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陷入灾难 在联合国的徒劳行动

12月中旬的事态表明,尽管美国做出了努力,通过联合国寻求和平的行动却是徒劳无益。沃伦·奥斯汀大使发现,大部分国家赞同英国人的观点:应该以让步来“收买”中国。联合国的成员愿意对抗像北朝鲜这样的小国的侵略行为,但与中国交锋则完全是另一回事。奥斯汀对于在华盛顿可接受的条件下,由联合国帮助实现一项政治解决表示悲观。按照当时为美国外交关系协会撰文的理查德·斯特宾斯的话说:

大部分非共产党国家似乎对北京欺侮联合国和无法无天的行为并不感到忧虑,却更为担心美国与中国的争执会突然导致全面战争的可能性。……相当多数的代表团现在似乎认为,约束中国不如约束美国更为重要。

在英国人和美国人同意在联合国主持下谋求停火后不久,12月5日,13个亚洲和阿拉伯国家提议,要求北朝鲜人和中国人不要越过三八线,希望这条以前的边界能够成为一条停火线。杜鲁门和艾德礼立即表示赞同。然后,印度代表贝内加尔·劳爵士把这个问题转达给北京和平壤。过了好几天,他没有得到答复。印度接着便寻求并且得到了华盛顿的保证:如果中国人停止在三八线,联合国军就不会重新入侵北朝鲜。但是共产党阵营仍然保持沉默。

12月11日,这个阿拉伯—亚洲国家集团在联大提出两项提案。一个提案要求建立一个三人委员会以寻求一项停火,另一个提案呼吁召开一次远东事务会议。这种方式是为了迎合美国坚持无条件停火的要求,以及中国人关于更广泛地考虑亚洲问题的要求。

12月11日,国家安全委员会讨论了这个问题。五角大楼基于几种原因不相信这种做法。军方担心中国军队在前线继续集结而可以不遭受联合国的空中攻击,一旦共产党人决定破坏停火,他们在三八线就会有庞大的军队和充足的补给。军方还希望在三八线以北守住某些据点。迪安·腊斯克代表五角大楼和国务院对国家安全委员会说,具体条件应在美国同意停火以前进行讨论。马歇尔将军希望成立一个监督性的联合国委员会;否则的话,“我们就无法确保不会发生重大的违反停火的行为”,而他在中国的那一年里“经历了很多这种违反停火的行为”。

杜鲁门说,他已经向艾德礼首相明确表示,“我们不会向这些嗜杀成性的对手投降。我们只能是被赶出来,但那会花费他们很长时间”。在任何停战条件下,“朝鲜的所有部分必须全部开放,因为我们不能袖手旁观,让敌人调兵遣将”。

国防部长马歇尔说,美国现在是进退维谷。停火会停止美国的海空行动,并给中国人集结兵力的机会;“反之,他们就会说我们没有遵守停火规定。另一方面,如果我们反对停火,我们的朋友就会认为我们不赞成和平解决问题。”马歇尔敦促寻找“一些看起来是通情达理的立场,哪怕对方会拒绝接受”。

副总统巴克利认为,停火所附加的任何条件应出现在联合国的一项提案中,而不应是“任何形式的幕后谅解”。他认为,美国不应扮演反对停火的角色,这一点很重要。而且“极为重要的”是,要“由对方来承担”任何反对停火的责任。

总统批准的最后建议是有保留地接受停火,“它不会置联合国军于不利的军事境地,而且不牵涉政治让步”。

国家安全委员会的会议一结束,联席会议的参谋长们就询问麦克阿瑟关于停火“可接受的”军事条件。麦克阿瑟回答说,他希望得到五个保证:(1)所有地面部队必须停留在原阵地或撤至后方;(2)除保健和衣食必需品外,不得向部队进行重新补给;(3)交战双方的飞机不得飞越前线;(4)难民不得从任何方向穿越前线;(5)由未参战国实施监督,他们具有“不受限制的行动自由”。

联席会议的参谋长们12月12日在送交马歇尔将军的一份备忘录中详述了这些条件:停火应局限于朝鲜,并保持其约束力,直至“朝鲜问题”一劳永逸地得到解决;应建立一个纵深约20英里的非军事区,其南部界线应大致沿三八线;三八线两边的游击队应得到安全的通道以返回其主力部队;而且,应在一对一的基础上交换战俘。

与此同时,在联合国,联大的政治与安全委员会(按联合国的术语为第一委员会)用了好几天的时间,东拉西扯地讨论“中国人在朝鲜的存在”,并征求北京对停火的看法。12月13日,第一委员会同意成立一个三人委员会(由联大主席、伊朗的纳什罗拉·恩特扎姆率领),以确定可能实行停火的条件(印度的劳和加拿大的莱斯特·皮尔逊被选为委员会的另外两名成员)。第二天,联大在美国的支持下,以压倒多数通过了停火提案。

但是,中国人并不准备讨论任何条件下的和平,除非美国彻底投降。中国代表伍将军甚至拒绝会见停火委员会,他离开成功湖回国了。北京在12月21日宣布断然拒绝阿拉伯—亚洲国家的提案,说没有中国人的参加,联合国采取的所有行动都是非法的。两天以后,中国外交部长周恩来在北京电台的一次广播中指责了联合国的每一个行动。38度线作为一个分界线,由于“入侵”北朝鲜而“荡然无存”。如果停火后不随之对远东政治问题做出“有利安排”,中国是不会考虑停火的,这些问题是:“外国”军队撤出朝鲜;由“朝鲜人民自己”解决朝鲜事务;“美国侵略军”撤出台湾;恢复北京在联合国的席位。1951年1月2日,第一委员会对联大说,“此时此刻……不能就停火提出有益的建议”。

如果美国想要停止战斗,它必须指望别处,而不是联合国。除了单方面撤军,其他唯一的选择就是坚持下去、继续战斗,并说服中国人进行谈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