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史中的另类人性 “丑”字小皇帝
晚清的官场多事,最富戏剧性的事要数杨翠喜案。杨翠喜本是天津的名伶,色艺俱佳,很受津门闲人的喜爱,可是突然有一天,美人从艺坛消失了;不久,地球人都知道了,原来佳人已属沙陀利,被当时权势最大的庆亲王奕劻之子,官拜农工商部尚书的贝子载振,藏之金屋。
当然,美人杨翠喜不是自己花落贝子府的。那是日俄战争之后,载振奉命到东三省视察,路过天津,北洋大臣袁世凯设宴招待,席间杨翠喜献艺,载振一见之下,不觉忘情,手为之舞,足为之蹈。后来的事情就很简单了,杨翠喜进了贝子的卧室,她成了某人送给贝子的礼物,随同大活人进献的据说还有十万雪花银。送礼的,就是出自袁世凯门下,现任道台的段芝贵。不久,段芝贵一跃,由一个“地级干部”变成了署理黑龙江巡抚,跻身方面大员的行列,这样的破格提拔,据说在清朝还没有先例。
此时,晚清的吏治,早已坏得一塌糊涂,即使如圣眷优隆的岑春煊,要想整顿,也只能铩羽而归,所以庆亲王父子才敢如此大胆妄为,让买官者破格得售。不过,吏治虽坏,朝廷反腐败的旗帜却并不倒,只是在反腐的背后,总是有权力斗争的影子。庆亲王奕劻虽然势大权重,但他也有政敌,政敌就是朝中的军机大臣瞿鸿机和地方大员岑春煊。在李鸿章之后的政坛上,瞿、岑的联盟虽然在和奕劻与袁世凯联盟的斗争中,总是处于下风,但却并没有被彻底打垮,时不时,总要出来弄点儿事,恶心一下对手。
地球人都知道的杨翠喜事件,给了瞿、岑一个看起来绝佳的机会,于是,瞿鸿机的门生,现任御史的赵启霖,跳出来奏了一本,把事给抖落了出来。事既然给捅出来了,彻查的官样文章是必须做的,一个以醇亲王载沣和孙家鼐为首的“调查组”组成了,在调查组还没有动身之前,袁世凯命令手下干员杨以德,马上将杨翠喜从贝子府转移,让盐商出身的商务局总办王竹林顶杠,充作杨翠喜的丈夫,并亲口教好了两人如何答对。总之,待到调查组进入现场,一个移花接木的调包计,已经把张冠扣在李姓的脑袋上了。
醇王爷和孙家鼐也不是糊涂人,他们带人来了以后,大家你知我知,天知地知,睁着眼睛装糊涂,孙家鼐问了问王竹林和杨翠喜,录了原本是杨以德操办的口供,然后就回京复命。一场大案,烟消云散,御史赵启霖丢了官,载振贝子也自请辞职,国家又回到了安定团结的大好局面。显然,瞿鸿机和岑春煊不出面,谁肯卖力查呢?也许,他们看出来了,西太后根本也没有下决心,奕劻和他的宝贝儿子还都在位置上,袁世凯更是大权在握,事件根本没有波及他。按袁世凯的说法,案件大事化了,是因为奕劻平时人缘好,为人厚道,所以,大家帮忙。
清朝自所谓的同光中兴以来,官场有种相当怪的现象,凡是有用、能干的官员,大抵声誉不佳。曾国藩之后,这种现象愈演愈烈,到了袁世凯的时代,朝中最有用的能臣袁世凯,居然跟最为贪黩的奕劻结成最牢固的联盟,靠收买奕劻实现他的政治抱负。这个奕劻,被英国泰晤士报著名的记者莫里循称为中国声名最恶劣的人物。杨翠喜案,段芝贵买官,袁世凯参与与否,于史无征,不好说,但从后来的弥合调包来看,他未必就不知情,况且,段芝贵得官,也合乎他一贯的扩张势力的初衷。客观地说,袁世凯在晚清的变局之中,对改革事业没少做贡献,清末新政的每项事业,几乎都有他的份额,从行政、警政改革,到预备立宪。在推行改革的同时,他个人的势力也迅速膨胀,形成了唯他马首是从的庞大的北洋系,这一切,都离不开庆亲王奕劻的大力配合。而奕劻作为皇室宗亲,居然全不顾自家祖宗的江山社稷,甚至在辛亥年,袁世凯逼清帝退位,他也配合,那副嘴脸,连当时还是个孩子的溥仪,多少年后都记忆犹新。等到奕劻死的时候,家属求谥号,这个关起门来做的小皇帝,居然要赐个“丑”字给他。
都说,树倒猢狲散,其实树还没倒,猢狲就已经散了,身没散,心散了,即便根正苗红的自家人,也未必靠得住,大家早就利用眼前的权势,铺好了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