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辑 邪童正史 段氏父子档

我有一个愿望,就是见到段氏父子的时候,对他们说:“久仰久仰。”说句伤人的话,你们可能连他们是谁都不知道。

段爸爸是唐朝的宰相段文昌,所有人都知道他是一个脾气古怪的人。他不常请客,每次请客的时候都要严格筛选人,先要吃一顿作为面试的饭——可能只吃一些塑料饭,喝一些水当酒——他要选那些长相端正的。五官错位,脸上有疤的不要。有一次,有个叫薛大白的进士很有希望胜出,他长得很体面,但是他太紧张了,在喝水……咳咳,喝酒的时候,称呼了太多的名字:“段文昌宰相你也喝呀!段文昌宰相喜欢小动物吧?段文昌宰相最喜欢哪种动物呀?”段文昌果断地认为他不会使用人称代词,啰里啰嗦,把他赶走了。

段儿子是《酉阳杂俎》的作者,叫做段成式。我不想揭他的短,但他在自己写的书里,每次提到自己,都不说:“有一次我……”而是使用一个不认识自己的角度,例如:“唐朝有一个叫做段成式的听过这样一个故事……”

段成式从小就喜欢呆在草丛里,长大了以后经常呆在林子里打猎。段爸爸叫人带了一封信,婉转地希望他成熟一点。第二天,段成式回家了,身上了挂满了猎物,比平常的多一倍,还交给他爸爸一篇观察动物的作文。他爸爸看得目瞪口呆,说:“我儿子长大了耶……”段爸爸从此很支持儿子写带有鬼怪迷信色彩的科考论文。《酉阳杂俎》大多数记叙奇怪的昆虫和植物,大部分都是段成式趴在草堆里看到的,我愿意相信还有一部分,是段爸爸和段儿子一起到别人家做客时,拿塑料袋偷偷装走的小动物或者植物。

古怪脾气的爸爸,热爱动物同样热爱打猎的儿子,他们和大多数父子一样不出名。但是我觉得他们父子间很温馨。第一是一起做出格的事——父子关系最亲密和谐的时候是一起做坏事的时候,爸爸偷西瓜,儿子把风之类的——第二是相互理解。理解是很难的,晋朝的山简的爸爸是号称“酒鬼”的山涛,可是山简说:“我都四十多岁了,我的爸爸还不理解我。”

这个故事告诉我们:不要放弃和家人沟通,他们不会在不了解你的时候,就理解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