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过轮回梦海 二

约在三里屯的云南餐厅。那时五月。

他推门而入,穿着红色僧衣,带进来一股酥油气息。手里提着一幅绿度母唐卡。他早到,在等我的间歇,找到店裱了这幅唐卡,准备一会拿去送给北京的朋友。唐卡镶了木框,没装玻璃。他不想装,说这样菩萨好像就不能够呼吸。

现实中的他,个子高大,面容成熟,比起在微博里发的自拍照有一些不同。曾经照片里的他,还有点婴儿肥,模样稚气。也许因为内心成长的速度太快,他一直在变化。

坐下来点菜。他表示要吃素菜。聊了很多,话题一个接一个,他很善谈。席间对一瓶来自斐济的矿泉水包装很感兴趣,流露出好奇心和开放性。我想他喜欢这个瓶子,在离开之前买了一瓶让他带走。送他上出租车。告别的时候并没有去想,这是否会是彼此唯一的一次见面。但接下来的两天,我们又都见面了。

那几天,一起吃饭,聊天,或者找个咖啡店坐着喝饮料,看书。他随身带着一包经文,翻译其中的句子读给我听。

临走之前,我请他来家里喝茶。去地铁站接他。他从地下楼梯走上来,背了一个很沉重的登山包,一个放唐卡的长筒。戴着一副时髦的圆形太阳眼镜,镜面上有飞机造型。在地铁车厢里,有年轻人问他这眼镜是从哪里买的。这是眼镜店的人送给他的。

我们又说了一些话。他留给我一张自己画的四臂观音的黑金唐卡,一尊金色的可以托在手心的小佛像。他经常在僧衣里随身收藏一尊这样的小佛像,以便随时拿出来放在身边祈祷和观想。然后他回去了拉卜楞寺。

七月。他再次来了北京。住了一个星期。

八月。我打算去阿里冈仁波齐转山,邀请他一起去。他决定同行。因为身份是个僧人,路上遭遇了一些波折和困难,但最终均可克服。在圣湖玛旁雍错,他放进去两个宝瓶。在冈仁波齐,他的脸被烈日晒脱了皮。

我们最终顺利转山完毕回到拉萨。

在拉萨的最后一天,一起去看了场电影。年轻僧人们都喜欢看电影。

九月。决定去拉卜楞寺找他,跟他一起说话,做个记录。之前发生过的对话已相当密集,涉及到许多话题和观点。在去阿里的旅行期间,汽车里,旅馆里,餐厅里,路途中,对话可以随时开始。他很年轻,喜欢学习,善于表达。他的内在可以与更多人分享。

我说,仿佛我们之前就聊得足够多了,这次不知道怎么再开始?

他说,等你来了寺院,就当作我们是初初认识。重新开始。

我出发去这个远方的寺院,好像最终一定是会去到那里找他。出发之前,也曾在梦里看见自己去往这座寺院。他从一扇小门里出来迎我,带我入内,穿过坐着很多僧人的幽暗大殿。

坐飞机到兰州。在机场直接坐车开去拉卜楞寺。因为下雨,兰州市内堵车,路上花费很长时间,直到晚上八九点才抵达,住进寺院旁边的旅馆。他本来打算在僧舍做饭,让我过去一起吃。但时间太晚了,约定第二天早上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