澳门电单车慢驶游行，驾驶者戴着各形各色的圆头盔，远看还真似一堆M&M朱古力在咆哮滚动。看着电视新闻，喉间涌起一阵稠甜，咽一下口水，想起冰箱内尚余半包咖啡味麦提莎，连忙取之吃之，窝在沙发上，优游面对人间喧哗，别有一番冷暖情趣。

头盔之于电单车，是保护之物，本意善良，但自从有了强制佩戴头盔的法令，电单车的快乐泉源其实已遭杀死。享受不到疾风迎面吹刮，还有什么乐趣可言？

有人以为电单车的驾驭乐趣在于速度感，一軚在手，双轮在脚，犹如《封神榜》里的三太子，放肆无忌，在车群间穿来插去，跟时间赛跑，过瘾刺激。

没错，速度固然能够催化刺激，但刺激只是快感而非快乐，驾驶电单车的真正乐趣其实在于把整个身体置于速度之中，让头、身、四肢跟流动的空气作最开放的接触，尤其一张脸庞，让疾风扑面刮打，头发都被风往后吹，都吹乱了，风在耳边呼啸叫嚣，有如子弹擦身而过，预告着前头的危险；亦如在问，怎么啦，胆小鬼，你就只敢开这个速度？敢不敢再快一些？敢吗，吓？

若论“御风而行”，唯有不戴头盔始能感受得到。风驰电掣，往无形的风里冲去，强风吹打过来，像有千百根手指头重压在你的脸皮上，在这瞬间，你确确切切地体会到风的存在。风是有形的，但唯有跟它正面对抗，你才触摸得到它的形态；风来于天地之间，通过跟它对抗，你强烈感受到自己亦是天地之间的一分子，因为风存在，所以你存在。

俱往矣，自从有了头盔。沉甸甸的一团东西压在头上，把头包得牢密，剩下窄窄的视域，令你觉得自己像一只窝囊的老鼠。最令人沮丧的是风都被阻隔于耳朵之外了，电单车往前疾驶，风吹在身上，却没法跟你的听觉“对话”，你望向四周，音信隔绝，有形无声，像看一出哑剧。

不好玩了，开电单车已经只有快感，没有快乐。庆幸在八十年代的台湾我曾是“机车族”，那年头，随心所欲，头盔可有可无。往风里去过，从风里来过，我知道那是什么样的快乐滋味，所以我能够在这里告诉你，让你羡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