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损失评估
“那上面说了很多有关那个人的情况,说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到大使馆发回这份电报。”里特最后说道。“在对方外交部还没有公布这次逮捕‘从事与外交人员身份不符的活动’的人之前,我们的大使已向他们提出了抗议。”
“某种安慰罢了。”格里尔脸色忧郁地说。
“我们应当在一天之内把她要回来。”里特接着说。“他们已经被宣布为不受欢迎的人,将乘下一班泛美班机回国。”
瑞安在椅子上不安地扭动着身子。枢机主教怎么样了?他心里纳闷。天哪,他们跟我提过这个超级间谍,可是一个星期之后……他们那边肯定没有最高法院,如果有,处决一个人就没那么容易了。
“有没有可能把他‘换’回来?”瑞安问道。
“你开玩笑吧,伙计。”里特站起身走到窗口。此刻是凌晨三点,中情局的停车场上空荡荡的,只有少数几辆车停在几个扫起来的雪堆之间。“我们手上连个能判短期徒刑的人都没有。他们是绝对不会放他出来的,即使用情报站站长也换不来,况且我们手上也没有这种人。”
“这么说他是死定了,他掌握的情报也将和他一起消失。”
“那个人是这么说的。”穆尔法官同意这种说法。
“盟国能提供帮助吗?”瑞安问道。“巴兹尔勋爵也许有什么门路可以帮帮我们。”
“瑞安,要救这个人,我们已经无能为力了。”里特转身把怒气发泄在离他最近的人身上。“他死定了——是啊,他还在呼吸,可是跟死了差不多。从现在起一个、两个或者三个月之内就会被宣判,这我们可以通过其他渠道得到证实,那时候我们将打开一瓶酒,为纪念他而干几杯。”
“‘达拉斯’号怎么样了?”格里尔问道。
“嗯?”瑞安转过身来。
“这事你没有必要知道。”里特说道。他很高兴终于有了个出气的机会。“把它交还给海军。”
“好的。”格里尔点点头。“这件事可能会导致一些严重的后果。”穆尔法官听了这话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他现在只好去见总统了。
“那件事进行得怎么样,瑞安?”
“关于军控谈判?”瑞安耸耸肩。“要看他们怎么谈。他们有一大堆方案,要是有人跟你说他能预测他们将选哪个方案,那他一定是在说谎。”
“这话可不像专家的见解。”里特说道。
“巴兹尔勋爵认为格拉西莫夫想坐头把交椅。由此可想而知,他将利用这件事来达到他的目的。”瑞安冷静地说道。“但我认为纳尔莫诺夫的政治影响力很大,因为现在他有那个政治局第四号人物的支持。因此他可以选择继续谈判以达成协议,这样他就可以通过谋求和平的方式向全党显示他是多么有力量。如果他感到自己在政治上的地位并不像我所想象的那么稳固,他就可能大骂我们是社会主义不共戴天的敌人,以此来巩固他对党的控制。如果作出有这种选择的可能性的评估,那顶多只是一种胡乱猜测,至少我还没有看出来。”
“这得研究研究。”穆尔法官一本正经地说。“在欧尼·艾伦再度提出重新讨论战略防御计划之前,总统需要掌握一些强有力的根据。”
“是的,先生,”瑞安站起身。“法官,苏联人会公布枢机主教被抓的事吗?”
“这里有个问题。”里特说道。
已经朝门口走去的瑞安停下了脚步。“等一下。”
“怎么了?”里特问道。
“你刚才说在他们的外交部还没有作出任何表示之前,我们的大使就提出了抗议,是吧?”
“是的,福利动作迅速,抢在了他们的前头。”
“我不是瞧不起福利先生的能力,不过谁也不可能那么快,”瑞安说道。“他们在采取逮捕行动之前,新闻发布稿大概早就印好了。”
“那又怎么样呢?”格里尔将军问道。
瑞安朝他们三个人面前走来。“外交部部长是纳尔莫诺夫的人,是不是?国防部的雅佐夫也是他的人。他们在此之前并不知情。”瑞安说道。“他们也像我们一样感到很吃惊。”
“不可能。”里特不以为然地说道。“他们不干这种事。”
“这是你的主观臆断,先生。”瑞安毫不示弱。“这样说有什么根据吗?”
格里尔微微一笑。“就我们所知,现在还没有。”
“得了吧,詹姆斯,我知道他是——”
“说下去,瑞安博士。”穆尔法官说道。
“如果这两位部长都不知道当时所发生的事情,那么这里面就另有文章,是不是?”瑞安跨坐在椅背上。“好吧,瞒着雅佐夫我可以理解——因为枢机主教是他的高级助理,那为什么对外交部长也要封锁消息呢?在这种事情上,你想动作快,把破获的消息尽快向新闻界透露——可以肯定地说,你总不想让对方先发布消息吧?”
“鲍勃,你说呢?”局长问道。
这位外勤副局长里特向来不赏识瑞安——他觉得他说得太没谱、太离题了,但他是个正直的人。他坐下来,呷了几口咖啡,然后说道:“年轻人说的也许有点道理。我们要把几个细节证实一下。不过,如果情况得到证实,那就不是一起简单的‘二处’案件,而是一次政治行动了。”
“詹姆斯?”
情报副局长点点头说:“这很可怕。”
“我们大概就不能说只是失去了一个很好的情报来源。”瑞安边考虑边往下说。“克格勃也许会利用这件事来达到一些政治目的。但我还看不出他有什么靠山。亚历山德罗夫那一派有三个忠实的成员。纳尔莫诺夫派现在有四个人,包括那个新上来的瓦尼耶夫——”
“该死的!”里特插进来说。“我们原以为他们对他的女儿先抓后放,是因为没有得到口供——见鬼,他们说她看上去挺好的,或者因为她父亲是个重要人物,他们无法——”
“勒索。”穆尔法官把话接了过去。“你说的没错,鲍勃。纳尔莫诺夫并不知情。你不能不佩服格拉西莫夫,这个混蛋还真有两手。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那么纳尔莫诺夫在人数上就处于劣势,这一点他自己还不知道。”他顿了顿,皱起眉头。“我们几个就像业余爱好者一样在胡乱猜测。”
“不过嘛,这倒是一场好戏。”瑞安忍住笑说出了自己合乎逻辑的结论。“也许这是我们三十年来能够搞垮的第一个苏联政府,一个希望使他们的国家自由化的政府。”新闻界会怎样看待这一事件?瑞安暗暗自问。你知道这种事是瞒不住的。这种事很刺激,无法长时间保密……
“我们知道你一直在干什么,而且知道你已经干了多久。这就是证据。”他把一叠照片啪地甩在桌上。
“照得很不错嘛,”玛丽·帕特说。“我们使馆的那个人在哪里?”
“我们没有必要让什么人跟你交谈。我们要把你扣在这里,想扣多久就扣多久。如果有必要,可以扣上几年。”他阴森森地说道。
“听着,先生,我是美国人,对不对?我丈夫是个外交官。他有外交豁免权,我也有。你以为我是个傻里傻气的美国家庭主妇,所以就想任意摆布我,威胁我签什么见鬼的自白书,想让我承认是什么白痴间谍。不过我不是,也不会签字,我国政府会保护我们。我看你可以把自白书拿去,撒上芥末,然后把它吃下去。上帝知道你们这里吃得很差,你们可以把纸加进食谱里去。”她唠叨着。“你还说我要把照片交给他的那个老头儿也被抓起来了,是不是?唔,我看你是神经病。”
“我们知道你跟他有过多次接触。”
“两次。去年在一次比赛上也见过他——不,对不起,几个星期前我还在一次外交招待会上见过他。那就三次,不过只是谈谈冰上曲棍球。所以我今天来把照片给他。球队的孩子们认为他给他们带来了好运——去问问他们吧,他们都在照片上签了名,是不是?两次比赛他都去了,我们大获全胜,我儿子进了两个球。你们认为他是间谍,就因为他去看了少年组的冰上曲棍球比赛?我的天哪,你们这些家伙大概以为每张床下面都有美国间谍吧。”
她实际上感到很得意。他们不敢粗暴地对待她,因为她威胁他们说她怀孕了。她心想,她打破了间谍工作的又一条规定:什么也别说。她喋喋不休地唠叨着,说俄国人是十足的糊涂虫——她的表现就像一个被激怒了的公民,当然她还有外交豁免权的保护。她盯着向她发问的这个人,看他有什么反应。俄国人最讨厌的就是被别人瞧不起,尤其是美国人,因为他们在美国人面前有一种无可救药的自卑情结。
“我以前一直认为大使馆里负责安全的人很烦人。”稍停了一会儿,她又扯开了。“这个不能做,那个不能做,拍照片的时候要注意。我并没有拍照片嘛。我只不过是送张照片给他而已!照片上的孩子们除了艾迪之外都是俄国人嘛。”她转身对着镜子,心想在这个地方装个镜子是俄国人自己想出来的呢,还是他们从美国的警匪片中学来的。
“训练这个女人的人是个行家。”瓦图京说道。他正从隔壁房间透过镜子看着。“她知道我们在这一边,但却丝毫不露声色。我们什么时候放她?”
“今天下午晚些时候。”第二处处长答道。“犯不着把她扣在这里。她丈夫已经在公寓里收拾东西了。当时你再等几秒钟就好了。”将军又补上了一句。
“我知道。”不过现在已经没必要解释说那个门锁不灵了。克格勃里是不允许任何辩解的,即使是上校也不行。瓦图京和他的上司都知道,解释无论如何都是不合适的。他们抓住了菲利托夫——虽然没有抓个现行,但总算把他抓起来了。这是本案的目的之所在,至少目前对他们来说是这样。他俩都知道这其中还有内情,但是却只当那些内情不存在一样。这一案件对他俩来说都大有文章可做。
“我的人在哪里?”雅佐夫劈头就问。
“当然是在列弗尔托沃监狱里了。”格拉西莫夫答道。
“我要见他,马上!”国防部长身穿长大衣,站在那里连帽子都还没来得及脱。他的脸被二月的冷风吹得通红——也许是气的,格拉西莫夫心想,甚至有可能是出于恐惧……
“这里不是你发号施令的地方,德米特里·季莫菲耶维奇。我也是政治局委员。我也是国防委员会委员。这个案件也许跟你就有牵连。”格拉西莫夫用手指摆弄着办公桌上的一个卷宗。
雅佐夫当即把脸一沉。他脸色煞白,但肯定不是因为害怕。让格拉西莫夫感到惊讶的是,这位元帅竟然没有大发雷霆,不过看来他是在极力克制自己。他就像对一名新兵那样说道:“要是有胆量,你现在就把证据拿给我看。”
“好极了。”克格勃主席说着打开一个夹子,从中拿出几张照片递给雅佐夫。
“你们监视到我头上来了?”
“没有。我们是在监视菲利托夫,当时你正好在场。”
雅佐夫不屑一顾地把照片摔还给他。“这又怎么样呢?米沙应邀去看一场球赛。我陪他去的。那场比赛很精彩。球队里有个美国孩子——我在一次招待会上见过他母亲——哦,对了,是上次美国人来谈判的时候,在圣乔治大厅里见到的。那一次她也去看球赛了。我们互相打了招呼。她是个很有意思的女人,头脑有些简单。事后第二天上午我就写了一份与外国人接触的报告。米沙也写了。”
“如果说她头脑真的那么简单,那你为什么要费功夫写报告?”格拉西莫夫问道。
“因为她是美国人,她丈夫是个外交官之类的人物。你们也看见了,我糊里糊涂地被她拥抱了一下。我写的那份报告已存了档。我把我保存的副本拿来给你,还有菲利托夫上校的。”雅佐夫的语气中恢复了自信。格拉西莫夫有些失算了。
“她是美国中央情报局的间谍。”
“那么我相信社会主义必然胜利,尼古拉·波里索维奇。我原以为你的手下不会是傻瓜——今天我可不这么想了。”
国防部长雅佐夫捺住了自己的性子。虽然他刚进入莫斯科官场——前不久他还是远东军区司令,纳尔莫诺夫是在那里看中他的,但他知道这种斗争的真正目的是什么。他不相信、也不愿相信菲利托夫是叛徒——之所以不相信,是因为这个人的历史,而不愿相信则是因为这件丑闻将破坏苏军中某个人经过精心策划的前途。他的前途。
“如果你的指控有真凭实据,我想让我的安全部门人员审查一下。尼古拉·波里索维奇,你这是在跟国防部玩政治游戏。我不想让国家安全局干涉我管理的军队的事。军情局今天下午会派人来,请你务必跟他合作,否则我将亲自把这件事提交政治局。”
国防部长说罢扬长而去。格拉西莫夫虽然未动声色,但他意识到自己犯了个错误。他有点操之过急——不,他心想,你提前了一天。你希望雅佐夫垮台、在压力面前屈服,希望他接受一项尚未提出的建议。
都是因为瓦图京那个笨蛋没能抓住确凿的证据。他为什么不能再等一秒钟呢!
好了,现在能做的是让菲利托夫彻底坦白。
科林·麦克林托克的公开身份是英国驻莫斯科大使馆商务处的官员。英国大使馆和克里姆林宫只隔着一条莫斯科河。革命前它就在那里了,但自斯大林时代起,它一直是苏联领导阶层的眼中钉。在这场大游戏中,他也是个参与者。实际上他是“负责”斯韦特兰娜·瓦尼耶娃的行动组长,把她临时调给中情局,是经过他同意的,不过这样做的原因却从来没人解释过,因为命令是由位于伦敦世纪大厦的秘密情报局总部直接下达的。此刻他正带着英国企业界代表团访问苏联国家计划委员会,把他们介绍给有关的官员们。他知道要谈生意就得跟这些人打交道、订合同,然后才能向当地未开化的蛮子推销任何想出售的产品。
麦克林托克是从苏格兰沿海威尔塞岛来的“岛民”,他把阿伯丁以南的人都看成是蛮子,不过他却在为英国秘密情报局工作。他讲的英语很有节奏,还夹杂着苏格兰北方的方言。他讲的俄语别人几乎听不懂,但他变换口音却像拨动开关那样方便。他的耳朵丝毫不受口音的影响。人们往往认为一个人如果讲不好某种语言,他的听力肯定也不行。麦克林托克故意要给别人留下这种印象。
他正是以这种方式与斯韦特兰娜结识的。他向伦敦方面汇报说,她可以成为吸纳对象。秘密情报局里的一名高级情报员就在斯特拉顿大街的兰根餐厅二楼的酒吧里吸收了她。从那以后,他只在有事的时候才跟她见面,而且要有其他英国人或俄国人在场。虽然她的行动直接由他负责,但交接情报的任务却由在莫斯科活动的其他英国秘密情报局人员去完成。从她那里得来的情报很令人失望,不过偶尔也有一些有商业价值的情报。对于情报人员来说,通常是别人提供什么就接受什么。她也确实送过一些从她父亲那里听来的内部传闻。
可是斯韦特兰娜·瓦尼耶娃似乎出了问题。她从办公室里消失了一阵子,后来又回去了;中情局的人说她可能被弄到列弗尔托沃去接受了审问。麦克林托克认为这里面有问题。一个人进了列弗尔托沃监狱,不可能只关一两天。事情确实有点蹊跷。他等了一个星期,想设法弄清实情。当然,她投放的情报已经没人去取了。英国秘密情报局的人谁也不去接近那些东西,顶多站在远处看看它们是否被人动过。
这一次他的机会来了。他要带领这个企业界代表团穿过计划委员会的陈列室。她抬起头,看见这批外国人从身边走过。麦克林托克发了一个常规的询问信号。他不知道会得到什么样的回答,也不知道所得到的回答的真正含意是什么。他只能假定她的身份已经暴露并且完全招供了,反正她得作出某种反应。他发的信号是很自然地用手在头发上摸一下——这类动作都设计得很自然。她的回答应当是打开一个抽屉,从里面拿出一支铅笔或一支钢笔。如果拿出铅笔,那就代表“平安无事”;如果拿出的是钢笔,那就是一种警报。然而她什么也没拿,而是低下头去看她的文件。这位年轻的情报员心中暗暗吃惊,眼睛也睁大了,但他立即想到自己的身份和所处的地方,接着便转身扫视了一下房间里其他人的面孔,他的手紧张地甩了甩,做了一些任何对他进行监视的人都会感到莫名其妙的动作。
她脸上的表情使他惊讶。以前那种活泼的模样已荡然无存,那张曾经非常生动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变得跟莫斯科大街上随处可见的毫无生气的面孔一样了。这个党的高级干部的掌上明珠,现在竟变得判若两人。她不是在演戏,这一点他心里明白,因为她缺乏那样的表演才能。
她被他们抓过,麦克林托克心想。他们抓了她,而后又放了她。他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要放她,但他不必去关心这个。一个小时后,他把这些企业界人士送回下榻的饭店后,便回到自己的办公室。他匆匆发了一份只有三页的报告给伦敦总部。他根本没想到他的这份报告会引起轩然大波,也不知道另一位英国秘密情报局情报员在同一天也发回了一份报告。
“你好啊,亚瑟。”电话里的声音说道。
“早上好——对不起,下午好,巴兹尔。伦敦天气怎么样?”
“阴冷潮湿,糟透了。我想到大西洋彼岸那边晒晒太阳。”
“来的时候务必到我们这里坐一坐。”
“我打算去。明天一早怎么样?”
“随时恭候大驾光临。”
“那我们明天见。”
“太好了,再见。”穆尔法官挂上电话。
真是个倒霉的日子,中情局局长心里想道。我们刚损失了枢机主教,现在巴兹尔·查尔斯顿勋爵又要亲自来一趟;而且他要商谈的事,连在国家安全局和英国通信总部之间保密程度那么高的电话里都不能谈!现在还没有到中午,但是他已经在办公室里待了九个小时。还有什么地方也出了问题呢?
“你说这个是证据?”叶夫根尼耶·伊格纳季耶夫将军说道。他是苏军军情局反间谍处的负责人。“在我这双昏花的老眼看来,你们的人是跳到薄冰上去抓鱼。”
瓦图京很惊讶,也很生气,克格勃主席怎么会让这个人到他的办公室来干涉他的案子。
“如果你能对胶卷、照相机、日记作出比较合理的解释,我倒想请你讲给我听听,同志。”
“你说那个胶卷是你从他手里,而不是从那个女人手里拿到的。”这句话是在陈述而不是在发问。
“这是我的错,我不想找借口开脱。”瓦图京不失身份地说道。他这种态度连将军也觉得有点惊讶。
“那照相机呢?”
“在他的冰箱里找到的,是靠磁力吸附在维修板背后的。”
“据我所知,你们第一次搜查他的公寓时,并没有发现照相机,而且它上面没有指纹。从你们的录像带上也看不到他使用那架照相机的画面。如果他对我说,胶卷和照相机都是你们栽赃陷害,我应该怎么样让国防部长相信他是在撒谎呢?”
他的语调使瓦图京感到惊讶。“这么说,你也认为他是间谍啰?”
“我相信什么,这不重要。我发现日记的事比较棘手。你不会相信我必须解决的违反保密规定的问题有多大,尤其是在高层。人的职位越高,就越不把规章制度放在眼里。你知道菲利托夫是什么人吗,同志?他不是普通的英雄。他在全苏联都小有名气——老米沙,斯大林格勒战役中的英雄。他在明斯克、维亚济马打过仗,在莫斯科郊外浴血奋战,制止了法西斯,后来又经历了哈尔科夫大血战,参加了斯大林格勒战役,最后参加了大反攻——”
“我看过他的档案。”瓦图京毫无表情地说了一句。
“他是全苏军的代表人物。瓦图京啊,你可不能用这些经不起推敲的证据来处决这样一位象征性的代表人物。你现在只有这几张胶片,却没有客观证据来证明是他拍摄的。”
“我们还没有审问他。”
“你觉得就那么简单吗?”伊格纳季耶夫的眼珠子直转,笑的声音让人毛骨悚然。“你知道这个人有多坚强吗?他身上着了火还在消灭德国人。他跟死神打过上百次交道,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了。”
“我能从他嘴里得到我所要的东西。”瓦图京冷冷地说道。
“用刑,是吧?你疯了吗?别忘了塔曼近卫军机械化步兵师离这里只有几公里。你以为你折磨他们的英雄,红军会袖手旁观吗?斯大林已经死了,上校同志,贝利亚也死了。”
“我们不必动刑就能使他招供。”瓦图京说道。这可是克格勃的绝密手段。
“胡说八道!”
“那么依你看该怎么办呢,将军?”瓦图京问道。其实他早知道对方会说什么了。
“由我来接管此案。我们将保证让他永远不再背叛祖国,这你可以放心。”伊格纳季耶夫作出承诺。
“当然,这样军方就保住面子了。”
“我们将保全大家的面子,当然也包括你的,上校同志。你可把这案子给弄糟了。”
唔,果然不出我所料。软硬兼施,除了威胁恐吓,还说上几句好话,并以同志相称。瓦图京看见了一条出路,但它可能会断送他飞黄腾达的前程。这是主席在手谕上写得清清楚楚的。他现在是风箱里的老鼠——两头受气。虽然他还可以得到一方的认可,但是要达到最大的目标就要冒最大的风险。他可以急流勇退,避开这场调查的真正目的,一辈子当个上校,但也可以去干他一开始就想干的事——不带任何政治目的,瓦图京想到这里,心中不由感到一阵凄楚——并且冒着身败名裂的危险。作出这种十分矛盾的决定一点也不难,因为瓦图京是“第二处”的人——
“这是我负责的案子,是主席亲自交办的。我将以我的方式来办。谢谢您的关心,将军同志!”
伊格纳季耶夫暗暗佩服瓦图京和他说的这些话。他觉得难得碰上这样正直的人,但又隐约觉得有些伤感,因为他不能对表现出这种特殊品格的人表示赞许。忠于军队是首要的。
“那就悉听尊便了。我希望随时了解你的调查进展情况。”伊格纳季耶夫说完便告辞了。
瓦图京在办公桌前坐了几分钟,审度着自身的处境,接着打电话把自己的车叫来。二十分钟后,他来到列弗尔托沃监狱。
他还没开口,医生就说道:“不行,不行。”
“什么?”
“你是想把这个人送进‘感觉丧失舱’,是吧?”
“那当然。”
“那样可能送了他的命。我想你也不愿那样,而且我很肯定不会拿自己的研究计划来冒这种险。”
“这是我经办的案子,我要——”
“上校同志,这个人七十多岁了。我这里有他的病历资料,他患有中度心血管疾病——当然,从他的年龄来说,这很正常。此外,他还有呼吸器官的病史。第一个焦虑阶段他就受不了。他的心脏可能会像气球那样爆裂,我几乎可以肯定。”
“你说的是什么意思——像气球那样爆裂——”
“很遗憾,要想把医学名词向外行人解释清楚是很难的。他的冠状动脉内壁有一层中度的脂肪沉积物。这我们每个人都有,是由我们摄入的食物造成的。由于他的年龄,他的动脉血管受阻的程度大大超过了你我,而且由于他的年龄,他的动脉血管弹性也远不如年轻人。如果他的心跳太快,这些沉积物就会从血管内壁脱落,造成血管堵塞。这就是心脏病的发病机理,上校,是冠状动脉被堵塞。如果部分心肌坏死,心脏就完全停止跳动或出现心律失常。不管出现哪种情况,心脏都不能使血压升上来,病人就会死亡,明白了吗?把他送进那个舱里,肯定会诱发心脏病,而这种发作无疑将是致命的。即使不诱发心脏病,也可能导致严重的中风——或其两种病并发。不行啊,上校同志,对这个人我们不能用那个舱。我想你总不至于在没有问出任何东西之前,就先把他的命送掉吧。”
“还有什么其他医学上的办法吗?”瓦图京平静地问道。天哪,如果我无法……
“如果你肯定他有罪,就把他毙了,不就得了吗?”医生说道。“任何肉体上的折磨都可能会送掉他的老命的。”
都是因为那个该死的门锁,瓦图京暗暗诅咒。
这枚导弹的外观丑陋,就像小孩子画的或者是焰火厂生产的东西;而且谁都知道不该把它装在机背上,而应当装在机腹下。黑暗中,借助跑道四周的灯光,可以看出飞机背上的这枚导弹。
这是一架洛克希德飞机公司制造的速度三马赫的SR-71黑鸟侦察机,是两天前从西海岸太平洋之滨的卡迪纳空军基地飞过来的。它在内华达州奈利斯空军基地跑道上开始滑行时,它的两台加力式发动机喷出两道火光。SR-71黑鸟侦察机的油箱漏油——这种飞机通常大量漏油——被高温点燃的壮观景象,使机场塔台里的人大饱眼福。这架黑鸟的飞行员及时将操纵杆向后一拉,机头随即向上昂起。他把操纵杆在这一位置上多停了一会儿,加力式发动机开足马力,飞机呈四十五度陡坡爬升。一眨眼工夫,地面上就只听见隆隆响声而看不见飞机了。地面人员最后只看见双发动机后两个熊熊燃烧的圆点,顷刻之间这两个点就在一万英尺上空飘浮的云层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黑鸟侦察机继续爬升。拉斯维加斯机场的航管人员注意到它在雷达荧光屏上的信号光点,看见它几乎没有作水平运动,然而它的高度表上的读数却像机场大厅中那架轮盘赌博游戏机上的轮子一样迅速变化。他们彼此交换了一下眼色——空军里又一个逞能的人,然后就各司其职了。
黑鸟上升到六万英尺高度后,朝白沙导弹靶场作东南方向水平飞行。飞行员检查了燃油量——绰绰有余,经过这段令人兴奋的爬升之后,他趁机放松一下。机械师说得对。机背上的那枚导弹安然无恙。在他开始飞黑鸟侦察机的时候,它背上那个座架的作用就过时了。这个座架原来的设计目的是携带一架单发动机无人驾驶摄影侦察飞机,后来几乎全部被拆除了。但这架SR-71上的却没有被拆除,而且在飞机维修手册中也没有明确说明原因。设计这种无人驾驶小飞机原本是为了飞往黑鸟无法去的地方,后来发现黑鸟没有不能安全飞行的地区,所以这种无线电遥控的无人驾驶侦察机反倒成了累赘。从卡迪纳基地起飞的黑鸟侦察机的飞行员不断证实这种飞机没有不能去的地方,它唯一的局限是燃料问题。不过这个问题今天看来并无大碍。
“JW,我是控制台,你听见了吗,请回答。”值班士官对着头戴式通话器说道。
“控制台,我是JW。所有系统运转正常。我们已到达预定位置。”
“明白。根据我的口令进入发射程序。五、四、三、二、一:开始!”
一百英里之外,黑鸟的飞行员再次启动加力发动机,并把操纵杆向后拉。像以往一样,黑鸟的表现异常出色:在将近十万磅的巨大推力的作用下,它扶摇而上、直冲九霄。高度表指针像发了狂的钟似的飞转。飞行员全神贯注地盯着各种仪表。他注意到时速已达到一千三百英里,而且还在增加。这架SR-71似乎根本没有把重力作用放在眼里。
“二十秒钟之后脱离。”后座上的系统操作员对飞行员说。此时黑鸟已上升至十万英尺高空。目标处于十二万英尺的高度。这时对飞机的控制已产生一定的难度。在这个高度,空气稀薄,正常控制飞机绝非易事,所以飞行员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谨慎。几秒钟前他注意到飞机时速已达到了一千九百英里。
“准备……脱离,脱离!”后座上那个人大声喊道。飞行员将机头放低,并逐渐向左转,这样他将飞越新墨西哥州返回奈利斯空军基地。这种飞行比沿着苏联边界——偶尔也越过边界——飞行要容易得多……飞行员心想,不知降落后是不是还来得及赶到拉斯维加斯去看一场演出。
脱离后的目标火箭继续向上飞行了几秒钟,但奇怪的是它没有点燃火箭发动机。它现在还是一个根据物理学原理在弹道上飞行的物体。火箭那硕大的尾翼产生足够的空气动力,使它保持一定的飞行方向,而重力作用则在把它向下拉。在十三万英尺高处,这枚火箭翻身向下,很不情愿地把头指向地面。
这时,它的发动机开始点火。固体燃料发动机点燃才四秒钟,它的推力就使火箭锥体的速度达到足以使黑鸟飞行员瞠目结舌的程度。
“行啦。”一名陆军军官说道。定点防御雷达由预备状态进入工作状态。它立即发现了那枚飞来的火箭。那火箭正以相当于一枚洲际弹道导弹的速度穿过大气层。这个军官无需下达什么命令,因为整个系统是全自动的。从两百码开外的一个钢筋水泥沉井中,一枚弗莱奇试验导弹冲破井口的玻璃纤维罩盖腾空而起。这枚试验导弹像一根长矛,结构似乎很简单。厘米波雷达跟踪那枚飞来的火箭,导弹上的微机迅速处理着数据。令人赞叹的是,所有这些设备都来自现役高技术武器。
在外面,人们在一道防护土壕里进行观察。他们看见一道黄光冲天而起,并听见了固体燃料火箭发动机的轰鸣声,随后的几秒钟却又没了动静。
这枚试验导弹正向目标飞去,它的微型姿态控制火箭不断对自己的飞行方向进行微小的修正。接着它的头罩脱落,露出了在外行人看来像一把折起来的雨伞似的东西,其直径约为十码……
它的外观类似每年七月四日放的火箭,但却没有那种声音。有几个人欢呼起来。那个目标和试验“弹头”都没有装炸药,它们相互碰撞产生的冲击力把金属和陶瓷变成了白热的蒸气。
“四发四中了。”格雷戈里说道。他极力忍住了一个哈欠。他以前看过放烟火。
“不会给你那么多火箭来搞实验的,少校。”帕克斯将军一本正经地对这个年轻人说道。“我们还需要有弹道中段系统和终端防御系统。”
“是的,长官,不过你这里已经不需要我了。它成功了。”
前三次试验时,目标火箭是由鬼怪式战斗机发射的,可是华盛顿的人说那样的试验低估了拦截入侵弹头的困难程度。用SR-71来当发射平台是帕克斯的主意。提高发射目标靶的高度,增加其初速度,可以使它成为速度更快的重返大气层目标。这个试验实际上使事情变得比预想中的要困难一些,但是弗莱奇试验导弹却并不在乎。帕克斯原先对导弹的制导软件有些担心,可是正如格雷戈里所说的,它成功了。
“艾伦,”帕克斯说道,“我开始觉得整个系统都将成功。”
“那当然。为什么不呢?”如果情报部门的人能替我们弄到俄国人的激光试验计划,那就……
枢机主教被单独囚禁在一间长两米五、宽一米五的牢房里。除了头顶上方一盏没有灯罩的电灯,靠墙放着的一张小木床和床下放着的便桶,牢房里没有其他东西。这个牢房里没有窗户,只有那扇锈铁门上有个小窥视孔。墙壁是坚硬的水泥。四周寂静无声。他听不见走廊上岗哨的脚步声,也听不见监狱外面马路上汽车的隆隆声。他们拿走了他的军上衣、腰带,还有他那双擦得锃亮的皮靴,给了他一双廉价的拖鞋。这间牢房设在地下室里。这他知道,因为他可以根据这里潮湿的空气来判断。这里很冷。
但是,这里再冷也没有他的心冷。他第一次想到自己犯下了弥天大罪。三次荣膺苏联英雄称号的米哈伊尔·谢苗诺维奇·菲利托夫上校,如今却因叛国罪而被单独囚禁。他想到自己所生活的这片壮阔的土地。在这片疆域辽阔、风景如画的土地上生活着他的俄罗斯同胞。他为他们服务了一辈子,他感到自豪和光荣。他为他们流过血、受过伤,他身上的那些伤痕就是最好的证明。他想到了与自己共同浴血奋战的战友。在他的指挥下,那么多人都牺牲了,而且死得很惨烈。他们在T-34坦克中被活活烧死的时候,还以大无畏的精神诅咒着德国鬼子的坦克和大炮;他们明知冲上去就会牺牲,却在所不辞,只有命令他们撤退时,他们才肯撤退。他想到自己曾率领部队上百次冲锋陷阵,想到那伴随柴油发动机轰鸣声的高昂战斗热情、那由坦克扬起的滚滚尘土,还有那视死如归的决心。死神已被他欺骗了多次。
可是他背叛了这一切。
我的弟兄们现在会怎么说我呢?他目光呆滞地看着小床对面那空荡荡的水泥墙。
罗曼诺夫会怎么说呢?
我想我们两人都有必要喝一点,我的上尉,他耳边响起他的话。只有罗曼诺夫能做到既严肃又风趣。喝一点伏特加或者萨莫根,这些问题就比较容易想清楚了。
你知道是为什么吗?菲利托夫问道。
你从来没跟我们说过,我的上尉。于是菲利托夫就说了。他只用了很短的时间。
你的两个儿子,还有你的妻子。告诉我,上尉同志,我们为什么而死?
菲利托夫不知道。甚至在射击时他也不知道。他是一名军人,如果军人的祖国遭到侵略,他就应当去战斗,去击退敌人。如果敌人像德国人那样凶残,答案就更简单了……
我们为苏联而战,下士。
是吗,现在呢?我似乎记得是在为俄罗斯祖国母亲而战,但我记得主要是在为你而战,上尉同志。
可是——
军人为自己的同志而战,我的上尉。我为自己的家而战。你和我们部队是我唯一的家。我觉得你也在为你的家而战,包括你的大家和你的小家。在这方面我一直很羡慕你,我的上尉,你用自己的方式使我成了你的大家庭和小家庭的一部分,我感到很自豪。
但是我害死了你。我不应该——
我们都有自己的命运,上尉同志。我命中注定年纪轻轻的就要死在维亚济马。没有老婆,没有孩子。但是即使这样,我死的时候还是有家的。
我为你报了仇,罗曼诺夫。我干掉了那辆打死你的马克-4型坦克。
我知道。你替这个家庭的所有死者都报了仇。你知道我们为什么热爱你?你知道我为什么甘愿为你牺牲?
你知道?菲利托夫惊奇地问道。
工人和农民也许不知道,但是你的战士们知道。我们现在已懂得命运是什么,而你却不懂。
那我应该怎么办呢?
上尉不该向下士提出这种问题。罗曼诺夫笑了。你能回答我们所有的问题。
牢房的门栓被拉开的时候,菲利托夫的头突然抬了一下。
瓦图京原本以为会看见一个精神崩溃的人。把一个人单独囚禁、摘除他的军衔、让他在恐惧中思考自己的罪行,这种方法往往很有效。但是他看见的却是一个疲惫不堪、身体伤残的人。他发现他那双眼睛和那张嘴巴在动。
谢谢你,罗曼诺夫。
“早安,查尔斯顿勋爵。”瑞安边打招呼边伸手去拿查尔斯顿的行李。
“你好,杰克!没想到他们让你来打杂。”
“就像大家说的,那要看为什么人了。汽车在这边。”他用手指了指。车子停在五十码外的地方。
“康斯坦丝要我代她向你们问好。家里都好吗?”巴兹尔·查尔斯顿勋爵问道。
“很好,谢谢。伦敦那边怎么样?”
“你一定还没有忘记我们那里的冬天吧!”
“没有。”瑞安笑着打开了车门。“我还记得那里的啤酒。”两扇打开的车门很快就关上了。
“他们每星期都把车轮清扫一次。”瑞安是在告诉他车上没有窃听装置。“事情有多糟?”
“有多糟?我就是为了弄清楚这件事来的。出了一件怪事。你们有个行动出了问题,是吧?”
“这个我能肯定,其他问题得由穆尔法官告诉你。很抱歉,我只能了解其中部分情况。”
“最近的事吧?我敢打赌。”
“是啊。”瑞安把车拐出机场路之后开始加速。
“约翰爵士,我们来看看你还能不能进行一些简易的判断。”
瑞安开始变道以超过前面的一辆卡车。他笑笑说:“我是在进行战略武器谈判的情报分析的时候知道这件事的。我现在的任务是关注纳尔莫诺夫政治上有什么易受攻击的弱点。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才是你此行的目的。”
“如果我不是胡乱猜测的话,你们的行动引发了一个非常严重的事件。”
“瓦尼耶夫的事?”
“对了。”
“天哪,”瑞安说着回了一下头。“但愿你能有些主意,因为我们现在正感到束手无策。”他把车开到七十五码,十五分钟后汽车开进了兰利。他把车停在地下车库,然后两人一起乘要员专用电梯上了七楼。
“你好啊,亚瑟!难得能有位爵士给我当司机,就是在伦敦也没有啊。”这位英国秘密情报局局长在一张椅子上坐下。瑞安则去把穆尔的部门负责人都请了过来。
“你好,巴兹尔,”格里尔走进门就打招呼。里特只是招了招手。是他负责的行动引发了这场危机。瑞安找了张最不舒服的椅子坐下。
“我想知道究竟出了什么事。”没等咖啡送到面前,查尔斯顿就开门见山地说道。
“一位情报员被捕。一名安插得十分巧妙的情报员。”
“是不是这个原因,福利夫妇今天才准备回国?”查尔斯顿笑着问道。“我以前并不知道他们是谁,但是如果这两个人被人从那个令人喜欢的国家赶出来,我们往往认为——”
“到目前为止,我们还不知道什么地方出了问题。”里特说道。“此刻他们应该在法兰克福降落了,再过十小时他们就会到我们这里来汇报情况。他们指示一位情报员——”
“是雅佐夫的助手——菲利托夫上校。我们只推测到这一步。你们录用他多长时间了?”
“是你们的人替我们吸收了他,”穆尔说道。“他也是一名上校。”
“你不是指……奥立格·平科夫斯基吧?真他妈见鬼!”瑞安注意到查尔斯顿脸上掠过惊讶的表情。这种表情是难得见到的。“有那么久了?”
“有那么久了,”里特说道。“但是这次涉及到的人数出乎我们的意料。”
“我们推荐给你们做交通员的那个瓦尼耶娃也被——”
“是的。不过,顺便提一下,她从来没有接近那条情报链的任何一端。我们知道她可能被抓过,可是她又回去工作了。我们还没有对她的情况进行核查,不过——”
“我们查了,鲍勃。我们的人报告说她已经——有些变了。他说那种变化很难用言语描述,但却绝对不会看错。就像奥威尔的小说里描写的那样,好像经过了洗脑。他说她是自由的——或者在那里给他的印象是那样,并把这件事与她父亲的事联系起来。接着我们了解到国防部里出了大事——雅佐夫的一位高级助手被捕。”查尔斯顿停下来搅了搅咖啡。“我们在克里姆林宫里有个潜伏得很好的内线。我们了解到,上星期格拉西莫夫主席跟亚历山德罗夫有过一次长达数小时、异乎寻常的接触。那人还告诉我们,亚历山德罗夫急切地希望使这场改革开倒车。”
“这个嘛,情况很明显,是吧?”查尔斯顿反问道。这一点在座的人都明白。“格拉西莫夫暗中拉拢一个被认为是效忠纳尔莫诺夫的政治局委员,至少动摇了国防部长对纳尔莫诺夫的支持。他和那个希望纳尔莫诺夫下台的人进行了长时间的密谈。恐怕是你们的行动触动了某件事情,而且是一件可能造成严重后果的事情。”
“还有呢。”中情局局长说道。“我们的人正在搜集有关苏联在战略防御计划方面的资料。俄国佬也许已经取得了某些突破。”
“妙极了。”查尔斯顿说道。“又回到过去那个时代了,不过这一次的‘导弹差距’新版本可能是真的,我说得对不对?我太老了,难以改变自己的政治观点。太遗憾了。当然,你们也知道,你们的计划有泄露吧?”
“哦?”穆尔面无表情地问道。
“这是格拉西莫夫告诉亚历山德罗夫的。遗憾的是,细节情况不知道,只知道克格勃非常重视这件事。”
“我们得到过一些警报。正在调查。”穆尔说道。
“唔,技术上的问题早晚会有头绪的。一般情况下都是这样。但是政治上的问题却给我们的首相造成了一些麻烦。搞垮一个我们希望搞垮的政府,有相当多的麻烦,可是如果由于某种巧合而搞垮……”
“我们跟你们一样,也不希望出现这样的后果,巴兹尔。”格里尔说道。“可是从我们这方面来说,我们是爱莫能助啊。”
“你们可以接受他们的条约条款。”查尔斯顿建议说。“这样,我们的朋友纳尔莫诺夫的地位就能比较稳固,这样他就可以让亚历山德罗夫滚蛋。不管怎么说吧,这就是女王陛下政府的非官方立场。”
原来这就是你此行的真正目的,查尔斯顿勋爵,瑞安心想。他觉得该发表一点个人的意见了。
“这就意味着对我们的战略防御计划进行一些不合理的限制,而且明知俄国人在加速发展此类计划,却要削减我们的弹头数。我觉得这笔交易很不明智。”
“那么换一个以格拉西莫夫为首的苏联政府就好吗?”
“如果这是我们最终面临的结果,那怎么办呢?”瑞安问道。“我已经写了评估报告。我建议不要进一步退让了。”
“形成文字的东西也是可以修改的嘛。”查尔斯顿反驳道。
“先生,我有一个原则。如果一份东西的封面上有我的名字,那它就代表我的观点,而不是别人告诉我应当持什么观点。”瑞安说道。
“各位,别忘了,我是你们的朋友。苏联政府可能发生的变化,将是整个西方世界的一次重大挫折,而不只是你们的战略防御计划暂时受到一些限制的问题了。”
“总统不会同意的。”格里尔说道。
“他也许不得不同意。”穆尔答道。
“一定还有别的办法。”瑞安说道。
“除非你能把格拉西莫夫拉下台。”说这话的是里特。“我们无法直接帮助纳尔莫诺夫。即使假定他会听从我们的警告——我看他大概不会听,那我们所冒的风险就更大,因为我们将卷入他们国内的政治斗争。假如政治局其他成员看出其中的问题……恐怕就会引起一场不小的风暴。”
“但是,如果我们能做到呢?”瑞安问道。
“如果我们能做到什么呀?”里特不客气地问道。