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9年
[未标明日期,但几乎肯定是1959年初]
纽约的丑陋。但我真的喜欢这里,甚至喜欢《评论杂志》[SS曾为该杂志编辑,也向该刊投过文章和评论]。在纽约,感官性完全变成了性——根本没有东西能让感官作出反应,没有漂亮的河流、房屋、人。街上难闻的味道,以及污物……只有吃喝,如果可以这么说的话,以及床上的狂乱。
适应这座城市vs让城市更好地适应自我。
59年4月3日
读《罪与罚》和布莱克的《弥尔顿》。想读阿波利奈尔。
[下面这则未标明日期,但几乎肯定写于1959年春;这则日记有关埃利奥特·科恩——《评论杂志》首任编辑;当年1月SS来到纽约后就在该杂志工作。在科恩走向生命的尽头,SS还在该杂志工作期间,他开始疯了。]
埃利奥特·科恩——
终生为对操纵的激情所统治。以权力来衡量一切。“埃利奥特有判断力。他了解人。他喜欢让自己身边围着正直的人,喜欢用他们。”[这里在引用谁的话不详,但很可能是马丁·格林伯格——SS在《评论杂志》的一个同事。]
“我们生了病的渔王”。
妻子在西奈山工作;儿子叫汤姆,在电视台演播室工作。
西区85西街一号
50年代他反共产党;30年代赞成共产党
生于亚拉巴马州的莫比尔
发现[评论家莱昂内尔·]特里林
鲍勃·沃肖[作家;《评论杂志》影评人]奄奄一息时在医院病榻上对马丁[·格林伯格?]谈到他,恨他
丰饶即美[布莱克]
59年4月12日
我的状态糟糕。我在这里全写出来;我写得慢,我看着我这看上去还不错的书法。和马蒂·格林伯格喝了两杯伏特加马提尼。感觉头重。抽烟有苦味儿。托尼和一个一脸细皮嫩肉的家伙([社会评论家]麦克·哈林顿)在谈论斯坦福比奈智力测试。克莱斯特棒极了。尼采,尼采
59年6月12日
爽的vs不爽的性高潮。
性高潮以各种尺度出现:大、中、小。
女人的性高潮比男人的深刻。“人人都知道这一点。”[在日记里引在引号里,但出处不详。]有些男人从来都没有体会过性高潮;他们麻木地射精。
操vs被操。更深刻的体验——更如痴如醉的——是被操。上位vs下位也是同样情况。多年来,艾琳躺在下面一直都无法达到高潮,因为(?)她无法接受完全释放的想法,无法接受被“占有”的想法。
“纯男性气质”的女同性恋者从来都不让她的伴侣碰她。
[未标明日期,但几乎肯定是1959年初夏]
罗马军队组织单位
百人队——100人
中队——200人
大队——600人
军团——6个大队(6 000人)
“我是伤口也是刀刃!
……是受害者也是刽子手。”
——波德莱尔
“我孤独中打起空洞的手势。”
——阿波利奈尔
“家的想法——‘家,可爱的家’——必须被消除,在街的想法被消除的同时。”
——彼埃蒙德里安
“人与人之间的那种要命的互欠人情见鬼去吧……我会像空气般自由:我全心扑在全世界的书籍上。”
——梅尔维尔
[未标明日期,但几乎肯定也写于1959年初夏]
我压制进取心的结果
(A)相信男人获得许可,女人没有[这导致]害怕男人;脆弱、娇柔、哭哭啼啼的女人的朝代
(B)会因为我母亲体弱而对身体侵犯动怒(跟她无关——正好相反!)
穿裤子(看上去邋遢)等于是孩子,不像成人(+男性化)
我小时候力气小——现在更脆弱,更是个受害者
[未标明日期,但几乎肯定是1959年秋]
犹太人希伯来语:haf (调羹),Mash heh(喝)——名词,yada(性方面——知道)——动词,即性交过
1215年拉特兰公会的反犹措施
驱逐出英国——1290年
在《诗篇》119:63,《诗篇》的作者有“仇人”(同伴;教友;不仅仅是朋友)
年份是1519[原文如此](1958—59)
岁首节
赎罪日
献殿节
普林节
逾越节
泰迪·罗斯福是个大大的爱犹者;因此,所有的德国犹太人都是拥护共和政体者
华沙犹太人居住区——1943年4月19日(逾越节)
对当今在美国的受过教育的犹太人而言,摒弃基督教是选择犹太教必需的前提
犹太教对我的性格、我的趣味、我的知识类型,以及我的个性的情形本身的影响
为是犹太人而辩护的不懈的努力
19世纪,犹太人从伊拉克的巴格达、摩苏尔,+巴士拉社区移居印度
玛拉基猛烈抨击一夫多妻制“以色列总工会”——以色列劳工总同盟
埃塞俄比亚已取代伊拉克而成为以色列肉类供应的主要来源之一
以色列有五所高校
1.耶路撒冷的希伯来大学
2.海法的以色列理工学院
3.贝尼巴科的巴伊兰大学
4.特拉维尔市立大学
5.雷霍沃特的魏茨曼科技学院
Aliyah=犹太人移居以色列
那个六角星被称为“大卫之星”——大卫王之盾
拉地诺语在当代西班牙语中的意思!
浏览——
戴维·I·格罗斯沃格尔,《现代法国戏剧自觉的舞台》(哥伦比亚大学出版社,1958年),阿达莫夫、尤奈斯库、阿波利奈尔等。
小说——
约翰·巴思,《穷途末路》(道布尔戴出版社,1958年)
斯坦利·伯恩,“身体+大陆”(收入《新叙事第一书》,1959年)
哈罗德·卢森堡,《新的传统》(地平线出版社,1959年)
文学代理人(纽约城)J.F.麦克林德尔
约翰·沙夫纳
托尼·斯特拉斯曼(詹姆斯·珀迪)
坎迪达·多纳迪奥(阿尔弗雷德[·切斯特(1928—71),美国实验小说家,《精美尸首》作者,SS通过艾琳·福恩斯结识的他])
[未标明日期,也在1959年秋]
弗朗索瓦丝·萨冈的世界——一群巴黎人,大多与艺术有关系,他们形成一个一厢情愿的性迷恋的圈子。
[以下日记未标明日期,但这本笔记本几乎肯定是在1959年秋使用的。]
密斯·凡德罗:“少即多。”
简·奥斯丁:“我写爱情+金钱。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好写的?”
卡夫卡:“从某一点向前,再也无法回头。这是必须到达的点。”
尤奈斯库的反英国风俗——把《秃头女高音》演成一个美国郊区起居室而令它毫无意义。
《纽约客》[杂志]风格:
带有口语体的上层中产阶级的遣词造句。给人以富于幽默讽刺的绅士派头的印象——一个有才智的业余人员的印象——无法交流感知或深刻的情感
我母亲靠减退食欲来改进她的行为举止
[未标明日期,1959年秋]
自我意识的结果:观众和演员是同一人。我把生活过得如同一场为自己、为自我启迪的演出。我过我的生活,但我不生活在其中。人的关系的积聚本能……
59年9月[其他日期未标明]
1.保持一贯性。
2.别当他的面跟别人谈论他(比如:讲滑稽的事情)。(别让他感觉不自在。)
3.别为某种我不会总认为是好的事情去表扬他。
4.别因为某种他获许做的事情而严厉训斥他。
5.日常工作:吃饭,在家要做的工作,洗澡,刷牙,整理房间,写小说,睡觉。
6.我和别人在一起时别让他完全控制我。
7.总夸他爹。(不给他脸色看,不叹气,耐心,等等。)
8.不给孩子气的想入非非泼冷水。
9.让他知道有一个与他无关的成人世界。
10.别以为我不喜欢做的事情(洗澡、洗头)他也不喜欢。
59年10月[其他日期未标明]
我不虔诚,但相互虔诚。
59年11月19日
达到性高潮已经改变了我的生活。我获得了解放,但这不是说它的方式。更重要的是:它让我变得狭隘了,它切断了种种可能性,它已经让选择清晰明了。我再也不是没有限制了,就是说,什么都不是了。
性行为是范式。以前,我的性行为是水平面的,能够无限地再分下去的一条无限长的线。现在,它是直立的了;它竖起来,然后结束,或者什么都不是了。
性高潮集中。我有着想写作的强烈欲望。达到性高潮不是拯救,而更是我的自我的诞生。我找到了自我才能写作。[我]唯一能成为的作家是那种展示自己的作家……写作即耗尽自己,与自己打赌。可迄今为止,我甚至都不喜欢听到自己的名字。要写作,我必须喜欢自己的名字才行。作家爱自己……从这种相遇、这种猛烈的行为中制造出他的作品来。
59年11月20日
我对别人从未像对我自己这样苛求。我嫉妒她见的所有人,她离开我的每一分钟我都痛苦不堪。但是,我离开她、知道她在那里,我就不难受。我的爱要整个地包围她,要吃掉她。我的爱是自私的。
印度神话:
四个原则思想//体现在四个“人”身上创造——梵天
守护——毗瑟拏
破坏——湿婆
修复——克利须那
雪莱在《约翰·弗兰克·牛顿》之后(1812年,雪莱见过牛顿),把柏拉图阐释为[一个]奥菲士式的神秘诗人;在他的对话中,柏拉图提出奥菲士拯救方案(对柏拉图所作的秘教的新柏拉图式阐释)
在《解放了的普罗米修斯》中,雪莱让冥府之神说:“深奥的真理没有形状。”诗本身是“着上了永恒的白色光芒的多彩玻璃圆屋顶”。
试比较:[托马斯·洛夫·]皮科克的《雪莱回忆录》。
奥菲士食谱(毕达哥拉斯也是):不吃动物的肉(净化)
奥菲士教源自印度教?
试比较:雪莱在《为诗一辩》中对柏拉图的诗歌观的评论(《为诗一辩》的写作是对皮科克在《诗的四个时代》中以嘲弄的口吻对诗进行攻击的一个回应)
乔治·克里斯多夫·利希腾贝格的《纪念册》:“随着国家的强大,它们的神也强大起来。”
康德:道德=法律
“jejeune”并不意味着“callow”
“transpire”的意思不是“occur”
“写作就是存在,就是去成为自己。”(古尔蒙)
59年12月21日
今晚她[艾琳·福恩斯]下班后去圣雷莫见伊内兹,[记者兼剧作家]安·莫里塞特在那里。然后,去雪松酒吧。她12:00到家;我睡着了……她上床,告诉我晚上的交谈;2:00要求把灯关了,睡觉。我瘫掉了,一声不吭,眼睛哭肿了。我抽烟,她睡觉。
59年12月24日
昨晚,雅各布[·陶布斯(1923—87)]来电话,讲他上星期三和马尔库塞的谈话。
我有个仇敌——菲利普。
我想写作的欲望[SS一开始用的是“需要”,后来划掉了]是与我的同性恋有关的。我需要这个身份来当作武器,以对抗社会反对我的武器。
它并不证明我的同性恋是正当合理的。但是它会给我——我觉得——一张许可证。
我才开始意识到我因为搞同性恋而感觉多么内疚。和H在一起,我没觉得它让我感到苦恼,但我是在对自己撒谎。我让别人(比如安妮特[·米切尔森])相信是H和我乱搞;并相信要不是她,我不会搞同性恋,至少一般不会。
我认为我的恐惧、我的内疚感与菲利普有关,与他满世界去讲有关,与明年夏天将有的又一次监护诉讼有关。但也许,他只是把事情弄得更糟。如此看来,我干吗要继续骗雅各布[·陶布斯]?
搞同性恋让我感到更脆弱。它让我更加希望躲起来、不让人看见——不管怎么说,我总是有这样的意愿。
59年12月28日
迄今为止,我一直觉得我能深度了解或真正爱的人,都是我自己的可怜兮兮的自我复制品或不同版本。(我知识上的、性方面的感受一直都是乱伦的。)现在,我能够了解+爱某个和我不同的人——比如,不是犹太人,不是纽约类型的知识分子——到亲密的程度了。我总意识到I.是个外国人,意识到缺少一个共同的背景——我把它当作一种巨大的释放来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