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香玉和提灯

“在我七﹑八岁的时候,北平有一种穿街绕巷的‘唱话匣子的’,给我很深刻的印象。也是在夏季,每天晚饭后,抹抹嘴急忙跑到大门外去张望。先是‘卖晚香玉的’来了﹔用晚香玉串成美丽的大花篮,一根长竿上挂着五﹑六只,妇女们喜欢买来挂在卧室里,晚上满室生香。……” 这是林海音先生(我们都叫她林先生)的名着《城南旧事》里的一段话。《城南旧事》写的是发生在当年北平的故事,可是除了北方人说话的对白是京片子之外,全书的叙述乃至南方人物的对白,林先生都用很漂亮的普通话写。“唱话匣子的”是北京人称呼开留声机给人听了收钱的人﹔“卖晚香玉的”也是北京人的说法,林先生都用了引号。

"Then he opened the door. The outside was quite dark... The drizzle of rain drifted greyly past upon the darkness. It was quite dark. 'Ah mun ta'e th' lantern,' he said. 'The'll be nob'dy.'" 这是劳伦斯的名着《查泰莱夫人的情人》里的一段话。跟夫人幽会的男主角满口伦敦东区土话,劳伦斯写他的对白於是也用了地道的土话,可是全书的叙述和其他人物的对白都用很考究的英文写。

京片子和Cockney一样,都是方言土话,写文章不用为宜。写白话中文用的是普通话﹔中国的国语也是普通话不是北京话。报上有记者访问打赢官司的房屋署职员,说他撤职后找到的那份工作没有福利,“很不是味儿”。这句话不是直接引述职员的话,“味儿”改用“滋味”一定好得多,跟全文的格调更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