,只是善渐渐自我怀疑了,动摇了,主动沉默了,甚至被摧毁了。

比如,在一个全是瞎子的国度,独眼龙是很痛苦的,因为他能看到别人仗着黑暗的不堪和龌龊。于是独眼龙选择戳瞎自己。

这样的力量与回响比重复的恶来得更有冲击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