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篇 沈阳署光 第15章 解放沈阳,解放军乘胜前进

11月1日拂晓,东北人民解放军向沈阳发起总攻。

总部命令:第二纵和第一纵队为主攻,从西郊和西北部突破,由二纵司令员刘震负责统一指挥。

人民解放军步兵部队和战车部队迅速扫清外国,向沈阳市区开进刘震,这位当时只有33岁的年轻将领,已是身经百战。他是湖北孝感刘家嘴人,16岁就参加了县游击大队,17岁加入中国共产党,18岁参加中国工农红军第二十五军,历任排、连、营、团、师领导职务,参加了红军长征。抗日战争中任八路军第一一五师第三四四旅旅长,率部在冀鲁豫和豫皖苏地区开辟抗日根据地。1945年刘震任新四军第三师副师长,随师长黄克诚率全师从苏北徒步到达东北转战于南满、西满各地,行程何止八九千里。

八千里路云和月。

现在,刘震举起望远镜,向沈阳城区方向观察。烟雾迷蒙中,铁西区工厂的烟囱,隐约可见。

沈阳城,如同一座迷宫,一个怪兽,蹲伏在那里。

经过漫长的征途,漫长的岁月,进攻东北最后一个大城市的最后一战,终于开始了。

时间到了。

刘震考虑到,沈阳残敌虽然为数不少,但已成惊弓之鸟,军心动摇,士无斗志,歼灭这样的敌人,不需要等各路主力部队到齐后再发起攻击,二纵队应尽快向当面敌人发起进攻。于是他立即部署了战斗,令二纵五师主力和四师、六师从铁西区由西北向东南并肩进行纵深战斗。

此时,一纵队司令员李天佑也打来电话说:“老刘,我们部队到齐了,总部命令由你统一指挥”。

刘震说:“现在战局的发展不需要作统一部署了,你们从皇姑屯进城赶紧肃清残敌抓俘虏吧!”

对沈阳外围的进攻11月1日前两天即已开始。辽西会战结束后,东北人民解放军第一纵队、第二纵队自辽西挥师东进,直指沈阳;包围长春的5个独立师于长春解放后挥师南下,也急速向沈阳前进;第十二纵队于长春解放后,即奉命绕过沈阳向海城前进,以控制营口,封敌向海上逃跑之路,然后转向沈阳。各路大军士气旺盛,日夜兼程,从四面八方向沈阳地区合围。

10月28日,十二纵队解放铁岭,国民党第五十三军一一六师三四六团向其投诚;接着又在沈阳北郊全胜堡歼灭国民党东北第一守备总队,少将总队长彭定一被俘。

第一、第二纵队于10月29日解放新民县。国民党第五十三军一三○师三九○团在裕国车站被歼。东北人民解放军独立一师、独立四师从沈阳北郊、东北郊,独立十三师、独立三师从沈阳东陵一带先后向国民党守军发起进攻。

10月31日,第一纵队、第二纵队、第十二纵队都已从西北方向逼进沈阳,遇到国民党嫡系部队第二○七师的顽抗。

第二○七师是蒋介石嫡系青年军,官兵大部分是国民党员,受反动思想影响较深。该师全系美式装备,战斗力较强。师长戴朴,坚决为蒋介石卖命。二○七师下辖三个旅(每旅三个团,相当一个师的兵力),除第三旅随廖耀湘兵团西进被歼外,一、二旅担任沈阳西郊至西南郊,即从裕国车站起经于洪屯车站到揽军屯及浑河北岸全部防守任务。师部及一旅驻铁西,二旅驻南郊河堡,主要任务是阻滞解放军东进的第一、第二纵队的前进路线。第二○七师的东面阵地与暂编五十三师衔接,扼守抚顺至沈阳的公路要道,由二旅五团担任防务。从第二○七师整个兵力部署可以看出,沈阳四郊的防务,差不多有半数由该师担任。

东北人民解放军第十二纵队之一部与第二纵队五师,由西郊向苏家屯奔袭时,二○七师凭藉坚固的工事与猛烈的火力顽抗,使解放军伤亡较大。

第十二纵队攻城部署是,右翼三十四师首先攻占沈南制高点莫子山和白塔堡,再向浑河发展,并以炮火压制浑河机场;中路三十五师首先攻占沈南最大的火车站苏家屯,然后沿铁路向浑河铁桥发展,相机夺取浑河铁桥;左翼三十六师在浑河北岸,向沈阳西南杨士屯以南地域攻击前进,策应主力北渡浑河。

纵队的主攻方向是苏家屯及其以北地区。苏家屯距沈阳30华里,是从南面进入沈阳的重要通道。沈南浑河沿岸系东北第二守备纵队担任警戒。当三十五师前卫一○四团进至苏家屯西之格家屯时,首先与苏家屯敌派出之警戒打响,俘敌30余名。经审讯俘虏得知,苏家屯驻有国民党军二○七师暂编第十团团部和两个营。

一○四团和一○五团各展开了一个营,从东、西两面包围苏家屯,并派出一部兵力炸断苏家屯至高楼子铁路,准备打由沈阳来援之敌。经过近5个小时激战,歼守敌700余人,缴获轻重机枪近40挺。此后,调整部署,一○五团为前卫,继续沿铁路向北搜索前进。当进至下河湾、三间房一线时,遇国民党军顽强阻击,伤亡较大,据俘虏称:该线守军系二○七师二旅四团,配属有一二○重迫炮3门,战防炮5门,为沈南主要防御地带,碉堡三五成群,每百米筑有大型永久工事一座,村头、巷口重要地段设有暗堡,阵地间有交通壕贯通,还有铁丝等副防御设施。主阵地前地形开阔,不便接近攻击。故一○五团激战多次反复冲击,皆未奏效。

第二纵队五师十三团,乘胶轮大车渡过辽河赶往辽阳截击敌人,途中闻辽阳已被兄弟部队占领,且沈阳之敌并未逃走,乃折返苏家屯与十二纵相遇。十三团积极要求参加攻取下河湾之三间房战斗。于是,十二纵队决定三十五师组织一○三团协同五师十三团攻歼该敌。仅20分钟,占领了敌之前沿阵地,将敌压缩在车站内。战斗向纵深发展,经一小时激战,占领了敌之核心工事,歼敌一部,残敌向东北逃去。但由于一○三团求战心切,没有侦察地形,未组织好火力,协同也不好,损失不小,团政治委员朱嗣玲、参谋长牛学俭不幸壮烈牺牲。

该团一营跟踪追击,激战2小时全歼守敌,毙伤俘600人,缴获三七战防炮和化学迫击炮多门等武器。其余为十三团所俘获。从此,沈阳的南大门被我打开。一○三团和一○四团在师政委栗在山率领下,不顾浑河铁桥敌之冷枪冷炮射击,迅速向市区冲去,径直攻进铁西区,控制了兵工厂,占领了杜聿明官邸;一部进抵市区东部,缴获了大批轻重战器和物资,俘敌万余人。

十二纵右翼三十四师一○一团首先夺取了白塔堡东侧制高点莫子山,然后直插白塔堡西北方向的上河湾,割断了白塔堡与上河湾的联系;一○○团从西向东,一○二团从南向北,对白塔堡守敌二○七师一个团展开围攻。激战中,一○一团利用两名被俘的敌下级军官进入白塔堡给敌团长送信,要他立即命令所属交械投降。敌团长见大势已去,表示愿意谈判投降。该团即派出两名干部进入白塔堡,与敌团长达成协议:

(1)放下武器投降;

(2)保证武器弹药和一切物资完好无损;

(3)我保障投降人员的人身和个人财产安全。

经三十四师政委谭友林批准,命令各团停止攻击,分三路进入白塔堡,共受降和俘敌3500余人。

左翼三十六师以一○八团为前卫,一○七团在一○八团左侧与之并肩搜索前进,一○六团为师预备队随师指挥所跟进。一○八团前卫八连进至沈阳西南的榆树台时,突遭敌二○七师一旅一团第三营炮火阻击。该连被敌火压制在距敌地堡仅20米的开阔地里,伤亡严重,几次组织爆破均未成功。三营长蒋顺学及时调整部署,命八连正面攻击敌同时,调九连从敌侧后迂回,切断敌之退路,七连从左侧攻击敌之大地堡,配合八、九连攻击。

激战中,七连战士江维只身冲到敌地堡前,向地堡投进一颗手榴弹,敌仍不投降,他就把三颗手榴弹捆在一起,拉开弹弦,冲进地堡,把地堡摧垮了。这位解放不久的英雄战士也献出了宝贵的生命。战士们怀着悲愤和仇恨,奋勇冲向敌人。九连长宋杰带一个排抢占了敌人的交通壕,并沿交通壕攻击前进,直插敌营指挥所,俘获了正在用电话指挥作战的敌营长,命他下令放下武器。

这颗“钉子”终于被拔掉了。后续部队急速向市内铁西区冲去。这时,一○六、一○七团均已先机攻入市区。一○六团收降了敌人一个装甲团,参谋长杨晨光坐上敌之装甲车,率一个排直捣敌“剿总”司令部,砸掉了敌“剿总”司令部的牌子。一○八团收降了敌人一个炮兵团两个步兵团,进抵敌东北“剿总”副总司令马占山的松北绥靖司令部,收降了马占山的警卫部队。全师共俘获敌官兵1 2万余人,收缴了大量车辆和物资。

主力一纵、二纵及辽北各独立师也已经攻进沈阳市区。敌军分崩离析,十分混乱,纷纷寻找解放军请降。但有的仍在顽抗。

第一纵队三师于10月31日下午向国民党主要防区——铁西区之二○七师之一部发起了冲击。该防区由两道防线组成,既有水壕、鹿砦,又是群垒密布,铁丝交织。三师师长刘贤权令八、九两团向第一道防线突破打开两个口子,遭敌炮火、坦克拦截,攻势受阻。

八团经过两个小时的战斗,炸掉了于洪机场西面的几个碉堡,打退了敌人多次反击,才突破了敌人第一道防线。九团在公路两侧进攻,遇到敌人炮群、坦克的拦阻。这时,第一纵队李天佑司令员,梁必业政委带着纵队炮兵团赶来了。李天佑说:“麻痹不得。秋蚊子咬人不出声,却更毒。不要把敌人看得太简单了。”三师部队立即协助炮兵抢修了炮阵地,准备拂晓强攻。

果然不出李司令员所料。次日晨三时许,九团当面的敌人连续发起了反击,经激烈战斗才将敌击退。

八团团长宋文洪指挥部队拿下于洪机场后,又带领全团向城内发展,在铁西区没费多大力气,就解决了敌一装甲战车团,俘敌一部,缴获20多辆装甲战车。他命令部队赶快往里打,接受敌人投降。为了靠前指挥,他同作战股长王培德和警卫员乘上一辆刚刚缴获的装甲战车,令驾驶员朝市中心开去。他们冲到中山广场,停下车来,正要下去观察情况,斜对面白楼上的敌人朝他们打了几枪。宋团长当即用手中的冲锋枪向白楼开火。跟上来的一营正准备发起攻击,白楼和另一侧的黄楼里的敌人都伸出了白旗。在战士们“缴枪不杀,宽待俘虏”的喊话声中,从这两座楼房里陆续出来几百名国民党军官兵。同时,他们还解决了驻在另一座方形大楼里的“东北剿总空军司令部”。宋团长的身边只剩下团政治处宣传干事冯秀生、司令部一个参谋和纵队派来的记者于晓光等5人了。此时,来自马路湾的两名敌军官前来联系投诚。

“你们是哪部分的?你是干什么的?”宋文洪问。

“我们是直辖总司令部高射炮团的。请长官前往。”

宋文洪无部队可派,只好派宣传干事冯秀生等前往。他们在那里接受了400多敌人的投降,收缴了一排崭新的美造高射炮和300多枝美式卡宾枪、手枪。

第二纵队四师进至二○七师一线守备阵地红旗台、于洪屯一带发起进攻时,也遭该师顽抗。四师十二团向铁西搜索前进,进攻丁香屯时,也在二○七师阵地前,遭其炮火杀伤,三营营长李希全壮烈牺牲。当阵地被突破后,侧翼地堡群又以强大火力封锁突破口,一营营长孟宪连、教志员刘彬先后负伤,三营代营长刘金秀英勇牺牲。付出很大代价以后终于扩大了突破口,得以向纵深发展,消灭了二○七师之一部及装甲兵团和野炮群。

二纵六师10月31日下午到达沈阳西南郊。根据纵队吴信泉副司令的命令,师长张竭诚立刻确定了部署,以十六团向老城故宫一带进攻,并交待务必注意保护好故宫避免损坏;据悉,国民党军第八兵团司令周福成的司令部就设在故宫附近,要注意围捕,严防漏网;十八团穿过市区向东陵进攻,与东面的独立师会合,并保护好工厂。3个团连夜投入战斗,进入作战地区后,只遇到一些小的战斗,枪声零零星星。

十六团薛复礼团长向师部报告说:“全团已到达老城故宫一带,故宫未遭破坏,我们已派部队看管。据俘虏证实,周福成的司令部就设在老城里的中国银行附近。我们正在包围搜查中。”

师长张竭城一听,很高兴,赶忙说:“发现目标后,先包围后喊话,总之,不能叫他跑掉,尽量避免打枪打炮。”

李少元政委在一旁笑着说:“周福成他跑不了,他虽是个替死鬼也是不想死的。”

十七团团长袁正元说:“我们己进到浑河北南湖地区,正从背后打二○七师。一营和二营经一场激烈战斗,已经歼敌一个营,还缴获了一些大炮和军用物资。”并说:“没有与五师、十二纵联系上。现在全团正准备向二○七师背后发起总攻。”张竭诚叮嘱说:“不可轻敌,也不要急躁,师炮兵营、警卫营随时可以支援你们。敌人不投降,就坚决消灭他!告诉前面的韩曙副团长,设法与五师、十二纵联系上。”

被解放军活捉的敌军士兵张竭诚放下电话,师参谋长杨启轩告诉他,师侦察连抓到一个二○七师的参谋,他说他们的头儿要打到底。还听说五师和十二纵与二○七师打得相当激烈,十三团政委都牺牲了。张竭诚心想,这瓮中捉鳖也不好捉,弄不好还叫它咬一口呢。

11月1日下午,十七团位于浑河以北正在协同兄弟部队围歼仍在垂死挣扎的二○七师残部。忽然,有两个国民党军官打着白旗找到十七团团部,声称一个是二○七师作战室主任,姓李,另一个是该师炮团副团长。他们说要率炮团投诚,请能方便通融。经团介绍,师组织科长王千详接待了他们。王科长问明情况,觉得这件事挺大,便向师作了汇报。师决定接受投诚,并向纵队作了报告,吴信泉副司令员指示,要处理好。第二天一早,这两个人果真把二○七师炮团连人带炮拉出来了。数十门完好无损的大炮排列整齐。师责成十七团接受了他们投诚。

十八团政委彭仲韬说:“我团从沈阳西南渗入到沈阳东北郊区,途中没有遇到大的抵抗,打了几小时仗,俘敌2000多。杜存典团长带1个营向东陵发展进攻,已与东面的独立师部队取得联系。我们团部就设在张作霖兵工厂附近。”

张竭诚插上说:“要保护好兵工厂,肃清残敌,不可大意招致意外损失。”

当东北人民解放军第一、第二纵队从沈阳西郊向铁西守军二○七师突破,十二纵队及3个独立师从城南杀开一条血路,逼进城关时,独立三师向东挺进,在东陵一带又与二○七师二旅五团发生激战。东陵是从抚顺进入沈阳的要道,该团就驻扎在天柱山这个制高点上,筑有永久性工事,母堡、子堡、明碉暗堡和地雷场构成的立体工事群,可以组织交叉火力和纵深火力网。独立三师打了一天,守军凭藉地形有利、武器装备精良予以顽抗,双方都有较大伤亡。后来,独立三师采取东面佯攻的办法,守敌误以为从东面进攻,立即调动全部火力压向佯攻部队,而独立三师却集中炮火向北面阵地猛轰,然后发起冲击,经过一天一夜激战,终于迫使守敌投降。11月1日,国民党二○七师(两个旅)已被歼灭,师长戴朴化装脱逃,余尽数被俘。至此,沈阳外围战斗结束。

在国民党二○七师顽抗的同时,沈阳国民党守军暂编第五十三师宣布起义。

暂编第五十三师是由原东北第五保安区部队改编的。原来的4个保安团改编为暂编第五十三师的3个步兵团和师直属分队。

许赓扬任师长,原第五保安区副司令徐继章任副师长。1947年划归新一军建制,并按照新一军编制再度加以改编——与该军其他两个师相同,实力明显增强,比一般师的编制人数多(全师共1 1万余人),军官级别较高,装备较好,多系美式装备。

但划归新一军建制后,人事变动很大。军部派了原第五十师副师长谢树辉来暂编第五十三师任副师长,并先后更换了两名团长及营、连长若干人。全师军官中,曾在伪满任过职的军官占20%;张学良将军的部属(大多参加过“西安事变”)占30%;国民党军校毕业的军官(由薪一军派来)占50%。士兵则多系吉林省长春、四平、辽源等地人。10月27日起,暂五十三师在沈阳东郊、东陵、东山咀子、山梨红屯、毛君屯等地担任防务。卫立煌和参谋长赵家骧还召见许赓扬当面交代了暂编第五十三师担负沈阳东北方向的防守任务,占领东陵、东山咀子一带阵地。

然而,长春、锦州两大城市相继失守,廖耀湘西进兵团被歼,东北国民党的最后堡垒沈阳,又陷入了解放军的铁壁合围之中。戎马大半生的许赓扬思前瞻后,深感大势去矣!

中共早已加紧了对许赓扬的争取工作。受中共中央东北局社会部负责人邹大鹏派遣的富平(女)等人到沈阳,在沈阳洞庭春饭店同许赓扬吃饭,与许建立联系。许赓扬找到了光明出路,那就是率部起义,投向人民。许赓扬悄然开始了他的起义行动。

1948年10月29日,东北人民解放军辽北军区所属的独立一师等主力部队,已经开进至暂编第五十三师当面,与该师形成对峙状态。许赓扬感到情况紧急,只好放弃推举周福成领导起义和联合国民党其他部队共同起义的打算,下决心自己单干。许赓扬随即调整了部署,将本师的第二、第三团及第二○七师二旅五团仍放在一线,佯装与解放军对峙,并将一个加强团置于师部后侧,名义上是预备队,实则是为防备来自周福成方面的不测。与此同时,许赓扬又派出人员,严密控制配属该师的各部队。对可能反对起义的人秘密监视,并命令一线官兵,只守阵地,不准随意向解放军阵地射击。

由于战局发展迅速,通过共产党的地下人员联系起义,已经来不及了,许赓扬只得立即派人直接与解放军联系。10月30日,与解放军辽北军区接上了关系,辽北军区司令员聂鹤亭、政委陶铸、副司令员赵杰、政治部副主任王振乾等研究了暂编第五十三师提出的起义要求。

10月31日下午,暂五十三师作战科长张社民奉师长许赓扬之命,作为该师的正式代表,来到辽北军区“前指”,与辽北军区赵杰副司令员正式谈判。辽北军区提出了6项条件和两项规定。6项条件是:

(1)承认暂编第五十三师所属3个团为起义;

(2)临时配属暂编第五十三师的部(分)队也要放下武器;

(3)占领机场;

(4)控制战车团;

(5)逮捕国民党军政要员和特务头子;

(6)保护一切公共建筑、机关、资财、仓库等,保护工商业,维持市内秩序。两项规定是:

(1)起义时间为当日黄昏后;

(2)起义部队人员颈部围2尺长、4寸宽白布为记号。

双方还商定了暂五十三师完成起义、行动后的集结地点。暂五十三师代表张社民接受了辽北军区提出的6项条件和两项规定,并交出了“沈阳城防兵力部署详图”。张还提出要保证全师官兵生命财产安全,起义后保留原建制等要求。辽北军区首长经研究后均予同意。尔后,双方就如何协同作战的具体方案进行了细致的研究,还商定互派代表,暂驻对方。

暂五十三师与解放军辽北军区频繁接触,引起了沈阳国民党军当局的注意。30日黄昏,周福成打电话给许赓扬说:“你马上到这里来开会,我派人到大北边门接你。”许赓扬回答说;“前方情况紧急。离不开,不能去。”许立刻下令封锁了大北边门的通路。

晚8时,许赓扬召集了全师军官以及配属该师的第二○七师二旅五团团长陶毅等人紧急会议,讲了与解放军辽北军区谈判起义的经过,以及达成的圆满协议,当场宣布暂五十三师起义,问大家有无反对意见?参加会议的军官们都表示赞同。许赓扬又专门询问陶毅有无意见,陶表示服从命令。许赓扬对行动作了布置,还发了告全师官兵书。

晚10时,许赓扬按照双方达成的协议,下令沿沈(阳)、铁(岭)公路的二台子、沈海车站、大北边门一线的暂五十三师防区为解放军攻城让开道路。此时,第二○七师二旅五团团长陶毅回部队后打电话给许赓扬,大骂许“背叛党国”,发誓要听令于二○七师师长指挥,坚决抵抗到底。陶将其团队收拢集结在东山嘴子附近,企图阻击解放军攻城部队。许赓扬当即令靠近陶团的暂五十三师第二团以炮火压制陶团。辽北军区部队也发起了对陶团的攻击。经过激烈战斗,该团被全部缴械,团长陶毅当了俘虏。

辽北军区的部队按照预先约定的时间,于当晚10时30分通过暂编第五十三师让开的通路,向沈阳市区发起了攻击。

关于暂五十三师起义,解放军方面还有一段内幕。在辽北军区负责人与暂五十三师代表谈判后,辽北军区司令员聂鹤亭将谈判情况和同意该师起义的意见当即向东北人民,解放军总部作了报告。总部当日发来了以林彪、罗荣桓署名的两次复电,批评辽北军区先斩后奏,不经请示擅自同意五十三师起义是错误的,认为五十三师是在大兵压境的情况下迫于形势,不能算起义,应按“反正”对待。辽北军区认为通过谈判已与五十三师达成了起义协议,而且,军区代表已去暂五十三师,攻城和起义行动即将开始,时间紧迫,无法再做五十三师按“反正”的工作。

暂五十三师起义后,于11月1日上午在毛君屯至二台子的公路上集结。这时,辽北军区赵杰副司令员在几名参谋人员的陪同下来看望起义部队。师长许赓扬高兴地迎上去,双方紧紧握手致意。赵杰副司令员热情地说:“我代表聂鹤亭司令员、陶铸政委,对你们的义举热忱地表示欢迎!你们为解放沈阳做出了贡献。”随后,赵副司令员向许赓扬询问了起义之后部队的情绪、纪律和生活等情况。许赓扬激动地说:“大多数官兵情绪高涨,他们愿意和解放军一道去消灭国民党,最后解放全中国。”

赵副司令员对许赓扬说:“军区决定你师速到新城子附近集结待命。”接着,具体布置了起义部队下一步的行动和任务,并勉励许赓扬好好学习,努力工作,在革命队伍里为人民立功。

暂五十三师在奉命开往新城子的途中,又与辽北军区聂鹤亭司令员、陶铸政委相遇。聂、陶接见了许赓扬,对暂编第五十三师的起义表示欢迎和慰问。陶铸政委还向许赓扬询问了沈阳城内国民党部队上层军官的有关情况。

11月6日,暂五十三师的8000余名官兵穿着新发的人民解放军棉军装,在师长许赓扬的率领下抵达开原县。辽北省人民政府主席阎宝航专程赶到开原,表示欢迎和慰问,并在全师干部大会上讲了话,对起义官兵倍致嘉勉之意。

五十三师在老开原整训期间,保留了原建制,授予“东北人民解放军第五十三师”的番号,并以该番号、印章对外行文。同时,东北人民解放军派去了各级政工干部。这样,暂编五十三师起义已既成事实。后来,公开宣布为反正(即投诚)。1949年4月,五十三师解散,连以下干部和士兵编入抚顺一六三师,营以下干部送到西安(辽源市)军官教导团学习,许赓扬和原副师长谢树辉、徐继章调东北野战军总部任职。

11月1日拂晓,解放军各路大军打到市区以后,国民党军已基本失去了抵抗力,出现了一片兵败如山倒、树倒猢狲散的景象。解放军喊“缴枪不杀”和国民党军的“我们投降”的声音此起彼应。接受起义,投诚和抓俘虏,成了主要“战斗”方式。

林彪命令部队停止火力进攻,准备接受守军投降。

一纵政委梁必业在三师告诉部队:“不要硬碰硬打,敌人已成败局,要注意攻心,突破其心理防线。”于是,一营教导员、模范政治工作者孙永章,迅速跑到一连散兵线前组织对敌喊话:只有缴枪投降才是活路。

喊话代替了枪声,每句话就像一包烈性炸药,在摧毁着动摇着敌人的防线。

片刻,在敌人的碉堡前,一面小白旗怯生生地晃了出来。十几分钟后,一个30多岁、中等身材、面容憔悴的上尉,站在孙永章面前,他是敌一二○师的一位连长。是来所谓“谈判”的。

“欢迎!”孙教导员说。

上尉连长回话:“深知贵军一向宽宏大量,王某不想再打,说实话,国民党打也亡,不打也亡。”

“对!识时务者为俊杰。赶快把你的全连人马枪械带过来!”孙教导员又向他交待了俘虏政策。

“好!好!照办,照办!”王连长答允。

这样,我九团的突破口,不突即破。

从外围和下级军官开始,投降的愈来愈多,逐渐向城内发展。敌人的第一道防线就这样垮了。

九团三连摸到敌人的第二道防线臭水沟,猛地扔过去一排手榴弹,敌人依仗地堡、交通沟投弹还击,霎时硝烟弥空,弹片横飞。激烈的近战打了一个多小时,伤亡了几十名战士,抓了600多名俘虏,取得了突破第二道防线的胜利。

沈阳市城里到处是高楼大院、横街竖巷,残敌四窜。工人、市民出来了,他们冒着流弹,主动为解放军指路和报告情况。沈阳电缆厂内驻有国民党军炮兵和骑兵大队,四门紧闭,未被发觉。一个护厂的老工人隔墙大喊:“八路’同志,这里有‘货’!”在这位工友的指引下,解放军一举全歼该敌;当刘贤权率师指挥所乘车前往中山广场时,在铁西俱乐部门前遇到了一位老太太。她白发苍苍,抱着个婴儿,脚下躺着一个血污模糊的少女。老人手指枪声激烈的市政广场说:“打过去,孩子们,一个不留。”她老泪横流,悲愤已极。“老大娘,我们一定给你报仇!”战土们擦着眼泪,端着刺刀,从老人的身旁冲过去。

败兵无斗志、城上竖降旗。在国民党军驻地大院里,旗杆上飘起了白旗;在国民党军据守的大楼上,楼窗口伸出了白旗。市民们爬上大楼阳台,挤在门洞、窗口,拍手示意,为解放军的胜利叫好。汽车、装甲车、坦克车纷纷自动开来,在中山路两侧整齐的排列着。驾驶员自我报名登记后,端正地坐在驾驶座上,等待我们调用。仓库、武器、弹药、被服、粮食……等待着解放军接管。

解放军一个排、一个班,甚至一个人都可以接受国民党军整团、整营的投降或接收整座仓库。为了加快这种“战斗”的进行,解放军坐上敌人的轿车、吉普车、卡车奔驰着,纵然这样,兵力还是不够用,再加上国民党军对投降的“仪式”很讲究,更是忙得不可开交了。

九团政治处主任张镇铭,在铁西区遇到六连一位班长带着8名战士,这9个人是在部队向纵深发展中掉了队的。他们见一个大院里插上了白旗,院门虚掩着,门前还站着一个军官,就组织起来奔上前去。这军官看他们来了,忙向院内吆喝:“开门!”门“吱嘎”一声打开了,“站队!”院里的敌人立即集合起来。刚好张镇铭赶到这里,他带着9名战士进了大院。这个军官发出“立正”的口令,跑到张跟前,举手敬礼:“报告长官,本营实到人数84名,实有坦克8辆,请验收。坦克营营副王建业。”毕恭毕敬地把一张名片送给张镇铭。张镇铭接过后,扫了一眼,问他营长为什么不出来。他说开小差了。接着,他又送来了一大包文件,一样一样放在张的面前说:“这是印章,这是花名册,这是坦克技术的材料……”

张镇铭问:“坦克坏了没有?”

“没有,没有!贵军招降条件上说,不准破坏嘛,坏了不好交代。”看来,他对投降很有研究。

张镇铭走到俘虏跟前,简要地讲解了我军的俘虏政策,还叫六班解放过来的战士给他们现身说法。这堂政治课,使俘虏们立即嘁嘁喳喳起来。他们像是忘了自己的俘虏身份,有的低着头在袜头或衣缝里掏着什么,扬起胳膊抖索着一张色纸,叫喊起来:“我们早知道了!”

这是解放军散发的传单。记得1946年,国民党军用飞机、大炮把大量的传单撒在阵地上,说什么“党国枪好人好,装备好,吃得好”,呼吁中共军队放下武器,投归他们。可是解放军战士只不过笑着拿来卷烟、擦屁股罢了。但解放军的传单却被国民党军官珍藏起来,这不由得使人深思。

张镇铭说:“不错,你们保存得很好。”

“长官过奖!过奖!”营副很高兴。他又问:“什么时候叫回家?什么人能回家?眷属怎么带?发给多少路费……”

张一一作了解释。营副咧着嘴满意地笑了。

二纵六师师教导队队长王秀法说,他那个百把人的教导队竟看押了4000多俘虏。开始并不是这么多,后来滚了“雪球”。好多国民党散兵流落街头,凄凄如丧家之犬,慌慌如漏网之鱼,见着俘虏队伍就自动地站到行列里来了。否则就没饭吃。官饭没了,老百姓自己饿着肚子,恨都恨不过来,那还有粮食给他们吃?吴信泉副司令员批评我们没把俘虏管好,致使一些零散饿急了找老百姓的麻烦,群众有意见。后来在部队里传成歇后语:“辽沈战役的俘虏——越带越多。”

在解放军攻城各部队的猛攻下,沈阳国民党守军的防御体系迅速崩溃。攻城部队迅速向市区猛插。

原以为在市内要展开一场巷战,事实上却没有遇到能称得上的抵抗。部队一个排一个排的分头去抓俘虏,到后来,干脆不用去抓,他们就纷纷找上门来报名了。

几小时前还是敌人,几小时后,竟然堂堂皇皇地在大街上走来走去。那些穿着刺人眼目的美式军服的国民党军官们,一个个提着箱箱笼笼,带着太太,满街乱窜,一遇到我们的战士,就点头哈腰地自我介绍:

“我是XX部团长,部队现在X处,请派人去接收我这个团吧!”

“我那里还有一个营哩。你们谁去带他们呀!”

“嘿嘿,同志!我那个仓库也得去人接管啦!”

解放军进入市区后,基本没有激烈巷战,国民党部队官兵多数是有组织地集体放下武器,其中有3个师(或相当师一级的战斗部队)、3个团是成建制的投诚。

在东北人民解放军强大攻势下,驻沈阳的国民党军各级指挥机关和部队,如风卷残云,纷纷向解放军投诚,而且争先恐后,唯恐坐不上末班车。

“东北剿匪总司令部”是东北地区国民党军的最高指挥机关。驻沈阳市和平区太原街。解放军进城时,东北“剿总”处于群龙无首的瘫痪状态,机关有些人员已躲在家中或逃走。解放军第十二纵队三十六师一○六团三营在十二纵队政治部副主任周彬和三十六师师长沈启贤的率领下,首先进入东北“剿总”司令部办公大楼,国民党官兵站立两侧,根本无抵抗。办公室内文件、地图及其他物品均未受毁坏。

解放军进入大楼后,周彬即见到了东北“剿总”中将副参谋长兼办公厅主任袁克征,袁提出要同解放军进行谈判,明确要求“剿总”机关人员起义。周彬表示不同意,令其交枪,双方发生争议。周彬当即电话请示进攻沈阳的总指挥、二纵队司令员刘震。刘震指示部队坚决让该部投降。袁克征提出要求会见东北野战军最高领导人,仍坚持要求起义。双方争执近两个小时后,周彬让袁克征回去和同事们商议,限一小时答复。袁回去商议后不到一小时回来见周彬,明确回答:同意放下武器,但要求保证将官们的安全。周彬则明确保证其安全。袁克征回去后就令尚在“剿总”机关的官兵放下武器投诚。

驻守沈阳的第八兵团,驻沈阳大西门里原中国银行,辖第五十三军和东北第二守备总队,沈阳临解放前,卫立煌逃离沈阳,驻沈的国民党部队统由第八兵团中将司令官周福成指挥。

解放军进攻沈阳,周福成在无奈情况下放弃指挥,离职出走,第八兵团司令部已失去总指挥。参谋长蒋希斌令团参谋处通知机关各处、科原地待命,等待解放军来接收。参谋处长戴鸿图立即指示参谋科用电话下达要求各部队遵照执行。11月1日上午,独立一师师长管松涛带第三团进入兵团司令部,根本未遇抵抗。第八兵团司令部官兵自动放下武器投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