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会心之处 中日一家 和天使一起过情人节

今年,萨的情人节是三个人一起过的。

三个人一起过情人节有些变态——除非其中有一个是你的女儿。

所以,除了肩上多了一个不老实的小胖球儿,萨的情人节气氛和旧时没多少区别。那时常常是下了班不再做晚饭,和奶奶说一声就出门,跟妻两个人去食德小馆或者孔乙己,点上几个菜,顺便买一朵街上女孩子卖的高价玫瑰,悠闲地过一个晚上。这种节过得虽简单却温暖,尽管是在北京最寒冷的季节里。

到了日本,街头还是有卖玫瑰的,却没了那份让人舒心的泥土味,没了那种北京街头女孩子们热情万分地劝你买花,同时两眼业余地偷瞟你钱包的人情,我倒是有点儿受不了日本卖花女孩子那种顾客就是上帝,水火不侵的职业笑容。

所以,对这种商业玫瑰,萨也就少了一份兴趣,这一点,妻倒蛮能理解,她知道并且能接受我这个人的种种坏毛病。比如,她从来不会笑话我对老北京胡同里煤烟味儿的迷恋,虽然她也不明白我为什么对这种空气污染的产物这样看重。只是到了情人节这一天我们还是会发懒,会不做饭跑出去吃,地方呢,换成了附近的咖啡馆。

不过,很快就发现情人节的主角不再属于我们俩了,在闪烁的烛光下,对这种气氛着迷的小小魔女,开始的时候还满足于翻开桌上的瓷罐找方糖吃,不一会儿,看到来的人越来越多,便改而兴奋地满屋打转,好奇地跑去审视每桌或亲密或暧昧的情侣们,并且叽叽咕咕地发表评论。这种情况让我们很不好意思,只好不时地追过去,一边道歉一边把小东西强行抓回来。


小小魔冒充天使是有时间限制的,时间一到,就会现出本来面目。


从某种程度上说,小小魔还是有天使的潜质的。

都是从那个时候过来的,打搅人家实在不该。好在,被打搅的倒并没有谁表示不悦,相反还都相当客气。这一天,很多人的心情都特别好吧。

好不容易把小小魔女按在了自己的椅子上,给她橘子汁喝。这时,有人走到我们的桌子边来了,很友好地问小小魔女是不是我们的宝宝。一边点头应着,一边抬头看去,原来是刚才坐在角上的两个老外,他们自我介绍是加拿大人,大胡子老公埃里克在日本当语言教师,胖胖的妻子谢娜是从埃德蒙顿飞来看他的。

得到了肯定的回答以后,埃里克变魔术似的从口袋里掏出一袋巧克力来,笑嘻嘻地递过来,说是给小小魔女的礼物。

这怎么好意思?我和妻赶紧婉拒,看起来,这是人家的情人节礼物呢,怎么好意思?

埃里克摆摆手,说你们不要客气,今天是情人节呢,我和我太太已经三个月没有在一起了,她来日本的第一天,就是情人节,上帝就派了小天使来,感谢上帝,主无所不在。

谢娜挽着埃里克的膀子,两眼亮晶晶地盯着小小魔女,眼里满是幸福。两个人的脸颊都是红喷喷,看来是从哪个吧出来又来喝咖啡的吧。

终于推辞不过,只好收下了。埃里克还脱下帽子给小小魔女鞠了一躬,不明所以的小小魔女也还了一躬,周围的客人都鼓起掌来。

眼看两人挽手离去,萨回过头来,只见小魔女陶醉地靠在椅子里,托腮凝望着我们正在拼命撕扯巧克力包装纸的胖丫头,口中喃喃道:“天使……天使……”

嘿,嘿,醒醒!萨一巴掌打过去,别让人家一夸就找不着北,咱那丫头也算天使?拿积木打小朋友,咬人,还揪大狗真由美的毛,那叫天使?

妻醒过来,不好意思地笑笑,道:“没那么严重吧,天使不也是手持弓箭到处乱射的吗?”

弓箭?人家天使那弓箭就是玩具。萨摇摇头,换了咱小小魔女,要是允许她合法携带这种兵器,我猜,只怕这丫头会扛上一张床子弩!


床子弩

床子弩是什么东西?妻端起咖啡,吹吹上面的浮沫问道。

正要回答,小小魔女忽然凑了过来,趔趔趄趄地把老婆的那杯咖啡端到了萨的手上,然后“波”地在萨的脸上亲了一口。

一时间,天地仿佛倒转。

萨,你说,那床子弩是什么东西?妻放下咖啡杯,再次问道。

“嗯……天使的一种标准装备。”萨在昏倒之前挣扎着回答道。

和天使一起过情人节,多幸运的日子啊,哪怕她扛着一张床子弩呢。

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